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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事后。

 男人神情愉悦的在铜盆前略作梳洗,赤壮的膛横着一条条几见血的指抓痕,臂膀上还印了几圈见血的咬痕。方才战况之烈可见一般。

 上,浑身酸痛的琉夜正陷入极端的自我厌恶当中。

 怎么会这样?没道理呀,她明明在饭菜里搀进了保证能放倒十个人的软骨散…好吧,虽然说有将近大半在他的胁迫之下,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可他也还是吃了不少啊!怎么可能一点事也没有?而且还…还…

 啊啊啊…她失败了,最愚蠢的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败在哪里!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她从来就没在这种小把戏上被击败过!

 “你要干嘛?”察觉到自己正被他抱起来时,她怒视他尖叫了声,咬牙切齿的表情丝毫不加隐瞒。

 两年的时间相处下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出现愤怒的表现,而他看了觉得颇为新鲜,以前她总说发脾气是一件没气质的事,所以就算是再恼,也不会老实的表现出来…小东西的想法总是不同常人的。

 “你在生什么气?如果是因为刚刚…乖乖,你可不是全然不适的,不是?再说,我会负责的。”拍拍她的头安抚道。

 他抱起仍旧一身赤的琉夜来到后院里的温泉边,将她放下。这几年来,他觉得两个人之间的相处自然,并且颇为融洽。很少遇到他愿意去容忍的人,而他并不排斥与她继续相处下去。

 微笑着,突然间,他想起了一件颇为糟糕的事。俊朗的眉宇微微拢起,倏地伸手探向她腕间的脉搏,凝神细审半晌才放开。

 现在还观察不出来,看来还是得过月中才能确定…

 “?E,我问你。”不甘心的皱紧粉脸,琉夜终于决定要效法古人不下问的精神,搞清楚自己完美无比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嗯,什么事?”如果真的…事情可就槽了。她并非我族中人,这样究竟会对身子造成什么损害实在无例可循,真让人担心。蹲在温泉池边的男人忽然间沉思了起来,两道俊眉拢得几乎连成一条线,看似苦恼万分。

 “你不是不能喝酒?”坐在温泉里,她百思不解地嚷着。

 “唔…对。”他本能的答道,思绪犹然陷在一团中。

 “那为什么你没有手脚不听使唤、全身动弹不得、只能张着眼睛任我为所为?”忍不住的,她将他白天“自曝其短”的内容全搬出来反问他。

 闻言,他愣了下。

 任她为所为?事实上,是她任自己为所为去了吧?

 “这是谁告诉你的?”怎么自己喝酒会变得这么凄惨自己都不知道?

 “中午,你自己说的。”她皱眉。

 “我…说的?”男人指着自己的脸讶然问道。该不会又是翟冠伦那家伙在搞鬼吧?

 难怪下午见他一脸笑得像捡到黄金三百两。

 “这…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就好,还真的相信?”男人轻叹了口气,习惯性的拍拍她的头。

 真是天真的小东西,再这样下去的话,搞不好哪天让人卖了都还帮忙数银两。

 她当然是随便听听!哪有人会故意将自己的弱点透给“敌人”知晓?想当然耳他是在耍她。可就是冲着这既然是他自己说出口的,可见他对于喝酒必有一定的把握,才会将计就计的他;没想到最该死的——

 “你给我说清楚,我明明就下了软骨散,为什么你会没事?”她几乎是咆哮了。

 “软骨散?”男人扬高的语调里明显的有着惊讶。

 原来她下了这玩意儿?也难怪她一脸吃鳖的表情。自己一点“该有的”反应也没,的确是太不给她面子,骄傲如她会这么生气也是可想而知。

 可别说是软骨散这种寻常毒物,就是号称天下奇毒的什么七八糟丹药丸粉,也对他造成不了作用啊!他体内五只护身蛊可不是养着来玩的,百毒不侵刚好是它们最大也是唯一的作用。也之所以,他一直到现在听她说起了,才得知原来自己被下了软骨散啊…说实在的,还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知道我下药在饭菜里,所以事前服了解药?”她揣测地问。

 “不是。”不畏毒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解药。

 “软骨散失效?”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可能的摇了摇头。要是软骨散没效,她又怎么会“乖乖”让他下了肚吃干抹净?

 “你只是做做样子,其实并没吃下我做的任何东西?”琉夜又猜,非要找出原因来不可。只要找出失败的原因,以后下手就能引以为鉴。

 “我吃了。”虽然她的手艺真的不怎么样,可自己还是感动的…就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感动,才会中了她的计。

 “那你为什么没事?”

 男人无言以对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明,这一切全是她自讨苦吃。酒,的确是目前他最大的弱点,因为前年才植进体内的“赤丝血蛊”碰不得酒气,要是不小心喝了酒,就可能导致蛊虫分泌出某种会使人动情的成分,让宿主兽大发地“扑杀”掉视线之内所有的异同类…

 换句话说,目前对他来说,喝下一小杯酒可能就跟下一斤药没什么两样。

 可怜的小东西,就因为这原因以身殉主了。

 “说啊!”她猛拍着水面催促,跳的水花。

 来不及闪避的男人就这样被了一身。他无可奈何的拧着透了的衣摆,认真考虑着干脆也下池去洗个澡。

 “小东西…”

 “干嘛?”

