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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两个月后 慕府大宅

 张灯结彩、锣鼓升天,今夜的慕府灯火通明。

 今天是慕府老爷——慕浩雄的五十大寿,整个庆寿场面之奢华,绝非一般人家可体会。

 在重面子与排场的慕浩雄,虽早已将一切事务由独子慕绍颀打理,却依然坚持亲自安排寿宴,要求绝对的尽善尽美。

 此时,正是寿宴的高,慕浩雄坐在主位笑呵呵地看着表演,手中的酒从来不曾少过,一杯接着一杯,神态早已有些醉意。

 又灌了一杯酒,他持着三分醉意撇头对着一旁的夫人道:“看着,等会儿的表演,可是高!”

 “高!什么高!”慕兰笑着问道。

 慕兰其实是慕浩雄的二房,不过慕浩雄的元配死后,她自然而然的跃升。

 “看了就知道,这可是我砸了大笔银两才请来的美人儿。”慕浩雄的话一出口,马上就引来慕兰的娇嗔。

 “什么美人儿,难道兰儿在老爷心中不是最美的?”娇嗲的嗓音蛊惑着慕浩雄。

 他顿了一下,才讨好的道:“当然是、当然是。”

 “老爷该不会还想娶三房吧?”试探的问道,媚眼飘忽不定,就怕她好不容易到手的地位,又给第三者破坏。

 慕浩雄有些不耐的蹙起眉。“这不是女人家该管的!”对他来说,女人家有时吃点小醋是很可爱,管太多就让人厌烦。

 “是…兰儿不问了就是,别气坏了身子。”慕兰软语安抚着慕浩雄,以退为进。

 转过头哼了一口气,慕浩雄继续目不转睛的等待下一场表演。

 落坐在慕浩雄另一手边的慕绍颀,则是不以为然的撇嘴冷笑,他倒是希望能有个人来挫挫慕兰的锐气。

 接着一阵悦耳的乐声扬起,随着乐声曼妙舞出的人儿,让慕绍颀傻了眼、出了神。

 没想到是她!

 *******

 夜阑人静,花伶走在庭院间的小径,任由冷空气充整个肺腑,缓缓的吐出一口白烟,白皙的面容被冻得通红。

 “慕老爷找伶有事吗?”花伶转头笑道,小手又将按在身上的裘拉紧些。

 应邀至幕府献舞后,因天色已晚,故在此借住一宿,而方才她就着月光独自散步之时,却突然被身后的人叫住。

 走上前,慕浩雄的手不安分的挑起花伶小巧的下巴,凝视着她被睫覆盖的美目道:“我很欣赏你。”

 “那是伶的荣幸。”浅浅一笑,其实她可以将慕浩雄的来意抓出个七八分。

 不是为了男女之事,必是为了想收她为妾。

 “明人不说暗话,我有意纳你为妾,跟着我慕某人,包准你下半辈子不愁吃穿。”十足的自信,慕浩雄相信花伶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放过到手的机会。

 “伶为薄福之人,幸得您的垂爱,可惜伶无福消受。”婉转的拒绝,同时她转头挣脱扣住自己下巴的大掌。

 她心中暗忖慕浩雄已是这些月来第十个提出类似要求的人。

 “你…”突来的一声叫唤,打断慕浩雄的话。

 “老爷,留在府中的林老爷有事找您。”由远走近的家仆,朝着慕浩雄挥手。

 “来了。”他转头对花伶道:“失陪,至于方才提的事,你好好考虑一番,别急着拒绝。”说完就走出庭院。

 目送慕浩雄的身影消失,花伶轻叹了口气,蹙起柳眉。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些自负的男人了解她不是擒故纵?

 “为何不答应?”冷淡无起伏的声调在花伶背后响起,让她冷不防的吃了一惊。

 慕绍颀从假山后走出,冷俊的面容此刻正挂着不以为然。

 平顺了受惊的心情,花伶勾起一抹笑,调侃道:“许久不见,伶今才知晓,原来慕公子有偷听的癖好。”这男人是猫嘛,怎么走路一点声响也没有?

