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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下)
  
 汉水与南乡之间,从南到北不到30里的一段土地上,云集了超过十万人的大军。旌旗如云,刀如山。

 因大队人马行军而起的尘雾,仍未散落下来,将天空遮蔽成灰蒙蒙一片。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随风飘在这片原本安逸寂静的平原上。

 或许是不耐血腥味的熏染,略显惨白的太阳干脆躲进了一片厚厚的云层里。

 低沉的鼓角声在天际之间不断地回响,悠长而抑郁。

 我和二哥并骑矗立在阵前,身后已集结了近六万大军,同时仍有部分兵马正朝战场赶来。

 在前方400步远处,曹大军也已陈军列队,严阵以待。

 尽管大军毫不停留地紧赶慢赶,但等我们赶到战场时,赵云却业已救出了马岱兄弟。用兵向来缜密的曹果然安排了应对追兵的措施,只不过他没有料准一件事——追兵竟然是分三批赶到的。

 虽然这分成三批追兵的安排,并非是出自我军的本意。但不得不承认。马岱兄弟地擅自行动,从某种程度上确实破解了曹的筹谋计划,从而为赵云的突阵奠定了基础。

 但尽管如此,风骑军的损失仍然让大的让人心痛。900骑兵,对于业已获得并、凉这两个产马大州的曹而言,或许并不算什么。但对于我军却是弥足珍贵地一笔战力。要知道,我军获取战马必须几经周折。费时费力。

 如若再加上马岱损失的1300骑,也就等于在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里,我军就丢掉了2200骑。相形之下,曹的兵力损失虽然要大的多,但在我看来,仅从战力损耗情况上,这绝对是一笔赔到家的买卖。

 现在。我只希望经历如此惨重教训的马岱兄弟能稍稍冷静一些…

 曹的大军果然不同凡响!

 尽管不久前才被风骑军硬生生地突了一个来回,但在很短的时间内,经过整队列阵地曹军,又重新展现出了强悍的气势。

 大致地观察了一番,我推测曹军的人数应仍有近五万人。而我们这边的联军若汇齐后,大约在七万人出头些。

 人数上,联军稍占些优势,但尽管如此,要趁此战一举击败曹军、乃至击杀曹本人。却根本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且不说曹会否援军赶来,即便以目前的实力对比,想彻底击败曹军也是一个相当困难的任务,更可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而击杀曹,更是难上加难…

 我转头看了看二哥。二哥似乎也看出了击败曹军的难度,神色异常凝重,右手不时地轻捋着颔下长髯…

 对面严整地曹军军阵突然稍稍有了些动静,正中处的曹兵开始朝两边移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在两百余名着装奇特军卒的护卫下,曹策爪黄飞电马现出了身形。这两百多名军卒个个体型剽悍异常。一身玄铁盔铁甲,每人右手中皆持一把巨大的环首刀,左手则是一面黑色大盾。这些盾牌不出意外应该是铁制的,重量绝不下于40斤,但持在那些军卒手中却似恍如无物一般。

 “虎卫营!”望着那队担当护卫曹重任的剽悍军卒,二哥眼中光一闪,低语了一声。

 曹军中有两支声名极为显赫的强兵,天下无人不知——骑中虎豹、步夸青州!(即虎豹骑和青州兵)但曹军中另一支劲旅知者就甚少了。其实论起战力,这支劲旅却绝对不在青州兵之下。即使比之虎豹骑也不遑多让。

 当年曹击败青州黄巾,从百万俘虏中挑选数万青壮,组建成一支后威震沙场的劲旅——“青州兵”而事实上,当时曹还曾从数万青州兵中,再次挑细选了最为强悍的数百人,组建了另一支劲旅作为自己的亲卫部队,并亲命名为虎卫营。虎卫营曾数次在最危险的情况下,救曹困,立下殊功,但因这支劲旅只担任护卫重任,很少参与破阵冲城,故而名声不彰,但其战力之强横却是绝对不容怀疑的,当年我们兄弟没少跟虎卫营“打过交道”

 据闻,虎卫营的人数从来没有超出过千人,每次折损严重后,曹都是从军中挑选最强悍的步卒加入其中。自组建以来,虎卫营只有过两任统领——典韦、许褚!