 “我怕告诉你原因,你反而会更生气。”他可是好心。

 她忍不住瞪他。

 “你不说,我一样会生气,说了,我还可以考虑。”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隐瞒了。

 耸耸肩,男人谨遵吩咐、从善如地娓娓道来;片刻后,落居里果然传出一阵属于女子的、极度尖锐的、非常气愤的尖叫,响遍整座蓝旗庄。

 “啊啊啊——”

 足足一刻钟后。

 “啊啊啊——好了。”尖叫声突然中断,琉夜神色一整,又是寻常那副傲傲的德行“我说你…”她朝男人招招手。“你不下来陪我泡吗?”

 耶?就这样随便鬼吼鬼叫便消气了?

 她看出他脸上莫名的疑问。

 “我只是发一下,毕竟是第一次失手嘛,心里会不平衡也是正常。”她看似不甚在意的甩甩手,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让小小给咬了一口。

 反正做都做了嘛,后悔也挽救不了什么。

 再说,她不讨厌他。

 不讨厌他,这是重点。唯一的重点。

 所以没关系。

 小琉夜的思考模式在某些时候是直率得可爱,或者是说古怪。

 “快下来,洗完,你再好好跟我说说除了酒之外,你还有什么弱点?喔,对了,这次你可要连弱点的『表现手法』都代得一清二楚才行。”她一向是个不容易放弃的人。

 告诉她,然后好再让她搞出“害人害己”的把戏来?

 回过神来的男人除了瞪她之外,也找不到话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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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了孩子怎么办?”

 隔天一大早醒来,想法实际的小琉夜想到了这个问题。

 自己可不是两年前那个初未落的娃娃了,在第一次看见雪景的那个冬天,她来了,有了孕育宝宝的能力,那时男人还要厨房煮了一大锅搀中药的红豆汤要给她喝。

 正在更衣的男人动作连停也不停,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过来。

 “还能怎么办?有了就有了,覆水难收。”

 去他的覆水难收!这句话是用在这种情况的吗?

 “别用那种不的眼神瞪我,你以为这是我愿意的吗?”说到底,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他倒是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琉夜一听,漂亮的眉头硬是夹皱成了个“川”字。

 “小笨蛋,都说要娶你了,还担心什么?有了,就生下来吧,蓝旗庄不缺这一口饭。”

 要生不生是他说了就算吗?他又怎么这么确定她会留在这里?她有她的责任…啊,是呀,她的责任。

 她最大的责任就是在娘退休之后,好好的帮娘撑起家里的事业,养活一庄子几百人的温,再怎样都不会待在这儿吃他蓝旗庄的这口饭。

 “嗯,让我来想想,如果有了孩子,要取什么名儿好呢?是要温儒些,还是霸气些的名字?要用哪个字?要带上什么典故呢?”男人说着,还真的起了兴致,也要她开口讲几个名字来供挑选。“?E,你也来说说,如果有了孩子,我们要取什么名儿好?”

 “你有病。”琉夜啐了声。自己担心的是有没有孩子这件大事,而不是孩子要取作什么名儿这等小事好吗?

 况且要是真的有了孩子,然后嫁给他,她肯定会让娘的眼泪给淹死。

 自小娘对她就没什么大期许,仅仅希望她能够安分的接下家族的事业,然后“娶”个还算过得去的男人回家传宗接代——没错,是娶男人。

 她们家向来是女子当家,代代都是招婿为夫,自曾曾祖母那代下来,无一例外。全国上下都知道,那个顶着全国首富头衔的美人山庄是不嫁女儿的——她们只娶丈夫。

 “说真的,以前我倒是没认真想过要有个孩子。”

 男人站在边,一双看似认真的清澈蓝眸由上而下望着她,长指搁在下颔一副沉思状。

 “不过依现在这种情况看来,不想也不行了…唔,我想到了,就叫『心玉』吧?就好似搁在心头的一块美玉,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能用这名儿,你觉得怎样?”说着,他看似极为满意的笑了出来。

 名字是不错,他可以保留给他真正的孩子去用。至于她肚里这个——要真倒了楣,让她有了的话——就是要叫阿猫阿狗,恐怕也轮不到他做主。

 并且在那之前,他就会先让爹爹拿剑砍成两段喂狗。

 啊…好烦恼!

 拉起棉被盖住脸,琉夜整个人缩进被褥里头,想象自己是只无忧无虑的乌,不去理会那些还没来到的问题。

 反正时间还久嘛,爹爹应该不会那么早来接她回去,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想想未来,以及跟他的事情。

 时间还很久,她本来是这么认为;分离的日子还很远,她懒得想太多。

 只是意外总是来得突然,教人措手不及。

 三个月后,当她红着眼睛让爹爹抱出蓝旗庄时,除了身上的衣物,她没带走任何一样物品——如果肚子里的孩子不算的话。

 就连男人亲手扣在踝上的紫玉铃铛足环,都在她盛怒之下亲手摔了个粉碎。浅紫的玉质碎片散落一地,片片相隔甚远,就如同宣告了两人接下来长久的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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