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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不会逃避,不会放弃。

 那天在医院争执到最后,上官谨告诉她的话,龚歆慈终于懂了。

 他不会逃避欺瞒亲友的这件事,所以选择据实以告,哪怕会引来许多责备。

 而他,也不会放弃…放弃对她的感情。

 那么她呢?又会怎么做?

 也希望你跟我一样,歆慈。

 离开前他的叹息,她也明白了。所以,她不逃避,不放弃——对他。

 她的脚步在病房门前停下,忐忑的不愿再往前一步。

 龚歆慈知道,一旦开了门,踏进去,就是为自己做了一个决定。

 而这个决定,将会为自己带来一份新感情,一个新关系,她的生活中会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且与她——关系密切。

 因为如此,她迟迟无法迈开这一步,任何现状的改变,第一步总是需要最大的勇气才能跨出,那是和自己安于现状的心理战。

 但意外总是突如其来,在她心踌躇,裹足不前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里头打开。

 还来不及惊叫出声,龚歆慈已经被拉进房里。

 磅一声,门板阖上,像是之前丽人的踌躇没发生过一样。

 “上官…唔!”说话的嘴倏然遭封缄,龚歆慈觉得眼前一暗,等她意识到瓣热切的亲昵之后,充斥在耳边的,只有她的和他的,相继加快的心跳声。

 怦咚!怦咚!怦咚!两人之间的第一个吻,始于上官谨的情不自,终于两人肺部的氧气因为吻消耗殆尽,不得不分开。

 “我…”男人的嗓音因为这吻,变得嘎。“对不起,我怕你决定掉头就走,所以…”

 “你…”听见自己的声音也没好到哪儿去,龚歆慈轻咳了几声,复开口:“你知道我来了?”

 他点头,待越的情平复一些,才说话:“听到你的脚步声在门前来来去去,我一直在等你。”

 “我还没说要原谅你。”

 不会吧?上官谨瞪大眼睛。“你来,不就表示原谅我了吗?”

 微抬眸,首先人眼的就是因为方才热吻呈现红色的男人嘴

 龚歆慈又把头低下去。“伯父、伯母呢?”

 “我爸妈他们先回花莲去了,再过几天就要收割,他们这阵子很忙,所以…”他按按自己的,嘶~~到现在还是有点痛!“我爸用家法伺候完我这个不肖子之后,就跟我妈一起回去了。”

 “真的被打股?”不可能吧?他都二十四岁了。

 “不信你可以验伤。我无条件开放,只为你。”

 闻言,龚歆慈俏脸立刻飞上两抹红霞。“你…不正经!”

 “是你才有的。”听出她话语间的软化,上官谨有恃无恐的搂她入怀。“我最狼狈的样子只让你一个人看见。”

 “我应该觉得荣幸吗?我以为男人在女人面前都喜欢装出英雄的姿态,以搏取芳心。”

 “那叫逞强。”鼻子埋进她颈间深呼吸,他喜欢她身上淡雅的气味。“我不要装了。从今以后在你面前的,只会是百分之百的上官谨,没有虚假。”瞒骗她一次得到这样的下场,他不敢也不愿再有下一次。

 “伯母找过我。”

 “我猜得出来。”不旁观儿子被家法狂打股的好戏,他就猜到他这老妈别有行动。“她说了什么好话让你决定原谅我?”

 “什么都没说,只说你是不肖子。”

 那就奇怪了。上官谨觉得困惑,既然如此,她为何决定原谅他?

 看出他的疑惑,龚歆慈轻轻推开他,给彼此一点呼吸的空间,他搂得太紧,让她快不过气来了。

 “如果连最亲的人都能这么轻易原谅你扯出来的谎言,我又有什么好气恼的?他们才是更应该生气的人。”

 “只是这样?”上官谨皱眉,表情写着不。“就只有这样?”

