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建安七年,十二月二十一
柴桑,郡守府“…被困在江南这么多天,也不知大公子和蒯督他们怎样了?”代豫章太守文聘在厅内走来走去,面上神情破显烦躁,恨声恨气地说道“咱们这里只能干着急,却帮不上一点忙!可恨黄祖这厮,州牧大人视其为兄弟,还将水师交给他,这混蛋却跟随逆贼蔡瑁兴兵反叛!”
九江(注:此时的九江,跟原先扬州六郡中九江郡辖地已发生很大变化)太守来
面色沉肃,叹了口气说道:“据闻章陵郡也已附逆!如此一来,江北已无兵马可以援救大公子和蒯督,情势可忧啊!”来
乃义
新野人士,出自官宦世家。父来
,为前朝司空,与刘表关系莫逆。
“蒯督仅据一南郡,南郡兵马本来就少,如何能抵挡得住蔡瑁那叛贼?”平虏校尉王威忧心忡忡说道。
得到蔡瑁举兵的消息之后,来
即刻与豫章太守刘华、庐陵太守向朗取得联系,相约共同起兵北上协助刘琦、蒯良等人平定蔡瑁叛
。豫章太守刘华属蔡瑁一系,自然不愿响应来
的提议,反与蔡瑁秘密联系,图谋九江、庐陵二郡。领军镇守豫章的文聘察觉刘华的举动后,一气之下将其斩杀,自代豫章太守之职,随即领军北上,准备汇合来
、王威等人后,即出兵江北。只可惜,浩瀚澎湃的大江却成为了不可逾越的鸿沟。黄祖之子黄
率荆州水军一部将巡防柴桑一带江面,杜绝了文聘等人渡江的念头。
“嗨…!”文聘愤懑地出了口气,右手用力地一挥“刘郎将那里也渡不过江去!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公子和蒯督困守在南郡?”
顿了顿。文聘决然地说道:“不管了,就算黄
那小贼阻拦,我也要渡江救援蒯督!”
“仲业,不必心焦,可再从长计议…”
见年轻的文聘
凭一时的冲动行事,来
急出声劝荐道。
“报…!”就在这时,一名荆州军军司马急步匆匆地走进厅内,神色急切地大声禀报道。
“何事?”文聘蓦地转身。语带不豫地问道。
“启禀太守大人…黄
水军被打垮了!”那军司马气
吁吁地回道。
“黄
那小贼被打垮了?是谁干地?”厅中众人尽皆精神一振。文聘更是一把攒住那军司马的衣襟,急声问道。
“是…是锦慨水军!”那军司马定了定神,迅速回道“锦帆水军在彭蠡口附近东、西两面夹击。大破黄
水军。”
“甘宁?!”听了那军司马的禀报,文聘乍喜之下。略一思索,竟又生出些许忧虑。
“甘宁为何会突然介入我荆州之事…难道刘备有意乘火打劫?”
“太守大人,并非如此…”
那军司马打断文聘的话,继续禀报道“甘宁适才派人来知会我军——道锦帆水军是应大公子、蒯督之邀,奉命前往江陵救援的!”
“若是剿督的意思,那就好!”文聘松了口气,恢复了欣喜之
说道“如今黄
小贼已被击破,正可以渡江北上了!”
“文太守莫急,还是先判明大公子和蒯督他们的意图再行事!”九江郡主簿蒋琬出声劝荐道“江北叛军势大,而且敌情不明,贸然渡江恐非良策。”
“起先无力过江,只能坐等观望:如今黄
小贼已去,再不渡江救援大公子他们,我等
后还有何面目见荆襄父老?”
文聘怒视蒋琬,极其不豫地说道。
“文太守请听下官一言!”蒋琬面色恳切地解释道“锦帆水军西进之后,只要能够驱逐黄祖,大公子他们便可渡江南下,届时凭借荆南四郡和九江、豫章、庐陵三郡,何愁不能剿灭叛
?若大公子已然南下,文太守却领军北上,岂非劳而无功?甚至还有可能陷入叛军重围之中。文太守乃我荆州上将,他
平定叛
、重整荆州气象,定然缺不了文太守。太守大人轻身赴险,岂是正理?”
“公琰所言甚是,仲业且稍安勿躁!”来
点点头说道“如今当务之急,是稳住九江、豫章的局势,同时整肃兵马粮草,准备随时策应大公子平叛!”
