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解决了君子旭的伤，再回医院办好了出院手续，饥肠辘辘的两人便拎著大包小包的食物回家。

　一路上两人没有交谈，买食物、开车全都由官泰一手包办。

　纵使上车前孟德耀曾表示他的脚伤不成问题，但官泰仍默默地做完所有事情。

　到了羊咩咩工作室，他更是快步跑到孟德耀这边，帮他打开车门，扶他进屋。

　quot;都说我没事了…"坐在店里的沙发上，孟德耀喃喃说道。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要人家扶，怎么样都觉得很奇怪。

　官泰停好车后，便进厨房将饭倒在盘子上，以方便两人食用。

　孟德耀则是要死不活地趴在沙发扶手上，表情哀怨。

　刚刚在车上时，要想的事情实在太多，加上气氛僵凝，让他始终没有机会开口问官泰他刚刚在地下室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要离开了吗？那工作怎么办，还有些案子指定要官泰做呢…

　姑且不论工作之事，若是官泰走了他怎么办？难道要继续过每天吃泡面、外卖的日子吗？

　唔…吃惯了官泰煮的家常菜后，要他怎么回去吃那些又油又咸的外卖，以及是人工香料的泡面？

　如果官泰真的要走，也得先告诉他内衣放在哪里，他找不到它们已经很久了，还有存折、印监、证件放在何处，最重要的是各种材料的存放地区，要是官泰就这么走，他一定会马上成废人的。

　现在想想，他好像连泡面堆放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下真的惨了。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少年要来羊咩咩工作室上班，会引发这一连串的事件呢？

　他和官泰并不是情侣，官泰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难道…

　quot;先吃饭。"孟德耀还没想出一个结论，官泰冷淡的脸就已经出现在眼前。

　官泰端著一个大托盘出现在孟德耀面前，他考虑到孟德耀的手脚受伤，所以买了些方便食用的东西，并将食物端到店里，让他待会儿可以直接上楼，不用多走一段路。

　孟德耀眉开眼笑地看着官泰忙进忙出，他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官泰从工作室搬来一张小椅子，坐在孟德耀面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著，表情十分郁闷。

　quot;我和齐荫做过了。"用汤匙拌著蚵仔面线，孟德耀突然开口说出一句冲击的话。

　官泰愣住了，拿著筷子的手停在碗上，迟迟无法动作。

　quot;不愧是年轻人，体力真好。"孟德耀舀起蚵仔面线时，又加了一句。

　这次官泰很干脆地放下筷子，表情微愠。

　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官泰似乎觉得不说些什么不行，深了口气后道："谁攻谁受？"

　quot;你说呢？"孟德耀笑容可掬地反问。

　先前他怎么没发现官泰这么可爱，他气得联手都在抖，但表情和声音却如以往一般平静，真是维持得好——辛苦啊！

　官泰没出声，亦出不了声，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地把齐荫扛去种。

　quot;如果是他的话，我愿意。"孟德耀故意低下头，装出一副娇羞的模样，并用眼角的余光偷瞄官泰。

　只见他倏地站起身，往内室走去。

　孟德耀还搞不清楚他要做什么，立即听到他说道："我东西收好马上就走。"

　quot;你这是干嘛？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除非真命天子出现，不然就一直假装下去，我和齐荫不过是玩玩，你又何必走，"孟德耀的不安全表现在被他搅得稀烂的蚵仔面线上。

　如果官泰有注意到孟德耀的动作，必会发现孟德耀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谓。

　quot;抱歉，我不想继续下去了。"官泰没有回头，声音里带著一丝苦涩。

　quot;为什么？"孟德耀问得直接。

　官泰回头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quot;你喜欢我？因为你喜欢我，所以嫉妒接近我的人？"虽然是问句，但答案孟德耀心里已经有数了。

　quot;请你让我保留最后一点的自尊。"官泰走回孟德耀面前，表情夹杂著哀伤与愤怒。

　孟德耀笑意未减，彷佛看到了一场绝佳好戏。

　quot;我喜欢你又怎么样，不喜欢你又如何，结果不都一样，你想和谁在一起都好，恕我无法奉陪。"不承认自己爱上了孟德耀，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

　quot;当然有关系，我如果不喜欢你，干嘛找人来让你吃醋。"孟德耀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被欺负了这么久，官泰连句喜欢也没对他说过，他小小地整他一下应该不为过吧！

