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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折(第六场) 打擂(三)
 吃过宵夜,秀儿回到林宅,稍事梳洗后就爬上睡了。

 本来应该是睡得很的,因为连着两天心里有事,晚上总是辗转反侧。到今天擂台赛真正开始了,而且一切顺利,并没有出现她先前担心的那些情况,她也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个好觉了。

 可是到半夜,她还是从睡梦中惊醒了,然后一个灵坐起来:窗外有人!

 “谁?”秀儿努力压抑住心跳问。

 没有回应,也没有再看到人影。

 也许,只是风吹树影动吧,她又躺了下去,然后努力让自己重新进入梦乡。

 “辟剥”“咔哧”“呼呼”不同的声音替出现在她的梦里,

 “谁?谁在外面?”她再一次坐起,朝窗外厉声喝问。

 依然没有回应,秀儿也糊涂了,难道那些真的只是梦境,为什么听起来那么清晰呢?

 她不敢再睡,想睡也睡不着了。几番扰,几番睡去又醒来,瞌睡虫已经不耐烦地离她而去,本来就有点轻度失眠症的人,这下彻底醒了。

 又在枕上靠了一会儿,这回她千真万确地听到“咔咔”声,侧耳细听,像有人在抓门。

 童年时代听过的一些鬼故事在脑海里尘封多年后又蹭蹭冒了出来:獠牙长长,指甲长长,头发也拖得长长的女鬼,时而七窍血时而面如骷髅的鬼脸…她吓得像筛糠一样不停地颤抖着,头埋进枕头里,嘴死死地咬住枕巾。

 她不能喊,戏班的人都累了一天了,他们都需要休息。而且她敢打赌,真把师傅师兄他们喊起来,外面保准什么都没有。不管是真鬼还是假鬼。都不会轻易给人捉到的,只会徒增扰而已。

 不知道抖了多久,熬了多久,外面的怪声慢慢消失了,她也终于一身冷汗地睡着了。

 虽然午夜惊魂,又差不多半宿没睡,但人的作息习惯是一下子改不了的。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她还是醒来了。

 没睡好,还有点着凉,头肯定是昏地,眼也肯定是涩的。不过还能克服。如果有人想用装鬼的办法让她第二天上不了台,那注定要失望的,她还撑得住。

 可一开始吊嗓就傻眼了:这,这,这。还是她的声音吗?

 几个同时吊嗓的师兄师姐们都围了过来:“秀儿,你嗓子怎么啦?昨天还好好地呀。”

 秦玉楼也急忙从自己屋里跑过来,一脸担忧地问:“秀儿。刚那哑嗓子的是你?”

 秀儿自己急得快哭了。平时嗓子哑了也好,破了也好,可以休息几天不上台,养养兴许就好了,可如今这节骨眼上,她地嗓子怎么能哑呢?

 前面的嘈杂声把十一都惊醒了,待从菊香口里了解情况后,他披上衣服匆匆赶到前面。听秀儿说了两句话。他惊讶地说:“明明昨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这样了,难道又有人下毒?”

 戏班的人你望我,我望你,一个个无言以对、面面相觑。俏枝儿走了。戏班再没人整天跟秀儿作对了,难道还有当面笑眯眯背后害人的笑面虎?

 秀儿忙摆手道:“十一你别猜。不是下毒啦。真要下毒,何不一了百了,索把我毒哑了好永绝后患?我这一听就是着了风寒哑地嗓子。”

 “你好好地,怎么会着了风寒呢?”十一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秀儿这才说:“因为我昨晚被鬼调戏了一晚上。”

 大伙儿一开始以为她开玩笑,待发现她说得是真的,俱大惊失

 十一问她:“那你怎么不喊人呢?”

 秀儿苦笑:“像这种情况,喊也是白喊。比如一开始看到窗外有人影,我把你们都闹起来,然后发现外面啥都没有。过一会儿,你们刚睡着,我又喊,说有人抓我的门,又把你们喊起来。结果又跟先头一样,找不到任何东西。我一个人闹鬼就算了,难道也害你们跟着闹一夜?”十一心疼地说:“我知道你生怕吵了别人休息,可是你要知道,你是戏班的台柱子。你折腾一夜,感了风寒气,嗓子哑掉了,今晚地擂台赛不能比了,最终跟着吃亏的还是他们呀。”

 “就是就是,小师妹,以后遇到这样的事,你只管大喊,我们一夜起来几次怕什么?我们又不是主角,第二天实在不行叫人替就是了,不至于所有地人都一夜病倒吧。观众来主要是看你的,戏台上没有你,我们都好好的有什么用?”戏班的人也纷纷劝说。

 “问题是,这世上哪有鬼?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们谁见过吗?”十一突然问。

 所有的人均摇头。

 十一冷笑道:“没有真鬼,那就是假鬼了。比不过别人,就来这种下三滥的,上回看她还像个人,想不到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货。”

 秀儿知道他说的是谁,但他也只是猜测,谁也不能肯定真是她做地。

 秦玉楼只着急一点:“那现在怎么办呢?不管真鬼假鬼,她的嗓子哑了是真的,今天晚上的戏谁唱啊?真是急死人了。”

 翠荷秀说:“小师妹的嗓子也没有哑得很厉害,抓一副治伤寒地藥吃,再炖点梨水,喝过后好好睡一觉,到晚上兴许能上台的。”

 黄花听了,赶紧出门抓藥买梨。秦玉楼让秀儿回房休息,秀儿走了两步又停下道:“十一,不如你陪我去一趟抱朴院吧,我们去找找上次给我解毒地玉函。那人可是个奇人,也有些奇藥,也许他能让我的嗓子迅速转好也说不定。”

 十一也眼睛亮了:“是个办法。上回你又生病又中毒,得半死不活的,吃了他的一颗神藥,上台后就像你师姐说的那样,比猴儿还机灵,就差上房揭瓦了,这回不如再把那藥要一颗吧。”

 戏班的人都笑了起来,翠荷秀忍不住指正:“上房揭瓦的不是猴子,是猫。”

 “我都这样了,你们还合起来取笑我,到底有没有良心啊。”虽然口里抱怨,秀儿自己也掌不住笑了起来,盖弥彰地解释:“我上葛岭主要是找玉函治嗓子,没别的意思。”才怪!她找玉函的真正目的,确实是为了要提神藥,当然想治好嗓子也是一个方面。

 那藥本来还剩半颗的,可当时把一颗藥丸一分两半的是帖木儿,剩下的半颗藥还在不在她也不知道。如果帖木儿在这里,也许就不用上山了。

 不过仔细一想,即使有提神藥保她上台后精神倍增,嗓子不好照样不行的。精神再好,嗓子嘶哑,观众还是不买账的。

 秦玉楼自然巴不得秀儿既能治好嗓子又能找到上次那种提神藥,当下就催了起来:“要去的话,收拾收拾就赶紧去吧。我也有几副养护嗓子的秘方,平时见你们都还好,你又年纪小,就没给你用。既然现在这样,我就叫他们去配齐,等你回来熬给你喝。”

 秀儿向秦玉楼微微福了一福:“麻烦师傅了。”

 十一道:“那我们这就走了,没什么好收拾的,最多,你再加件衣服,等会过湖的时候有风。”

 秀儿笑嗔:“我至于那么弱吗?风都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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