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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长安

 “爹,突厥可汗的胞弟觊觎王位已久,应该可以好好利用他。”符?a建议道。

 “你有什么计划?”

 符?a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

 “这…兰若郡主?”符晋有些惊讶,看着儿子要他解释。

 “面圣之后再决定。”符?a老神在在,似乎皇上的反应也在他预料之中。

 “她肯定恨死你了。”

 符?a撇撇嘴“恨就恨吧,谁教她得烦死人了,派她去边疆或许会安静点。”

 “唉,惹到你这煞星,铁定没有好下场,看来天底下没有人管得了你。”符晋责备的语气中带着疼爱。

 “嘿嘿嘿。”符?a干笑数声。“好啦,我要走了。”

 “回来不到半天就要走,若让你娘知道了,肯定剥你的皮。”符晋原是有些纳闷,但不一会儿就想通了“听说你金屋藏娇?”

 “是又如何?”符?a大方的承认。

 “如果是好姑娘就快娶进门。”符晋意味深长的凝视他“光摆在那毕竟不妥,小心流言中伤人家姑娘。”

 “这我知道。先走了。”话一说完,符?a快速离去。

 想不到符?a也有匆匆忙忙的一天,真是难得呀!符晋眯眼笑着,再过不久就有孙子可抱了。

 符?a快马加鞭赶回别苑,碰巧在长廊上遇见王婶。

 “大少爷,你可回来了。”

 “巧儿呢?她还好吗?”

 “唉,巧儿姑娘每天都睡不安稳,只要睁开眼就询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喂,大少爷,等一等,我还未说完哩。”见他要走,王婶急忙拉住他。

 “还有什么事?”符?a急着见心上人,语气颇显不耐烦。

 “大少爷,我觉得巧儿姑娘似乎曾受过什么严重的惊吓。”接着王嫂说出华巧儿初次见到她时的奇怪反应,符?a越听脸色越难看。

 “谢谢王婶,我知道了。”

 话声方落,符?a便往华巧儿的房间走去。

 夕阳西斜,微风轻拂,美人半合眼斜倚在窗棂边,若非传来淡淡叹息声,必定会误认为是画中人。

 她为何烦心?

 符?a走到她身后,拿着梳子为她梳理发丝。

 “王婶,恩公还没回来吗?”华巧儿幽怨的语调似有无限的心事。

 她话中的思念之情令他欣喜,但她“恩公”两字令他不悦。

 “我早就回来了。”

 华巧儿猛然一惊,怔愕过后是惊喜。

 “不是要去十天吗?怎么六天就回来了?”

 “还不是你的叹息声把我给叹回来的。”符?a目光在她脸庞上梭巡“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也变得苍白,晚上睡不安稳吗?”

 “我一合上眼就会作恶梦。”

 有所思,夜有所梦,恶梦必有来源。但符?a知道此时不是追问的好时机。

 “我请人熬点安神的药。”他随即唤来下人代。

 华巧儿注视着他的背影,该不该告诉他她好想去见爹爹呢?唉!她在心里轻叹一声。

 “你在想什么?”符?a在她身旁坐下,她那副心神不宁的模样瞒不了任何人。

 华巧儿思索半晌,最后决定还是不要说。

 “恩公来回奔波很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吧。”她不忍心见他神情疲惫。

 “等你睡着我才能安心去休息。”符?a很不高兴她仍隐瞒心事,但对于她的关心却有更多的欣喜。

 在他的陪伴下,她安稳入眠,直到隔天清晨才醒来。

 华巧儿难耐思亲之情,决定要再次偷溜出去。

 她打开窗户,攀上窗台准备跳下去。

 倏地,一双铁臂揽住她的

 原来符?a习惯早起,以往这个时辰都会来探望沉睡中的华巧儿,只是她不知情而已。

 “你想去哪里?”符?a恼怒她想出门为何不告诉他一声,而且还不顾危险的爬窗户。

 “我…”第一次见他脸色如此难看,华巧儿顿时不知所措。

 “还不快说!”他真的生气了。

 华巧儿被吓得抖了一下,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对不起,别哭了。”见到她的眼泪,再硬的心肠也软下来。

 “我只是想去…”想起父亲她心里越发难过。

 符?a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安抚,等她情绪稍微平复才出声。

 “我有事要去军营一趟,你就多睡会儿,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谈。”他心里另有计划,所以不再催促她出心事。

 华巧儿点头,待他离去后,她又走向窗户,这回顺利地溜到后院小门,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后才迅速离开。

 伫立暗处的符?a握紧拳头,骑着马远随于后。

 华巧儿躲在街角观望,随后小心翼翼走向某间民宅的后门。

 才走近门边,她便听见熟悉的声音——

 “死老头!还不快起!”

 这斥责声令她浑身一颤,随即转身狂奔。

 来到郊外,她放慢脚步环无人的四周,突然软坐在草地放声痛哭。

 符?a再也看不下去了,突然现身将她抱上马背,直到回到别苑,?a脸上的紧绷线条才显缓和。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尽量放柔音调以免吓到她。

 华巧儿垂下眼不语。

 “你上一次也是到东家屯溪角街吗?”

