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美国西部,加州,洛杉机,南加州大学。
舒
的初
季节,淡淡的轻风在校园绿树间穿梭着。
头华发的议员刚刚演讲完,正从学校的活动中心大厅走出来,接受拥护者的夹道
。
议员年约五十,身穿昂贵的
季法兰丝淡灰西装,身旁有六个带着墨镜的大汉,耳上戴着无线电,机警地不时抬头望向四周,并用自己高大的身体护卫着主人。
兴奋的人群不断地涌向前想要和议员握手,但他只是微笑地向群众点点头示意,并没有伸出手来,因为他知道这时候
离保镖的保护有多危险。在政界底下
动的
易贿赂一旦一曝了光,轻则像水门事件的尼克森一样被
下台,重则随时有被知情敌手暗杀的可能。自从上次和反对
大老密谈未果后,他就雇了几个保镖在自己身边,因为临走前,大老那一握,还有那略带深意的眼神,都让他感到极度不安。
学校南隅图书馆的钟楼上,一个戴着墨镜的东方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刚从演讲大厅出来的一行人,他已经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天一夜,半夜当大家还在梦乡的时候,他就已经带着惯用的A —2狙击步
爬上了钟楼,熟练地量好位置后,等在那儿,守株待兔。
男子有着东方血统典型的细长双眼,但却炯炯有神,英
的双眉和稍长的脸型,使他远看有些书卷气,眉宇间却有一股藏不住的
练。
一只五十万美金的老兔子,他扬起嘴角笑着。
他慢慢地瞄准了那只老兔子的心脏上方,冷静地,一丝不苟地,扣下板机。
子弹以时速四万五千英里的速度,迫不及待地贯穿了老兔子的
腔,过快的速度让受害者根本还来不丛反应,便已瞪着不敢置信的双眼倒向座车里,杀手的狙击步
里,刚了美国最近才发明的超级加速器,比普通子弹的速度快了足足十倍,从英国伦敦
到爱丁堡只须二十六秒,由伦敦
到美国纽约亦只须四分半钟,威力仅决于核爆。
他喜欢用最快的子弹,好让猎物在最短时间内断气,不需要多余挣扎的痛苦。
三秒后,钻进去的保镖才发现不刘劲。纷纷掏出
来跑出车外,急得像无头苍蝇似地四处张望杀手的踪迹,几个在前头眼尖的女人,见到议员心脏上方有个小
,正缓缓地
出温热鲜血,惊慌地大叫起来,场而马上开始混乱,更给杀手制造了逃脱的机会。
他轻松又迅速地把狙击步
拆卸成一块块的零件,摘下墨镜,换上一副金框的无度数眼镜,然后把墨镜和
枝零件一起放进身后的Kipiling绿色背包里,张望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抱着打钟的
麻绳滑了下去。落地的,是一个穿著橘
T恤和膝盖
是破
牛仔
的大学生,踩着NewBalance的白色破旧球鞋,背着包包,走进图书馆的电梯,按下C键。
他刻意避开大门前拥挤的人
,往学校僻静的侧门走去。一路上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模样普通的年轻人,都只当他是学校里的学生。走到侧门口,他已经背好了巴士时刻表,知道一分钟后就会有班校车停下,
但这班校车却迟到了三分钟,他跳上车,安然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校车驶过大门口的时候,吵杂惊慌的声音从车窗外传了进来,他附和着车上的其它乘客一起挤到窗户前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脸上跟着装出不可思议和震惊的表情。
警车刺耳的蜂鸣声此时从街角传了过来,他皱皱眉,心想这么快?如果不是校车迟到了三分钟,按照原本的估计,警察来之前他有四半分钟的时候
逃。
幸好警察并没有立刻封锁现场,校车司机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再花时间看这场热闹.回过神来把车开走了。
一路上他的心不断地噗通跳着,但他却不
声
,从背包里掏出本漫画,假装看着,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着校车后照镜。
直到校车驶离了封锁区域,他才稍微松一
气,放下手上的漫画,摘下眼镜,闭目养神。
下次应该把警察会到的时间提早五分钟,免得把时间
得这么紧,一点
息的机会都没有,他心里这样想着。
******
三天后,洛杉矾市内一家不起眼的地下Pob里,他换上习惯的黑衣黑
,坐在吧台前点了一杯琴洒。
刚暗的灯光相柔软的女声爵士乐,让他的心情有些放松起来。做这行做久了,每天都要把情绪绷到最紧,只怕一放松一个疏失,就会赔上自己的生命。
神经突然反
地一紧,有人站在他后头。
凭着直觉,他知道有人正站在身后打量着。
是敌是友?他习惯性地把手慢慢伸进黑色西装外套里,握住
柄。
“不需要这么紧张吧!?这样以后谁敢送钱来给你?”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他听后暂时松了一口气,放开
柄,把手重新伸出,回头望向萨巴,一个
头卷发的黑人手里拿着一张白色的支票在他面前晃着,一边
出雪白的牙齿对着他笑。
他伸手接过支票,看了看上头的数目,五十万美金,没错。
随手将支票收进外套内里的口袋,他又叫了一杯琴酒。
“老哥,刚好有个case也在加州,要不要接?”