 “为何不答应,他能让你享受比现在更好的生活,尤其是有数不完的银两?”对花伶的调侃书若罔闻,慕绍颀依然自顾自的说道。

 像她这种女人不都爱钱,他想不出花伶有什么理由要拒绝。

 “这样呀…原来慕公子这么希望伶当你后娘…”低垂螓首,花伶喃喃自语,声音却大得像是故意要说给慕绍颀听。

 “你…回答我。”依旧是不理会花伶的挑衅,慕绍顽直勾勾的望向花伶带笑的水眸。

 “这对慕公子很重要吗?”

 “不干我的事。”

 慕绍颀前后矛盾的言语让花伶觉得好笑,既然不甘他的事,又何须在此问?

 事实上慕绍颀也不晓得为何执意要知道答案,但他就是想知道,想知道究竟花伶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是吗,还是另有原因?”花伶别有含义的看向慕绍颀,纤细的长指玩着落下耳际的青丝。

 “没有,失陪了。”说完,他即移动修长的腿,准备离去。

 “我不想做任何人的妾,不当男人的附属品,不为了钱出卖身子,不能忍受没有爱情的姻缘,这就是我的答案。”一连串的“不”道出了花伶的坚持。

 而慕绍颀没有回头的迈开大步离去。

 不过,他疑惑了,像花伶那种女人,也有资格说出这种道貌岸然的话吗?

 *******

 “啊——”响彻云霄的尖叫,划破沉寂的黑夜。

 众人急忙冲向发声点,打开虚掩的木门,见到苍白着面容躲在角落无助颤抖的花伶。

 她毫无血瓣微颤着,一双小手紧搂住自己,楚楚可怜的直视着前方。

 首先冲进来的仆人上前搀起花伶“花姑娘,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样的美人儿,让他看了实在直想捧在手心呵护。

 “不要过来!”胡乱挥舞着小手,花伶惊恐的大眼无焦距的飘,身子更是朝角落又缩了点。

 “这…”仆人缩回伸出去的手,觉得自个儿碰了一鼻子灰,不便多说。

 突地,一人踏进房内,所有人的目光皆集中在他身上,环视四周,在见到地面上缩成一团的花伶,他蹙起眉头,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见熟悉的嗓音,花伶缓缓抬头,以最快的速度扑进来人的怀抱。“慕绍颀——好可怕…他要杀我…”断续的话语,道出惊人的事实。

 贴近温暖的膛,花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之前的恐惧,逐一抛至脑后,只觉得好温暖、温暖…

 一脸霾,大掌不自觉的搂紧怀中的可人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杀手?但他也未免找错对象…除非是冲着花伶来的…

 低下头望着埋首在自己怀中的花伶,他居然没办法推开她…

 “喂…你记得杀手的长相吗?”慕绍颀鲁的对着花伶道,但手中的动作却依然是温柔无比。

 回答他的是一室沉寂,这女人该不会是吓傻了,看她平胆子大的,原来不过是只纸老虎。

 推了推怀中的人儿,却依然无法得到回应,而且觉得她的体重似乎沉了些,她该不会是…

 伸手抬起她的小脸,果然…花伶居然已经睡着了。

 摇了下头,打横抱起沉睡中的人儿,只见她还朝自己的膛磨蹭过去,让慕绍颀出鲜少的微笑。

 这样的举动让房里头的众人皆目瞪口呆。

 无视众人的讶异,慕绍颀代道:“别把今天的事张扬出去,要我知道谁嘴巴不牢靠,就准备走路。”说完即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

 花伶躺卧在榻,白皙的耦臂向上遮挡住刺目的曦,另一只小手惺忪的眼眸,浑沌的脑袋觉得有些不对。

 身下的被似乎比平常还要软一些,最奇怪的是…她的闺房应该是无法直到阳光的?

