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没想到会在后山的路上遇到燕飞,莫云儿怔了一下。
璀璨的阳光由枝叶间错落,与他身上的白衣相互辉映,使他整个人显得意气
发,潇洒不群。
“你在等我?”住了三个月,还是第一次在后山遇到他,莫云儿有十成的把握他是故意在此等侯。
“没错。”燕飞毫不隐瞒,他也不知道自己来此做什么,或许只是想看看她。“山上有许多潜藏的危机,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此采药了,燕二堡主到今
才出现,这理由似乎太过薄弱?”她未察觉自己语中带有某种暧昧的抱怨。
“以前你上山时,我皆派有堡丁随后护卫。”燕飞听出了她话中的玄机,心中漾起一丝奇妙的感受。
“那个堡丁轻功不俗,只是足落枝哑仍有声息,需多练气。”莫云儿沉下方才乍见燕飞的几许喜悦之情,顾左右而言他。
没有预料会是这样的回答,燕飞差点大笑出声。
“受教了,莫姑娘。”
那堡丁武艺足可名列堡中高手之林,今
被她这么一说,恐怕会捶
顿足三
不能成眠。看来堡中众人仍需多加
练。
“叫我云儿吧!”莫姑娘听起来
刺耳的,尤其是从他口中口叫出。
“悉听尊便,云儿。”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药篮,燕飞很高兴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那么你也别称我二堡主,直呼我名称即可。”
莫云儿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他接过药篮的动作是那么自然,看她的眼神是那么清澈。她发现自己并不排斥他的接近,甚至强烈感受到弥漫于两人之间那种契合的气氛。
他们就这么并肩走着,山间清明的佳景及悦耳的虫鸣鸟叫,在他们加入的一瞬间似乎全部温馨了起来。尽管没有交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自在且快意。
燕飞望着她的侧颜,拼命汲取此际她只为他散发的美好及清新。如果说他对她的容貌是一种
恋,那么,他对她的气味就是一种沉醉了。
“你们需要君无用的解药,是为了对付魔教吧?”在燕飞为她挖出一串像树
一样的杂草后,莫云儿突然有此一问。
“你知道?”燕飞收敛笑意,正
地看着她。
见他缓去笑容,莫云儿觉得内心似乎失落了什么。“君无用是我师父还在魔教时所创,所以只有魔教中人会使用。”
深深望向他眼中微微
出的防备,她心里的某一角无端痛了起来。她宁可堡中众人对她误解、鄙视,也不希望他对她表现出和众人一样的神情,即使那种令她难过的防备只出现了云淡风轻的一瞬。
她转过身去,避开那令人不适的目光。“中了君无用,即使服下解药仍会气血虚弱,所以还需一小段时间调息。”
“黄耆、淮山补气;地黄、当归补血。我在解方中另外加了一些常见补血益气的药材,辅以我的独门配方,可以加速还气的功夫,避免敌人趁虚而入。”她有些无力的说完,背着他远了两步。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是那么脆弱,差点被一抹若有似无的眼光击倒了。她居然放肆自己沉缅于他的气息,忘却朝阳堡人人提防她的一幕。
你在妄想什么呢?莫云儿?她暗骂自己没有骨气,强迫自己远离他。
燕飞知道她敏锐的感受到了他身为二堡主
久成习的戒心,虽然他很快的将其隐去。她只背着他走了两步,但他明白这两步将是如何的难以弥补。好不容易建立起一丝感情,却教他该死的反应破坏殆尽,他此刻恨极自己原本引以为傲的防御心。
“云儿?”他试图唤回她。
“二堡主,太阳快下山了,我们该回去了。”莫云儿不想再和他待在这里,并没有转过头去采其它的药“我明
再自个儿来采吧。”
“不要叫我二堡主!”燕飞有些动气,气自已明知她是那么
感纤细,但仍是伤了她。“云儿,你在生气。”
“我凭什么生气呢?二堡主?”只有坚持叫他二堡主,她那薄弱的武装才不会被一举击溃。“我只是陈述事实,再不下山天就黑了。”
“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个。”燕飞叹了口气,走向她扳过她的双肩。他不想和她的背影说话,那让他觉得彼此距离遥远。
“云儿,关于魔教的事,我知道方才我…有点反应过头了。”燕飞不希望她误解他,她回避他目光的模样令他心痛。“我很感激你为朝阳堡所做的,我敬重你、爱护你,希望你不要有所误会。”
“不,我没有误会,我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原来只是“敬重”和“爱护”,偏过头看着地面,莫云儿冷冷地回应。