“不太好,现在风声比较紧,如果又选在加州只会增加危险
。”
“这次不是杀人,而是要去摧毁一个实验室。”
“实验室?”
“昨天接到一个委托,有人出高价请人去炸毁自avis的生化中心实验室,不需要杀人,只要放炸弹,然后…BANG!”萨巴夸张地做出爆炸的声音和手势。
“多少?”
“喔?有兴趣吗?”
“看看阶码合不合理再说罗!一他一口气喝完半杯琴酒。
萨巴比出一
食指,
“十万美金?”
萨巴微笑着摇摇食指。
“一百万美金?”这会他兴趣来了。
“怎么?有兴趣了吗?”
“炸一个实验室一百万美金?哪个冤大头愿意付这种钱?”
“这你别管,怎样,想不想接?”
“考虑看看。”
“还考虑什么?不然我找别人罗!我相信其它人可是很乐意接这个case呢!要不是看在你的业绩好,和你又有点
情,我也不会第一个先找你。”
“真的只要炸掉实验室就好?”他还是有点不想信,狐疑地看着萨巴。
“没错,想信我。”他又
出那口雪白的牙齿。
******
相信个鬼!
他窝在实验中心上方的通风口里,心里暗暗咒骂着。
什么“普通大学里的实验室”?这里戒备之森严,和东岸的五角大厦简直差不多!红外线
光警报器到处都是,每一道门都需要密码识别证,107实验室甚至需要扫描工作人员角膜后才能进去,一路上每三、五分钟就有警卫交接,个个还身怀重装武器,一脸横
,看起来不像美国人,倒像是有钱就好办事的外籍佣兵。
他现在后悔为什么要接下这个委托了,早知道就带着五十万美金,找个小岛去好好渡假几天,享受碧海蓝天和沙滩上的比基尼美女,何必窝在这个通风口里,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逮着机会钻到实验室里放炸弹?
他忍不住扭扭脖子,松动一下僵硬的肌
。
待在这个通风口已经快六小时了,还是几乎找不到警卫
班的空隙。
这样下去不行,他必须想点别的法子。
制造点混乱吧!如果先炸毁另一个不相干的地方,大部分的警卫应该会先去察看究竟,刚刚估算了一下警卫人数,大概有三十人,半小时轮替一班,如果能在
班前三分钟爆炸,那么不管当班或休息的警卫都应该会前去察看,利用这个时候再趁虚到原本要炸毁的107实验室,应该就比较容易了。
只是那些警卫察看完后,一定会整楝大楼彻底搜索,所以他的时间不多。
看看表上的秒针,再看了看手里的大厦构造图…五分钟应该就够了。
但实验室门口的角膜扫描仪怎么办?一起炸掉吗?实验室的大门是用超高硬度的合金制成,很难炸得开,不知道这次带的炸药够不够用?
正在苦思的时候,一个穿著白袍的白人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另一个白人女子,走向实验室。
是刚好要进107实验室的吗?那么机不可失!
