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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这是什么?”诸天睨着桌上的东西。

 “休书。”兰礼秋冷静的告知。

 他挑了眉。“你要休夫?”

 “没错!”她不让气势弱下,杏眼瞪着他。

 “倘若我不同意呢?”他严肃的反问。

 “我只是将程序补齐,事实上,那夜我爹将我带回兰府时,你我就再无关系了。”她面无表情的提醒。

 诸天沉默下来,碧眼珠直勾勾的深凝着她,直到她再撑不起气势,不自然的撇开脸为止,才又低沉的开口说:“我并不曾给你任何休书,到目前为止,你还是我的子。”

 “所以我才要写张条子,正式休夫!”她鼓着腮帮子,又鼓起勇气瞪向他。

 他眼神一黯。“拿回去吧,我不会接受的。”说着便将休书递还给她。

 “拿回去?不成,你非得收不可!”她重新推回他面前,瞪着他那被她迫后仿佛极度无奈的神色,她牙一咬。“我要改嫁了,所以这休书你非接不可!”

 这话像句漫天洒下的冰雪,瞬间让空气冷凝。

 “改…嫁?”诸天心一揪,明知极有可能是她随口说说的借口,可他仍是难受。

 “对,我要改嫁!”努力屏住混乱的呼吸,兰礼秋用力点头。

 “跟谁?”他好听的嗓音带着沉滞。

 “跟…跟戚大夫。”

 “戚枫堂?”碧的眼珠有那么一刹那似乎混浊。

 “对,戚大夫不计较我曾经是你的子,还愿意明媒正娶的娶我过门,我很感动,也很感激。”她平板的诉说着。

 闻言,诸天的呼吸不再平顺。“你真要嫁给他?”他知道戚枫堂三天前来便到这里,甚至还与他同住一间客栈,他为严防生事,始终痹篇与其照面的机会,但他万没有想到,戚枫堂的出现,竟是来夺取他的子的?

 “是的,戚大夫是个难得体贴的好人,我不想错过他,他可能是我下半辈子最恰当的依靠了。”狠着心,无视他丕变的面容,她继续说。

 “你们…可是两情相悦?”这句话他几乎不敢问出口。

 他当然知晓戚枫堂在他走火入魔之际,是如何的悉心照料过她,他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他也早察觉这男人爱上自己的子,为此,他曾担忧过,但是秋儿最后还是独自离开那男人,这证明她对戚枫堂没有感情,只是为何突然间,她却说要嫁给那男人?

 “可以这么说。”兰礼秋没有迟疑太久就回答。

 诸天这会竟猜不出她表情中所代表的情绪。她学会隐藏自己,而这是跟谁学的?跟他吗…

 “不可能,你爱的人一直是我!”

 “那是从前,现在,我爱上了医术高明的戚大夫。”

 “那男人能治人的身体,也能治一颗心有旁骛的心吗?”

 她抿着樱。“能,而且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治愈我被你伤透的心!”

 他拒绝接受这个谎言。“你一定要这般赌气吗?你根本不想嫁给他的!”

 “不,我想,因为我想彻底摆你!”她冷然的说出令他哑口无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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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夫人不是真心要嫁人的。”苏子兵朝着待在暗室里的人说。

 诸天的声音沙哑而干涩。“我知道。”

 “既然知道,您为何还这么难过?”甚至大受打击似的既无眠也不语,更没有进食的待在这阴暗的房里一天一夜。

 “我只是在想,她该也和我一样痛苦吧?说谎的人,在说谎后,那份虚不比接受谎言的人好过。”他若有所思。

 “…公子您这是经验之谈?”

 “是啊…”诸天悠然喟叹。

 “难道您与夫人就这么吊在半空中,两人都为构不着地而各自慌张?这已是够糟的局面了,这会又来个戚枫堂搅局,公子,要我出面将那男人打发走吗?”苏子兵是个完全忠心的护卫,只为自家主子考量。

 “不用,小家伙不会接受他的。”诸天有自信的说。

 讶异的挑高眉。“公于您这么有把握?也许那姓戚的真能趁虚而入,窃走夫人的芳心。”这也不无可能,毕竟夫人此刻正恨着主子,也许会赌气接受别人。

 此时窗外刚好透进银白月光,让苏子兵瞧见了主子的面容,只见那双湛亮的双瞳正发出魔魅的光点,他不由得心惊。正气凛然的王子怎会有这种眼神?

