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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我打算等天色暗了,再偷偷潜进来…”他对冬昀说,却见子表情恍惚。

 “娘子?娘子!”

 冬昀这才回过神来。“呃?嗯…”

 “在想什么?”

 冬昀一路拉着他,直到出了村子,才说出方才听到的事情。

 “延平府的藩台大人就只有这么一个,锦娘的爹该不会真的站在六皇子那一边,打算造反吧?”她心急如焚地问。

 他脸色一整。“你确定没有听错?”

 “当然确定,就只隔着一扇破门,听得一清二楚。”冬昀方寸大,她真的不希望锦娘的家人卷进这桩皇位之争当中。

 雷天羿回头看着村子的方向,脸色一沈。“原来这里是六皇子用来打造兵器的地方,难怪会一直听到打铁声,朝廷不容许藩王私造兵器,这可是重罪。”

 “刚刚招呼咱们的那个年轻人说不定真的是李婆婆的孙子,那些盘山村的村民说他们到外地工作,没想到会在这里。”该说是巧合还是托了兴王妃的福,否则他们根本不会到这个地方来。

 “六皇子肯定四处招兵买马,先是欺骗那些无知又贫穷的村民,只要加以训练,便能组成一支军队,现在又发现他们私造兵器,果然存着造反之心。”他必须尽快回报朝廷,将此事告诉皇上。

 冬昀咬牙切齿“利用百姓组成军队,根本是要他们去送死…”

 望着眼前的重重山峦,雷天羿不怀疑里头大有文章,或许那些村民就藏匿在深山中,看来他有必要深入敌营彻查一番。

 “要是锦娘的爹真的涉入其中,那会怎么样?”冬昀最担心的还是何府的人。

 “若六皇子造反不成,相关人等自然是门抄斩。”雷天羿凝重地回道。

 “门抄斩?!”这可不是古装戏里头才会出现的台词,而是真实会发生的事。“不行!我一定要阻止!”

 “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张!”他安抚。“回去之后先探探岳父的口风,否则一个不慎,惊动了六皇子,到时不只连证据都没有,只怕也不会让咱们活着离开延平府。”

 冬昀听得心惊跳。“…我知道了。”

 “咱们先回镇上去,等到入夜之后,我再潜进来调查,不过看这情况,得待上几天才行。”雷天羿说。

 “会不会有危险?”冬昀忧虑地看着丈夫,万一被抓到,又被对方知道他的身分,说不定会被杀。

 雷天羿不想让子担心。“我会小心的。”

 于是,当天晚上,他带着少许干粮,独自一人来到别山村,找到机会成功潜进村子里,偷偷带走两把私下打造的兵器好用来当作证物,只可惜无法把人一并带走,万一有人失踪,反而会引起动。

 接着他又攀上周围几座山头展开调查,果然发现好几处地方都驻扎着可疑的百姓,于是他画下地图,渴了就喝山泉水,饿了就吃些野果止饥,困了便找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休息,餐风宿了五天,这才下山。

 天快亮时,雷天羿一身狼狈、身泥泞的回到镇上的客店,让连着好几天都吃不下、睡不好的冬昀喜极而泣,马上扑到丈夫身上大哭一场,见丈夫的下巴都冒出胡渣,才想到要伺候他梳洗更衣。

 忙完一阵后,还来不及说上话,冬昀往上一倒就昏睡过去了。

 雷天羿轻轻抚着是倦意的睡脸,心窝却是暖的。有个人在身边支持自己,等待他的归来,他要的人生也不过就是如此。

 “我真的很感谢老天爷让你来到这儿…来到我的身边…”他曾经绝望过、放弃过,是附在子身上的这个女人让自己重新燃起勇气,想要夺回原本该有的人生,更想要跟命运搏一搏。

 他也跟躺了下来,一下子便进入黑甜乡。

 夫俩就这么睡了一天一夜,直到店小二前来敲门才起身,雷天羿便对子说起这几天调查的经过。

 待用过早饭后,他们便启程返回何府。

 “这一趟大有收获,还真是多亏了兴王妃。”冬昀有感而发地道。

 雷天羿沈了下。“别山村附近的山里到了半夜也是灯火通明,还有大批的百姓到处走动,身上个个带着兵器,只可惜我不能再靠近,否则会被对方发现,但这也足以证明那儿是训练军队的所在。”

 冬昀一脸忧心忡忡。“要是锦娘的爹也参与其中,那么其它的官员…”

 “不只如此,恐怕就连负责监督藩王言行的王府属官也早就是一丘之貉,六皇子能有如此大的能耐,多半是仗着萧德妃及其娘家在朝中的势力,咱们下万不可小看他。”他接下子未出口的话。

 闻言,冬昀只能叹气。

 “现在只希望岳父能够悬崖勒马,否则何府上下难逃一死。”这是雷天羿唯一能帮昭儿的亲娘所做的事。

 驴车驶进了官庄镇,夫俩才踏进何府,就听桂花说大嫂和大哥闹不愉快,大嫂还嚷着要自杀,连忙换了一套袄裙赶过去关心。

 来到大哥夫妇居住的地方,就见沈氏在房里哭哭啼啼,冬昀搞不清楚状况,挨在大嫂身边问——

 “你和大哥究竟为了什么事吵架?”