他快速地扫描四周状况,选定右前方一处目标,将大腿上的手榴弹拔开引信,使劲抛出,一阵震耳
聋的爆炸声混合着黑色的烟硝在远处吸引了众多人的注意,他便趁这时滑下通风口,先俐落地一横手一劈腿解决掉实验室门口的两个警卫,女子还没来得及尖叫也被他一掌打昏,剩下的白袍男子惊慌地退了一大步,紧紧靠在实验室的门上,双眼惊恐地望着他。
“你想做什么?”他的声音发抖着。
“不做什么,想借你的眼角膜用用。一他拿出手
顶着白袍男子的头到角膜扫描仪前。“眼睛张大点!”他命令着,白袍男子不得不照做,扫描仪“哔”的一声亮起了绿灯,实验室银白色的大门缓缓打开。
“你、你、你是间谍吗?”白袍男子微微颤抖地问。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他反手用
柄将白袍男子打倒在地。
时间不多,他必须好好把握。
他把背包里的炸弹一一拿出,安装的时候才有机会打量实验室的风貌,里头充
了各式的
密仪器,正中央有一条银色管状物,竖立在活水中,看起来像是这个实验室的主角,那么也是预定要炸毁的目标吧!
看了看银色管状物的质材,发现一般的炸药可能炸不穿,如果能想办法打开这层合金再放炸药,应该会比较保险。
他左看右看终于在管状物的左侧发现同样的角膜扫描仪。
这么严密?倒底是什么宝贝?他心里泛起一丝丝的好奇心,
回身抓起倒在地上已经不醒人事的白袍男子,撑开他的眼皮,将男子整张脸
在扫描仪上。半秒后哔的一声,银色的合金从正中间缓缓升启,一道温暖的光从里头
出,活水
动的轻柔声音
在整间实验室里。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银色合金所包围的是同形状的透明管子,里头装
了水,管子上半段是透明的,下半段仍是同材质的银色合金,装置了各式仪器,
而不断
动的活水中间,是一个年轻的少年。
要炸死这个少午?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水中的少年,一头柔软的粟
头发在活水里飘动着,肤
很白,感觉上却又不太像纯种的白种人那样惨白,一张清秀的娃娃脸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长长的睫
,薄薄的
泛着淡淡的粉红色泽,像是个在安详沉睡的孩子。
他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情不自
地轻按在透明的超强化玻璃上,暗暗地摇头。
可惜,真是可惜呢!这么年轻俊秀的一个少年,尽管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接下的案子就必须做到底,拿不到钱事小,做这行最怕的就是坏了名誉,要是一时心软放过了猎物,自己马上就会成为下一个猎物。
就在他有点儿犹豫不决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水中的少年眼皮似乎稍稍动了动,他想再看清楚点,不知不觉地更靠近了玻璃…
没错,少年的眼睛慢慢地张开了,一双难得一见的墨绿色双眼在水里直直望着他。
人的眼睛在水里是无法对焦的,看出来的东西仅是模糊一片,他很怀疑水中的少年是否真能看清楚水外的世界,但那双直盯着自己打量的墨绿色眼睛,却像丝毫不受水折
的阻碍,直看透到他的心坎上。
“抓住他!”
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一惊,才发现自己居然犯了大忌,忘了时间!回过头来就见到十几个彪形大汉扛着机
对准他!情急之下他将原本拿在手上的炸弹黏在强化玻璃上,另一手高举着遥控器喊着:“不要过来!不然我就把这里绐炸了!”
场面一时僵住了,令人尴尬的寂静持续了约半分钟,—个苍老威严的声音从人群后传了出来“听他的,你们住手。”
警卫们闻言纷纷退开,让出一条路来,一个穿著白袍的老人走了出来,戴着金边眼镜的双眼如苍鹰般锐利地直视着他。
“你逃不出去的。”老人半带威胁地说。
“不见得吧!”其实他心里多少已经知道后果,只是不能在这关头先
了底?
“这里戒备森严,进得来算你厉害,但既然被发现了,恐怕就不是你能逃得掉了。”老人伸出一
食指,在他而前摇了摇。
“大不了把这炸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不是
好?”他又将手中的炸弹遥控器举高了点。
“做个
易怎么样?我让你平安出去,条件是你不会把这个实验室给炸掉。”
“你知不知道一旦接受委托就没有妥协的条件?”
“你接受的委托不过是炸掉这个实验室,如果我现在让你炸掉另外一间,你不但可以向雇主
差,也能拿到你的钱,自己还能安全出去,怎么样?”
“这个玩笑不好笑。”他心想这个老人脑袋是不是有问题?
“我从来不开玩笑。”老人的脸色严肃,
“你真的愿意这样做?”他有点不敢置信。
“只要你答应我,绝对不会炸掉107实验室。”
原本他以为这次死定了!看来刚刚这一手算押对了宝,这个玻璃箱里的少年对他们来说居然有这么重要?!
