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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
 悠悠的碧水上,倒映着一轮娥眉月,萦绕着洁白的淡光,一只挂着彩灯的小蓬舟轻而过,将明月碾作圈圈涟漪。两岸的柳树倚着河畔,柳絮随风轻扬,时下正值华灯初上,柳河的游人狎客渐多,青楼花馆,酒肆客栈,皆人来人往,一派繁荣之

 柳河中最惹人注目的便是百花画舫了,固然因为它尽显奢华,但更为重要的是,柳河四之首的绮绮姑娘是那儿的花魁。绮绮今天得到绝世名琴“绿绮”自是声名大振,那首《忘忧清乐》被传得神乎其神,让诸多琴痴争相踏上百花画舫,翘首期盼绮绮姑娘能够忽而抚琴,让他们一耳福。

 雅心阁里花气四溢,各种花卉争香斗,袭人幽香弥漫此阁。拨开珠帘,便是绮绮姑娘的闺房,却见布局清幽雅致,窗下书案边的墙上,挂着一幅水墨丹青,画卷中绘着一株奇异的盛花,旁边有题画词道:“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书案上整洁地摆着笔墨纸砚,案中放有一本名唤《菊谱》的书,出以枯残花瓣作的书签。

 香闺里还有一张紫檀琴案,上面是灵机式的独幽琴。而此琴原来所处的花梨小罗汉,却摆着一张绿绮式的梅花断古琴。

 琴后坐着一个白衣散发少年,正是李天纵。今天在藏琴轩外,强夺了杨玉的初吻,为此磕了脑袋一下,也算是罪有应得;之后回到竹楼,谈琴论曲,过了半个时辰多才散会,卡扎直送到大门外,依然是难舍难分。李天纵没有打道回府,而是与绮绮一同返往柳河的百花画舫。

 将绿绮琴扳过来,拿着丝弦拉到雁足上绕,李天纵淡笑一声,把琴摆正,随意弹着新续上去的丝弦,音清澈空灵,十分悦耳。抬头看着站在罗汉边的绮绮,笑道:“弦装好了。”

 绮绮浅笑地点点头,坐在罗汉边,双足垂地,纤手轻轻抚着琴身,道:“我自幼对琴的悟性很高,嬷嬷就让我改名作绿绮,说那是琴的别称。”她脸色柔柔,轻喃道:“没想到我竟然可以抚着这绿绮琴。”语气间,是感叹身世的惆怅。

 李天纵静静听着,没有说话,心知绮绮是要向他坦心扉,将多年的哀怨烦忧诉出。

 微微挑了挑丝弦,在颤声之中,绮绮又道:“我小时候家很穷的,只有几亩旱地。不过我有三个兄长、一个姊姊,还有一个弟弟,每次吃饭,都吃不肚子。兄弟姐妹里,最数我体弱多病,又干不了活,我爹娘怕养不活我,就把我卖给青楼了。呵呵,我姊向来最疼我,我记得很清楚,离别那天,她眼睛都哭肿了呢。”

 她擦了擦水眸边的泪珠,哽咽道:“不知道她如今过得好不。”

 “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李天纵柔声道,绮绮闻言咬着嘴,摇了摇头:“相见争如不见。”她被卖作女之时,爹娘便与她断绝关系了。她强颜欢笑道:“绮绮一时触琴生情,让公子见笑了。”

 他轻轻握住绿绮琴弦上那只葱白玉手,拇指抚着水掌心,淡笑不语。伊人渐歇哀伤,芳心是温馨之感,她微羞地低下头,任由玉手被人把玩。

 须臾,李天纵温声道:“绮绮,坐上来吧。”绮绮轻嗯一声,弯身掉绣花鞋,双颊粉红地挪进罗汉里,淡绿色补襦裙堪堪掩住那双晶莹的小脚,隐约出一颗粉葡萄。他轻轻搂住绮绮,让她依靠在自己的臂弯下。

 绮绮眨着睁圆的杏眼,凝望着他俊逸的脸,痴痴地道:“公子,你对绮绮是真心的么?”

 李天纵低眸看着她,她的目光柔情似水,又怯怯弱弱,他没有立刻作答,心中细细地想着。他对绮绮自然还未到刻骨铭心,而是一种淡淡的欢喜爱怜之意,这就足以!他点头念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光相皎洁。”

 怀中的伊人浑身一颤,轻声喃念着他方才所念的两句诗,不由得醉了。此诗意为:“我愿意如同天上星辰那般,陪伴在你这明月左右,不离不弃,夜夜相依相映。”短短两句,却情意绵绵,令绮绮怀幸福。

 她依在李天纵的腋边,静静地感受着此刻的温情,只觉得她来到人世,活了十六年至今,正是为了那两句诗。

 右手抚上绮绮的粉的俏脸,触手凝,她的杏眼半闭着,剩下一条小隙看着李天纵。他捏着那秀削的下巴,微微仰起她的脸,低头往两瓣朱吻去。

 绮绮淡羞闭目,任他吻着小嘴,并不懂得如何回应。李天纵并没有深入下去,只在那柔软的嘴上吻了阵便作罢了。

 这时,珠帘子外忽然传来丫环兰儿的声音:“小姐,林公子来了,在阁外待着呢,可要接见他?”

 绮绮马上喊道:“不见!兰儿,你让林公子走吧。”帘后的兰儿应了声便退下了。绮绮无辜地望着李天纵,道:“公子,绮绮与林公子从未…”正说着,被李天纵的右手掩住小嘴。

 “我知道,你不必担心。”李天纵笑道,林轩那样的人总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岂会获得绮绮的芳心?!似她这般多愁善感而爱浪漫的子,只会喜欢那种行事不羁的人,因为只有那些人才会浪漫。绮绮笑颜甜美,又闻李天纵道:“绮绮,我们来合奏一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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