 “是的。”她点点头。

 “是谁住在那间宅子里?为什么不敢进去却跑到郊外哭泣?”

 “恩公可否别问了!”她不想为他带来麻烦,所以不敢说。

 又是恩公、又是别过问!这种视他为外人的态度,符?a再也无法忍受了。

 “为什么?”

 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干脆转身看着窗外。

 “快告诉我。”符?a握住她的下巴,不准她动。

 僵持半晌,华巧儿神情转为哀伤,他心头一痛连忙放开她。

 “我在等答案。”符?a脸色难看的说。

 又是一片沉寂。

 “再不说我要走了。”

 还是一片沉寂。

 符?a毫不迟疑的转身,虽然他很有耐,但也是有限度的。

 “恩公别走!”华巧儿慌了,发觉自己打从心底害怕他离去。

 “把所有的心事说出来,别让我担心好吗?”他柔声劝说。

 “我…”

 符?a心里的挫折感急速窜升,伸手握着她的纤肩。

 “巧儿!该如何做才能让你了解我有多么在乎你?我舍不得你忧虑,舍不得你哀伤,舍不得你惊惧害怕,可是你为什么不肯将烦恼丢给我?”

 华巧儿脸色泛白。

 “让我思绪杂乱的只有你,让我失去耐的只有你,让我夜挂心的只有你!我可以为你舍去一切,为什么不肯放开心接纳我?”

 符?a呼吸促,颤抖地放开她。

 “当你哭泣时能体会我有多么难受吗?唉,等你想通了再来找我。”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符?a对她的爱与用心超越她所想像的,但她有段污秽的过去,根本不值得他爱呀!

 华巧儿软倒于地,不哭不笑,呆滞的看着前方。

 到了第二天早上,华巧儿仍坐在地上,任由王婶如何劝说,她就是不动。

 “你已经一天没进食了,多少吃点吧。唉,年轻人吵吵架就算了,别放在心上啊。”王婶干脆坐下来陪她。“唉,原来大少爷也是个多情种,为了让你住得舒服,他将房间让出来给你,自己去睡书房,大冷天的真亏他受得住。”

 华巧儿睫动了动,原来这是符?a的房间呀。

 “唉,只要你有个风吹草动,他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就像昨天吧,大半夜找我问话,说你吃了投、睡了没啦。”王婶顿了顿,又道:“我当然实话实说,结果他竟然对我大吼大叫,那时我可真是吓了一跳,因为那一点也不像平常的大少爷。”

 华巧儿眼睑半合,心弦开始颤动。

 “现在大少爷是一个头两个大,除了你以外还得担忧二少爷哩。”

 “请问…二少爷怎么了?”

 “在军营里被人下毒,城内所有的大夫都已经尽力了。”王婶摇摇头,叹道:“唉,听说华太医善于治毒,可是他早已告老还乡,一时半刻要到哪儿找人呀。”

 华巧儿倏地站起,发麻的双腿害她差点跌跤。

 “小心呀。”王婶赶忙扶住她。

 “谢谢王婶。”她感激地微笑“哪里可以找到恩公?”

 “二少爷房里,我带你过去。”

 华巧儿一走进符炎的寝居,房里的话语倏地停止,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她身上。

 天底下竟有如此灵秀之人,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不过,华巧儿对众人的惊目光视而不见,她只在意符?a。

 “不要担心。”她出声安慰。

 符?a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回去休息吧,站太久对身子不好。”

 “不,我希望能为你分忧解劳。”她眼里闪烁真诚的光芒。

 “你已经做到了。”符?a感动不已,起身牵着她的手走到房外。

 “对不起,昨天我失控了。经过一夜的思考,我觉得是我努力不够,所以无法让你说出心事、不能化解你的哀伤,只一味责怪你不肯接纳我,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不是这样子的,我…”华巧儿眼里泛起激动的泪光,天底下只有符?a能安她心神。

 “不必强迫你自己,我会耐心等待,直到你愿意接受我为止。”符?a很有自信。

 “我不值得恩公如此对待。”她哽咽落泪。

 “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想叫我心痛难受是不是?”他极度不悦的问。

 “现在为二少爷治毒重要,等治疗结束,我会待在房间等恩公,到时恩公想知道什么,我一定据实以告。”

 不待他回答,她转身走回符炎的房间。

 华巧儿执起数银针进符炎身上数处大,又快又准的手法令众人为之惊叹。

 符?a想起巧儿说她常读医书…对了,巧儿与华太医同样姓华,莫非她是华太医的女儿?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过了好一会儿,她将部分银针出。

 “要吐了,快扶他起来。”