 “不然呢?”龚歆慈反问,相对于他的不,她神色间藏匿着莫名的羞赧。

 办案时心细如发的上官谨可没漏看,而且,他也不想让她成功含混过去。

 放松的手臂再度收紧,上官谨俯首在龚歆慈肩上,双眸含水斜睨肩颈散发香氛的心上人。

 “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其、他、理、由吗?”一字一字,慎重开口询问。

 上官谨若有所求的表情像极死皮赖脸讨骨头吃的小狗,看得龚歆慈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骨头,毫无防备的被放在一只饿犬眼前。

 “歆慈…”“饿犬”呦呦吠叫,索求她之所以原谅他的另一个理由——那个除却理性外,纯然感的理由。

 龚歆慈不是不懂,就是因为懂,赧红才不由自主浮上白的脸颊,身子也忍不住挣动,意图困。

 只可惜困住她的人不让她有任何逃跑的机会,垂涎的脸瞬间转成男人的语重心长“虽然我知道你没说出口的是什么,但我需要听你亲口说。”圈在她身的手上双颊,以捧抱的姿势定住她的脸。“亲耳听见,我才能安心。”

 龚歆慈抬眸,深深望着他,两人仿佛角力似的,直到一声轻叹逸出她的粉

 “不原谅你行吗?”她苦笑,小手抚在心口。“你不好过,我这里更难受。不原谅,是惩罚你,也在惩罚我自己。”

 她不是那么容易原谅欺瞒的人,但因为瞒她的人是他,一向理性挂帅的她也无法控制自己感情的走向,唉!终究是败给了无法控制的感情。

 “万岁!”像看见自己支持的球队得胜,上官谨兴奋的抱起她转圈。“你终于说了!你终于说了!”她终于承认自己动心了,哈哈!哈哈哈~~

 天!“上官谨,放我下来,你别忘了你的伤啊…”病房内,沉闷的低气压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晴朗无云的高气压。

 风和丽,鸟语花香,正是谈情说爱好时光。

 * * * * * * * *

 争执结束,雨过天青,大地一片祥和宁静。

 不过,因为“某人”耍蠢的结果,造成右腿伤口裂开渗血——典型的乐极生悲。

 “上官先生。”白袍医师“和蔼可亲”的笑着这么说:“下回再发生同样的状况,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作『痛不生』。”

 龚歆慈恭敬的送医生离开,回头走近病,立即就被上的伤患拉进怀里,同坐在一张上。

 “歆慈、歆慈、歆慈、歆慈…”

 鼻间充斥男的气味,耳里听进重复呢喃的呼唤,龚歆慈觉得自己身陷火海,整张脸被灼得发热。

 同时,又被他这孩子气的行为逗得啼笑皆非。“你在做什么?”

 “以男朋友的身分呼唤我女朋友的名字。”

 “傻瓜。”她娇嗔,任他搂紧自己。

 正如同上官谨享受软玉温香在怀的感动,龚歆慈也细细品味全心依靠一个人的感觉,在一方给予一方收受之间,两人都找到自己想要的体验。

 甜蜜,且温馨,美妙得让双方都不想开口打破这难得的罗曼蒂克。

 直到上官谨没来由的一句“谢谢”让龚歆慈讶然仰视他。

 “谢我?”她不懂。

 “我以为我爸妈知道之后会反对,甚至要我辞职离开调查局。”

 “伯父伯母很开通。”她记忆中一直如此,经过这件事后更证实她的认定。

 “所以我要谢谢你,让我知道他们真的非常开通。”“家法”一事例外,他想。

 “我什么都没做。”无功不受禄。

 “若不是你,我不会告诉他们。”想起之前的争执,上官谨收紧双臂“只差一点点就失去你了。你让我知道我的欺瞒对你造成多大的伤害,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换作是我爸妈,他们也一定会受到伤害,甚至比你还难过——就是因为发现这点,让我决定告诉他们我真正的职业,还有我的想法。很高兴的是,他们没有拿这工作的高危险为理由来阻止我。”

 “歆慈…”

 “嗯?”