 慢慢的撑起身子,花伶逸出一声尖叫,拔尖的嗓音显得异常凄厉。

 作呕的捂住瓣,昨夜不堪的记忆慢慢回笼,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恐惧,恶的、污秽的、肮脏的,他除了要杀她,还要玷辱她!

 “怎么了?!”房外经过的婢女匆忙的跑了进来,看着花伶的样子,傻了眼儿。

 第一个冲上脑袋的念头——他们家少爷强要了这个姑娘!

 可是,这、这、这有可能吗?!

 说不是,可看这景象,又像得不得了,算了,她还是先去同别人说说,别管少爷的闲事,不然大难临头就不知道怎么死的。

 心里想着,婢女决定不管花伶,又阖上房门,悄悄的退下去与其他人三姑六婆,可想而知,不过一个时辰,这府里肯定是蜚短长、谣言天。

 没注意到门扇的开阖,花伶依旧沉溺在无边际的恶梦中无可自拔。

 突来的一只大掌,贴上她无助的脸庞。

 刚刚经过她房门口,他遇着了行为匆促诡异的婢女,进房里又看到花伶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不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慕绍颀见她避着自己,心里着实有些气闷。他可是丢下繁重的公事特地来探视她,而且昨晚他还睡了一夜的桌案,百般退让的下场,得到的下场意是她的躲避?!

 当真是见鬼了!

 其实,他没必要这么在意她的反应,他们之间非亲非故,若说有什么,充其量只能说花伶极有可能成为他的三娘。

 思及此,慕绍颀自嘲的笑了…

 “喂,大白天的你见鬼了不成!”他口气不善的叫唤着,将闷气出在花伶身上。

 见她不答话时,他又觉得万般不舍,最后只有放柔声调,大掌小心翼翼的接近她柔软的身子,轻触了下。

 “你还好吧?”

 抬起惊惶的面容,原本清灵的眼眸此时正蒙上一层泪雾。“我不好、一点儿都不好…这里是哪里?”卸下平的包装,现在的花伶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姑娘。

 “这是我的房间…”慕绍颀凝视着花伶泫然泣的芙蓉面,她看起来是这么该死的柔弱,仿佛牵动了自己心底的一丝情愫。

 “送我回去!”

 花伶无法再待在这拥有恐怖回忆的地方。

 “不行!”他口而出的冲动,让两人都吃了一惊。

 “为什么?”她不解的看向慕绍颀,难以消化他的答案。

 为什么?慕绍颀在心里问了自己不下千万遍,但是…他才是那个最想知道答案的人。

 因为这个问题,在他心中居然是无解…

 “因为我有责任。”慕绍颀随意编派的理由,不但无法让花伶信服,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理出头绪。

 抹去脸上的泪痕,坚强的暂时甩开昨夜的梦魇,花伶不以为然的道:“想不到慕少爷的责任感这么重!”

 怒于花伶的调侃,慕绍颀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她始终如一的态度。“总之你在慕府受到袭击,就是我们的责任,‘请’伶姑娘在府中‘做客’的时,我出场费会照算,一文也不会少!”

 依慕绍颀过度严谨的个性,花伶的轻浮与吊儿郎当,正巧就是与他不对盘,虽说他身边早有一个的齐向扬,但男人与姑娘家的分别,就是让他无法释怀。

 “这样呀——那就随便了,反正你慕大少银两多,那伶就不客气的在这儿待下了!”嘟起,她有点赌气的嗔道。

 反正一样有银两入账,有傻瓜白砸银子,她就照单全收了!

 “那麻烦你派人去跟云姨通报一声,还有,我的费用可不低,你也顺便跟云姨算算。”花伶拢了拢轻柔的秀发,以手遮的打了个小呵欠,重新在榻上躺平。“现在我要补个眠,希望别再有啥鬼刺客了,我可不起二次惊吓,再有下次,我就要多收一项收惊费用了。”

 说着、说着,花伶的呼吸逐渐平稳,接着就是有规律的起伏…

 这样的景象,让一旁的慕绍颀看得一愣一愣。

 这女人真能睡,昨夜倒在他身上就睡,今天居然才刚沾到枕头就睡死了,难不成是睡仙?