 另一支也时常担任警戒护卫重任的劲旅虎豹骑,或许是因为在先前的战斗中损耗太过严重,此刻并未出现。

 被赵云击伤的许褚简单地包扎了伤口后,仍忠心耿耿的护卫在曹的身侧。此外,徐晃也随护在曹的另一侧。

 看得出,曹对我和二哥确实非常顾忌。

 “云长、翼德!”曹策马前出几步,面微笑,声音洪亮地向我和二哥“招呼”道“汝南一别后,已有两载未见,一向安好否?”

 “张某向来无疾无灾,劳曹公牵挂了!(羽无恙,劳丞相记挂!)”我和二哥一齐挂起兵刃,拱手回道。

 “素以云长、翼德为当世名将,非孙、吴不能及也,恨不能与二位把酒言,奈何却只能于沙场相见…”曹摇了摇头,语极遗憾地说道“憾甚,憾甚…”

 “呵呵…”我呵呵大笑回道“所谓道不同而不相为谋,若曹公那天能够放下手中权柄,出麾下大军,说不定我等真有把酒言地一!”

 二哥与曹之间的恩怨有些复杂,此刻不便多开口,与曹口头周旋的“重任”只能交给我了。

 “曹某效忠天子、勘扶社稷之心,可昭月。倘无曹某,世上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曹仰天一声长叹,不无遗憾地说道“翼德似乎对曹某误见太深。若玄德、云长、翼德能与曹某并力携手辅佐天子,不消三年则天下可定。届时我等内安社稷,外辟疆土,扬大汉天威于四夷,岂不快哉?”

 顿了一顿,曹语气变得慷慨昂起来:“想我大汉绵延四百余年来,曾几何时,国威何其强盛,陈汤昔日有言‘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每读及此句,则大感热血沸腾,恨不能一效霍骠骑(霍去病)之往事。然而,自中平以来,战频繁,民生凋敝,十室九空。北疆鲜卑、匈奴、乌桓诸异族趁取事,祸我边疆,为害大汉甚矣!前些时,曹某还在挥师与鲜卑鏖战于并北,只可惜军力有限,难尽全功。料想不多后,异族必然去而复来,届时边民又将陷于水火,苍生又将受战劫掠之苦。云长、翼德皆燕赵血男儿,忍心看苍生如此疾苦,甘心看异族如此猖獗?”

 不得不承认,曹的这番话很有鼓动

 “护国安民,辟土开疆,军人之责。张某与兄长,及这里数万将士担此重责,义不容辞!”面容一整,我扬声回道“若曹公却抛却一己之私,举军来投,张某与兄长必会倒屐相后我大哥内扶天子,我、二哥与曹公外辟疆土,饮马狼居胥,定可成平生快事!”

 “…”曹看了看我和二哥,小半晌后摇头说道“翼德何必拘泥于股…”

 “张某对曹公文韬武略钦佩不已,但对曹公治政之道却不敢芶同…”我毫不客气地回道“曹公治政,宽于己,苛于人。徐州数十万子民何其无辜,只因曹公雷霆一怒,成荒野孤魂。张某难以想像,后曹公尽掌天下权柄,又会否以一时之怒,再生出数十万冤魂。”

 “看来果如翼德所言,我等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曹似乎也放弃了无谓了劝降努力,转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今之事如何?”

 终于牵扯到了正题!我一抬手,反将问题还了回去;“今之事,皆是因曹公而起,如何收场,也尽在曹公一念之见。张某这里只有一句话相赠…”

 “哦~~?”曹捋了捋颔下长髯,似乎颇为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一句?”

 我提起马侧的丈八蛇矛,乌骓会意地向前缓步了起来。

 见我如此举动,对面的虎卫营士兵神经立即紧张起来,纷纷提刀微举盾牌。许褚、徐晃二人也有意识地前行了几步,紧紧将曹护卫在自己控制范围内。

 前行了约二十步后,乌骓停下了脚步。我高高举起蛇矛,而后手奋力下刺,带着强烈螺旋气劲的矛身毫不费力地入土三尺有余。眨眼间,以矛身为中心,周遭的泥土突然猛烈地“爆炸”了开来。

 待尘埃落定后,一个直径丈余的半圆土坑赫然出现在两军将士眼前。

 与此同时,如六月惊雷般的巨喝回在战场上空。

 “你要战,我便战!”

 这一刻,天际之间仿佛只剩下了我的声音,两相对峙的十余万将士一片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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