听到她淡漠的回答,燕飞微窒的感受到整颗心揪在一起。“云儿,别这么说,你只是在伤我。”他柔柔地托住她的脸,要她直视他的眼。“我们都明白存在我们之间的是什么。”
“我不明白,二堡主。”她的声音依旧不带感情,只是空
的望着他。
“你懂的,云儿。”他深叹着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明知道此举唐突佳人,他仍无法控制自己呵护她的
望。“别叫我二堡主。”
在他怀中,莫云儿无法挣扎。不知为什么她推不开他,也防不了他,否则依她的武功即使打不蠃也足以与他周旋。也许她有些小题大作,不过是他一个眼神就轻易的
动了她,这不是她一贯的作风。
“燕飞…”她放松了语气。
沉默了许久,好不容易盼得她这么一句,燕飞已经心满意足了。这次是他搞砸了一切,她没有推开他,还愿意叫他的名字,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就听你的,我们回去吧。”燕飞不舍的放开她。不能
之过急,他想。改握着她的柔夷,两人默默地踏上归途。
燕飞天天陪着莫云儿上山采药,彼此间感情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他认识了她倾城之貌外的智慧、恬淡;她也暗赞他伟岸身躯下的体贴、豁达及见识高远。两人谈天论地、说古道今,像是酒逢知己、棋逢对手,当然,也有那么一点儿情意盎然。
李总管站在下山回堡的必经道路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这方渐渐走来的一对璧人。
此时落霞
天,无边风月,那两人慢慢徐行,玉面红颜与景相合,衣袂舞动,大有飘然仙侣之态。他本能的屏住了呼吸,深怕一呼气便破坏了眼前
旎的景致,直到两人已行至跟前,他仍未回过神来。
“李总管?”燕飞有些好笑的看着呆立的李总管。这还是他首次瞧见这位堡中元老瞠目结舌的样子,莫非被人点了
了?
见李总管毫无回应,燕飞和莫云儿不解的相视一眼,他只好又更大声的叫了一遍。
“李总管?”
“啊!”李总管猛然一惊,燕飞和莫云儿脸上诧异的神情让他老脸赧然的咳了一下。“二堡主、莫姑娘。”
“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燕飞一时还真有点担心他老人家的身体。
“啊,没有,谢二堡主关心。”李总管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心神,恢复一贯表情。
“堡主唤我前来了解莫姑娘有无需要人手帮忙。”
“不用了,燕二堡主已经帮了许多忙。”莫云儿浅浅一笑,目带深意凝视着燕飞。
“大哥还有其它的
代吗?”口中问的对象虽是李总管,燕飞却转头回应了莫云儿,顺手为她抚去发际的一片落叶。
李总管意外的看着他们郎情妾意的互动,突然口拙了起来。“不…啊!有,堡主请二堡主过去一趟。”
“李总管,你今天真的很反常,需不需要云儿替你把把脉?”
云儿!没想到已经直呼名讳了。李总管觉得顷刻间遭受了太多打击,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不,谢二堡主、莫姑娘,老奴只是有些精神不济,歇息一阵即可。”
“那你要好好保重身体。”燕飞拍了拍他。“我们回去吧!”
出了后山,燕飞再度提议为莫云儿送药材回去,却被她又一次的拒绝了。
“堡主找你呢,我自己提回去就好了。”莫云儿不敢想象若燕飞看到自己“家徒四壁”的景象,会生多大的气。
她不希望朝阳堡内为了她
犬不宁,加深堡中人对她的责难,遂多次拒绝燕飞送她回房。
“你似乎很怕我到你那儿去?”燕飞不太高兴。“那里已经变成朝阳堡的
地了吗?”
“朝阳堡有你二堡主去不得的地方吗?”莫云儿微笑安抚他。“这几天药材已经采够了!明
我便开始制药,所以今天可有得忙呢。你来了我也无法招呼你,改
再来吧。”
“招呼我?”
牵强的理由,她似乎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燕飞莞尔。“好吧,那我先去找大哥了。”
好不容易送走燕飞,她松了口气。照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他发现的,莫云儿对此感到有些苦恼。
她在朝阳堡的地位十分尴尬,这里不是她的家,可她也不算是一个容人,起码在这里她是不受
的。
有一块遮风避雨的地方已算厚待了,她不想奢求什么。
到目前为止,她仍不清楚为什么堡中众人对她怀有敌意,而与燕飞之间难以言喻的情愫,亦令她十分
惘。总之,一切就是那么不踏实,这个隐忧何时才有解开的一
呢?