 “我想我之所以瞒着我爸妈,除了是怕他们担心之外,就是想逃避与他们对立的可能吧!我喜欢这份工作,而且不会因为他们的反对而放弃!倘若他们真的反对,并且要我辞职的话。”

 “你面对了你所逃避的事。”她叹息,柔软的语调掺和些许羡慕,她知道自己是羡慕他的。

 “你呢?”让她靠躺在自己怀里,上官谨把玩她的十指,试探的问。

 她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但是…

 “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我才刚刚自己面对和你之间的感情,这已经花了我好大的心力。”此时此刻,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面对另一件逃避的事情。

 听出她声音里的疲累,上官谨调整自己的姿势,两人侧卧在上,女人的背紧紧贴在男人平坦的前,紧密得有如双掌黏合一般。

 “谨?”

 “你可以安心在我这里得到充分的休息。”一手为枕,一手环勾她身前下忘为两人拉好被。不必她开口,上官谨主动给予不带一丝情的疼惜。“我的体温高、我的怀躺起来还不错,没有会让你过敏打嚏的长,也不会口水…”

 噗哧!“我是不是该叫你灵犬莱西?”她笑道:“你把你自己说得好象狗一样。”

 “忠狗一头。”上官谨呦呜呦呜叫了几声。

 “这是狼吧?”她想起他的代号。

 “一样是犬科动物,没什么差别。”男人很厚脸皮的企图打哈哈带过。“最重要的是我会抱紧你,不会让你跌下。”他说到做到。

 感觉间收紧的力道,龚歆慈只觉血全往脸上冲。

 “你放心,我不会再做什么,睡一觉好吗?”为了她的事他几乎天天失眠,他敢打睹她也一样,这从她微浮的眼袋就可以看出端倪。

 沉默了半晌,龚歆慈终于妥协,上官谨温热的膛成功出浓浓睡意,暖和舒服得让她眼皮沉重。

 几分钟过后,确认她已安然入睡,上官谨拨开她散的发丝,出藏在发下的洁白颈项,凑近鼻,又嗅又吻,留下属于自己的气味。

 “我是不会放手了,歆慈。”趁她入睡,他低声在她耳畔立誓“这一辈于是说什么也不放手了。”

 “唔…嗯…”怀中人似有所感,樱逸出酣睡的呢哝。

 “我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

 背对他的娇柔丽颜在此时,缓缓的,绽放微笑。

 是因为他的话,还是正在做一场美梦…

 只有她自己知道。

 * * * * * * * *

 “早就告诉你,这种事要跟家里的人说清楚讲明白,你偏偏要搞神秘,简直就是自讨苦吃,挨三十大板算是便宜你了。”虎仔讥笑道。

 难得能在口头上损损这小子,他怎能任机会从指尖溜走。

 “就是说。”狐狸也跟着前辈的脚步嘲道。

 一老一少,一搭一唱,充分展现出同事多年的默契。

 “老大哥,你都已经伤好出院了,怎么还一天到晚往医院跑?”上官谨苦笑,他的养伤假实在太热闹,局里的同事好象轮班似的,天天都有人来。

 其中最常来的就是这两位,几乎是天天来串门子。

 好在兄弟情义仍存,最晚不会待超过八点,否则他就要赶人了。

 因为八点过后的时间,是属于他跟他女朋友的,谁敢当电灯泡,下场只有一个:杀无赦!就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没得谈!

 当龚歆慈走进病房时,就看见这两位曾有一面之缘的人和男友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歆慈!”上官谨惊讶的看着门口的人儿,又转头看向墙上的钟。

 才下午三点,她怎么来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来?”

 “你忘了吗?今天是周末。”

 “对哦。”他恍然大悟“来,见见我两位同事,虎仔和狐狸。虎仔是我受训时的教官,现在也是我的前辈,狐狸小我一年进调查局。”

 龚歆慈柔笑着向两人颔首打招呼。“你们好。”

 “咦?奇怪了…”狐狸?起一对狐眼,仔细打量眼前的娉婷美女,率先发难“好象在哪里见过啊…小姐好面。”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面。”虎仔瞪凸虎眼跟着细瞄。“嗯嗯,真的在哪儿见过。”

 “老大哥,是不是在通缉名单上啊?”

