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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半年后

 正值三月,风和暖,一弯溪水由山中蜿蜒向南过,沿溪两侧的岸上遍布青翠菜畦及垂地杨柳,蓊郁地倒映在清澈的溪水当中。

 再远眺溪水尽头,一间水磨坊落在远处蓊郁苍翠、云雾缭绕的青峰翠谷之间,蝉鸣鸟啼,山花飘香,清幽至极,让人忍不住想用力深一口新鲜的空气。

 “好美!”宋鸿珞杵在原地,看着黄粉蝶在溪边漫舞,兴奋的小脸在阳光下沁著柔软的粉

 半年前,她打开阿娘的锦囊,发现里头的纸张写著醉花坞的所在地,及“三酿之魂”的焙制方法。

 她隐约知晓“三酿之魂”与酿酒有关,却无法得知其真正的用途。

 直到她回到醉花坞、遇到杜铁生之后,关于“三酿之魂”的谜底,这才揭晓开来。

 宋鸿珞的娘亲本姓杜,是小山村“醉花坞”酒坊里出了名的酿酒师,杜铁生则是自小被杜老爷收养的酿酒奴才。

 在杜家唯一传人被迫下嫁给梧桐县知县后,责任感极重的杜铁生便一直守著“醉花坞”酒坊,打算将宋夫人未出嫁前所酿造的酒卖光,再离开小山村。

 没想到,带著“三酿之魂”出现的宋鸿珞,注定要挽回醉花坞酒坊的生命,继续传承“三酿”的精神。

 “小姐,可以回去了。”杜铁生轻声地唤著宋鸿珞。

 宋鸿珞回过神,数了数小木车上一包包的小麦粮袋。“沈老板只愿意赊这几袋给我们吗?”

 杜铁生叹了口气。“没办法,醉花坞这些年来没攒什么银子,即便老板愿意多赊几袋,我也不好意思。”

 “也是,我什么都不懂,帮不上生伯的忙,还累得多张嘴吃饭。”她娇俏的脸庞蒙著淡淡的遗憾。

 感觉到她语气里的沮丧,杜铁生呵呵笑道:“小姐可别这么说,只要咱们遵循‘礼记’中记载的古六法,及杜家世代相传的酿法、酒面,一定可以再酿出天下第一的好酒…三酿。”

 既然宋鸿珞带回了杜家的“三酿之魂”那他便一定会实现当年对女主子的诺言…在他有生之年,将杜家世代相传的酿法传予宋鸿珞。

 她吐了吐舌头,低声咕哝。“古六法、酿法、酒面?生伯,我晕了。”

 杜铁生向她俏皮的模样,不疾不徐地开口。“古六法指的是‘秫稻必齐,面檗必时,湛炽必洁,水泉必香,陶器必良,火齐必得’,只要六法皆备,就不会酿出质地不好的酒。

 要酿酒,最重要当然就是要先有酒面。酒面是‘酒之骨’、‘酒之魂’,所以‘三酿之魂’指的便是三酿的酒面,这样小姐懂了吗?”

 宋鸿珞眨了眨水澈的杏眸,傻眼地干笑了两声。“生伯…”

 对她这个酿酒门外汉而言,杜铁生再简单的词句也似番文,让她处在一头雾水的状况里。

 杜铁生被她吓傻的模样给逗笑了。“慢慢来,既然你有心,你娘又把‘三酿之魂’留给你,那生伯一定会把传承自杜家的酿酒法传给你,让‘三酿’重现江湖。”

 想起娘亲,宋鸿珞心头便涌上无限感慨。

 仿佛冥冥中注定,因为阿爹的亲,她回到娘亲的故乡,又因为小山村的好山好水,及重振“醉花坞”酒坊的动力,促使她愿意承接杜家的酿酒事业。

 她想或许一辈子留在小山村卖酒、酿酒也不错。

 在两人沿著溪畔而行的同时,宋鸿珞好奇地间。“生伯,为何咱们杜家酒会有三酿这样的名儿?”