　官泰的眼睛眨啊眨的，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消化孟德耀的话，只知道那个笑容灿烂的男人，手上还在搅著蚵仔面线。

　quot;我一向很诚实，会对喜欢的人说我爱你。"孟德耀又突然说了些让官泰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官泰摇了摇头，希望他再解释清楚一点。

　quot;被你吃了那么多次，但你连安慰用的都没对我说过，我找个人来让你吃醋应该不为过吧！"孟德耀笑颜逐开地看着他。

　官泰越是生气他就越高兴，原本他还以为官泰没反应呢！

　后来想想，他才发现不是官泰没反应，而是反应太过烈，害他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一般人不是都会打跑情敌，怎么官泰却反而把他踢下楼？呜，害他痛得半死，受这点小报复是应该的。

　quot;你是说…你喜欢我？"官泰混乱的脑子，终于整理出了头绪。

　quot;你说'我爱你'，我就喜欢你。"孟德耀哄似地道。

　quot;那…你出去过夜两天，到底是跟谁去的？"官泰对这件事始终无法释怀。

　quot;我老家在高雄，他想去高雄找朋友玩，我只是开车送他一程，就这样而已。"孟德耀支手托腮，非常悠哉。

　quot;但你星期一中午才回来。"官泰控诉道。

　quot;我不都说了我老家在高雄，当完兵后没再回去过，这次回去差点没被我妈剥皮。"想起当时的惨状，孟德耀不苦著一张脸。

　quot;你回来的时候说很累。"官泰仍然不相信他。

　quot;当然很累，我习惯半夜一两点才睡，偏偏他们每天最晚早上六点起，我还每天被我妈拎去拜访亲戚，你说我能不累吗？"

　想起那两天像地狱般的日子，孟德耀不脸色发白，他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想回老家了。

　quot;你中午才到家。"官泰噘起嘴，已经开始动摇。

　quot;我早上才逃出来的，当然中午到家。"看出他的动摇，孟德耀更加努力想安抚他。

　与官泰相处越久，他越能了解为什么高中时自己会对著他鼻血，因为他连生气的样子都好可爱，可爱得让人想一口把他进肚子里去。

　quot;那他呢？你为什么要他来店里工作？"官泰始终忘不掉孟德耀看见那名少年时的眼神。

　quot;齐荫收到兵单了，再待也没多久了，当然要再找人啊！"孟德耀说得理所当然。

　官泰闻言一愣，他和齐荫不自然不知道齐荫要当兵的事。

　quot;所以，你跟他真的没什么？"官泰小心翼翼地询问。

　quot;嗯，最多只能算是朋友，他也知道我跟你的事情。况且，他还没十八岁，对他出手是犯法的。"

　现在的官泰实在是好可爱，肤白皙、眼睛圆亮、身纤细…如果他肯让他抱就更加完美了。

　quot;你刚刚说你老家在高雄？"官泰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再度沉了下来。

　quot;嗯。"孟德耀笑得很开心。

　quot;我们是高中同学，大学也同校。"官泰提醒他这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除了当兵期间以外，他从没有离开现在居住的城市，但这里和高雄一南一北，纵使大学会因为联考成绩不同而到不同地区的学校就读，但…高中是怎么回事？

　quot;我国二时老爸调职，全家从高雄搬过来，本来高二时要搬回去，但考虑我念书的问题，我老爸就自己先回高雄，等我考完后其他家人才搬回去，而我考上这里的学校，就没有跟著回去了。"

　孟德耀抓抓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quot;我没听说过你老家在高雄。"官泰依然无法释怀。

　quot;我们以前又不，你会知道才怪。"孟德耀失笑道。

　和官泰相处的时间越长，孟德耀越觉得当初自己放弃官泰实在是不智之举，如果他从高中时就努力追求官泰，说不定他们早就已经甜甜蜜的了。

　嗯，如果官泰肯当受君，他确信他们会更加甜蜜。

　quot;所以说…你喜欢的人是我？"官泰走近他几步，亟确认一些事情。

　quot;你说'我爱你'，我就喜欢你。"孟德耀重述刚刚的话。

　那三个字没有人不想听，尤其是恋爱中的人更是需要。

　quot;我不懂，你从来没表示过，更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你喜欢我。"官泰仍然有些恐惧会受到伤害，但却忘了脆弱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quot;我不会跟我不喜欢的人做。"孟德耀出一个魅力十足的笑容。

　quot;你说你不喜欢齐荫，结果还不是照做。"官泰冷冷地指出孟德耀话中的漏。

　quot;好吧！更正，我不会跟我不喜欢的人同居。"孟德耀的脸皮够厚，完全不会有被抓包时该有的尴尬。

　官泰扁起嘴，没有应声。他真的很想相信孟德耀，但幸福来得太过容易，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

　quot;你是我第一个同居的人。"

　孟德耀深情款款地道。

　quot;你大学时不是住宿舍。"

　官泰再度冷起脸。

　虽说他也明白那种情况不应该叫做同居，但他就是不肯放过孟德耀，谁教孟德耀的花心让他吃了不少醋。

　quot;你…"孟德耀无言以对。

　看着说不出话来的孟德熠，官泰终于恢复了心情的平静，并说出孟德耀一直想听的话："我爱你。"

　quot;我也爱你。"听见渴望已久的爱语，孟德耀笑得十分甜蜜。

　官泰大步向前，准备抱住心爱的人儿，怎知孟德耀却往旁边一闪，躲开了他的双手。

　quot;你不是爱我？"官泰的表情有些哀怨。

　quot;如果你让我上，我会更爱你。"孟德耀说出了自己的希望。

　官泰安静了数秒后，噗哧一笑。"当初就跟你说轮，是你自己不要的。"