 “笨蛋!通缉名单里有谁长得像这小姐那么漂亮的!”白痴!

 对话间,两人的视线始终没有从龚歆慈身上移开,跟着她游走到上官谨侧。

 “老大哥,狐狸。”上官谨握住女友的手,慎重介绍道:“我女朋友,龚歆慈。”

 龚歆慈?好的名字,狐狸暗忖,绞尽脑汁努力想、用力想…

 “啊!”他想到了!“虎老大,龚歆慈就是×视新闻的主播啊!周一到周五晚间时段的那个漂亮女主播啊!你记不记得?”

 “不会吧?”虎仔诧异得下巴差点臼,不敢置信的瞪着病上的年轻人。“豺狼,你女朋友是…真的假的?”

 有这么值得震惊吗?他们的反应烈得好好笑。

 狐狸眼再眼,定睛再定睛,确认近在眼前的美女就是电视上经常看到的女主播,狐嘴张得大大的,只差没口水,当场傻在原地。

 虎仔则是霍地拍上官谨的大腿。“死小子,你哪来的好狗运追到这么漂亮又有才华的女主播?我说龚小姐,你该不会是被这小子的甜言语给骗了吧?不行不行,这小子油嘴滑舌,不是个好东西。”

 “嗳嗳,老大哥这么说就太伤人了。”要嫉妒也不是用这招啊!

 龚歆慈被逗笑了“我跟谨已经认识十几年。”

 “哦,原来如此…什、什么?!认识十几年!”要死了!“豺狼,你认识龚小姐这么久了?”

 “算得上青梅竹马。”上官谨偎进女友怀里,存心让同事看得眼红。“最近才开始正式谈恋爱,等结婚的时候一定请你们喝喜酒。”

 虎仔愈听愈觉得这小子是存心在炫耀,一口怒气提上来…他决定了!

 “来来来,龚小姐,让我告诉你这家伙有多坏,他根本不是个好对象。老大哥的话绝对没错,想知道他受训的时候是什么鬼样子吗?过来过来,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错没错。”心神回到现实的狐狸跟着帮腔“我可以证明虎老大的话。豺狼这家伙真的很没良心,不是个好对象…”

 上官谨难掩惊讶的看着他们,尤其是当他发现亲爱的女友竟然因好奇而你下他,莲足移向同事,津津有味的听他们编派那些绝对不利于他的故事之后,更是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瞧他们说得口?i横飞的模样,好象真有那回事似的。

 什么是“内哄”?什么叫“同室戈”?今儿个他总算是见识到了!

 好个出生入死的兄弟情谊啊!

 * * * * * * * *

 舍乡村美景不看,龚歆慈回头,一脸为难的凝视挡在身后的男友。

 真的不敢相信,在交往了大半年之后,她竟然会被年轻男友说服,点头答应安排休假和他一起返乡。

 近乡情怯。这四字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境。

 当双脚踩在十几年没有踏入的土地,她真有股想转身逃开的冲动。

 若不是身后有一双手紧紧扪住她,将她定在原地的话,她真的会逃。

 “别这样,你答应跟我一起回来的。”在她身后,上官谨改扫臂为搂,依然让她没有逃跑的机会。

 “我…放、放开我。”

 “不行。”上官谨忍住笑意道:“是你说只要我发现你有逃跑的企图,就要阻止你的。”他只是遵照她的代。

 她后悔之前说过那些话了,她简直就是在自掘坟

 因为怯怕,龚歆慈非常后悔自己做了这个返乡决定。

 “不要怕。”知道她在抗拒什么,上官谨低声附在她耳边道:“我会陪在你身边。”

 “我…都十一年了,我真的怕…”她求救的望着他,表情无助得像个小女孩。“我没有给他机会解释,没有试着站在他的立场为他着想,我只是一味用我自以为是的想法去否定他,气他的再婚,一气就气了十一年…”

 “我敢保证,龚伯伯没有怪过你。当我打电话说你会回去看他的时候,相信我,我听见他哽咽的声音。”

 她突然答应回来,让很多人都吓了一跳,包括他。

 而这一切都得感谢他的教官前辈,若不是他以自己子过世又再娶的亲身经历说之以理、动之以情,上官谨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劝她回来。

 不回来,他又怎么向龚伯伯提亲?