 “舂三酿原本唤作酒仙,在你娘接手杜家的酿酒事业后,把很多女儿家的心思放在杜家酒里。而这三酿就是取自南唐宰相冯延巳的词…《长命女》。你娘对杜家酒的热爱,如同诗中主人翁对她郎君的爱意呐!”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好美。”宋鸿珞由衷地开口。

 杜铁生瞥了她一眼,暗暗思索,斟酌片刻才问道:“小姐真不打算嫁人吗?”

 “习酿酒之术似乎比嫁人更吸引我哩!”听到杜铁生语重心长的语气,宋鸿珞吐了吐舌,说得真诚。

 “那小姐尽管安心留下,只要你愿意用心学习酿酒之术,生伯会再教你如何酿制葯酒。”

 几个月相处下来,杜铁生已然看透这小丫头的子。

 可爱固执,同时又勇敢坚强,否则不会为了逃避亲事,一人跋山涉水来到这荒僻的小村落。

 “生伯怕珞儿养不活自己吗?”宋鸿珞咯咯轻笑出声,银铃般的笑声在清新的空气中缓缓晃开。

 “多学几种酿酒法对你有好处,再说杜家的祖先…杜康是最早的酿酒者,你身上有杜家的血,生伯相信,你一定会跟你娘一样,成为优秀的酿酒师。”

 宋鸿珞苦笑了下。“哇!好重的担子啊,在生伯的督导下,珞儿不争气都不成了。”

 杜铁生咧嘴一笑,顿时发出朗浑厚的笑声。“哈、哈!有你伴著,生伯的日子就不会无聊了。”

 她微微一笑,心底却不免因杜铁生朗朗的笑声而想起她的阿爹。

 即便她仍有些赌气,但思亲的心情却是骗不了人的.

 她这一留书出走,想必阿爹气炸了吧!

 离家几个月,不知阿爹是否挂念著她?

 思及此,眼前的好山好水顿时因为她心头泛起的淡淡惆怅,少了几分景致。

 ***

 一回到醉花坞后,杜铁生马上领著宋鸿珞进酒窖。

 宋鸿珞才刚踏进酒窖门口,鼻息间便闻到室浓郁的酒香。

 她蹙起眉俏皮地道:“不胜酒力之人,怕是脚一踏进便醉了吧!”

 杜铁生闻言猛地笑出声。“小姐,这酒香不算浓郁。”

 “是吗?”她偏著头打量,这才发现窖中堆瓮果然如杜铁生所言,几无存酒,整个酒窖看来颇为冷清。

 “这些便是醉花坞的所有存酒了。”

 他话一落下,宋鸿珞轻敛著眉喃喃问道:“生伯,若依这状况,咱们如何多措些钱买粮酿酒?”

 “目前咱们先以现有的麦粮酿产三酿,只要三酿一出,重振穷迫的醉花坞便指可待。”

 “三酿真有如此倾倒众生的魅力?”宋鸿珞轻咬著,表情有些疑惑。

 杜铁生略顿了顿,半晌才沉稳缓声地说道:“醉花坞目前仅酿六坛三酿,不如生伯取一坛让小姐尝尝,如何?”

 “也好。”她思忖了一会儿,瞬即朝他出和煦的笑容。

 若酒面是“酒之骨”、“酒之魂”那同理三酿也可以说是醉花坞的骨、魂魄,既有心重振醉花坞,她更要细尝三酿的醉人之处。

 “品酒前,正巧利用这时刻同小姐说说堆瓮的技术。”

 宋鸿珞怔了片刻,不由得扁嘴抱怨。“唉,师父果然是师父,不错过任何可以教导徒儿的机会。”

 瞧着她的神情,杜铁生真不知该笑还是该斥责。

 宋鸿珞虽然勇敢地选择了未来的人生,但子里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真要她乖乖受教,也为难她。

