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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夏日的午后,倾盆的雷雨涤清一身的暑意,还大地一片清,人们一丝清凉。

 夏侯泱带著锺凝,在雨后离开了避雨所待的土地庙,继续踏上往北的行程。

 雨后的山径有些许的泥泞,两人放慢了马匹的速度,施施然在悠然的山间漫步。

 “泱哥——”锺凝看着山的青翠忽然想到,她一直忘了问夏侯泱一个问题。

 “嗯?”

 锺疑问道:“你有想过归隐以后,要过怎么样的生活吗?”先前,她听他说过,将鞑子逐出中原以后就要归隐的事,却一直没问过他,归隐以后他真正想要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夏侯泱微微沉道:“早先,我没想过会有伴侣,就想着,如果起义成功后我能活著,那么就走遍名山大川、五湖四海,以狩猎维生,简单也没有羁绊。或许,走到一个喜欢的地方,就在那儿建屋定居,种田砍柴,闲时读书为乐,做个乡野村夫度过余生。”

 锺凝眨眨美眸有些得意。她给自己找了个兴趣相投的夫君呢!“现在有了伴侣,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啊!我们可以一起云游四方,就像先前我说的那样,最好,还可以出海看看!我爹爹年轻的时候出海过,到南洋去玩…爹说,那儿有很多中原没有的东西,人种也跟中原人不同,想法也跟中原人不同…我想,就跟我们看到目人的感觉一样吧!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地新奇!”

 他们的价值观是很相近的,并不以为荣华富贵是生命中重要的事项,也不以为高官贵爵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在本质上一迳地舒心自适才是他们所期待的生活,外人的价值标竿不适用于他们身上。

 锺凝多了一些些的好奇心,且好自由自在;夏侯泱多了一些些的沉著稳重,恰恰平衡了锺凝的散漫随兴。若说两人,是互补却也是相似。

 夏侯泱伸手她黑瀑般的秀发,调侃道:“那咱们有了孩子怎么办?学你爹爹把孩子扔在家?”

 锺凝清丽的小脸烧红一片,装傻道:“什么孩子啊!人家不懂啦!”

 夏侯泱看着她百年难得一见的别扭,笑道:“真难得有锺大才女不懂的事,我以为咱们凝儿姑娘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的!”

 “泱哥真是愈来愈会捉弄人了!人家不理你了!”锺凝一声娇叱,让马儿拉开四蹄奔跑起来,著风让那股舒带走颊上的躁热。

 夏侯泱随即跟上,跨下的名驹倒以为两人赛起马儿来了,奔腾得煞是卖力,转眼两匹马儿就并骑在山径上奔驰起来。

 跑了一段路,夏侯泱率先将马儿缓下,一双锐目直视著前方的某一处。

 “泱哥?”锺凝随后也将马儿缓了下来,并且马上发现夏侯泱在注视的目标。“那儿…好像有人受了伤啊!”夏侯泱颔首:“去瞧瞧!”看样子是寻常的老百姓,应该不会跟鞑子有关系的。

 两人驰近,看见山径旁蹲坐著一对中年夫妇,两人约莫都是五十来岁,那丈夫似乎扭伤了脚踝,痛得没法子走,而子焦急地在旁边直掉泪,丈夫不理会自己的疼痛还一直柔声安慰著子。两个人应该没躲过方才的倾盆大雨,身上都透了!但夫间那种鹣鲽情深的模样仍是羡煞旁人。

 锺凝和夏侯泱对视一眼,两人同下马来。

 “大婶!”锺凝轻道。“这位大叔是伤了脚踝吧?”

 那子见著有人而且有马儿,连忙求道:

 “姑娘,外子因为山路泥泞扭伤了脚,不知道姑娘跟公子可不可以行行好,把我家相公载回家去,我们永感大恩!”说著就要下跪。

 锺凝连忙扶住她,对这种场面最没辙了。“大婶,你别这样。我先给大叔看看再说!”

 等锺凝看了一会儿,夏侯泱问道:“怎么样?”

 “伤到骨头了,好好上药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但会约莫一个月不能行走。”仔细地审视后,锺凝轻轻摇头,这伤短时间要好是不可能的了。

 “先送他们回去再治伤吧!”这荒山野岭的,白还好,晚上难保没有狼群出没。以这对夫的情况,和这近十里不见人烟,把他们扔在这儿是断不能行的!

 “嗯!我先用树枝替他固定伤脚。”看到呆傻在一边的妇人,锺凝轻道:“别担心,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伤,把骨头扶正好生休养,很快就会痊愈的!”

