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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街上是人挤人的景象,但方月城感觉不到任何偷溜出府邸的刺

 “邵轩,邵轩…”真糟糕,他和邵轩偷偷溜出耶律齐旭的府邸,不过才走了几刻钟,他和邵轩就走散了。

 他该怎么办才好?

 瞧着走在他身旁的男男女女,哪一个不是以好奇的眼神盯着他,不然就是感觉又不轨的企图。红头发使他变得特别显眼,而不搭调的肤更是引人注目。再加上他那双黑瞳与不怎么健壮的体魄,站在这群高大的辽人之中,他便显得特别娇小。

 干嘛一直盯着他?他们不过也是红发、金发或是褐发,若要说谁比较特别,他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笨邵轩!要迷路也早点通知他,现在可好,害得他也跟着迷路。

 古代好像没有贩卖县市地图,那他只好用最原始的方式来问路。

 “请问…”才一开口,方月城看到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后马上噤声。

 那是充敌意的眼神,方月城这才了解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不管走到哪儿,如果你长得跟其他人不一样,倍受瞩目不会是件好事,种族歧视可是到处都有。他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瞧,面而来的几名辽人大汉挡住他的去路,挑衅的意味十分明显。

 “请让路好吗?”希望他们能听得懂他的汉语。

 然而壮汉们却不为所动,更缩小了方月城的活动范围。

 糟了。意识到麻烦即将到来的方月城二话不说便想冲出男子们的重量包围。但以他刚复原不久的身子与相差甚多的体型与力量总是差人一大截,没像小一般被轻松拎起已是大幸。

 “请问你们有事吗?”方月城勉强扯出灿烂的笑意。

 该死的!干嘛挡我的路,这条街又不是你们开的。但这些只是方月城心中不伏输的埋怨罢了。

 “元帅…正在找你。”男人口中勉强挤出几句生硬的汉语,不然就是比手画脚地向方月城解释话意。

 “啊?”搞什么!他还以为碰到坏人了咧。

 “他应该要找邵轩。”那个小白痴已经迷路,难道耶律齐旭一点也不担心?

 蓦地,方月城听到后方传来自己十分熟悉的声音。“邵轩已经回府,那你呢?”

 “呃…大魔头来了。”方月城想悄悄地开步,却被眼尖的耶律齐旭识破。

 不管方月城的抗议与大街上行人的侧目,耶律齐旭紧箍住方月城的手腕,将他带走。

 “喂,快放手!”他的手腕快被耶律齐旭折断了。

 “放手?”闻言,耶律齐旭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握得更是紧牢,过于强大的力量让方月城痛得快昏倒。

 “走慢一点,走慢一点!”耶律齐旭的一步等于他的两步,况且耶律齐旭正拖着他走。

 “你知不知道…”耶律齐旭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害得毫无心理准备的方月城刹车不及,硬是撞了上去。

 好硬,他的鼻梁快断了。方月城可怜坚的鼻梁,一脸不悦地瞪视着耶律齐旭。

 “你干嘛突然停下来?”他指责着耶律齐旭。

 “你知道没得到我的允许便擅自离府会有何种惩罚?”耶律齐旭见方月城丝毫没有后悔迹象,更是助长了心中焚烧的怒气。

 “我才不管那么多。”为什么他必须像个犯人一般被他监?方月城讨厌被人束缚。

 “你想再一次受伤吗?”他会很乐意再次扭断方月城的双脚,让他无法再离开他的视线。

 “耶律齐旭…”顺利回手腕的方月城愤怒地掴了耶律齐旭一记耳光。

 他可以说是不计后果地使出自己生平最为强劲的力道,赏这个可恶男人一记耳光。

 耶律齐旭凭什么管他?

 方月城如此不要命的危险举动令耶律齐旭身旁的壮汉们脸色一变,有人更是了口气,替方月城担心不已。

 “你爱管谁那是你家的事,但就是别管我。”他不会是这般好讲话的人。待在这个鬼地方已经让他够呕的了,没有朋友陪伴更让他快发疯,耶律齐旭凭什么管他。

 “回去!”从小到大从未受过此种羞辱的耶律齐旭将方月城打横扛起,冷酷的脸庞布上一层霾,犹如骤变的天色令人为之寒颤。

 “放开!放开…”方月城的怒骂不减反增,但却丝毫影响不了耶律齐旭。

 他要让方月城明白违逆他的下场为何。

 * * * * * * * * * *

 “月城在哪儿?”被请回府中的邵轩心底涌上莫名的焦急。他担心着方月城,那种莫名的惊慌好像方月城即将发生不幸的事。

 “请邵轩大人留在房内。”看守邵轩的侍卫只是尽责地照耶律齐旭的吩咐,守着这名麻烦人物。

 “我不要!”邵轩回头看着梁玉“你还坐在那儿喝茶?”方月城是生是死还是个未知数,梁玉竟然还有心情品茗?