 “其实不止堆瓮,连瓮口封泥也讲经验、凭技术,若对酿酒无十分的喜爱,即便用上十分力,也不一定能习得一分技巧。你年纪尚轻,先用眼瞧、用耳听,等看久、听久了,自然不需刻意的学习,便能无形收一切。”

 听杜铁生这一席话,宋鸿珞心里好生佩服,原本玩笑的态度也变得谨慎。“生伯放心!珞儿会牢记生伯的每一句话。”

 杜铁生边浮起一抹欣慰的笑容。“不止酿酒,看待一件事的态度是决定成功与否的关键,想当年,生伯就是因为瞧不起堆瓮,才被卖进杜家当酿酒奴才的。”

 她怔了怔,一脸诧异,不自觉对杜铁生兴起了无限好奇。

 “那是另一段往事。”经过多年风尘岁月,往事已不堪回首,杜铁生收回眸底稍纵即逝的落寞,继而道:“这酒瓮不管堆多高、堆多少,都有承受压力的考量;每层之间需垫木板片,最顶层的酒瓮必须以捆绳绕绑,如此便能稳固如山,不怕地牛翻身造成损失。”

 瞧了瞧宋鸿珞专注的模样,杜铁生又继续说道:“至于瓮口封泥的学问更深。它是以猪血和石灰加上宣纸密糊数层,待凉、干缩后密封住瓮口,这么一来,酒便更容易醇化…”

 半个时辰后,杜铁生将三酿递给她。“好了,你把酒抱到前堂,生伯几道下酒菜,免得你到时醉得难受。”

 “生伯太小看珞儿了。”她努起嘴,像个不服输的小姑娘。

 不理会她抗议的神情,杜铁生朝她泛开疼惜的笑,表情很是纵容。“这种下厨的活生伯来就成了,你把酒抱到前堂,关了坊门、收下酒旗,乖乖候著。”

 他都下了令,宋鸿珞哪敢不从,抿了抿,她只得乖乖抱著酒坛子离开酒窖。

 ***

 初,柔和的阳光落在潺潺溪上,映得水光粼粼。

 袁行停下脚步,远眺远山清幽蓊郁之景,不住道:“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沉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

 这首《菩萨蛮》是前朝女词人受战、离乡漂泊之苦的叙述,不期然的,竟与此刻的他不谋而合。

 袁行苦涩地扬起一抹笑,仰头饮却发现酒壶已空。

 把饮尽的酒壶抛向溪里,袁行打了个哆嗦,至梅已凋残,然空气里一丝未尽的寒意却惹得他“只顾长醉不愿醒”的思绪中多了一丝清明。

 不成!他挪移脚步,瞠著离醉眼,准备再寻一处酒坊买坛酒,最好是可以让他醉上个三、五年的好酒。

 恍恍惚惚不知走了多久,他的脚步落在溪水尽头处。“醉花坞。”

 很美的名字,他微带醉意的眸,打量了冷清残破的小酒坊,不经意抬起眸的瞬间,被挂在门上的一副对联给震住。

 门上那一副对联写著…“猛虎一杯山中醉,蛟龙两盏海底眠”横批是“不醉三年不要钱”

 他挑了挑眉。“好大的口气。”

 这对联出自酒神杜康的酒坊,传闻“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便是在杜康酒坊看见这副对联,而衍生出“杜康造酒醉刘伶”的典故。