 所以,要感谢虎仔老大哥,多谢。

 “真的吗?”

 “真的。”他点头如捣蒜。“我不会对你扯谎。”

 “可是我过去那么的…下孝…”

 “那毕竟都过去了,歆慈。”上官谨将眼前迷茫无助的女人揽进怀里,柔声安抚道:“知道上帝造人为什么把眼睛放在前面吗?那是为了要让我们永远向前看,不管过去做了什么,好事、坏事都无妨,最重要的是往前看,过去做的无法改变,能够补其不足的,是未来,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的话好熟悉,有个人曾经用不同的话说过类似的意思。

 请记得就算背后有许多难忘的过去,终究是在背后,人不能一直维持转头回顾的动作不变;向前看,才是最自然也最舒服的姿态…

 是了,她想起来了!有一次和芷苓到一家名为Glück的咖啡馆,那位据说是灵能师的年轻小姐说过类似的话。

 她也预言会有个人让她明白这道理。

 那个人…此刻正抱着她,承诺陪她一起面对她逃避了十一年的心结。

 “万一我爸改变心意不愿意见我…”

 上官谨的视线落在前方,愣了下才开口:“赌一场婚礼。龚伯伯会愿意见你,而且非常乐意见你。”

 “我不赌。”算她胆子小。“如果我爸不见我,难道我们就不结婚?”

 “我不打没胜算的赌,歆慈。”他的声音隐然含笑,与逐渐来到眼前的人影点头致意。

 他为什么能说得这么笃定?

 才要开口问,身后突然传来熟悉却有些陌生的声音,轻轻的,带点哽咽,唤着她的名:“歆、歆慈。”

 不会吧…龚歆慈愕然抬头,上官谨双眼含笑意,与她的会。

 “我说过不打没胜算的赌,你是嫁定我了。”

 “歆慈?”

 真的是…爸的声音!

 龚歆慈思绪大,脑袋嗡嗡作响,不知该怎么办,最后决定效法鸵鸟,钻进上官谨怀里不见任何人。

 “我以为只有丑媳妇怕见公婆,没想到还有丑女儿怕见自己的爸爸。”上官谨忍住笑,代替女友向等得神情激动的长辈致意“龚伯伯,我把您的女儿带回来了。”

 话完,不顾龚歆慈的挣扎,硬是将她的身子转了一百八十度。

 这对睽违十一年的父女终于相见,看着一头白发的父亲,龚歆慈张口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十一年过去,现在的父亲比记忆中的胖了点,老了些,头发已经泛白,但…温柔的笑脸不变,依然如春风般和煦;看着她的眼神不变,依然是那么的慈爱!

 “爸…”十一年没有用过的称谓,经由破碎哽咽的声音唤出,竟是那么的熟悉又那样的陌生。

 龚定睿微笑的看着女儿,他努力维持父亲的形象不落泪,却还是藏不住眼眶泛起的意,水蒙蒙的眼是思女心切的证明。

 “你这次出远门真的是有点久了。”他说,声音比起女儿也没镇定到哪儿去。“一晃眼就十一年了哪…”他朝女儿伸手,等待她的响应。

 龚歆慈凝视那双手,她知道父亲等的是什么,而她不是不想给,只是害怕。

 人不是坚强的动物,需要身边有人陪伴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她的父亲也只是个普通人,也是会寂寞的人啊!