 “不然我该怎么办?”请问方月城不见了关他啥事?邵轩未免太本末倒置了吧?他该心的是军队的问题,还有如何才能解决麻烦的耶律齐旭。

 “跟我去找他。”若方月城发生了意外,他会责备自己一辈子。

 “邵轩…”梁玉忍不住地质问“为什么我要跟你去找他?”他才不愿做这等苦差事。

 “因为你不能对他见死不救,大夫的本分就是救人。”

 “那小子又没生病。”就算生病,耶律齐旭也会为方月城请来城里最有名气的大夫。

 “你…冷血!无情!”邵轩大叫着。

 “对,我是冷血无情。”梁玉对于邵轩的斥责不为所动“但你呢?”难道他就是全天下最善良的人?“好心也要有个限度。”像邵轩那样,就叫作不负责任的好心。

 他对方月城这种才认识不久的人这般好,却遗忘了自己的本分,这才是梁玉最不能谅解的。

 “梁玉…”见不常发怒的梁玉如此气恼的模样,邵轩一下子哑口无言。

 “拜托,求你…”邵轩特地低自己的气焰,希望梁玉不要对方月城见死不救。

 “唉…”原本就心软的梁玉一见邵轩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该气、该坚持的原则便不知被他丢到哪儿去了。

 “你要从何找起?”辽土如此广大,要他在茫茫人海中寻获方月城简直比登天还难。

 “外面啊!”他们就是在外头走失的。

 “让我去死吧!”梁玉想以哀号作为收场。

 如果可以的话,他铁定扔下邵轩不管。但他却无法这么做,因为邵轩是一个很可怕的人物,只是很少人有幸见到邵轩真正发怒的模样。

 * * * * * * * * * *

 “你这是做什么?”方月城问道。

 看着身旁焚烧得如此旺盛的炭火发出耀眼的火舌,与挂在牢内墙上各式各样的刑具,方月城心底开始发

 耶律齐旭要对他用刑?不会吧?

 方月城感到背脊升起一阵凉意,怪不舒服的。

 “你说呢?”方月城令他不悦的行为,使得耶律齐旭无法再如此纵容他的所作所为。

 “你不可以这样,我们一样是中国人。”呜,他不喜欢自己现在的立场。干脆耶律齐旭与他来个角色互换,换他来鞭打耶律齐旭,想必这会是一种非常好的体验。

 “现在才想后悔已经太迟了。”方月城当初为何不站在他的立场想想?

 “邵轩会生气的。”方月城不得不搬出护身符、救命丹。

 “我的人正在看守着他。”难道方月城不晓得邵轩无法前来救他?

 “你!”方月城像是了气的皮球一样,不再如之前般好勇逞强。“随你便。”反正咬紧牙关忍痛一下,马上就会轻松自在。

 “除非他求饶,否则不准停。”耶律齐旭冷冷地由口中吐出残忍的讯息,随后执法的士兵便毫不留情地以皮鞭重重的打在方月城的身上。

 当皮鞭离皮肤,火烫的麻痛感便在伤口附近遍布,方月城背膀以下的剧烈疼痛快令他昏厥。

 痛是唯一能表达的言语,死亡更是一种解

 但他不准自己轻易投降,不允许自己向耶律齐旭低头。

 他没有错,方月城坚持着这份信念,那也是让他活下去的勇气。

 虽然面痛苦的表情,但方月城依旧咬紧牙关,不服输的眼神直视着前方的耶律齐旭。只要他能撑过去,他一定要耶律齐旭为今伤他一事付出代价。

 “继续。”耶律齐旭冷冷地道。

 方月城无畏他的眼神令他的心微微悸动,见到方月城因为忍受痛苦而渗出冷汗,耶律齐旭竟感到一丝…后悔。

 不对,他是在惩罚方月城对他不敬的行为,这也是方月城应受的罪。耶律齐旭微闭上双眸,想摆那份不该存在的情感。

 “停。”或许是于心不忍,耶律齐旭阻止士兵继续对方月城施以无情的鞭笞。

 从头至尾不曾出声的方月城早在耶律齐旭出声之前便已陷入昏,殷红的瓣沾染着咬破嘴后的血渍,微白的背部有无数条鞭痕。

 “全都下去。”此时的耶律齐旭变得更无法捉摸,他的表情是众人未曾见过的骇人,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压力。