 妇人吃惊道:“姑娘是大夫啊?”

 锺凝笑道:“是吧!”这也不算骗人,她懂医是真的呀!而且根据经验最好别说实话…否则医术是会被怀疑的。

 她笑着看向夏侯泱,两人同时想起初见面时的情状。

 替那丈夫固定好伤脚,锺凝道:“大叔,我们送你们回家去,你给我们指个路吧!”

 那丈夫连忙道谢,由夏侯泱载他,锺凝载子,循著山路往他们住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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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夏侯泱跟锺凝救的那对中年夫是山中的住户,在这山中依山傍水而居。中年男子姓陆,原本是个经营书肆维生的小书商,却因为现今世道太过混乱,于是跟子和一双子女们为避祸而迁居山上。现今,女儿已经远嫁邻县,而儿子娶后在城中做些小买卖,于是留居此地的只有他们一对夫妇了。

 今天就是夫俩到儿子家中小住几后,要回山里来的途中,陆先生踩滑了脚步给扭伤踝骨,幸而遇到夏侯泱他们路过,否则以此偏远山径人烟罕至的程度,夫俩是注定得宿荒郊了!

 山中天色晚的快,在傍晚将两人送到家后,很快地就天黑了。于是陆氏夫妇很热心地留夏侯泱跟锺凝住一晚,以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

 陆大叔先前经营书肆,读过的书很多,而也十分有忧国忧民的意识,与夏侯泱可说是所见略同,两人谈话煞是投机。虽说多半是陆大叔说夏侯泱听,但因为想法相近,气氛仍是非常热络。

 锺凝被陆大婶拉到后院去陪她作菜,在她保守的观念中,女人是不应该参与这种国家大事的讨论的。而且,锺凝清丽娇美甚得她的喜欢,也就想跟救治她相公的小姑娘多聊聊。

 “锺姑娘,今儿个真是多谢你们了。送我们回来,还替我相公治伤,真是不知道怎么道谢才好。”陆大婶清洗著方才杀的土,慈和的脸上净是感激的笑容。

 锺凝闲著也是闲著,随手帮忙挑拣起菜叶,闻言笑道:“陆大婶,你就不用再客气了,那只是小事一桩。而且我跟泱哥也叨扰你们一晚,还让你准备这样丰盛的菜肴,我们才该道谢呢!”看他们食膳平应该是很简朴的。陆家虽然不穷,但从家中的摆设不难看出,他们夫俩似乎很崇尚平淡自然。

 陆大婶也笑笑,好豪的姑娘可不是!“锺姑娘跟夏侯公子是…”这姑娘一看就知道是闺女人家,两人不是夫,不同姓也非兄妹。

 “我们是未婚夫,这一路北上,是要到大都去完婚的。”锺凝暗中吐了舌,她不是故意要撒谎的。只是这位大婶是传统的人,她不这么说怕要听她说礼教给她听了!

 虽然宋亡至今也近百年,但是汉人还是很重视礼教的,尤其是对女人的羁束。即使不像宋朝那般严格,却也没放松到哪去。

 “长辈在大都啊!”陆大婶果然非常单纯的相信了。如果是未婚夫,这样孤男寡女虽不合宜,倒也不会太惹人非议,因为女子订了亲就是夫家的人了。

 “嗳!”锺凝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向来不受礼教约束,但并不代表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可以一直绕著她的终身大事说,她也是会害臊的呀!

 陆大婶没发现她的困窘,诚恳地说道:“你们两个呀!男的俊女的俏,两人并肩一站就像是瑶台双碧,丰神俊朗的采极了!后娃娃可要多生几个,你们的孩子一定漂亮得紧!”

 “嗳!”锺凝一张俏脸红到耳后去了,看来短时间退不下来。

 陆大婶又随口聊了一些附近的特色,锺凝都听得心不在焉,直到她把最后一道菜炒好盛盘。

 “好了!咱们到前头去吧!”没察觉她的异样,陆大娘笑着把菜盘端起,转身往前厅去。

 “嗄?!去前厅?”不要吧…她的脸热烫烫的还没褪啊!

 “是啊!要开饭了,他们应该也饿了。”

 锺凝认命地点头:“喔,好的。”也帮忙端起菜,心中却直想着,希望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脸。

 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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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不从人愿!

 大家才落坐,夏侯泱马上就发现锺凝的小脸通红,于是关心道:

 “凝儿,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

 陆大婶也惊呼:“是啊,我方才没注意到,现在一看真是好红啊!”奇怪,她今晚的菜没炒辣椒啊!