 不知道她是不是在什么人身上都能睡的如此香甜安稳…

 突来的想法,让慕绍颀不自觉的皱起眉,心底冒出些许酸意。

 *******

 “我拒绝!”

 “有什么好拒绝的,这等于关系到我们慕府的名誉,不能不顾!”

 双方各持不同的意见,正闹得不可开

 “你…我看你不过是借着这样的名义,让这个女人能够名正言顺的住下来才是真的!”咬着牙,慕兰略显肥胖的手指颤抖的指向一旁隔岸观火的花伶。

 “那又如何,来者是客,你多少给人家一些基本的尊重。”慕浩雄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面容上已经有些微愠。

 “我还没听过谁做客还有银两收的!”慕兰嘲讽的道,毫不掩饰对于花伶的鄙夷。

 谁不知道她留下来是别有目的,这种女人,简直比血的血蛭更恐怖。

 慕绍颀原本以为花伶会因为慕兰尖锐的言语而受到伤害,不过现下看她一副不受影响的模样,她是根本不当一回事。

 但,这样的她,他不感到讶异,因为这才与他印象中的花伶吻合,只是,他又真的了解她多少?

 “别说了,是我要她留下来的,兰姨,要是有事,就跟我说。”慕绍颀前进一步,手指轻敲着桌面,态度不温不火,却让慕兰望之怯步。

 “这…你想清楚,留下她会让慕府没面子的,还是…你也被得神魂颠倒了?”丝毫不留情面,慕兰就当着花伶的面说出尖酸刻薄的言语。

 她的目的就是要让花伶知难而退,最好是秤秤自己有几两重,少在这儿卖

 “我心意已决,没什么好说的。”

 “这…”慑于慕绍颀的气势,慕兰只有无言的应许,心里头却是不甘的直咒骂。

 但是她不想惹火慕绍颀,毕竟现下是他当家做主,要是有个万一,那她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泡汤了。

 “走吧。”慕绍颀对着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语的花伶道,径自抚袖离去。

 离开沉闷的空间,为了跟上慕绍颀的脚步,花起厚重的裙摆,出白皙人的小腿肚,小跑步的追上他。

 慕绍颀出其不意的转过身,他神情严肃的凝视着脸颊泛着苹果红的花伶,再将视线向下移动,目光被匀称的白小腿吸引。

 “呀!你看什么?”意识到慕绍颀的目光,花伶赶忙放开紧抓着裙摆的小手,将小腿肚遮住。

 不予置评的耸了下肩,慕绍颀随即正道:“我声明一件事,方才兰姨说的都是些浑话,尤其…是最后一句。”

 “最后…”低头沉,花伶努力的追溯记忆,终于恍然大悟。

 敲击一下手心,嘴角噙起一抹媚笑,纤细的玉指轻戳着慕绍颀结实的膛“你知道你这样反而像是在盖弥彰?”轻笑了一声,花伶表示她的“高见”

 本以为会马上遭到斥驳,出乎意料的,慕绍颀没有嘲讽也没有奚落,反而低下头,无语的思考,脸色更是微红的像做坏事被逮到的孩子。

 “你怎么了?”慕绍颀一反平的举动,着实让花伶吃了一惊。

 该不会真给她瞎蒙中了吧?!

 “没事!”他大掌向上遮住大半颜面,转身快步离去,速度快得让花伶来不及开口,只能望着他急促的背影发呆。

 “他中了不成?”她喃喃自语,心中的想法让她不争气的绯红了双颊。

 那种反应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像平常一样别搭理或是同她争辩,可知…他这样,是会让人误解的…

 甩了下头,花伶随即打碎方才的妄想。

 误解又如何?

 她跟他…再怎么说,也是不可能的吧?

 想又有什么用,自己喜欢他吗?答案应是否定的…但,她迟疑了,简单的问题无法回答出来,而自己的心情,就这么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久久无法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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