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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马车沿著林荫大道轻快地前行,本应宁静的树林中,却充斥著兵刃相的声响,引起树林中鸟兽一阵动。

 夏侯泱跟锺凝对视一眼,两人均想,是什么人在这林中大动干戈?而且照声音听来,人数著实不少!

 夏侯泱驱著马车有些迟疑,前头有人在打杀,带著凝儿走这条路并不恰当,只是,在这年头会有这么多人在动手,必然是义军跟鞑子手。他虽解甲,但曾是义军将领,如此遇上而袖手旁观,实在说不过去;再者,要是义军遇上了麻烦呢?他在义军中有很多朋友,而自己的一兄二弟也是义军中的将领,他怎能视若无睹。

 在夏侯泱天人战中,锺凝浅浅一笑道:

 “泱哥,去看看吧!说不定他们需要帮忙呢!”

 “凝儿!”

 “走吧,寻常鞑子兵还不是我的对手,别担心。我虽脚不能行,但我还有双手啊!而且爹离开前,拿了这条青鞭给我,要近我身还没有那么容易!”她拿出一条碧绿得湛亮的细长鞭子盈盈一笑。

 夏侯泱点头,将马车快驶向前。

 没一会儿,厮杀的场面在他们眼前出现,果然是义军跟鞑子兵,而且义军的人数明显地少得多,有些占下风之势。

 看着那面义军的黄大旗,上面绣著“夏侯”两个大字,锺凝问道:“夏侯?泱哥,是你的兄弟吗?”她记得夏侯泱说过,他夏侯家四兄弟,全都投身义军,那么,这回是遇上其中之一了吗?

 夏侯决略为沉:“应该是不会有错。会在这儿出现,我想是小弟的可能比较高。”大哥跟三弟都在南方,而且这儿离小弟的驻守地比较近。

 “那你还不快去!看来他们的情况不甚理想呀!”

 “我…”夏侯泱也看得出战况对义军不利,只是他还是不放心把凝儿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不会有事的!”知道他的担心,锺凝甜甜一笑,在他上轻轻一吻。

 夏侯泱终于点头释怀,代道:“你自己小心一些,有事就大声叫我。”

 锺凝点头,巧笑推著他:“快去吧!”

 夏侯泱出长剑,几个飞纵就跃入战局中,只见他舞起长剑,看准了鞑子的阵势,几乎是一剑一个,将鞑子杀得落花水,直接破了他们的阵势,瞬间改变了局面。

 义军中有人是夏侯泱的旧部属,马上认出他来,惊喜地大叫:

 “是夏侯将军,夏侯泱将军!”

 随即,有一个著将军战袍的年轻男子,朗声欢喜地大声问道:“是二哥到了吗?”

 “瀚弟,是我!”夏侯泱手没停地回道。

 “二哥!”夏侯瀚惊喜地大叫,老天!有二哥在就万事没问题了,而且他们兄弟好久没见到面了!

 “瀚弟,擒贼先擒王。”夏侯泱喊著,知道同出一个师门的弟弟一定听得懂。

 “喔!”

 两兄弟马上联手向鞑子的领头人杀去,没一会儿就将他的首级砍下。而鞑子们顿时群龙无首,一群人四散逃逸。

 有一队鞑子逃跑的方向,正好是锺凝的马车所在,他们刚才有人看见夏侯泱跟她是一路的,于是经过锺凝时便起了歹心。

 被杀得落花水他们真不甘心,抓了这个女人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也好。

 “抓住这个婆娘!”有人这么叫道,几个人冲向锺凝。

 夏侯泱距离太远,只有边赶过来边急叫道:“凝儿!当心!”

 锺凝朝他投子一个放心的笑容,拿出鞭子一鞭一个,那细长的鞭子有如灵蛇出,给她舞得出神入化,鞑子们连她的衣角都沾不到,更不用说是伤她了。没一会儿,一群自不量力的家伙给她鞭得抱头鼠窜。

 夏侯泱来到她身边,担心的神色仍在,却有些为她骄傲的笑开了。“好厉害的鞭子,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呢?”

 锺凝娇笑地倚入他怀中,俏皮道:“这要归功于我爹,谁教他那么多才又严格呢!你都不知道我的童年多辛苦啊!”她又不是神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咬牙苦学来的。

 “下回见到爹,我会记得跟他说的!”他轻笑,想起她曾说小时候苦学的悲惨血泪史。

 夏侯瀚追著兄长到马车边,却只有傻眼呆楞的份。那个在说笑的男人是他二哥吗?老天!他从小到大都只有见过他二哥严正认真的样子,现在真是被吓得不轻;而那身手高强的年轻女子又是什么人呀?

 “二哥…”呃…可不可以拨空理他一下?

 夏侯泱想到还没给他们作介绍,于是抱锺凝下车面对夏侯瀚道:“瀚弟,这是你二嫂。凝儿,他是小弟夏侯瀚。”

 锺凝看着对著她看傻眼的大个子笑道:

 “幸会了!瀚弟。”汉人这种“论辈份,不论岁数”的习俗真好啊!年纪小的人可以当大的,呵呵呵…“二嫂?!”夏侯瀚下巴掉了下来,他一直以为,他二哥一定是和尚还是道士投胎转世的,否则怎么会有男人都不近女的呢?而从不近女的人居然娶了?!

