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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2)
 东廷蔚同样看过后,小心翼翼的问:“你还记得主公在哪里留有资金?”

 “某些而已。”东菊篱浅笑“但是已经足够七街八十铺周转。”

 东廷蔚和周掌柜哑口无言,瞪着东菊篱。

 “小…小菊,你说说看,主公到哪儿去了?”难道女儿其实好了?看着她处理起事情有条不紊的俐落,东廷蔚很难不这么怀疑,毕竟她连万俟懿的资金向都还记得。

 “爹难道忘了?主公到外地做生意了呀!”东菊篱歪着头,好笑的反问。

 东廷蔚还有怀疑“你确定万俟懿真是…”

 “难道懿哥回来了?”她猛地起身,脸惊喜,想也不想的拔腿往外冲。

 “小菊,别…”东廷蔚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连忙追了出去,并大声喊道:“快,快拦住她!”

 东菊篱失心疯般冲出铺子,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到处窜,嘴里嚷嚷着“懿哥,懿哥…你回来了吗?你在哪儿啊?”

 她抓住所有擦肩而过的人,逢人便问万俟懿的去向,秀容上疯狂的执着让人不敢靠近,却又忍不住回首驻足,最后她被人群围绕,仍然不断的呼唤着丈夫的名字,声声凄厉,连眼泪都灼痛人心。

 “懿哥!你回来了,为何不来见小菊啊?为何不带小菊回家?你回来呀!回到小菊的身边啊…”一群训练有素的仆人追了出来,挤过人群,抓住已然疯癫的主子。

 东菊篱烈的挣扎,对他们又踢又踹,还举起拳头,朝他们挥去。

 “别过来!你们为何阻止我去见懿哥?为何不让我见懿哥?”

 “小菊呀!”慢了些终于认清女儿并没有恢复的东廷蔚才走过去,抱住她“主公还没回来,所以你别哭,要坚强下去,支撑起家族啊!”“不…我要见他,我找不到他…为什么一点音讯也没有?”缩在父亲的怀里,上一刻还镇定的处理官员横行金岳之事的东菊篱,下一瞬像个孩子痛哭失声,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讲话颠三倒四。

 “别哭了,主公晚些就回来。”东廷蔚扶起女儿,不断的安慰。

 他明白了一件事,她或许是脑子不清楚了,可还是个金商啊!

 少了万俟氏,东家多了一个半癫的主事者,其余…一切没变。

 东家成为万俟家的姻亲后,财富剧增,老宅也经过整修,扩大到只比万俟家小上一些的大宅,而且和万俟家内部大同小异的格局,有非常多的密道密室,几乎每个房间都有。

 “我听说今天在街上的事了。”温雅的嗓音十分平静,在经过梳洗整理后,万俟懿已经恢复平时清干净的不凡仪表,此刻正在暗不见天的密室中,吃着东菊篱送来的食物。

 “我爹相信我虽然疯了,但还记得资金向,所以主公代的事,都能顺利进行。”东菊篱靠在一旁的墙上,凝视烛火,轻声说道:“早先因为主公在少动用的人脉,朝廷忌惮,不敢动东家,所以很多铺子为了寻求庇佑,转而投靠我爹,很快的,七街八十铺就能全数回…还会有更多。”

 虽然万俟家已灭,但是万俟懿还在,而且早有动作。

 在回到金岳前,他先用了少的人脉暗中帮助东家,令万俟家的铺子转入东家,但实际上还是由东菊篱掌管,而东菊篱的背后是他万俟懿,一切只是变成暗地里来。

 “沛颠的资金呢?”

 “我让周掌柜去运,他能用。”

 “接下来要辛苦你了。”

 “不会,小菊只盼帮得上主公。”

 瞅着她经过包扎的头部,万俟懿拉开身旁的椅子,要她坐下。

 东菊篱的眼底闪过一抹犹豫,最后还是照做。

 “说下去。”他把自己的杯子摆在她的面前。

 她缓慢的握住杯子“大哥和弟弟都被安置妥当,泰儿有凌家的保护,非常安全,我也让炎帮的一些人守着凌家,其余的…”小手握得紧了些,指头有些发白,她略过那吐不出口事实,困难的向他保证“别担心,虽然我装疯,但是我爹信了我,他会让我管事,也会听我的。”

 为了他,她连自己的亲爹都骗。

 万俟懿放下没动几次的筷子,按住她微微发颤的手,传达无声的安慰。

 东菊篱一震,瞅着两人叠的手,神情复杂,接着忽然起身,放开杯子,也挣脱他的手,退到一旁。

 他的眸里窜过黯影,和不明显的急切。

 她为什么躲他?

 既然窝藏他,不正表示她明白那封休书是为了救她离福家兄妹的毒手而特别写的?现在全天下的人都以为她才是真正毁了万俟家的凶手,她又因为休书被逐回娘家,有东廷蔚的保护,安危无虑。

 她明白他的用心,是吧?

