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行里
成了一锅粥，营业员们目瞪口呆。群众群情
奋，可群众又不是来抢银行了，保安们躲在一边，不敢干预。包大成被围在核心，身上重重挨了几十拳脚，这些拳脚都是黑九及其马仔暗中下的手，众商贩虽然情绪激动，倒也没动手，只是围着包大成起哄。
正在混乱，忽听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大家的钱，我来赔！”
那声音并不高亢，相反，十分虚弱，却透过人群的吵杂，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众商贩安静了下来，黑九的人只敢趁
下黑手，人群一旦平静下来，他们也不敢动手了。众人让出一条通道，郝玉秀缓缓走进了大堂。
郝玉秀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五，
头银丝在灯光下发出和缓的光芒，脸上平静如水。“妈，你怎么来了？”包大成捂着脸叫道，他的脸被黑九趁
打了一拳。郝玉秀没有回答，走到包大成身边：“让我看看你的脸。”
包大成放下了手，脸上一片青黑。
郝玉秀轻轻摸索着包大成的脸，低声说道：“打人不打脸。”
郝玉秀的声音很低，却清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商贩心头惭愧，有人大叫：“谁打的，有种站出来！”
当然没人站出来，黑九见势不妙，早带着他的人跑了。
郝玉秀摇摇头:“算了，吉人自有天相。大成，我的账户好像还没冻结，你去把钱取出来，赔给大家。”郝玉秀把银行卡递给了包大成。
“大姐！”牛丽丽叫道：“这不关你的事！”
黄小菊也说道：“郝大妈，这事说起来，也不关包大成的事，应该是民政局的事，包大成是好心替大家补偿，你的钱，大家更不能要了。”
郝玉秀笑道：“这事以前不关大成的事，可大成既然应承了，就关他的事了，大成，去取钱，记住，只要答应了人家的事，就得做到。”
“妈，你卡里只有一万二块，也不够呀。”包大成说道，那是郝玉秀卖报纸的所有积蓄。
“有多少就给人家多少，不够的，打欠条。”郝玉秀声音很低，却是毋庸置疑。
黄小菊说道：“郝大妈，这样吧，您取八千就是了，我卡里还有一万。”
“那不成，那是你的钱。”
“郝大妈，就别分你的我的了，大家都是为了维护葫芦街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黄小菊说着，也不顾郝玉秀，挤到窗口，把卡递了进去。
“黄主任，这不行…”包大成大叫。
郝玉秀叹了口气：“算了，大成，吉人自有天相。”
郝玉秀的逻辑和别人不一样，在她看来，替人还债，就是积
德，这种好事，可遇不可求，黄小菊抢着要积德，如果横加阻拦，就是坏人家的好事。上有居委会主任黄小菊以身作则，下有卖报纸的郝玉秀
身而出，群众的思想觉悟空前提升。当即，一些商贩纷纷表示放弃赔偿诉求或者减少赔偿诉求，原本总计一万八千多的补偿额度，最后以一万块成
。郝玉秀和黄小菊各分担了五千。商贩们拿到钱，各自散去。牛丽丽擦了把额头上汗水，这才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我的钱！呜呜…我的钱啊…”
三十多万说没就没了，这事搁谁头上都受不了。
郝玉秀和黄小菊好言劝慰，和包大成一起，把牛丽丽连哄带劝，送回杂货店，牛丽丽一路号哭，引来无数围观者，其中就包括黑九。那黑九躲在人群里，看着悲痛
绝的牛丽丽，像是吃了
糖，从嘴巴甜到了心底里。好不容易走到杂货店门口，却见店门上，贴着两道白纸，正好呈一个叉。
那是封条！封条盖着葫芦街工商所的大印。
工商所不仅冻结了牛丽丽的账户，还查封了丽丽百货！
葫芦街倒是安定团结了，牛丽丽杂货店的危机却是更加严重。
上次三自培训班被查封，牛丽丽还有个杂货店存身，而这一次，一纸封条，把牛丽丽彻底赶到了大街上，成了无家可归的盲
。原因很简单，牛丽丽的卧室在二楼，工商所封了杂货店的大门，就封住了牛丽丽回家的门。