 喔…他需要去收惊!

 “你们驻扎地在哪儿?”夏侯泱不理会他的惊诧,迳自看看已晚的天色,看来是要叨扰他一晚了!

 夏侯瀚回神,往一个方向指道:“在前头,跟我来!”却也注意到他这位二嫂一直给他二哥抱著,她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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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过后,夏侯泱一些旧识要拉他去叙旧,凝儿就叫他抱她到营寨的土坡上看星星,而这是在义军之中安全无虞,他便放心地过去。

 身后的草地传来宪窄的脚步声,锺凝没回头,只是轻笑道:

 “我还在想说你还能忍多久呢,瀚弟。”

 “二嫂。”夏侯瀚认命地走近,在她身旁坐下。

 “想问什么就问吧,等等你二哥回来了,就没得问了。”

 夏侯瀚不好意思地用手扒扒略带稚气的俊脸。二十二岁的他跟夏侯泱有著近似的相貌,不难看出两个人是血亲兄弟,只是他比较大而化之,也还有些稚气未的样子,跟夏侯泱的沉著气势大相迳庭。

 “?E…”这二嫂听说是玉面神算的独生爱女,果然不是寻常女子可以比拟的厉害啊!

 吐了口长气,夏侯瀚抱著壮士断腕的决心,打算将一肚子的问题问清楚,将憋

 著的话也说出来。

 希望这二嫂不会爱嚼舌啊!不然他准给他二哥扒皮…

 “二嫂,你知道二哥辞去义军将领的职务吧?”

 锺疑点头,等待他的下文。

 “你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吗?”

 想到这个他就替他二哥惋惜,他二哥是一的战将啊!他们家四兄弟最出色就是他了。

 “为我。”锺凝平静道,没有一点骄,也没有一点愧

 夏侯瀚闻言激动道:“你知道?!那你怎么还让他这么做!你太自私了!”

 他原本以为她是不知道个中缘故的,没想到她知晓,而且知晓竟还让二哥这么做!他有些气愤道:

 “他是咱们义军中的一将领,军功无数,后将鞑子赶出中原,他最少也是个一品武侯,你也是个侯爷夫人,而你让他这样绑在你身边,是断送了他的大好前程、未来,你知道吗?虽然你会受伤是为了他,但也不能因此而将他绑在身边哪!你这样做真是太自私了!”

 夏侯瀚红了俊脸,他从没对女人这么严厉地说过话,他知道这话很重,但事关义军跟他二哥的前程,他不得不说。她不知道义军里的弟兄有多为二哥惋惜,有多少人期望再在他的麾下当他的部属。

 锺凝没有他预期中的被吓著,也没有他预期中的恼羞成怒,什么都没有。她只是用她那双慧黠灵动的大眼看得他浑身发

 一会儿后,锺凝别开眼轻笑道:“前程、未来,你说的是泱哥会重视的,还是你觉得泱哥应该要重视的?”

 夏侯瀚一愣:“这有什么差别吗?”

 他们同是男人,更是同父同母,一同长大、一同拜师的亲兄弟,他们重视的会差到哪去?

 锺凝笑道:“差别可大了。”

 看着天空,她轻道:

 “你所认为珍贵的,未必是泱哥所认为的。这些话,如果你是以你所想的说,那么我说,那是你的一厢情愿;如果你是指泱哥的想法,我只能说,你真是一点也不了解他。”

 她的话夏侯瀚不服,大声道:“我不了解他?!我跟他生活了二十二年,从小跟在他身边,拜师、进义军也都跟在他身边,我不了解他!你又了解他了吗?”

 锺凝也不争辩,只是淡道:“好。就当你很了解他好了,这么了解他的你,竟然会认为当一品武侯,高官爵位会是他向往的?”

 夏侯瀚心头一颤,想到二哥从小就很淡泊,什么也不会太执著,兄弟们都和他最好,因为他就像一座山一样,静静地伫立在那儿,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吵,但你需要他,他一直都会在。从军之后,他的战功彪炳,却也从不见他有自得之,倒是他们这些旁人替他欢喜得紧。这样的他,真会想要高官厚爵吗?

 夏侯瀚一时间无言了…

 “而你又凭著哪一点,以为我会稀罕那个侯爷夫人的宝座?”

 夏侯瀚不是很有信心的低声道:“大多数的女人都会很稀罕吧…”

 锺凝朗声大笑了出来:

 “那么,就当我不知好歹好了。我稀罕的,一直只有『夏侯泱夫人』的宝座,其它的我还看不上眼。如果,泱哥今天是因为对我感到愧疚而娶我,我断然不会嫁给他,我嫁他必然是因为他要的是我,那么,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不觉得外人没什么好手的?”