 毕竟她和他一直都能了解对方的想法。

 这么一想,黑眸一晃,万俟懿开了话锋“接下来,你替我到佾江一趟,去见敖伯符收之前的货银,让徐离头子跟着你去,安全些。”

 若非外头的风声紧,他其实打算自己去。

 让她去,他委实不放心,尤其是经过福家兄妹的事情后,他不免有些草木皆兵。

 东菊篱顿了顿“不,徐离头子留下,我自己没问题的。”

 她可以带家仆上路,万俟懿身在金岳却很危险。

 “别同我争。”他起身,来到她的面前。

 她恭谨的垂眸“主公比较重要。”

 他是万俟家仅余不到十口人的真命天子。

 “为何不看我?”他说,因为从他好不容易回到金岳,见到她后,除了第一眼,她再也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次。

 天知道,听见家破人亡,万俟非又找不到她时,他甚至认为不如追随她而去,是徐离头子赶来告诉他,她还活着,他才又有了希望,想尽办法一路赶了回来…就只为了见她。

 见到她,他终于定了做大事的决心。

 可是,为何她如此拘谨,又刻意避着自己?

 东菊篱迟疑着,半晌仍是垂眸“小菊是怕…第二眼会转成空。”

 怕什么都成空。

 当他再次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她只想留住他,其他的什么都不想,又无法真不想。

 他是否真的爱上了福浅荷?是否心中留有那个女人的影子?是否和对她的爱不同?

 一想到这儿,她的心都冷了。

 初识情滋味就得到腹的心酸,让东菊篱在爱情的面前胆小又懦弱。她的自信一直是建立在万俟懿的信任上,然而现在她无法确认他的心,更无法确定他对她还有没有信心,怎么敢要求更多?

 她是不是该把心藏起来?

 爱,要有他才完美,现在他已经在她身边,是否不该再有所奢求?

 那就装聋作哑吧!

 他需要她,才是最重要的。

 “傻小菊,真傻,我怎么可能会是虚幻的?”万俟懿了解她在想什么,抱住她,低声安慰。

 他怎么能忘记小菊也是个女人?她是如此脆弱又纤细,福家兄妹入府的当晚,又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一切,自然会感到恐惧,心有余悸。

 灭族的代价太深刻,他们都怕了。

 “我听徐离头子说你受伤了。”他稍微退开,想检查她的伤势。

 真恨自己此刻的无力,若是以前,他能为她找来最好的大夫诊治。

 “…小伤。”她还是垂眸。

 和其他死去的人比起来,当然是小伤。

 “让我看看。”万俟懿难得坚持。

 东菊篱沉默片刻,开始在他的面前宽衣解带,出那结了痂之后更可怕的口子。

 万俟懿坐回椅子上,正对着那道从她右口砍到左侧的疤,眸心闪过剧烈的震

 那么深…他多想替她承受这刀啊!

 许久,他才能用指尖轻轻的沿着边缘碰触,神情平静,只有那双眼藏不住激动的思绪。

 他亲吻了疤痕的最上头,眼神有些冷冽,徐声的说:“当初选择和战氏翻脸不认人,是一条路,但是做买卖的就是要懂得保全后路,慎防走错。万俟家从来没有一个指定的靠山,也不是谁真正的东家,谁有能力,谁就值得投资,不念旧情,无论敌人还是盟友都赚。所以当有一方失势,就换另一方取代。”

 东菊篱任由他疼惜的亲吻那道刻有家族血泪史的疤,不敢相信他还会这么温柔的对待自己,心头怦怦狂跳。

 万俟懿执起她的手,放在畔轻啄,柔和的双眼坚定不移“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轻易的死去。”

 就在这一刻,她的心再也没有如此确定过。

 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陪在他身边就够了,为他所用就够了…

 “没错,所以小菊已经为主公布好线了。”她合拢衣袍,密道口出现一个人影。“这位是我干爹罗景檀,罗东家。他已经成功的渗入长孙家,所以我们很快便能在长孙家揭起势力,也是主公将来的最佳后援。”

 “主公,这是小女送给你的一份保险。将来你要是再失败,也会有罗家做后援。”罗景檀扬起笑容,走进密室。

 万俟懿起身,灼亮的双眼直盯着眼前为他所用,也被他所爱的女人。

 “我知道,主公现在有个想成王、为家族报仇的心愿。”水灵灵的眸子望向他,东菊篱说。

 那在福家兄妹身上连吃数计的亏损,将来可以从仇家身上一一讨回来,成为万俟懿霸业的基石。

 “没错,先扶现在有力的长孙家,将来并一切。”

 长孙氏和战氏都是福家兄妹为了击垮万俟家所用的棋子,而从现在起,他们也将为他万俟懿所用。

 东菊篱在他眼中看见了往日的光彩,霎时有点想问他,会拿福浅荷怎么办?偏偏一股心慌教她放弃了。

 她的柔荑按上他的膛“不急,小菊明白这将是一场需要很长时间的斗争,必为主公肝脑涂地,永不离弃。”只要他也不放弃自己。

 “我会让鸾皇再度起用我。”他挑起粉颚。

 “那很好。”她抿浅笑。

 万俟懿凝睇这个知他、懂他、为他的女人“小菊,我找到我的‘东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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