 直到所有人退离黑暗的牢房后,那份迫感才逐渐消失。

 “为什么要…”耶律齐旭只手抬起方月城的双颊,苍白的脸色衬出另一种红晕,不协调的颜色。

 “为什么…”耶律齐旭重复着话语。

 “因为…”出乎耶律齐旭意料,原本低垂着头的方月城缓缓睁开双眼,上耶律齐旭的仍是之前倔强的眼神。他微微抿嘴一笑,像是不肯告诉耶律齐旭答案似的再次闭上眼睛。

 他好累,身体好痛,撕裂的痛,刺骨的痛…

 是谁抱着他?不知道但也不想知道,只想…只想回去…

 * * * * * * * * * *

 暗夜时分,万籁俱寂,只偶尔传来几声细微的虫鸣。

 而耶律齐旭则一直看守着昏睡的方月城。他不懂,不懂自己为何会想守护着他。他应该将方月城留置牢内,这样才能达到惩罚的效果,他应该让方月城彻底了解忤逆他的下场。

 直到方月城昏厥在他怀里,他才感到害怕。生平第一次感到的害怕竟会如此清晰,令他不敢正视它的存在。

 但为什么他会感到害怕?

 耶律齐旭不断地告诉自己,他喜欢的应该是邵轩,而不是长得像邵轩的方月城。然而现在,方月城打破了这个谎言,他的心因而慌了。到底他想挽留下的是谁?又是什么?

 耶律齐旭为了避免邵轩等人找麻烦,直接将方月城安置在自己的院落,谁都无法靠近,违者格杀勿论。

 “你好像他。”他像在追求着那抹身影,那不真实的爱。

 寂静中,方月城微微地挪动身子,但背后的鞭伤却使他连动的力量都没有。除了昏睡之外,他的身体还不断地发着高烧。

 伤口发疼、身体发热,无法有效麻痹疼痛的情况下,他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呻,仔细一听像是在向谁求救。

 “小羽…”

 昏睡中的他并未意识到耶律齐旭在他身旁守着他。

 “好痛…”黑暗中,他寻不到救援。

 “仲飞…”他们到底在哪儿?

 “水…”方月城微启的因为干渴而十分干燥。

 “水?”耶律齐旭看了他一眼,随即将杯口靠向方月城的边。但见方月城根本无法自行喝水,耶律齐旭只好先含着一口,再哺进方月城的口中。

 这是他第二次与方月城如此贴近地接触,相同的是他仍在喂方月城喝水。

 方月城处于被动,而耶律齐旭则处于主动,他能正确地掌控方月城的行动。

 只因为口渴的缘故,所以耶律齐旭好心地喂他喝水,这只是基于关心方月城才做出的举动。但他总是情不自地纠着方月城的舌,不想放开这份温热。

 就算方月城吝于回应他,他还是希望占有他。那是非常明显的望,是他无法控制莫名的强大望。望愈来愈强烈,并开始茁壮。

 “嗯…”耶律齐旭霸道的吻令方月城感到呼吸不顺畅,他忍不住逸出声音。

 醒醒…耶律齐旭终于能控制自己的望,但只是暂时的控制。如果,如果方月城能清醒,能骂骂他的话,他的望便会被完全浇熄。

 只要方月城能够拒绝。

 “唔…”方月城眉头深锁,因为耶律齐旭无心的触摸,方才止住鲜血的伤口再次裂开。痛,进一步刺着他的知觉。

 “对不起…”

 在睡梦中,他听到耶律齐旭的声音,他在跟自己说对不起…

 真的吗?为什么要跟他说抱歉?耶律齐旭不是要置他于死地吗?

 处于半昏状态的方月城并未看见耶律齐旭眼中不自觉散发出的温柔。

 “邵轩…”但耶律齐旭却又低唤着另一人的名字。“假如你能是邵轩就好了…”他该知道方月城永远不会是邵轩。

 一次就好,让他拥着尚未恢复知觉的方月城,一次就好…只要一次,足他短暂的渴望…

 * * * * * * * * * *

 这是什么?耶律齐旭的歉意吗?待在卧上一整天的方月城,盯着桌的药膳以及一群挤房内的大夫。

 而邵轩和梁玉则在一旁看热闹。

 “他呢?”方月城口中所谓的他便是耶律齐旭。

 “被我赶出门了。”邵轩冷哼道。

 “你有那份能耐吗?”那么为何不来救他?等到他伤重躺在上后才来看他笑话。

 “呜…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可是很担心方月城的伤势。

 若非耶律齐旭架着梁玉要他来治疗方月城的伤口,邵轩还不晓得方月城已经回府。

 “你需要好好休息。”

 待房内众人离开后,梁玉才偷偷告诉方月城:“他很担心你喔。”

 “是耶律齐旭吗?”方月城没想到邵轩。

 “两个人都有。”梁玉指了指在一旁假装啜泣的邵轩。“你还记得那一次各挨他们一一刀的事吗?”