 锺凝窘道:“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热…”

 陆大婶看看她身上的湖绿色衫裙,是绮缎啊!布料虽好但是在这种溽暑则会稍微不透气。“啊!我等会儿拿麻质的衣裳给你换穿,这样晚上会睡的比较舒适。公子也是,像你们身上的衣裳都会有些闷热吧!”

 夏侯泱虽然觉得奇怪,但看锺凝低著小脸扒饭,也只有先行道谢,待晚一些再问她了。

 吃到一半陆大叔问道:“两位是要上哪去呢?怎么会从这边路过?”这条山径虽然可通北方的大城,但自从平路的官道辟完之后,山径就少有人行了。虽然小路较快,但路况不佳,所以南北往来的人口莫不是从官道行走。

 夏侯泱还斟酌著要怎么回答,陆大婶就快一步先道:

 “他们是要去大都完婚!长辈在大都等他们哩!”

 锺凝闻言险些被一口饭菜哽死,她没想到陆大叔会问这个问题,更没想到陆大婶会这么顺口地说出来,老天…来道雷劈昏她吧!顿时小脸更是嫣红难消,连忙佯装在吃菜,连抬头看夏侯泱一眼都不敢。

 夏侯泱看向锺凝,一个漂亮的黑色头颅始终垂得低低的。这就是她脸红了整晚的原因吗?夏侯泱笑道:

 “正是,因为长辈们催得紧,所以才走山道,想早到大都完婚。”

 陆大叔闻言大喜道:“啊!那在此我就先恭喜两位了!”让陆大婶取来了私酿的酒,和夏侯泱乾道:“两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祝两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呀!”

 又来一个人提到生孩子,今天已经第三次了…拜托饶了她吧…她已经羞到不能再羞了!

 幸而后来的话题没有绕著这些转,夏侯泱把话带开问道:

 “陆大叔,这山径一路往北还会经过哪儿呢?”

 陆大叔想了会儿答道:“这山径是通往丰九城,而此去的路上还会经过一处叫雁子坪的地方。那雁子坪是一个突出的平崖,下面就是湍急的洎水,因为平崖地势险极,只有雁子会在那儿筑巢,所以叫作雁子坪。风景是很秀丽,就是要当心脚下,失足跌落可是没得救的!”

 “那丰九城距大都还有多远的距离?”夏侯泱盘算著行程,他们的马儿好、脚程快,看来到大都只有早没有晚的。

 “不远,四十来里路而已,你们骑马约莫一天就会到了!”

 夏侯泱和锺凝对望一眼,看来他们的时间还非常充裕。

 陆大婶还道他们是想赶著去成亲,于是安抚道:“这样好,快些到大都,就可以快些成亲,明年这个时候可就有小娃娃可以抱了!”

 才平静下的小脸又爆红!

 天哪!别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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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夜里,慈和的陆大婶果然记得锺凝说热的事,拿来儿子媳妇偶尔在山上住时,所换穿的居家服装给两人。

 因为,他们当夏侯泱跟锺凝是将要成亲的未婚夫,也就让他们俩同睡儿子媳妇的房间。

 两人各自换上麻质的衣裳后,在相视的一瞬间都笑了出来。他们从来不曾见到对方这么居家闲适的装扮。

 夏侯泱始终都是一袭玄黑的布袍,一身俐的劲装;锺凝则是长年湖绿色的绮缎衫裙,偶尔贪玩换上书生袍罢了。

 出门在外的人,为求行囊简便,自是不会带太多衣物在身上,往往一件衣裳当外出服,睡觉就穿单衣入眠,有时还是合衣而卧,一件通用到底。

 夏侯泱比陆家的儿子身材高大,幸而居家服通常做的宽大,他穿来倒也合身舒适,只是朴素的衣裳仍是难掩他天生的气势。

 锺凝替他将领口翻平整,笑道:“今儿个你才说归隐以后要当山野村夫,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过过瘾了!”左右打量了一下,锺凝肯定道:“泱哥是扮不像村夫的。”太英俊、太慑人了!哪有农夫、樵夫有这种气势的!

 夏侯泱圈住她小巧的身,笑道:“你又何尝扮的像村妇了!”衣服有些过于宽大,间紧束的带更显出她的玲珑纤细。一张清丽的小脸,白玉似的肌肤,大眼灵动顾盼生光,那优雅的气质是天生的,穿什么也难掩其美。

 锺凝噗哧一笑:“所以我们是半斤八两!”也环住他劲,轻道:“可我真喜欢陆大叔、大婶的生活方式呢!平淡自适、与世无争,而且夫感情好得不得了…”这也算是神仙眷侣吧!