 沈氏气。“你大哥他…为了二娘的事凶我。”

 “为了二娘的什么事?”冬昀又再问得仔细些。

 “还不就是二娘受了一点风寒,正在闹头疼,他就急着过去探望,我开口阻止他,要他避避嫌,你大哥就不高兴了…”沈氏委屈地道。

 冬昀不在心中轻叹。在大哥心中,二娘果然还是占着很重要的位置。

 “我大哥呢?”

 “应该还在二娘那儿。”沈氏擦着眼泪说。

 冬昀便充当起了和事老。“大嫂先别想太多,免得传到爹耳里,父子之间有了心结就不好了。”

 “我也是这么担心,但是你大哥…”沈氏越说越难过。“他就是不明白我的苦心,居然还凶我。”

 “我这就去跟大哥谈一谈,也许没有大嫂想的那么严重,先别往坏的地方想。”冬昀不得已只好手管定这件家务事。

 这么一说,总算止住了沈氏的泪水。

 冬昀知道这种事必须快刀斩麻,不能再拖下去,否则这个家就真的毁了。

 过了半个多时辰,她总算等到何守文回来。

 “我有事要跟大哥谈。”

 何守文沉下脸,相当不高兴。“是不是你大嫂跑去跟你告状了?”

 “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说。”冬昀认真说道。

 见妹妹态度坚持,何守文愣了一下,便带着她到书房。“我只是去问问大夫二娘的风寒严不严重,如此而已。”

 她瞥了大哥一眼,坐下来劈头就问:“大哥还喜欢着二娘?”

 “你…”何守文脸色不由得泛红,没想到向来含蓄的妹妹会问这种事,况且“喜欢”两个字更不是能随意说出口的。“你在胡说些什么?”

 看着他的表情,冬昀心里已经有数了。

 “这儿没有外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大哥和二娘从小就认识,情分自然和别人不同,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难道你连爹都不顾了吗?”

 何守文像是在说服自己。“我…我真的只把她当二娘。”

 “是不是只有大哥心里明白。”冬昀话也说得很白。

 何守文怔怔地看着妹妹。“你真的变得很多,说话的口气跟以前完全不一样,连眼神也是。”

 “我还是我,并没有任何改变。”她只能轻描淡写地带过。“大哥若真的把她当成二娘看待,就要懂得避嫌,有事还是让大嫂过去,万一连爹也误会了,你这不是间接害了二娘吗?”

 他顿时词穷。

 “如果大哥当初喜欢过二娘,为何不娶她呢?”冬昀问得直接。

 “一直以来…我以为我只把她当成妹妹,等到发觉并非如此时,却已经太迟了。”他握紧放在大腿上的手掌。

 冬昀很想翻白眼。“既然知道太迟了,现在又能挽回什么?”

 “我只是…情不自。”何守文在妹妹的问下,呐呐地回道。

 她横睨一眼。“情不自还真是个好借口,为了这四个字,这个家就算被毁了也无所谓吗?”

 何守文张口言,但又无从辩驳。

 “大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人生已经无法再回头,而且那原本就不是属于你的,你现在要珍惜的是抓在手上的幸福,不要连它都失去了。”冬昀语重心长地劝告。

 何守文望着妹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真的是锦娘?”他忍不住这么问。

 冬昀把问题丢回去。“我如果不是锦娘又会是谁?”

 “这…”是吗,明明是妹妹没错,可是锦娘从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个遵循传统礼教的女子。

 “大哥,只有放手才能保全这个家的完整,不要去扰二娘的生活,她有她的人生要过,那不是你能介入的。”她都说这么多了,只盼对方能听进去。“不要因为一己之私,把她给毁了。”

 何守文眉头深锁。“我不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只是做起来很难?”感情从来就不是简单的事,自从爱上雷天弈,她也深深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

 何守文一脸苦涩。

 “大哥现在要烦恼的不是这些儿女情长,而是这个家的存亡。”冬昀可不是故意要吓唬他。

 “这个家的存亡?”何守文着实吓了一跳。“这话怎么说?”

 她沈了下。“还是等爹回来后再来谈这件事。”

 “跟爹有关吗?”何守文的反应倒是很快。

 “大哥为何会这么问?”

 “外头总是有一些流言,说爹和兴王走得近,我也曾经问过爹,不过他矢口否认。”所以他才相信是有人恶意中伤。

 “兹事体大,还是让我相公来问个清楚。”冬昀只希望真的没有这回事。

 何守文也认为这样最好。“那就交给国公爷了。”

 雷天羿夫等到了傍晚,却听到管事禀报,老爷因为有公务在身,今晚不回府了,他们只好再等一天。

 到了隔天早上,冬昀又空去探望大嫂,见她心情好多了,这才知道昨晚大哥已经亲口向她赔罪。

 沈氏亲热地拉着她。“这回真的要多谢妹妹。”

 “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她客气地回道。

 “你大哥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我才愿意原谅他。”沈氏笑地说。

 她点了点头。“那就好。”

 见他们夫和好,这桩家务事总算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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