 “就算如此,我还是不会放弃,就像当初小家伙得知我心意已决要离弃她时,仍不屈不挠、含笑抹泪的要夺我的心是一样的,我,也会紧抓住她的手,她是我的,我一辈子也不会放手的!”诸天坚定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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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的阿葛情绪似乎有些躁动。

 它一早醒来便在屋子内烦躁的绕圈子,还不时仰起脖子发出恐怖的狼嗥声。

 兰礼秋就是被它的嗥叫声给惊醒的。

 “阿葛,怎么回事?有什么不对劲吗?”她着惺忪的眼,打了个哈欠。

 它的一双狼眼狠戾的泛着银光,她瞧了心惊,倏地门板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夫人!”

 “苏子兵?”她打开门,瞪向一脸匆忙、神色忧急的男人。怎么会是他?“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那男人…

 “公子他、他…没有在您这里?”尽管环视了一周仍不见王子,他犹带希冀的问。

 “没有。”她摇着头。

 “没有?!”他脸色顿时变得无比惨澹。

 见他这样,兰礼秋的心也不自觉慌了起来。“他怎么了?”

 “公子他失踪了!”他难掩焦急的说。

 “失踪?”怎么会?!

 “是的,昨晚我从公子房间离去后,今晨一觉醒来就发觉公子不见了,我四处寻人,还是不见他的踪影,直觉他该是来找您了,但您却说没见到他,这…”苏子兵急得变脸,自责的沁出一身汗来。

 “他会上哪去?”兰礼秋眉心越锁越紧,瞥见阿葛仍浮躁地在屋子里踱步,心更慌了。

 摇了摇头,苏子兵心急如焚“公子的身分很不一般,若被人发现就糟了!”公子的行踪若曝光,将会引起各方人马的争夺战,只要挟持东霖国的神人,就足以让东霖人心溃散,要拿下东霖更加易如反掌。

 兰礼秋了解他的担忧,自己也很着急,但她不想暴自己还关心着这男人,尽管这男人还是拒收她的休书,但她已言明与他划清界线了。他的死活根本不关她的事!

 “苏子兵,你若真的为他着急,就应该再到别处找找,我若见着他也会通知你的。”强下心慌,她表现出冷漠的态度。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她。“您不与我一起去找?”她真不担心公子的安危?

 她刻意垂下首。“不了,你自己去吧。”

 “你!”苏子兵愕然。当女人狠绝的时候,就是这副面貌吗?他有些气愤了。“好,我就自己去,倘若公子有来见您,还请记得通知我!”这里是公子唯一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所以他还是忍着气说。

 “嗯。”兰礼秋冷着脸颔首。

 岂料苏子兵走后,阿葛随后也捺不住的冲了出去,她惊愕的望着它的背影。能让阿葛如此失常,定是有不寻常的事发生…她更加心如麻起来。

 这之后,三天过去,诸天行踪仍成谜,而阿葛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夜里狼嗥不止,吓得她惊恐不已。

 他到底怎么了?为何连阿葛都寻不出他一丝踪迹?

 遍寻不着那人,兰礼秋不安的坐在茅屋里,眸中显的是极力压制的忐忑。

 她心神不宁的绞着十指,明明不愿意担心他的,但是一颗心却控制不住的为他怦怦直跳,尤其到了黑夜来临时分,他依然还是没有出现,她的惊慌几乎沸腾到再也无法承受的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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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在第五天的夜里,诸天出现了。

 “你怎么…”在惊见他后,兰礼秋脸上的血却尽失,声音也卡在喉间,竞发不出来了。

 他双瞳布血丝,一脸的风霜,脸上还有令人怵目惊心的血污,凌乱的发、极度疲惫的神情,往昔的精神与风采几乎被狼狈给取代。

 乍见他这模样,她惊呆了。

 “秋儿,我回来了…”他的声音甚至干哑得难以辨识。

 诸天一步步吃力的走向她,乏力地出见到她后欣喜的笑纹。

 她呆呆的注视着他,才发现他脸上的血污像是让虫蚁啃食过般,细细的,一点一点的,伤痕虽浅得不足以毁容,但这么多的细痕同时在脸上,这疼痛铁定是穿心刺骨的,绝对让人难以忍受。

 两汪泪水蓄积在眼中,她伸出掌来想触碰他,但手才伸出,就在空中握缩的顿住。

 眨回眼泪,兰礼秋又武装起自己。“你…去了哪?苏子兵找你找得很急。”她的声音不自然,但她已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了。

 诸天的眼眸微缩,失望于她缩握顿住的手,那只手,还是没能碰他。“我去了九台山。”吃了五天的风沙,他喉咙受损,哑得发不太出原本的沉亮音

 “九台山?你去那做什么?”她讶异的问。

 “九台山产宝石,我去那为你亲手挖了一颗剔透的红宝石。”尽管疲惫不堪,他仍是展笑颜。

 “什么?你上山就是要挖一颗红宝石?!”