 “嗯…”夏侯泱点头,他也有这种感觉,他们果然契合。柔柔在她眉心印下一吻,虔诚道:“我们也会的,会有属于自己的喜欢的生活。”他承诺,这是凝儿渴望的,又何尝不是他渴望的!

 锺凝乖顺地在怀中点头,知道他是重然诺的人,说得到必然是做得到的。

 “希望鞑子快快出中原去,然后你平平安安归来…”虽然深知夏侯泱的本事不凡,但身为他的女人,哪有可能不担心的呢!

 知道她的心思,夏侯泱十分感动,却也不舍得看她愁眉苦脸的,于是逗她道:“我会的,我要活著回来娶你不是!”“人家又没说要嫁你!”说娶就娶,那她多没身价啊!

 夏侯泱佯装惊诧道:“咦?你不是说要到大都完婚吗?长辈在那儿等…”他可没忘记今天晚上,陆大婶说得他多欣喜啊!

 锺凝伸出小拳头捶他:“那是说笑的!泱哥愈来愈坏了!”把他带坏真是失策啊…以前只有她逗他的份呢!

 夏侯泱大笑:“说笑可不会有早生贵子的小娃娃!”吓唬她的把她放上,看她羞得面通红。

 老天!她看过医书,当然知道生小娃娃是怎么回事。只是知道归知道,实际去做又是另一回事啊!

 夏侯泱轻笑地抚著她的发道:“你是我珍视的宝贝,在没有正名之前,我不会对你胡来的。”

 锺凝埋首他的怀中,红著脸道:“我知道你尊重我、疼我、宠我,我…不是怕你对我…只是,我从医书上看过那回事,真要去做…我很难想像呀!”

 夏侯泱轻拍著她纤细的背,柔声道:“虽然闺房之事,通常被视为秽隐密之事,但相互倾心的男女结合而共同繁衍下一代,是一件神圣的事!而且相恋会渴望相属是很自然的,不应该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

 锺凝点头,觉得他讲的有道理,稍稍平复那种惊异感:“就像爹爹跟娘娘相爱而有我是吗…”她抬头看他:“泱哥也会渴望我吗?”

 非常难得的,夏侯泱涩红一张俊脸,咳了两声才哑嗓道:“是啊!”凝儿说话向来直接,他早就习惯了,只是没想到她会连这个问题都问的这么地直接,真是也忒直接了!

 “凝儿,这事我们讨论就算了,对别人可别谈论的如此直。”旁人听了大概会被她吓晕吧!

 锺凝乖巧地点头,也为自己的直接羞涩起来。

 她居然…口就问了…问完差点找个把自己埋起来!再怎么说她也是明白的,姑娘家这样问真的太大胆了些。

 不过…泱哥说“是”呢!心头有些羞、有些喜。

 夏侯泱轻吻了她的额际道:“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帮她拉来被褥仔细盖好,自己却起身要离开边。

 “泱哥?”

 “我睡板凳就好。”夏侯泱笑道。谨守著该有的礼教,也害怕自己的自制力会在她的体香发香中溃堤。

 锺凝看向那板凳,长长窄窄的,夏侯泱身材高大,怎么睡的舒服?

 “不要。”

 夏侯泱不解她的不要是指什么。“嗄?”

 锺凝红著小脸坚定道:“我不要你睡板凳。”

 “凝儿!我是…”

 “你又不会伤害我…再说,我迟早是你的人…哎呀!我不会说啦!总之,你要是睡板凳,我就不去睡地板。”她可是很认真很认真的。

 夏侯泱苦笑,知道她的子必然说得到做得到。

 锺凝往内挪了挪,其实这不大,睡两个人有触碰是必然的。

 夏侯泱只有依言上,合衣躺在她身边,双手握在腹上,君子的不唐突佳人。只是她少女的幽香一直动他的感官,看来他这一晚是不用睡了!

 或许…他该把波若波罗密多心经背个百来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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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清早,曙光才刚刚破云而出,陆家大门就给人拍打响起,附带著一阵犷的叫嚷:

 “开门!开门!”

 陆大叔披衣下前去应门。“来了!来了!一大清早的什么人哪?”

 大门,依——呀——地给打开来,门前站著一个魁梧的彪形大汉,身后还有九名骑著高大马儿的人,一行十人相同的壮硕。

 陆大叔微讶,但仍镇定道:“几位爷,一大早的不知道有什么事啊?”看得出几个人是蒙古人,而且应该来头不小。

 那男人道:“我们是宫中的侍卫,奉命捉拿这个女人!”将手中锦帛一抖,让陆大叔看清画像上的人。“见过这女人没有?”