 而她,却无法理解,单方面怪他变心不爱过世的母亲,这样的想法令她怯于响应父亲的期望。

 犯错的人是她,该祈求原谅的人也是她,不是爸爸。

 在这踌躇不前的当头,背后一股推力倏起,将毫无防备的龚歆慈推向龚定睿。

 怕女儿受伤,龚定睿想也不想,立刻上前抱住女儿。

 很巧合的意外,来自上官谨很故意的使坏。

 突如其来的零距离接触,让龚氏父女僵直在原地。多年来的隔阂被这么恶作剧的拉拢,此时此刻,这对父女早就吓呆成两尊雕像,浑然不知如何是好。

 而狡猾如狼的上官谨见状,咧嘴一笑,很故意的挑这个时候说出他这趟回来最主要的目的——

 “龚伯伯,等会儿我爸妈就会登门拜访,跟您谈谈我和歆慈结婚的事。”

 * * * * * * * *

 她几乎是逃出来的!

 龚歆慈细碎的跑步声终止在村口榕树下,优雅的线因奔跑而急促起伏,逃难的模样仿佛后头有野兽在追赶她似的。

 事实上,可怕的野兽没有,可爱又可恶可恼的小狗倒有一只。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跑出来了呢?”随着话声落下的,是不请自来圈在龚歆慈纤细肢上的狗爪子。“让未来的老公我孤军奋战象话吗?”

 “你…你…唉…”俏脸转红再翻红,好半天说不全一句话,最后只能发出拿他没辄的叹息。

 “生气了?”

 她摇头,目光哀怨的瞅着他。“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什么?”

 “告诉我这趟回来会见到这么多人。”愈想愈哀怨。

 一屋子人,根本就是全村出动,泰半面孔有些熟悉却又觉得陌生,要她立刻适应,和大家打成一片实在太难,偏每个人都认识她直打招呼,太多的热情令她招架不住,最后只好落荒而逃。

 “没办法,大家都想见见知名的漂亮女主播,有不少人还是你的忠实观众,而我呢…”上官谨亲昵的磨赠她颊,讨好的说:“也想趁机让他们知道,这位美丽的新闻女主播现在已经名花有主,谁都不准越雷池一步。”

 “…你真是个笨蛋。”交往这么久,她还是无法习惯彼此的亲近,每每烧红一张俏脸,羞得无法见人。

 “在你面前我像个掉了脑袋的男人,只有晕头转向的份…你答不答应嫁给我?”

 不提这事还没想到。“这才是你拚命说服我回来的真正目的,对吧?”她回眸斜睨,果不其然,看见一张诡计得逞喜不自胜的表情。

 “呵呵呵…不少人羡慕我能娶到这么漂亮又能干的老婆。”

 “是啊,也有人说我怎么会跟你这么一个毫无成就的穷画家交往。”旧事重上心头,龚歆慈只觉得好笑。“刚刚有人跑来问我,我是不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男人的眸?起危险讯息。“哪一个?”是谁想找死?竟敢背地里挑拨离间。

 “我忘了。”她说“虽然有点印象,但实在是想不起来他是谁…我真的离家太久了。”

 “无妨,等一下回去宣布结婚消息的时候,你再指给我看。”上官谨摩拳擦掌,开始热身。

 结婚…“你确定吗?”他们真的要结婚?

 男人的轻松表情换成谨慎。“歆慈,我不接受拒绝的答案。”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半年,耐心险些宣告用尽。“我们该做的事也做了,不该做的做得更是彻底,你这时候还说不嫁我就太过分了。”

 红脸再加深。“什么叫该做的、不该做的?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要我说得更清楚一点吗?”的狗爪于巴上她,舌尖轻吐,舐她鲜红人的瓣。“我们住在一起,睡在一起,不要告诉我你忘了昨天晚上我是怎么…”

 “不要再说了!”老天!她是爱上什么样的男人主这种事挂在嘴上还能毫无赧,她这个听的人脸烫得都可以烧开水了,他还一副没什么的样于!

 “不说可以,只要你点头,答应嫁我。”

 “你真的想这么早就定下来?”二十四岁就结婚,会不会太年轻了?

 “我爸二十岁跟我妈结婚的时候,还被我阿公说太晚哩。”

 “那是以前,现在很少人这么早结婚。”她顿了顿,缓缓道出令她迟疑的理由:“这么早结婚,万一将来…”

 “在我眼里,没有人比你更好。还是…”严肃的脸孔为之一变,哀凄得吓人,只差没挤出两滴泪以示伤心绝。“你还想找更好的?”