　孟德耀闻言登时说不出话来。他怎么想得到官泰会比他想像的卑鄙，竟然在他数到三前就出手了！

　quot;好，那就从今天开始轮。"孟德耀想当攻已经很久了。

　quot;不要！"官泰斩钉截铁地拒绝。

　quot;你不喜欢我吗？喜欢就让我上啊！"孟德耀觉得自己快抓狂了。

　quot;这是两码子事，不能混为一谈。"官泰别过头。

　quot;你对我不好。"孟德耀嘴一扁，决定改用哀兵政策。

　quot;哪里不好？"官泰挑眉反问，大有绝不退让的意味。

　quot;你揍我、踹我，遗踢我下楼梯。"孟德耀列出三大罪状。

　quot;揍你、踹你只有第一次，而且是你自己提议的，我若不先下手为强，还不是会被你揍，再说你若不出去打野食，我怎么会踢你下楼。事出必有因，请你想清楚一点再说话。"

　quot;攻君不是该让受君吗？我被你吃了这么多次，你让我一点是应该的。"孟德耀脸不红气不地为自己辩护。

　他现在说自己是受君说得还真顺口，他也不反省一下他每天想着要当攻君，只是因为没有成功过，才不得已变成受君的。

　quot;家事全都是我在做。"他的一句话便堵得孟德耀哑口无言。

　quot;那、那又怎么样，总之我非抱到你不可。"孟德耀决定耍赖到底。

　官泰撇撇嘴，重新坐回孟德耀对面，慢条斯理地享用食物，不再理会他。

　quot;你不让我抱，我这辈子就不理你。"孟德耀继续说著气话。

　quot;不理就不理啊！吃完记得自己洗干净放好。"官泰笑得十分冷淡，完全不理会他孩子气的 言行举止。

　虽然孟德耀不笨，但官泰也不是省油的灯。对官泰来说，喜欢的人不理会他是很严重的事，但孟德耀亦喜欢著他，如果他也不理会孟德耀…不知道是谁的忍耐力比较强？

　孟德耀在静默的气氛下吃了几口面线后，又忍不住抬头瞄瞄官泰，只见官泰翻著不知从何处找来的杂志，看来非常悠哉。

　quot;官泰…"孟德耀轻声唤道。

　quot;不是说一辈子不理我。"官泰嘲讽地笑了笑。

　孟德耀的嘴巴嘟得高高的，表情凄苦。

　呜，他又输了，为什么输的人总是他？

　用心里的天秤衡量了一会儿后，他觉得跟被抱比起来，官泰不理他更加让他害怕，所以他决定认命地向官泰低头。"你理我嘛！"

　quot;决定收回成命了？"官泰嘴角含笑。

　闻言，孟德耀恼羞成怒，撇过头不作声。

　官泰耸耸肩，决定不再逗他，以免真的玩火自焚。

　quot;用硬币决定如何？"官泰尽量使自己脸上的表情维持一贯的平稳。

　他只是哀怨地瞥了他一眼，依然没有开口的打算。

　quot;一次决胜负，猜中的人当攻，你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官泰继续哄著他。

　孟德耀低下头将面线吃光，拒不回答。

　见状，官泰原本以为没希望了，正想放弃今晚的好事，安安分分地睡个觉就算了，谁知道孟德耀的声音突然传来——

　quot;数字。"

　quot;你猜数字的话，我当然是人头罗！"官泰浅笑道。

　孟德耀依然低著头，不做任何回应。

　官泰不以为忤，从左边口袋拿出一个十元硬币，往上抛再以左手背接住，然后快速盖上。

　quot;愿赌服输？"这是他一定要先确定的。

　quot;愿睹服输！"孟德耀也很干脆。

　官泰移开右手，孟德耀立刻紧张地凑上前…呆滞三秒后，又哭丧著脸起身。

　他摇摇晃晃地往三楼走去，连碗筷都忘了收…反正无所谓，所有家事攻君都包了，他上楼躺在上等著当受就好。呜，他又是受！

　quot;我待会儿扶你上去。"孟德耀走到楼梯口时，官泰才想起他的脚伤。

　quot;不用了，我还知道愿赌服输的道理。"说完，突然觉得全身无力的孟德耀慢慢往三楼走去。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官泰才拿起硬币笑了出来。

　正面——人头。

　背面——人头！

　没想到魔术店里卖的便宜玩意儿，会有这么大的功用。

　不过他一定得记得毁尸灭迹，以免被发现证据，而上演灭门血案。

　quot;我去倒完垃圾再上去。"官泰对著楼上大喊。

　quot;哦。"楼上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回应。

　然后，官泰又从右边口袋摸出一枚两面都是数字的硬币，连同桌上吃剩的食物，一起打包，准备拿出去丢。

　真是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