回到这块堡中最简陋的地方,莫云儿打老远就看见了立于她房中的两名华衣女子。
“看样子,我的地位连奴仆都不如,就是房间也可以任人恣意闯入。”她有些自嘲的想。
暗叹口气推开门,其中着红衣的女子看到她,不等她坐下讥诮的话语便出了口。
“莫云儿,你知不知道她是谁?”燕霞指着身旁一袭湖水绿绸衣的女子。怎么燕霞每次看到她,就只会问这些话?莫云儿淡然的摇摇头。这堡中女眷不多,若燕霞每来一次,就带一个来问她认不认识,相信不久后她就会熟悉全堡的女
了。
“要不是见你对我二哥说过话,还真以为你是哑巴。”燕霞哼了一声,把绿衣女子往前一带。“听清楚了!她就是我大哥的未婚
,湖广江水楼楼主万盛年之女万茗秀。”
这么大的来头还不吓死你!燕霞心中暗笑。
万茗秀?莫云儿诧异地端详这位未来堡主夫人。她有一副清水脸儿,明亮的双眸很是动人。站在燕霞身旁虽显得她的容貌逊
不少,不过,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端庄柔媚、温和沉静的气质,是燕霞难以比拟的。
年纪轻轻就俨然有了当家主母的风范,与豪放不羁的燕彻倒是十分相配。莫云儿朝她微微点了个头,并不多言。
燕霞有些不解她平静的反应。“喂!你没有什么要说吗?她是我大哥的未婚
呢!”见莫云儿仍无动于衷,她杏眼圆睁的道:“既然知道我未来大嫂来了,以后你少去招惹我大哥!”
招惹?莫云儿暗暗一笑。她到目前为止只见过燕彻一面,交谈不超过十句,这也叫招惹?这燕霞带万茗秀到此示威之意甚浓,意
为何呢?
“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
就可以颠倒众生!”每次与莫云儿谈话,皆有对牛弹琴之感,令燕霞非常不快。堡中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莫云儿包藏祸心,每天闷在这儿不知在算计什么!像你这种心机深沉的狡诈女子,我大哥才不会…”
“霞妹!”万茗秀开口阻止燕霞口无遮拦的话。“莫姑娘资质秀丽,绝不是你说的那般不堪,不可出言无礼。”
万茗秀曾听燕彻提过莫云儿,故她对毒老
婚一事也略有所闻。燕彻对她从不隐瞒什么,也暗许了她堡主夫人的身份,因此她不会怀疑燕彻的为人,对于莫云儿,自然也就没有所谓排斥或厌恶。今
初见莫云儿那出众的样貌,她打从内心的欣赏——此间竟有如此绝
!
“大嫂,我是在替你争口气!”燕霞不依的踩了跺脚。
“我知道。”万茗秀安抚她。“总之,我相信莫姑娘就是了。”
见她们姑嫂一搭一唱,莫云儿忖度着万茗秀话里的真实
。她可以感觉到万茗秀身上散发出来一种吸引人亲近的特质,而她也是第二个在朝阳堡内一见面就对她另眼相看的人物。
“谢谢你,万姑娘。”莫云儿微微一笑,接受了她好意的信任。
“什么?”燕霞不敢置信的盯着她。“莫云儿!你可以和我大嫂说话,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听着燕霞纯然小孩儿心
的指控,莫云儿有点儿失笑的瞅着她,仍是不愿意说些什么。
“你是不是气我叫下人别给你三餐,还让你住这么破烂的地方?”像是有些赌气,燕霞扯着袖子咕哝。“就知道你会算计…”
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莫云儿对这种天真的行为展颜而笑。她一直明白燕霞为了一些莫名的原因仇视她,所以直觉的、用了许多方法胡整她,倒不是具有什么坏心肠。
“霞妹?”万茗秀难以置信的失声叫道:“你居然做出这种事?难怪我觉得这房间…”
意识到自己失言,燕霞有些支支吾吾:“大嫂,我也是为了你嘛,你知道她来这里…”
倏尔,一个高大的身影突如其来的出现打断了燕霞的话,森森黑影被烛火倒映在墙上,房中三人也不由得往外一看。
只见燕飞铁青着脸站在外头,咬牙切齿的叫着燕霞:
“霞儿,”他一个字一个字沉重的吐出。“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这个房间若不是有药材的香味掩盖,搞不好会显得更阴暗
。
望着二哥难看至极的脸色,燕霞有些害怕,下意识的躲在万茗秀身后。
“二…二哥,”燕霞艰难的
了下口水。“你都听到了?”