 “天下好酒属杜康,酒量最大数刘伶”想他袁行有著可比刘伶的好酒量,他倒要看看,自诏杜康酒坊的“醉花坞”如何让他烂醉如泥。

 待他举步进入“醉花坞”时,宋鸿珞正巧捧著三酿由后堂走出。

 “好香。”瓮里散发出的特殊酒香不断在鼻息中盘旋,她拧著秀眉,怀疑自己未来是否能酿出如此美酒的同时,一道灼热的视线让她心口颤了颤。

 袁行静静地瞅著她,脸兴味地挑起浓眉。

 在她抬起眸的那一瞬间,男子一身布蓝袍的修长身影映入她瞪得又圆又大的杏眸中。

 不羁的笑容、不修边幅,偏让人无法移开视线…诸多疑问由脑中掠过,她率直地扬声问。“你、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向她诧异的俏脸,袁行忽地静默下来,边笑意加深。“没想到我们会这么有缘。”

 那一回与她“不而散”后,他没想过能再见到她。

 乍见她的刹那间,心底漾开某种无以名状的情绪,前所未有地加深了他的息与心跳。

 眼底映入他痞痞的熟悉淡笑,宋鸿珞心中怦怦跳,她连忙按捺心绪,回道:“谁、谁同你有缘!”

 他举步走入内堂,耸肩摊了摊手,笑得魅人。“真没想到,姑娘肯为我改行卖酒。”

 因为梧桐县宋知县对他有著莫名的企图,在安全考量下,他离开了梧桐县。

 即便他在离开前极想再见那可人逗趣的姑娘一眼,但却因为不知姑娘姓啥名啥而作罢。

 今再度相见,心里那一股喜爱情绪霍地涌上,急促地让他几乎不能承受。

 “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她努起红,鼓起的腮帮子暗暗了一大把咕哝,眼神中是警戒。

 眼前那张男面容仍旧豪迈,俊脸上犷的轮廓,因为漂泊刻划出的沧桑,加深了他身上落拓不羁的气息…让她益发心动…

 不、不!她怎么会对他心动呢?宋鸿珞晃了晃脑袋瓜子,似乎想要把这可怕的想法从脑中甩开。

 这人太危险,每每遇上他,她的思绪总了谱。

 “相逢不如偶遇,姑娘请我喝酒吧!”

 她捧在怀里的酒香人,光闻便知是珍贵的好酒。

 见他觊觎她手中的三酿,宋鸿珞下意识把酒坛子抱得死紧。“要喝酒拿银子来买。”

 他垂下眸,发出似调侃又似埋怨的语气。“唉,可惜姑娘不懂他乡遇故知的感动。”

 这可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哩!

 宋鸿珞杏眸微眯,怒气冲冲地睨了他一眼。“废话少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耳底落入姑娘清脆娇的柔软嗓音,袁行心情大好地反问。“到酒坊自然是同姑娘买酒喝,要不…姑娘还想我做什么呢?”

 宋鸿珞微启,险些忘了这人原本就无赖。

 定了定思绪,她神色忸怩地瞠眸瞪了他一眼。“你要什么酒,买了就快去喂你肚子里的酒虫,别来扰人。”

 醉花坞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实在没道理不卖酒给他。

 袁行定眸打量著姑娘凝脂般的雪肤,肤上隐隐沁著一层嫣然,那女儿家的娇羞之态,让他心神不由得一。“我要你…”话一出口,他为冲口而出的真实情绪窒了口气。

 没注意到他异样的神情,宋鸿珞直觉认为,他觊觎的是她怀里的三酿,刻意开了个天价。“一百两。”

 瞬间,他不羁的脸上尽是戏谑的嘲笑。“连你加上这美酒,值得。”虽然外头的对联写著“不醉三年不要钱”

 明知道她误解了他的意思,他脑中竟不由得勾勒出有她相伴的幸福远景。

 若真能隐姓埋名在这好山好水中,过著平凡的夫生活,似乎也不错。袁行奢望地描绘著脑中的想法。

 而此刻,宋鸿珞一意识到他话里的涵意,极力抑下心中的情绪,杏眸圆睁,只想用眼神杀死他。“你真是无礼!”