牛丽丽看见门上的封条，先是一愣，号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发出摧枯拉朽般的怒吼：“***，敢封老娘的门！”
牛丽丽这一声怒吼，使出了十成力。各位看官，以牛丽丽河东狮吼的功力，只要使出三成力，闻者无不披靡，冷不防使出了十成功力，可谓气
山河，郝玉秀和黄小菊猝不及防，双双倒地，暂时
失聪并晕厥。包大成由于长期接受牛丽丽狮吼的熏陶，抗击打能力要比别人强百倍，却也是一阵眩晕，身体如风中杨柳，摇摆不已。只见牛丽丽迈开大步，冲到门前，伸手就要扯封条。
包大成大惊，那工商所的封条具有法律效力，谁要是扯了工商所的封条，那就是抗拒法律抗拒政府！罪加一等！
包大成顾不得倒在地上的郝玉秀黄小菊，一个健步冲到牛丽丽身后，双手抱住牛丽丽的
，使出全身力气往后拉，那牛丽丽的x
顶在包大成的
口上，左右摆动，拼命挣扎，嘴里胡天胡地一顿滥骂：“***，天杀的，卖x的，
你祖宗，封老娘的门，老娘打烂工商所的狗头…”牛丽丽完全失去了理智，把个包大成当成了工商所，x往后一顶，顺势一个倒撵猴，一拳正中包大成的鼻梁。各位看官，牛丽丽的武功，其实也不是天生的，小时候她还真拜过名师，得到过一位姓蒋的高人指点，只是这牛丽丽生
强悍，老师教了几天，反被这牛丽丽一顿痛骂，蒋师傅大怒，宣布与牛丽丽
离师徒关系，拂袖而去。牛丽丽总共就学了半个月，时间一长，连她自己都忘了还有拜师学武的经历。不过，那半个月学的东西，早已潜移默化到了她的身体里，这一招倒撵猴，乃是太极中的绝招，看似波澜不惊，也就是回身一拳，可一旦按照法门使出来，却是惊天地泣鬼神，威力无穷。牛丽丽狂怒之下，使出一招炉火纯青的倒撵猴，完全符合太极精神。
包大成“妈呀”一声惨叫，鼻孔血光四
，往后便倒，昏中手舞足蹈，拽住了房门前的简易雨棚支架，只听哗啦一声，雨棚散了架，和半年前包大成挨打的情形如出一辙，挂在雨棚下的内衣内
纷纷飘落到了包大成的头上，把包大成埋在花花绿绿的彩旗之下。包大成的惨叫声唤醒了狂怒的牛丽丽，这才发现，这一拳没有打倒工商所，却打倒了侄儿包大成。
牛丽丽惊呼一声，冲到雨棚的废墟前，把包大成从
七八糟的彩旗堆中拖了出来，顺手抓起一条内堵上包大成血的鼻子，黄小菊和郝玉秀也冲了过来，抓起罩丝袜内，七手八脚给包大成擦脸抹头，一番急救，包大成神采奕奕站了起来，被内擦过的脸上光彩照人，牛丽丽却是一
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家回不去了，雨棚也倒了，内
罩丝袜又给包大成的鼻血污染了，简直就是火上浇油！黄小菊还算清醒，急忙说道：“包大成，你们都干了什么？”
“没干啥呀。”包大成一头雾水。
“没干啥？没干啥人家工商所怎么又是冻结又是查封的？”
黄小菊的话，点到了问题的实质所在，钱没了是小事，被工商所给盯上了，就出大麻烦了。
“包大成，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黄小菊厉声问道：“走私？贩毒？
良为娼还是拐卖人口？”黄小菊太看得起包大成了，罗列出的一系列罪名，全是包大成做梦都干不出来的，以包大成的智力和魄力，真要违法犯罪，最多也就是小偷小摸，而且，多半失手。
郝玉秀被黄小菊罗列出的罪名吓了一大跳，这几项罪名，犯上一条，就够掉脑袋，慌忙说道：“黄主任，您言重了，大成这孩子胆小，脑子笨，哪里干得成这种大事，最多也就是小偷小摸…”
“小偷小摸！”黄小菊喝道：“包大成，你偷了谁，老实
待。”“我谁也没偷。”包大成抗辩。
“你妈都承认了！”黄小菊脸色气得发青。
“我妈什么时候承认了？”包大成急得大叫。
黄小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包大成啊，曾经当过嫖客，这不可怕，可怕的是，破罐子破摔，不求上进，自甘堕落，本来，这段时间，你的表现很好，群众都认为，你是一个改造好的嫖客。没想到啊！包大成，你不当嫖客了，改行当小偷了！”
“我真的没当小偷！”包大成无以自明。
居委会主任黄小菊，有着中年女领导的通病，固执、先入为主、听风就是雨，郝玉秀也就是一比，黄小菊就认定包大成偷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