 “没错,你说过红宝石具有神灵,代表着爱情、忠诚和勇气,我答应过要送你的,现在我就实现我的诺言。”他虚弱的伸出手。

 兰礼秋这才注意到他手上一直紧捏着一样东西,当他缓缓松开拳头,便出一颗约莫河诠般大小,闪耀着丽火红的宝石。

 “你…就是因为要挖这个红宝石,所以失踪了五天?”伴随自眼眶中迸出的璀璨珠泪,她的语气是意料之外的软弱。

 “这是我的承诺,我把爱情、忠诚以及勇气一起送给你。”诸天是污泥的双手捧着宝石,递到她的面前。

 她注意到他的指甲有好几片落或折断,原本好看的手全变了个样,他是用双手将宝石挖出土的吗?

 泪眼再看向他布风霜血污的脸庞,这真是受虫咬的,窝在山上,趴在石头上挖掘石头,虫蚁蜜蜂甚至娱蚣都有可能攻击他…

 兰礼秋再也维持不了强装的冷淡,眼泪像系上线的珍珠一般,一颗接一颗的滚落。

 “送你。”他欣喜的又将手更往前伸。

 盯着躺在他掌中心的红宝石。是啊,这是那她坐在他腿上时,她厚脸皮要的,而他也欣然答应过要送给她,那时她语气调皮,态度顽皮,就是要这男人给她一份忠诚的爱情。

 但,之后的他并没有依照诺言送上宝石给她,这事她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这刻,他实现承诺的在她面前递上宝石,她才回想起这件事。

 “我问你,以你的身分与能力,要取得一颗比这还要大的宝石轻而易举,可当时你却没有立即将宝石送给我,这是因为我后来所问的那句话,教你送不出这宝石了是吗?”

 她当时问他为什么要娶她,这句话曾经让他善于掩饰情绪的脸庞变了,想必就是如此,他才没有在那个时候就送出。

 “没错,因为当时这句话对我来说不知是多么的讽刺,我以为自己既不爱你,也无法给你忠诚,更没有勇气就这样留下你,所以怎么也送不出这件带着深厚寓意的宝石。”诸天诚实的说出当时心境。

 “难道现在的你,就能够坦然送给我了吗?”她眨回眼泪。

 他坚定的点了头。“可以,我可以了,所以我亲自去挖来送你!”他眼中闪着熠熠的光彩。

 但她思索片刻后回应的,却是再次的拒绝。“尽管我知道你为何会如此绝情的对待我,你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但你伤害我却是事实。也许因为我当初太一相情愿的想要留在你身边,所以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让自己伤得太重,重到甚至连孩子都失去了,我所有的力气与爱情,在失去孩子的那一刻全烧成了灰烬,我已畏缩得不再相信爱情。”她戚然的说。

 “秋儿…”捧着宝石的手变得沉重,变得颤抖。“我究竟该如何做,才能再让你重拾真正的笑颜,让你再相信爱情,再相信我?”诸天几乎要绝望了,她的拒绝仿佛是一种凌迟。

 “没有方法,我一见到你就只想到谎言两个字,你给我的意义,只剩这两个字了!”她任由他在哀伤中沉沦,仍握紧拳头的拒绝他。

 他凄楚苦涩的面对着她。“我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剖开我的膛,让你看到我的真心,也许这样就能使你再度重回我的怀抱。”

 “你若真想这么做,就这么做吧,倘若剖心能让我见识到你的真心,说不定我就能相信,就能原谅你!”她不愿再与他陷入这种令人心慌的追逐战里,于是仰起头来,赌气的说。

 只是原以为这么说他会知难而退,不料他脸上却光彩乍现。

 “咱们总算找到方法解决问题了。”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你!”

 “这把小刀你拿着,就用这把刀往我口划下吧。”诸天暂时将宝石搁置在桌上后,由屋内取来小刀,含笑地将刀递向她。

 兰礼秋呆傻了。“你真以为我不敢刺向你?”

 他抿笑不语,神情尽是鼓励。

 她瞪大了眼,口不住掀起一股怒气。“你真要我这么做?”他不怕死,还是真想找死?