“我们平常是怎么教诲你的?竟学的如此
损?”燕飞很是痛心,一方面是针对燕霞,另一方面,是为了莫云儿。
燕霞被他吼的有点心慌,一下子红了眼眶,泪水扑簌簌的就
了下来。“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替大嫂出出气…”她哽咽了一下。“二哥…你以前不会这样骂我的,现在为了…为了这个女人,你变得好凶。”
“唉——”见她哭得可怜,燕飞也舍不得再责骂她,毕竟这个妹妹是他从小疼到大的。走上前伸手摸摸她的头,他将她轻揽怀中。“霞儿,平常你犯些小错,大哥二哥都可以包容,但是这次你的行为已经过分了。”
“二哥,你别…别生我的气,霞儿知错了。”
“好了、好了,既然霞妹都知错了,燕飞你也别再骂她了。”万茗秀打着圆场。“我们再帮莫姑娘添些东西,还有叫几个丫头来,这事儿也不是不能解决的嘛。”
“霞儿!别哭了。二哥希望你能记得这次教训。”燕飞拍着宝贝妹妹的背。“好了,别哭了!”
莫云儿冷眼看着他们一个哭的泪汪汪,一个忙着安抚,另一个负责调解,好一幅合家团圆的景象,和乐融融到都忘了她这个当事人还站在这儿。
默默走出房门,她远离
室与她格格不入的亲情。
抬头仰望
天星斗,莫云儿孤独的身影和房内的手足情深形成强烈对比。她觉得此刻燕飞离她好远,叱诧北方的朝阳堡二堡主和寄人篱下妾身未明的陌生人,即使
集,果然也只有一瞬。
将燕霞交给万茗秀,燕飞来到莫云儿身后。“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要我说什么呢?”她反问他。“毕竟我只是个外人,有片屋檐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我该说什么呢?”
“我知道是我们亏待了你。”燕飞走到她面前。“霞儿这次错的离谱,我替她向你致歉。”
“不,不需要,你们并不欠我什么,何况我
喜欢这里的。”
“云儿,当初毒老要我们好好照顾你,我们不应该…”
“所以我只是你们的责任!”莫云儿打断他的话,抓出话里的重点。“你们肯收留我,已经尽了责任了。”
领悟到自己对他而言是个大包袱,她从心底泛起一股寒意,这股寒意,刺得她痛彻心扉。
“云儿,你从不只是我的责任。”燕飞正视她。“你知不知道看到你住的地方,听到霞儿说的话,我心里有多难过?”
执起她的手置于自己心口,燕飞苦涩的道:“见着你苦,难道我就不苦吗?”
莫云儿有些动容于燕飞的真诚。方才心痛未止,听完他说的话后马上又兴起另一阵暖意,她此刻便处于这矛盾的情感
集。
“我喜欢现在的生活。”莫云儿由衷的抒发她的想法。
“当初是师父有恩于朝阳堡,不是我。施恩本不应图报,师父要你们无条件的照顾我,已经是过分了。”
“可是我现在很感激毒老,”燕飞轻抚她的脸。“他将你带来我身边。”
望着燕飞眼中的坦然,感受着他的温柔,莫云儿再也忍不住落入他编织的情网中。即使他们之间有再大的鸿沟,再深的隔阂,她也顾不了了。
“燕飞…”她投入他的怀抱。
燕飞从来没有--刻觉得自己如此幸福。虽然他们之间从不说爱,但是他现下很清楚的知道——他得到她了。
一个仅容马车旋身的庭院中,文秋龄指挥着仆役将衣帽柜、镜台等
用品搬入莫云儿房内。
坐在房内惟一一张椅子上,莫云儿看着大伙儿忙进忙出的,有点儿哭笑不得。
她昨
好不容易被燕飞说服了,愿意添加“少数”必需品,他隔
便托文秋龄召来一群人将所有想得到的行头全部
进了原本空
的房间。而因为“君无用”解药的大量需要,燕飞也主动提出调派些许人手来帮忙,结果文秋龄就带来了数十名仆役候命。
制作解药必须累积长久的经验及缜密的心思,这不是随便
手
脚的仆役可以代劳的。但是文秋龄都把人带到了,也不能让他们不好覆命。后来莫云儿只好派给他们最简单的工作,让数十个人全部整齐划一地拿着杵跟臼到广场上捣药——她头一次发现原来捣药也可以得这么壮观。
这下可好了,她这个正主儿反而落得闲赋在旁,和