 “我…”

 “没有了啦、没有了啦!”上官谨再度化身为狗,紧搂着怀中人,让两人的身子密合无。“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好的男人,你别想了,错过我这一站可没下家店啊。”呜呜呜~~男人悲泣中。

 “你听我把话…”

 “不听不听,狗儿念经!”埋首在纤秀颈项的男人,声音哀怨的从空隙间挤出“说你愿意嫁给我,快啦快啦…”

 天…龚歆慈暗叹,扪心自问,从跟他交往到现在,自己究竟叹过几回气?

 仔细算算,还真算不出个具体数字。

 死烂打、活搅蛮,极尽赖皮之能事;时而像个孩子,有时又变成顶天立地的男人,一个人怎么能同时拥有这两种相互矛盾的性格?

 偏偏,这样的他很吸引她,让她能安心,且放松。

 结婚吗?生命中多了一个他陪伴,那样的日子…似乎不错的呵。

 不过…她可不想这么快就答应。

 浑然不察她想法的上官谨仍在抗议,死皮赖脸到极点“总面言之一句话,说你愿意嫁给我。除了这句话,其它的我都听不见。”

 “那么…”笑气憋在肚子里,龚歆慈忍笑道:“我爱你呢?你也听不见吗?”

 “嗄?”

 什么、什么?!她刚说什么?

 他吃惊的表情终于逗出龚歆慈的笑声,倒在他怀里笑得身子直颤。

 再给她一些时间吧!再多享受一点这种吊他胃口的乐趣。

 逗人,其实还好玩的嘛!

 * * * * * * * *

 九点多的夜晚,没有光害的乡村,再加上月娘羞然藏脸不见人,星星得以闪烁光华,在天空罗织出浅浅的银带,美不胜收。

 离开家乡十一年的龚歆慈直到这时候,才真的有了归乡的感觉。

 见过父亲,以及不曾相处过的继母和正值青春期、同父异母的弟弟,十一年的心结并非这么轻易就能完全解开。

 熟悉却陌生的老家让龚歆慈自在不起来,而这不自在的尴尬,也同样存在于另外两名不曾与她一同生活过的龚家人身上。

 上官谨很体贴的将龚歆慈带离,当晚就住在他家,反正早晚都是要搬进来的,上官家两老非常

 至于长年来的心结,就让时间慢慢将之消化殆尽吧!人生中有些事只能慢慢来,不能求快。

 冥想的此刻,身后脚步声将龚歆慈拉回现实。

 “睡不着吗?”

 “嗯。”她轻应,视线从天空拉回到身边的人,忍不住开口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上官谨揽她入怀,灿笑的表示:“拿吻和一场婚礼当作谢礼如何?”

 “狼。”她娇嗔道。

 他突然叹口气。“我大概一辈子都离不了被说成犬科动物的宿命。”从小狗到豺狼,现在又是女友眼中的狼,他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人。

 “是啊!”心结已有解开的迹象,龚歆慈觉得整个人轻松不少,也有开玩笑的兴致了。“在我看来,你还有当导盲犬的潜能呢。”

 “太好了,我又找到新工作了。”上官谨的表情可一点也不高兴。

 “真的。”小子悄悄圈住他,龚歆慈闭上眼聆听情人的心跳。怦咚怦咚,是能令她安心的节奏。“你带我找到回家的路,真的是我的导盲犬。”

 “只要你答应这辈子不会把我弃养,让我变成犬,我可以放弃当万物之灵。”

 “但人跟狗是不能结婚的。”杏眸含情睨视,等着看他如何自圆其说。

 “呃…刚那句话收回,当我没说过。”

 清脆如铃的笑声在他怀中响起,和着夜风,就像浑然天成的音律,悦耳人。

 天籁中,柔柔的爱语轻扬,传送情人间的甜言语,久久不散…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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