 “嗯,这是唯一能解开你疑虑的方法,你不要迟疑。”说着他往前再踏近她一步。

 “你要我杀你,不要迟疑…”她握着刀的手竟不由自主的发起颤来。这男人疯了!

 “动手吧,我希望你能见到我的真心。”诸天心期待的阖上眼,等她见到他真心的一刻到来。

 兰礼秋无法言语了,灼热的瞪视着他。莫非他神人当久了,真能猜透她,算准她决计伤不了人?

 两簇火花在双眸中燃起。他小看她了!

 握在手里的小刀慢慢握紧。“好,如果这是你的要求,我会做到,亲手将刀送进你的口!”

 他回应她的是催促的微笑,她脸色发青,深一口气,闭上眼,将刀刀送了出去。

 这是他自找的!

 她感觉手中的刀穿透过障凝,鲜热的血向她的脸庞,她倏地睁开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刀就这么没入他的口!

 他应该闪开的,但他竟然无畏的上了?!

 “秋儿…你看到我的真心了吗?”诸天站得笔直,苍凉与期待的笑容嵌在他俊美慑人的脸上。

 盯着那张笑脸,兰礼秋身体僵直得如同一尊雕像,在是红色的鲜血中,她望着那双带着熠光的眼眸,深深的点头。

 她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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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公子中毒了?!”苏子兵惊愕不已。昨夜阿葛来求救,他才得知公子回来了,却身受重伤,那时他已吓得不轻,这会居然又听见公子还中了毒,登时连脸都绿了。

 “他口那一刀并没有刺进心脏,真正造成他昏的原因是他中毒了。”戚枫堂解释。

 他沉着脸注视着榻上死气沉沉的男人,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东霖国的国师、东霖百姓心目中的神人。

 可惜是个命在旦夕的神人了。

 夜里被紧急请来,一见需要医治的人居然是诸天,戚枫堂讶然了好一会才回神。这诸天已失踪了好一阵子,东霖国上下为了找他急成一团,而他却出现在这里,他是特地来寻回他的子的吗?

 他内心既失落又百般不甘心,这男人明明已离弃了他的子,为何还要出现?甚至让她亲手用刀刺进他的心,瞧着这女人忧急落泪的模样,他明白,这男人又在这女人心底苏醒,她原谅她负心的丈夫了!

 “这毒是怎么一回事?又是怎么中毒的?”兰礼秋焦急的问着。莫非他被人暗算下毒了?

 庆幸戚大夫此刻人正在这儿,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中的是山林的瘴气之毒,在九台山时就该倒下,却还能撑着下山,这已是奇迹。”听说九台山盛产各种宝石,但因为瘴毒过盛,才让人望而兴叹,无人敢冒险上山采石,可这男人竟铤而走险的上山…

 “难道连医术高明的你都救不了吗?”她哽声问。

 难怪他失踪时阿葛会变得如此烦躁,原来它已经感应到他正身历险境。

 她听闻山林的瘴气极毒,在那莫说待上五天,几个时辰就有可能毙命,而他不会不清楚这有多危险,却还是为了采来一颗石头给她,不顾生死的在山林里待了五天。

 这傻瓜,从前老笑她傻,原来拥有真心的人都会变傻,就算是有过人智慧、被旁人尊为神人的人也是一般的,为爱也会成了傻子!

 她不住凄清感伤的落着泪。

 戚枫堂低下首,实在不愿见到她的泪颜,内心也起了挣扎。

 若这男人死了,她也许就会死心,也许就会与他…

 “戚大夫,我家公子不是一般人,他的生死不是关乎个人这么简单,他一死,东霖与裴族都将陷入空前的危机当中,所以你非救活他不可!”苏子兵严肃的恳求着。

 他多少猜测得出此刻戚枫堂心里在想些什么,原本他不想求人的,但攸关公子的性命以及两国的命运,他不得不告诉戚枫堂事情的严重

 “裴族?你说裴族?!”诸天的死能影嫌讷霖国是必然的,但一个国家的兴亡对他来说并无多大的意义,他在乎的只是眼前的女人是否会因为诸天的死而走向他,可是他没有想到,这男人竟然也跟裴族牵扯上关系?

 “没错,夫君是裴族的传人,还是唯一的传人,他若死,裴族就会灭族,所以你一定要救救他!”兰礼秋哭红了双眼哀求。

 “他是裴族的唯一传人?”戚枫堂的脸沉了下来,沉默了好半晌,他才缓缓再度开口“好,我会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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