“江夏地那帮
孙子居然也跟随蔡蹭反叛!依我看,还是联合刘郎将,先攻下江夏再说!”王威恨声说道。
“恩…”
长江武昌口外锦帆水军主力舰队行驶在大江之上,数百艘大大小小地战船横亘大江,声势极为浩
。每艘战船船头那
风招展的战旗,几如遮天之云。由于是逆风行船,战船上的船帆都已落下,仅凭士卒的桨力行进。
但尽管如此,舰队地行进速度依然快得惊人。最当先的一艘悬挂锦帆水军帅旗地斗舰大船之上,蒋钦肃立船头,远眺前方。
“踏
,你站了有段时间了,不进舱歇会?”甘宁缓步走到蒋钦身旁,笑着说道“离江陵还有段路呢!”
“不必了!”蒋钦摇了摇头,回道“舱里太闷,这里正好!”“…”甘宁笑了笑,换了个话题说道“黄
那小崽子也该把丧讯带给他老子了,不知道黄祖那老小子会是怎么样一个哭丧嘴脸?”
蒋钦面上表情稍缓,笑着回道:“欺负黄
这小崽子显不得半点本事,把他老子一窝端了,才有那么点意思!”虽然在甘宁手下吃的亏要远比在黄祖手下吃地亏大,甚至可以说整支江东水军就是毁在甘宁手中,但如今蒋钦对甘宁却生不出什么恨意来。从被俘到最后归顺。甘宁对蒋钦可谓客气至极,尤其在蒋钦出任锦帆水军副统领后,甘宁事无巨细几乎从不相瞒。论是新任主公刘备,还是新任上司张飞,对蒋钦也都是信任备至。在周瑜被隆重下葬,孙翊、孙匡举家被安置到临淮之后,蒋钦也开始慢慢放下心中的芥蒂,尝试着融入到自己的新身份中去。
但对于黄祖和荆州军。蒋钦却是有一种恨之入骨的感觉。柴桑城内无辜被戮地数千人中。有不少是蒋钦和亲朋故旧。荆州军在战场上占不得便宜,就拿手无寸铁妇孺出气,如此行径令蒋钦不愤且不甘。先前一战中,蒋钦亲冒矢石。奋战在前,很快便将黄
部水军击溃。
“呵呵…”甘宁
朗大笑说道。
“将军已经发话‘不必留手’!凭你我联手,若不能将黄祖那老小子送进大江喂鱼。咱们还不如自己跳进江里淹死算了!”
“哈哈…”蒋钦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子覆潜在江陵附近也有几
了,看着黄祖在眼前,又不能动手,估计得憋坏他了!”甘宁眺望着远方,笑着说道。
“什么?”直直看着跪伏于地的黄
,黄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适才所听到的话,表情震愕异常“你的水军全丢了?”
盔甲全无、
发垂面、犹如丧家之犬般的黄
哭丧着回道:“父亲,不是孩儿无能,实在是甘宁那混蛋太过狡猾。他乘孩儿不备从东、西两面突袭,孩儿实在是寡不敌众啊…而且还有孙家水军的余孽蒋钦从旁协助于他…”
黄
的巡江水军共有大小战船70余艘,将士2300余人,最终逃出生天的竟只有一艘蒙冲,三艘走舸,80余人而已,余众皆没。
“…”黄祖面上青红之
不住
替变化,小半晌后,忽地仰天长啸骂道“甘宁无
狗贼,黄某与你势不两立。若不能砍下你地狗头,黄某便跟你姓…”
“黄督,此刻不是恼怒时候…”
荆州水军副督张允扶起了黄
,劝慰黄祖说道“甘宁狗贼既然胆敢偷袭敬衡(黄
),恐怕还有后招,我等不可不防!”
“是,是!”就着张允地话,黄
连声说道“孩儿突围之后,曾命人留意甘宁动向,发觉甘贼大队水师正朝江陵方向赶来!”
“好个江贼,黄某没去找他,他倒送上门来了!”黄祖气冲牛斗,面色通红,厉声喝令道:“传令,全军东进,
击甘宁!”
“黄督且稍安勿躁!”张允急拉着黄祖“待问明敌情,再作计议!敬衡,甘宁大概动用了多少战船军力?”