 “很模糊…”梁玉知道他昏后所发生的事吗?

 “跟这次一模一样。”说到此处,梁玉不打了个冷颤。“耶律齐旭的行径很可怕。”像是疯子才会有的行为。

 “可怕?”方月城蹙了蹙眉,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是真的!”梁玉小声地对半坐在上的方月城说道“他昨晚杀到我那儿,直说要是我救不活你,就要杀了我。”

 “那恭喜你了。”早投胎,不也是一种幸福?

 “你的个性跟邵轩一模一样。”令人厌恶!

 “耶律齐旭人呢?”他该不会因为罪恶感深重而跑去忏悔吧?

 “这我就不晓得了。”得知方月城平安后,耶律齐旭就不晓得跑哪儿去了。

 “既然你说我需要休息,可不可以请你把那只小白兔带出去?”方月城眼神往角落一瞟,指的便是将一双美丽眼睛哭成像小白兔一样的邵轩。

 “小白兔?”梁玉回过头,见到热泪纵横的邵轩可把他吓了一大跳。“你也太夸张了。”有必要哭成这样吗?

 “月城不相信我嘛,我只好用行动来表达。”邵轩擤了擤挂在鼻下的两条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鼻涕的长条物。

 “让他好好休息。”同样地,他也需要休息,因为他忙了一整个晚上,累得像只狗。

 “我负责照顾他。”邵轩举起双手,自告奋勇地道。

 “不用了。”自然会有人来照顾他,耶律齐旭便是其中一人。

 “但…”

 “走啦!”再如此拖拖拉拉,梁玉可不保证他的好脾气不会被邵轩给磨光,届时此地又将血成河,虽然这形容是夸张了点,但若惹怒了他梁玉,他同样不会让他好过。

 “明天再来探望他也不迟。”梁玉抓紧邵轩的手臂,将心不甘情不愿的邵轩带离此地。

 麻烦人物终于离开了,现在还剩下一个问题人物——耶律齐旭。

 无聊的方月城细数着手臂上新添的伤痕。旧的未去,新的又来,如今他新旧伤口一起复发,他可没有被倾向。

 方月城只期望之后的日子能够平安度过,他便心满意足了。至于回到台湾,那真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 * * * * * * * * *

 夜深人静,一道黑影飞窜进屋内,在黑暗中闪烁着宝蓝光芒。

 当他用火摺子将蜡烛点燃,金黄的光晕才驱走了黑暗的衣麾。然而,突然闪烁的光芒并未惊醒睡的人。

 黑影的主人小心翼翼地掀开帷,注视着卧躺在上的方月城。

 伸出的手掌轻抚着方月城的额。高烧退了,方月城的体温恢复正常,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嗯…”方月城因感受到发丝被人起,不舒服地伸出手想拨开那人的手掌。

 刚被梁玉着饮下一杯苦药的方月城觉得全身怪不自在的,想清醒却又无力睁开双眼,想动却又呈现虚软的状态。

 黑影的主人耶律齐旭回手,坐在沿仔细地凝视着方月城。

 望着他的眼睫,望着他的眉形,凝睇着他的瓣,竟让耶律齐旭看得痴、看得傻,心中微微怔悸动着。那份独特的感受真实到令耶律齐旭说不出话来,身体不受控制地俯下,直至吻上方月城的

 他轻轻地着,尽量不惊醒方月城。

 然而愈是挣扎不出昏睡的方月城愈是想清醒过来,但药效早已麻痹了他的知觉,只有感官还不受限的缓缓地苏醒,并给予耶律齐旭回应。

 这只是梦,只是场梦…但为何梦境会如此真实?

 他的身体,他的肌肤散发出炽热的讯息,焚烧着被感官压制的奇妙情感。

 他像被梦中人紧紧地搂住,温柔而又甜蜜,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耶律齐旭并未感受到方月城的反抗,他意外的是,处于被动地位的方月城竟对他的吻产生反应。耶律齐旭除了诧异之外,心底更有着某种为望所驱使的念头。那种念头逐渐成形、升华,并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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