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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第十二章】

 “真…真的死了吗?”

 “禀娘娘,真的没了气息,属下在剑身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他断无生还的机会,必死无疑。”

 “好,很好,真是太好了,你们终于办成了一件事,本宫甚为欣慰,总算能高枕无忧了。”

 “娘娘安心,不会再有人阻碍四皇子的路。”他后必登大统,而受益的陈家将一家独大,再无异声。

 阻碍四皇子的路…这人的话太多了,陈皇后毒如蛇的瞳眸闪了闪。“本宫一向不亏待自己人,赏你一杯酒,以后本宫必有重用,等…的时候,军统领如何?”

 不疑有他的黑衣人一脸喜,接过赐酒一口饮下。“谢娘娘厚恩,属下一定竭尽为娘娘效力。”

 “嗯!这事干得隐秘,没旁的人知晓吧!”她瞇起眼,似在考虑他有无欺瞒,上位者不喜欢遭下属蒙蔽。

 “干净利落,不留活口,娘娘放心…呕!这是…娘娘妳…”好狠的心。黑衣人突然捂着呕出一口黑血。

 “是你说不留活口,本宫也不想留下多嘴的人,黄泉路上走好,等等你的同伴。”她不会给人机会捉她把柄。

 “娘娘…”脖子一歪,吐血断气。

 “拖下去。”

 “是。”

 黑暗中窜出几道人影,迅速地将黑衣人的尸体带走,平静的凤藻宫像没发生过事似的,有宫人低下身擦拭地上一滩血,四周静谧得没有人声,连脚步声也放到最低。

 陈皇后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她从来不相信自己以外的人,除了皇上偶尔来一宿,一入夜,她的凤藻宫是不许宫女、太监走动,偌大的寝宫仅她一人而已。她连最亲近的乌嬷嬷也不信任,贪婪成的人易被收买。

 风冷冷的吹着,吹动垂地的鲛珠绢帐带,沙沙、沙沙地发出小兽磨地的怪异声响,似有若无,挠人耳膜。

 刚一躺下的陈皇后并未睡着,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便很难入睡,两眼发涩,两颊生疼,一阖上眼便觉得有人站在边看她,她不敢睁开眼,佯睡,身子僵硬地到天亮。

 今夜又是无眠,扰人的沙沙声令她辗转难眠,想起身一看的陈皇后忽觉身体沉重,好像有什么着她似,她口轻轻地起伏,一如往常不听也不看,试着让自己睡一会儿。

 蓦地,她感觉有冷风拂过脸上,很冷,盖着暖被的她居然打个哆嗦,由脚底窜起冷到头顶的寒意。

 “咦!什么东西…”

 陈皇后伸手一抹,五指黏黏的,隐隐约约地,传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她慌得睁开眼。

 是血。

 她以白狐铺成的凤榻竟然一片血红,没有一处雪白,而她正躺在血泊之中,一滴一滴的红色鲜血如雨直下,似无停歇的溢凤榻,它开始往下,以令人惊讶的速度迅捷染红一地。

 惊骇极了的陈皇后说不出话来,她惊惧万分的抬头一看,上头无人,也无奇怪道具,像是平空出现的血雨依然下着。

 太…太诡异了,为什么会这样?

 一股莫名的冷意寒到骨子里,裂眦的双瞳染上血的颜色,彷佛看到一、两、三…无数的雪白枯骨爬向咽喉,争先恐后的掐住享尽人间富贵的细颈,咯嗒咯嗒咯嗒…

 “谁…谁在那里?!”她挤出的声音沙哑难听,带着有如被扭断喉管的呼呼气音。

 砰!一颗拳头大小的照明用夜明珠破了。

 砰!砰!又有莹白珠子应声而破。

 三颗、五颗、八颗…地的碎莹

 “妳说我是谁呢!皇后娘娘,妳为什么、为什么要派人杀我?我和妳无冤无仇,妳高高在上,为什么、为什么…我才二十三岁,我不想死…妳告诉我…”

 二十三岁…啊!他是…长公主也是二十三?“不…不是我,你找错人了,快…快走,我饶你不死…”

 “桀桀桀——我已经死了,皇后娘娘妳忘了吗?我死…不瞑目,我不…不要入枉死城…”曳拉的长音彷佛千年地底,又寒、又栗,充索命的萧条。

 “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快快纳命来,小表来了…”

 殿内回着老人和小孩的笑声,却见不到一个人影。

 “不…不是我要害你的,你早该死了,那一年的水患,洪水冲毁了堤防,你那么小,应该溺死…”他还多活了几年不是吗?季明蕙那女人还白养了他好些年。

 很长的静默,幽怨的鬼声有了愤怒“那年的水患也是妳造成的,是人为的破坏,妳…太可怕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叫你娘居然明察暗访起你的身世,还找着一名壬戌寅时生的十三岁女孩,她发现了你不是她的儿子,她要女儿,本宫…留她不得。”她若安安静静地不声张,认下这个儿子,过几年替他张罗一个子,那么,她会活到见孙子娶