 符炎吐得地黑血,腥臭味熏得众人受不了,随后华巧儿出他身上剩余的银针。

 “每天早午晚各治疗一次,两天后就没事了。”说完,她随即离去。

 “巧儿。”符?a伸手抚着她柔顺的长发,他喜欢巧儿不戴头饰的习惯。“想说再说,我真的不想你。”

 话中有着他的温柔和体贴,华巧儿心里一暖,缓缓道出自己的故事。

 “我爹就是你们口中的华太医,他年近五十才成婚,夫非常恩爱,但好景不常,我娘于难产中过世,我爹在难过之余便辞去太医一职,将所有的心思全放在我身上,教我读书写字,并传授毕生的医术。”

 “爹爹带我云游四海,直到我十三岁才定居陕北。由于爹爹常为穷人看诊不收分文,在地方上深受好评,没想到却引起其他大夫嫉妒。他们唆使十多名小混混殴打爹爹成重伤,还恐吓我们必须尽快搬走,否则要把我买到…院。”

 听到这里,符?a倏地握紧拳头。

 “我们连夜逃离,最后定居在陕南。某大有位大汉上门求诊,我爹治好他的长年宿疾,他非但不感谢,还要抓我去当小妾,爹为了救我,被他砍断左手,还好有乡人的帮助,我们才得以逃过此劫。”

 符?a握紧的拳头泛着青筋,他在控制杀人的冲动。

 “后来我们到了山西,这才是恶梦的开始…”她目光幽怨地凝视着窗外。“爹爹的身体转差,怕我没人照顾,于是托媒人找续弦。二娘才来没几天就出本,她笑爹爹是个断臂穷太医,要不是仰慕太医名号才不会委屈自己。那时爹爹卧病在,病人都是由我看诊,费用则由她收取。我常趁她不注意时偷偷药给穷人,有一次被她发现了,她…”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深口气方才能往下说。

 “她将我吊起来毒打,爹爹急之下摔断腿骨,她不救治反而拉扯断骨处…呜…结果爹爹再也无法走路了,从此之后她视待我为乐趣,每天只准睡两个时辰,其余时间就是不停干活。我们也曾想过要逃走,可是我抱不动爹爹呀!后来她的姘头出现,他想侵犯我,被二娘撞见,她很生气,就把我卖到天香院。那里的人好凶,不但每天监视我的举动,而且不肯让我回家见爹爹,呜…”

 符?a双眼闪烁簇簇怒火。

 “在厨房打杂了两个多月,有次被闯进后院的客人看见非礼我,老鸨非但不阻挡,还说我早就被二娘卖了,迟早要接客,我以死相抵,老鸨便将我关进柴房。当天晚上小顺子好心帮我逃了出来,还陪我回家见爹爹,这时天香院的打手冲进来,爹爹不断喊着要我快跑,永远别回去…”华巧儿泣不成声。

 符?a一把搂住她“哭吧,尽情的哭吧,将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难怪她夜夜睡不安稳,恶梦连连,难怪她脸上总有股忧虑,他恨自己为何不早点遇见她,让她受了这么多灾难。

 “我们初识之时,我以为你是位书生,肯定打不过那些恶人,所以不敢说。等知道你的身分后,怕你为了我大闹天香院,做出有损名誉的行为,就更不敢说了…”

 “你说这什么傻话?找那群坏人算帐怎么会有损我的名誉呢?”

 她摇摇头“不,有心人会说‘符大少爷为了一名女子找天香院麻烦!’这种话传了出去毕竟不妥。”

 符?a暗忖此话的确不怎么好听,但是为了替她出口怨气,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过了许久,华巧儿的哭声渐歇。

 “昨天我偷溜回家探望,听到二娘斥责声,所以不敢进门,但我好想爹爹,才会跑到郊外痛哭。”她哽咽的请求“恩公可不可以陪我回家找爹爹?”

 他微微一笑“我正想把华太医接到这里住。”

 她宽怀地笑了“谢谢恩公…对了,我等一下就搬去别的房间。”

 他微蹙起眉头“谁要你换房间的?”

 “这是恩公的房间,我不能住在这呀。”

 “要你住就得住,由不得你反对!”他的态度很强硬。

 “我有天香院这段污秽的过去,不值得恩公如此对待…”

 符?a瞪视她半晌,没好气吼道:“你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什么污秽的过去,简直狗!肮脏的人是他们不是你!给我记住,你永远是我的巧儿,我永远是你的?a哥哥。”

 闻言,华巧儿心神大受撼动。

 “你曾受过的痛苦全都过去了,未来的日子里只会有幸福和快乐。从现在开始,你的心里只能有我,其他的不准多想。”他深情的看着她,柔声的问:“你能做到吗?”

 华巧儿咬住颤抖的下

 “能做到吗?”符?a追问着,很担心她又开始胡思想。

 “可以。”她泪眼蒙的允诺。

 符?a吁了口长气,忘情地搂紧佳人。

 “?a,谢谢你。”

 这声呼唤他似乎已等了千年,符?a惊喜加,捧起细白脸庞凝视她眼底深情,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可比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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