“多不胜数!”黄
目
惊骇之
,颤声说道“大大小小的战船,怕不有千艘,整个江面都被甘宁的战船占
,一眼都看不到头!”为了缓解自己的窘境,黄
毫不犹豫地对甘宁兵力做了“夸张
”描述。
“嗬…!”听得此言,连黄祖也不由得倒
一口凉气。荆州水军最强盛时,虽号称“蒙冲斗舰以千计”但实际上大小战船也不过800余艘而已。随后连续败给江东水军,实力大打折扣,如今黄祖手中也只有大小战船近150艘而已,其中不少还是新近造好地。
“甘宁何来这么多战船?”黄祖虽然知道甘宁的实力不断增强,但着实没想到竟“强”到这种地步。
“据闻原先江东水军地大部战船都被甘宁夺取了,加上刘备方自己所造船只,或许真有这么多…”
张允知晓黄
一定做了夸张,但仍为起圆谎道。
“若真如此,我军岂不是以卵击石?”黄祖心中的愤怒立时被凉意所代替,一阵寒风吹进舱内,黄祖竟不自
地打了个寒战“不若暂避一时…”
“此次甘宁恐怕不会轻易放弃,避恐怕也非良策…”
张允沉
片刻,献策说道“黄督勿忧,我有一计,或可破甘宁!”
“快快道来!”黄祖大喜追问道。
建安七年,十二月二十七
,临近黄昏,锦帆水军舰队驶至夏泽入口处。夏泽位长江中段,南接
庭湖,北临汉水,西距江陵已不足百里。大泽成口袋形,内宽而口窄。将入夏泽之时,甘宁忽得前锋舰队急报。
大,前方大泽中发现黄祖水军主力,其前锋距我前锋已不足10里!”前锋舰队军司马王凝亲驾快船回禀甘宁。
“哦…?”甘宁轻噫了一声,随即笑着说道“黄祖老小子竟然胆大起来,看来有点鬼把戏!”
“是地,老大!”王凝是甘宁的老部下,水战经验相当丰富,立即嘿笑着回道“黄祖似乎征用了数十艘民船,船上载
东西,但吃水不深,估计是些柴草之类的东西!”
“哈哈…”甘宁纵声长笑起来“咱们锦帆营是火攻的祖宗,想不到黄祖老小子居然敢对老子玩火攻!连凝小子都骗不过去,怎么骗老子?”
“天时,地利选得倒是不错,只可惜玩火攻的人太差劲!”甘宁收敛笑声,昂声地对身旁的蒋钦说道“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踏
,就用这一战彻底了结跟黄祖老小子的恩怨!”
“黄祖的人头,老子要定了!”蒋钦目
光,
出配剑狠狠地
入船板,厉声说道。
“踏
,咱们赌斗一番如何?”甘宁大笑着说道。
“怎么说?”
“看谁宰了黄祖!输的人做东,拿自己俸禄请所有兄弟喝酒,如何?”
“一言为定!”蒋钦伸出右掌,毫不犹豫昂声应道。
“啪!”甘宁伸手与蒋钦相击,大笑说道“踏
,下面几个月你全家可都得喝西北风了!”锦帆营有水军将士近8000人,若是请所有人喝酒,纵然是甘宁、蒋钦将军、中郎将级的俸禄也肯定吃不消。甘宁言下之意,就是蒋钦必输无疑。
“谁喝西北风还不一定呢!”蒋钦冷哼一声回道。
“哈哈哈…”不片刻,甘宁、蒋钦二人同时大笑起来,笑声中充
惺惺相惜之意。
“老大,若是我宰了黄祖,又该如何?”王凝有些不识时务地说道。
“你小子要是敢宰了黄祖,老子扣你一年俸禄!”甘宁一拍王凝脑袋,笑骂道“然后提拔你做都尉!哈哈…”半盏茶的工夫后,甘宁、黄祖两支水军相距不到5里。眼见甘宁大队水军未来得及进入夏泽,黄祖大喜过望,目
奇光,厉声喝令道:“前方快船点火!”
“咚咚咚!”战鼓擂起,只一瞬间,最前方的数十艘
载柴草等物事的快船被点燃。风帆全开的快船,借着强劲的西风,如离弦之箭冲向甘宁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