 “妳知道那一年死掉多少百姓,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他们离乡背井只为一口饭,沿街乞讨受人白眼,这么残忍的事妳怎么做得出来?!”他的爹娘平白枉死了。

 陈皇后又惊又怕的抖着音,极力想把身上的血甩掉。“关、关我什么事,我只是跟治水官员要…要点孝敬,让他们从修堤防的银子拨出一半给我,反…反正谁不贪,修个样子出来就好,谁晓得几时发大水…”

 她是求个侥幸,以为年年都没事,风调雨顺,这一年也不例外,年年拨银子修河堤也是浪费,不如她拿了好给四皇子筹措将来事,手中有钱好办事。

 谁知道连大雨,河水暴涨冲垮堤防,大水淹过低洼人家,她当时灵机一动派人假扮官府的人,说将孔府一家引到高处避难,实则正对洪水而去,全府罹难,只有孔府幼子逃出。

 但那时她认为全死光了,包括当年那个孩子,因此未再追究人死了没,被大水一冲还能活吗?

 “那又关我什么事,我与皇后娘娘素无瓜葛,妳为什么杀我,为什么杀我,为什么杀我…”

 穿着一身白衣的孔方浑身是血的从阴暗处飘出,面色紫白,披头散发,嘴角还着血,他以扭曲的姿势近陈皇后。

 看到狰狞的鬼魂现身,陈皇后几乎要晕过去,她着气,脸色一下子刷白,抖着身子往榻的角处缩去。“你、你不能活着,必…必须死,我不能让你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给我理由,连自己为什么而死都不晓得,太可悲了。”他不断重复为什么,意在将她的意志到崩溃,人在脆弱时什么也保留不住。

 她受不了地抱头大叫“不要再问我为什么,我不会告诉你,谁也别想从我口中问出一句话。”

 为了她的四皇子,她一定要忍住,只要四皇子继承大统,她一切的杀戮和血腥都是值得的。

 为母则强,陈皇后也是一位母亲,在她母仪天下的野心之中,她也为四皇子铺一条锦绣前途,直通旭川国江山。

 孔方阴冷笑“那我就问妳边,左眼眼角下方有颗泪痣的女人,她眼睛睁得好大在瞪妳。”

 “眼角有泪痣的女人,眼角下有…泪、泪痣?!”她顿时失声尖叫,把自己抱得更紧。

 一股暗香飘动,陈皇后脑子想着该喊宫女、太监,让他们带人来驱鬼,可是淡然的香气掠过鼻间,她整个人就昏昏沉沉地,想不起来该做什么,失去思考的能力。

 “看来妳认识她,她说她叫赵幽然,是个皇后,我是她的儿子,她问妳敢不敢承认。”快撑不住了吧!

 孔方刚一说完,一道白影飘近他,花容月貌似凝,雪面淡眉天上女,影影绰绰,竟与已故赵皇后十分神似。

 “他…他不是妳的孩子,幽然姊姊,不是,不是,我把他给人了,妳生的是女婴,长得非常美丽的公主,不是皇子…”她惊得语无伦次,话说得颠三倒四。

 “妳把我的皇儿给了谁?”全身素白的女子声音很柔,像细腻的丝绸。

 “给了孔家,我打听过了,孔氏夫年近四十仍无子嗣,他们会对妳的孩子好,幽然姊姊不必为他担心。”瞧,她多仁慈,并未杀死男婴,还把他送给无子夫妇抚养。

 其实她当年是想杀死赵皇后之子,但是她一直未育有皇子,因此,才由着孔方活着,她想若是有朝一失去帝宠,她便想办法接孔方回宫,记在名下好为自己固宠。

 可是四皇子出生了,孔方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他的“在世”成了四皇子的阻碍,必须除之,不留后患。

 “那他叫什么名字?”女子问道。

 “孔方,一种铜钱的别称。”陈皇后回答得极快,深怕说慢了赵皇后会掐住她脖子,令她窒息而亡。她已经被到极点了,后背冷汗透了里衫。

 “孩子,听见了吗?你是赵皇后拚着命不要也要生下的孩子,你姓陶,不姓孔。”女子声音出现呜呜低泣。

 “我听见了,相信皇上也听明白了,陈皇后欺君罔上,罔顾伦理,将宫外一名女婴与赵皇后之子调换,罪大恶极,罪无可恕。”她真的敢瞒天过海,偷龙转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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