 夏侯瀚低下头。聊到这里,这个女人已经让他觉得够挫败了!他承认他是太自以为是了没错,可她也不用说的这么白嘛!让他多难为情…

 锺凝又道:“我知道他的优秀,也知道他的能力,但他也为义军奉献了十一年,而上都是最难攻下的一个点,他也替义军打下了。如今,就当是我自私好了,我要他陪在我身边,不忍再见他疲于奔命的杀戮。倘若,你今天来质问我,是为天下万民百姓,那么我说,我很抱歉,你可以去叫天下人来恨我,那会使你甘心一点!如果,你是替泱哥来质问我,我只能说,我支持他作的任何决定,包括离开我。所以,你该做的是说服他,而不是找上我。”

 ?E…二哥挑的,果然不是普通的女子啊!这个二嫂,被他这么恶声恶气地质问,不但没给吓哭,还从头到尾面不改地侃侃而谈,而且说的都是事实,他彻彻底底服了!果然只有这样不平凡的女子,二哥才看得上眼啊!

 “二嫂,方才的不客气,很对不起!”夏侯瀚拱手道。他娘说他这个人没什么优点,知错能改是他最大的长处了!

 锺凝摇头轻笑:“泱哥有你这样关心他的兄弟,我替他高兴。”

 她很宽宏大量啊!夏侯瀚对这个二嫂又欣赏了几分。他以为女人都是小肚肠的,一点小事就要闹半天。还是只有她不一样?

 “二嫂…你的腿…真是治不好了吗?”他们军中有一位名医,方才二哥有请他替二嫂诊断过,可是老人家说他没法子治。连他都没法子治,夏侯瀚真想不出还有谁比那老大夫更高竿的。

 “或许。”

 “你都不担心吗?”夏侯瀚讶然,人遇到这种事有那么容易接受吗?更别说她貌美多才,有著残疾应该比一般人更痛苦才是。

 二嫂这个伤是为救他二哥而伤的,冲著这一点,他非常感激她!也希望她能够好起来。

 “担心不能帮我治伤,担心何用?我不是没有沮丧过,可是我有你二哥支持我。而受这个伤,我心甘情愿,不管重来几次,我的选择都一样,那又何必唉声叹气的过日子。哭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不是?”

 夏侯瀚看着她美丽的侧脸,真的非常惭愧。先前他一味地指责她自私,但事实上,自私的人是他才对!这个姑娘为他二哥牺牲了这么多,就是为报恩他二哥也应该陪在她身边,更别说两个人是这么地相爱!他刚刚都说了什么啊?先前觉得非常义正词严的,现在都狗不通了起来…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跟二哥回家看看我爹娘吧!他们会很喜欢你的。”夏侯瀚诚挚道。他知道二哥是为了带二嫂治伤,才延后了带她回家拜祖先的时间,他相信老天爷不会这样亏待一个好姑娘的,所以她一定会好起来。

 锺凝微讶,这小叔真是直率啊!“谢谢,不论如何,我都会去拜见爹娘的。”

 这样的个性当一家人,应该是还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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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瀚前脚刚走,夏侯泱就跟著出现在锺凝身旁。

 他从身后拥紧她,叹了口气轻道:“瀚弟没有恶意的,你别在意。”他在后面听了好久了,几乎他们说的他都有听见。

 锺凝摇头甜笑道:“他这么关心你,我很高兴啊!有什么好在意的?而且,别忘了…落下风的可是你瀚弟啊!”夏侯泱也笑开了,他的小子从来就是与众不同的。

 “泱哥,再三就会到太师父的道观了。”她太师父逍遥散人,在长白山上有座闲云观,他们这一回目的地就是那儿。所以说,她的伤有没有得治,三后就会有答案。

 “嗯。”夏侯泱轻应。生了些胡渣子的下巴,摩挲著她滑腻的颈畔。

 锺凝叹了口气。说全然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毕竟谁希望自己要当一辈子的废人?而太师父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连他都束手无策,那天下怕没有能治她之人了。

 “要是…我真不能治…”

 “那我就抱著你云游四海。”夏侯泱坚定道。“玩到你觉得腻了,或是有了想定居的地方,我们再盖个小屋,当一对乡野夫。”

 “泱哥…”他真这么打算?!知道他不打诳语,锺凝感动得有些想哭。这个男人总是这么体贴,这么疼爱她啊!

 “傻丫头…谁舍得不宠你!更何况你是我珍爱的小子,我不宠你,我要宠谁呢!”

 心甜蜜地偎紧他,锺凝轻问道:“没有孩子,你真的不在意吗?”

 夏后泱浅笑,知道她还是一直放不下这件事。“我家有四个兄弟,传香火并不差我这一门。”他轻啄她的红笑道:“亏你还是个算命的,凡事冥冥中早有注定不是吗?有孩子当然好,最好像你一样聪慧灵巧,我们自当好生教养疼爱;但如果我们跟孩子没有缘份,何必强求?”

 锺凝回应著他的热情,也笑了开来:“倒是我不够豁达了!就尽人事听天命吧…至少我有你啊!我在贪心什么呢?”得夫如此,她复何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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