 “若有礼便不是老了。”袁行凝著她愤怒的模样,蛮不在乎地笑道。

 倏地一股热烫袭上粉颊,这可恶的男人!她总是被他轻佻的态度怒得脸热烫。

 “一百两,一坛绝世佳酿,要不要随你。”

 她不适合同无赖周旋,劳心费力,更甚者可能会惹了一肚子恼气。

 “成。”他袍坐下,接著在她愕然的眸光下,掏出一张一百两银票,悠然地道:“世上能卖到一百两的绝世佳酿不多,有劳姑娘。”

 见他真付了银票,宋鸿珞脸色一白,气势顿时减了几分。“谁知道你的银票是真是假?”

 他落魄地镇与酒为伍,让人很难想像他“富有”的程度。

 袁行眉微挑,似笑非笑,彷佛透著股凄凉的深邃眸子,神情难测地教人瞧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向他沉郁的眸光,宋鸿珞心头的疑惑又添一桩。

 她讨厌他眉眼淡敛、要笑不笑的样子,光瞧便知道他脑中转著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仿佛只要一个不留神,她便会被他吃干抹净似地。

 “醉花坞是打开门做生意,若收了假银票,如何经营下去?”她轻声问道。

 “这么破旧,要经营实在也蛮为难的。”他蹙眉,啧啧地叹了数声。

 “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怔了怔,有些失笑,完全把逗她当成娱乐。“我说的是事实,再说若我给的是假银票,我可以勉强委身于你来抵债。”

 在他热切的注视下,宋鸿珞浑身发热,直想用脚踹掉他脸上魅的笑容。“要你一个酒鬼做啥?”

 喜欢逗她的劣完全不试曝制,他扬角隐藏著可恶的弧度。“且看姑娘怎么用。”

 他这话说得暧昧,宋鸿珞装作没听懂地收起银票,抬高手,决定让他尝尝被三酿当头淋下的珍贵滋味。

 俊脸一侧,他忽地一把扣住她扬高的双腕,笑问。“醉花坞的酒都是这么个新奇的喝法?”

 没料到他的反应会如此迅捷,宋鸿珞怔怔地恍了神,然而黑幽幽的杏眸不忘恫吓似地直瞪住他不放。

 “姑娘的脾气变差了。”丝毫无惧于她的坏脾气,他略一使劲,瞬间宋鸿珞连同美酒,一同撞进他的怀里,教他密密地搂住。

 宋鸿珞被迫贴在他温暖结实的膛上,鼻息间尽是属于他的气味,顿时莫名的悸动强烈地攫住她的思绪,让她的脑中呈现一片空白。

 见她久久不答话,袁行顿了会儿,迳自在她耳畔边说笑。“不过,你还是一样人。”

 宋鸿珞闻言,气息猛地一窒。“你这可恶的登徒子!放手!放手!”

 她在他怀中烈地挣扎、抵抗著,懊恼地渴望苍天若有眼,不妨直接劈下一道响雷,劈昏眼前的无赖吧!

 “原来…你这么想同我一起品尝醉花坞新奇的喝法。”他收拢双臂,拥紧怀里的人儿,幽幽低喃道。

 她身上著酒香与特有的馨香,害得他心猿意马,让他原本无赖的行径更显放

 莫不是作茧自缚吗?宋鸿珞懊悔地瞪大著杏眸,不敢动,深怕一个不小心会顺了他的意。“你、混蛋!”

 他嘴角微扬,不在乎。“要陪我这个混蛋一同品酒吗?”

 她冷哼了一声,别开脸不去看他,脑中倒是飞快地转著一堆要如何整治他的主意。

 瞧她倔强赌气的模样,袁行仰首笑出声。“险些忘了,姑娘不爱老这般调调。”

 他著自嘲与遗憾的语调似针般偎进了她心底,教她的心莫名地轻颤了下。

 心头闪过一股熟悉感,不知怎地,她总觉得老以放不羁为掩饰,让谁都无法碰触他真实的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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