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
文秋龄此时突然不知从哪儿拉来了一名丫头,
脸笑意的走到莫云儿身边。
“莫姑娘!这是翡翠,以后就留在你这儿服侍。”
“文居士,我不需要人服侍。”莫云儿淡然的瞥了他们一眼。
“莫姑娘,你不接纳翡翠,她会被二堡主责怪的。倘若你嫌弃她的事情被其他碎嘴的仆人知道了,你要她以后在堡中还怎么做人呢?”经过一整天的相处,文秋龄相当清楚莫云儿吃软不吃硬的个性,所以这招苦
计最有效了。
又来这一套!莫云儿想。早上他才用这一招挡掉了她对眼前搬运大军及药部队的拒绝。文秋龄不愧是花言巧语的天才,难怪燕飞特地要他走这一趟,只有他才能三言两语地说服莫云儿。
“好吧,那就把她留着吧!”莫云儿懒得与他争辩,只得留下这位…珍珠?还是玛瑙?
“谢莫姑娘!”绾着双髻,模样伶利讨喜的翡翠微微欠身,脸上并无欣喜之意。思及眼前天仙般的人儿是三小姐口中的魔女,还意
谋夺堡主夫人之位,而自己却要服侍她,怎么样也挤不出一丝笑容。
文秋龄将莫云儿的凛然和翡翠的畏惧看在眼里,心想这倒是个有趣的组合。他先将翡翠遣了下去,意
趁着这个空档与略带神秘的莫云儿聊一聊。
“莫姑娘,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他顺手抓了这间房内,由今天开始出现的第二张椅子坐下。
“问什么?”
“譬如…燕飞今儿个去了哪里?”文秋龄自顾自的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莫云儿。
“他是二堡主,要来便来,要走便走,我有什么好问的?”莫云儿的语气如往常般平平淡淡。
“他今晨出堡了,来不及告诉你。”他仿佛没见到她拒人千里的态度,径自说着燕飞的去处。“魔教最近动作频繁,燕飞到邻近的几个分堂去做一些御敌的安排,近
可能不会回堡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们不是很怕让我知道魔教与朝阳堡之间的事吗?不是很怕和我扯上关系吗?莫云儿不动声
的瞅着他。
文秋龄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好独特的味道!她定是在茶中加了菊花。他又喝了一口,发现菊花不是直接加在茶中。北方天寒,几乎不会有人用药
清冷的菊花入茶。而她这壶茶只取花香,入口芬芳四溢又避开了药
,使嗜茶如命的文秋龄更加欣赏起莫云儿。
“那是春天初融的雪水,与晒干后的菊花分层封制而成之水泡出的茶。”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莫云儿为他解惑。“不把花加在水中,是怕坏了水的风味,也怕坏了茶
。”
“暗香才馥,不是吗?”她知道他懂茶。
好一句暗香才馥!北方少菊,南方少雪,文秋龄知道自己这一杯茶可说是集南北之大成,珍贵得很。他感激的对莫云儿一笑,继续说着方才未完的话题。
“燕飞
代下来要大伙儿好生照顾你,他就怕你吃了一点亏。”
“我总有一天会离去的。”莫云儿叹了口气。“由奢入简难,不怕我以后贪图安逸赖着不走吗?”
“啧啧啧!”文秋龄摇了摇头。“你这句话让‘他’听了,不是存心教人难过吗?”
“所以我还没走。”她并不刻意隐瞒和燕飞之间的事,尤其这文秋龄似乎什么都知道,也没必要隐瞒。“事情发展至此,已远远超出我的意料。”
“听我言,莫姑娘,”文秋龄突然正
道:“不要轻言离别,否则只是伤人误己。”
“留住我是你们的责任,可是我也有我的责任。”她一直挂心师父要她取回魔教中师娘画像的遗命。“我只能说,若朝阳堡内有值得我留恋的,那么我会回来。”
“你会回来的。”文秋龄肯定的望着她。
莫云儿不看可否。她会回来吗?她会为了燕飞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