 一眼就认出这画像上的女人,正是现在睡在家中的小娇客,陆大叔不动声地佯装在回想,心下却明白了夏侯泱跟锺凝的来历应该不简单,竟出动宫中侍卫找他们。

 “快些认!”男人看陆大叔一脸茫然,不耐地催促道。

 他们十人奉命抓锺凝回去,结果却给那娘儿们耍了一大圈。十一前,他们在莞城县获得密报说她往东方去了,结果他们追了一夜,连个鬼影子也没见著!又问人,有人说看见一男一女往北方去了,他们又卯起来追…

 追个…连个衣角也没追著!

 直到寻到山脚下,有间野店里的人说,画像的姑娘两前在他们店里吃过东西,他们才急著追上山来。

 看到屋里有两问房,男人问道:“家里有些什么人?”

 陆大叔道:“有我跟子和儿子、媳妇四个人!”

 男人踏进屋内,大手推开一扇房门探看,正巧是夏侯泱他们住的那一间。

 其实,在男子敲门时夏侯泱跟锺凝早就醒了,夏侯泱下将配剑拿上贴身放著,又侧过身子背对门口护著锺凝。

 两人均是专注地听著门口的应答,准备一个不对就出去救人。陆大叔的为人他们信得过,是怕鞑子突然对他不利。

 “小犬昨天跟媳妇儿下山做生意,很晚才到家,大人给他们多睡些吧!”陆大叔温声道。

 男人看见一个穿著麻质衣裳的背影,以为真是庄稼汉,也就任陆大叔将门带上。“你倒是疼你儿子啊!”陆大叔陪笑道:“是…是…小人就这么一个儿子。”

 男人又道:“你到底想出来了没有?”

 陆大叔惶恐道:“想出来了,想出来了!昨儿个下午,这位姑娘到寒舍讨过水喝,后来像是在赶路吧,快马加鞭的离开了!”

 “有什么人跟她在一起没有?”

 “有一个高大的男子。”

 像是问够了,男人和同伴们旋风一样地飞快离开了。

 陆大叔回过身,正好看见夏侯泱跟锺凝从房中出来,两个人都已经换回自己的衣裳。

 夏侯泱拱手道:“多谢大叔了。”虽然他们并不避讳跟鞑子碰头,但是现在并不是好时机好地点,他们不想殃及陆家夫妇。

 陆大叔连忙回礼道:“我们夫昨儿个也是蒙你们相救,否则还真不知会如何,而且我断不会替鞑子欺侮汉人,这么做是应该的!倒是,我跟鞑子说你们往前去了,你们快往反方向下山才是,我怕鞑子寻不到人,要是找回来…他们人多势众,锺姑娘又是个女孩子,这…”锺凝道:“那些个鞑子,我们是迟早得遇上的,无所谓。倒是,我们得走了,免得拖累您跟大婶。”

 陆大婶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到前听来,闻言轻道:“用过早膳再走吧!这方圆十里内没有野店,不先吃点东西怎么行呢?”之前的话,她在房中都听见了。

 昨天夜里就跟丈夫聊过,觉得夏侯泱跟锺凝不是寻常人,那气度跟见识都不凡,没想到竟是鞑子要抓的人。虽然不知道鞑子为什么要抓他们,但在她的认知里,鞑子都是恶人,而跟鞑子作对的都是好人,更别说他们还救过他们夫了!

 夏侯泱仍是推辞了,这山径只有一条又人烟罕至,那些个鞑子往前追个几里路,要是注意到地上根本没有蹄印的痕迹,回头的可能很高,真到那时候,就会拖累这一对大叔大婶了!

 陆大婶只好到厨房去拿一些乾粮腊等东西,让他们可以带在路上吃,心里是舍不得的紧,她喜欢这一对年轻人,尤其是清丽娇美的锺凝,真想多留他们两天。

 分离在即,陆大婶道:“一定要平安啊!后有机会再来坐坐吧!”

 锺凝道:“有缘份,会再相见的!”想到了什么又笑道:“大婶,令媳妇现在腹中这个男孩子,你们要好生教养,后必非凡物!”就当是临别赠礼吧!

 两匹马儿拉开脚步,旋即只留下一阵黄上飞扬,人已经去的远了…

 陆氏夫妇面面相觑,不知道锺凝为什么会晓得他们的儿媳妇现下怀上了孩子?事实上他们夫俩就是为了要替媳妇安胎,前些日子才会到山下小住的。

 是男孩子吗?!

 啊!那是陆家长孙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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