他回过头看看那个少年,对方依然睁着墨绿色的眼睛,好奇地望着这一切。
“可以,
易成立。”他脑袋飞快一转,爽快地答应,老人向后使了个眼色,所有的警卫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武器。
“我跟你出去,我答应不会派人追杀你,但是你到了外头后,就要把炸弹遥控器绐我!”
“没问题。”
*******
他一手拿着手
,一手拿着炸弹遥控器,心里却还是惴惴不安,万一在他安全走出这里前,他们先把炸弹给拆了,自己岂不就没有生路可言?
一路上的警卫个个不怀好意地直盯着他,仿佛随时准备扑上来把他生
活剥。
“到了。”终于走到了大门口老人回过头来对他说。
“不知道该不该说谢谢你?”他先扣回怆的板机,才谨慎地把炸弹遥控器
到老人手上,讽刺地说着,
“不许告诉别人你今天看到的。不然,我们可以出更高价雇川其它人来杀了你。”
他只是笑笑,直觉得这个老人不简单,这个实验中心,还有107实验室里那个少年,都有着不寻常的秘密。
但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如果有人愿意提供他更好的
易,还能保全面子和小命一条,那他还有什么选择?
直到他开车离去,老人如鹰般犀利的双眼仍盯着他不放。
******
“博士,Seven他…”
刚被打晕的白袍男子脸上还带着红肿的撕裂伤,一见到老人回到107实验室便赶紧
上前着急地报告,
“怎么了?”
“他睁开眼睛了!”
“真的?!”老人激动地推开他,步伐因为过度兴奋而有点不稳,他走到透明的管子前,只见水里的男子睁开了墨绿色的眼睛,微微偏着头,正狐疑地打量着每一个人。
“Seven…”老人不由自主地,以赞叹似的语调喃喃地说着。
第二天的各家报纸上,都以头条刊登着加州大学Davis分校生化中心实验室爆炸的消息,据报导指出,由于实验人员的疏忽,导致实验中的化学物质温度过高而引发连锁反应爆炸,其中受损最严重的为107实验室,几乎所有的器材都付之一炬,快要完成的实验结果也宣告夭折。
主持107实验室研究计划的尼尔森博士仍坚持不透
实验内容,只略微说明这次爆炸事件使得所有的实验都必须再重新来过,但他不会放弃的。
报纸的下方写了一些记者自己的推测,有可能是因为尼尔森博士所进行的计划“违反生命道德”所以遭到反对人士的攻击,但实验的内容到底是什么,谁是幕后操纵者,却完全没有人知道。
“老兄!真有你的!”萨巴拿着报纸,兴奋地往他头上磨蹭着。
他笑了笑没说话,心虚着。
看来那个老人的确信守承诺,不但让他走,还炸了一间实验室,
他知道被炸毁的实验室绝对不会是107,那只是他们故意放出的风声,好让他的委托人放心而已。
但他还是
不住去想,究竟107实验室里头有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可以让这次的雇主掏出一百万美金,又能让那个老家伙放过自己,还炸丁另一间实验室来掩人耳目,好让真正的实验可以继续下去。
是那个在水里用墨绿色眼睛看他的少年吗?人体实验吗…?
“拿去!这次的雇主很满意喔!”
两张各五十万美金的支票被
进他手里。
他一口气喝完剩下的琴酒,走出Pub。
外头的天空正下着
雨,晚上的洛杉矶显得有点冷清。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少年望着他的墨绿色双眼,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没有办法释怀。
如果他真的是被实验的目标,岂不是太可怜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这样对待,整
被关在小小的玻璃水管里,不见天
。
他手里拿着这两只支票,心里很不踏实,总觉得这不是自己应得的,但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前因后果。
走到一处修道院前,两个中年模样的修女正拿着募款箱,谦卑地对着往来的行人微笑,希望能为破败的修道院筹到足够的钱整修。
带着毒素的酸雨飘落在修女的黑袍上,散发出微光,但路上的行人却少有人正眼瞧她们一眼。
他在心里嘲笑着,人只知道有需求的时候去寻求上帝的协助,一旦自己衣食无缺,便忘了世界上还有上帝的存在。
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院长就是个慈祥的修女,他长大临离开修院前,修女还送给他一串水晶作成的玫瑰经念珠,依依不舍地在孤儿院的门口目送他离去。
摸了摸口袋里的支票,他毅然地走向抱着募款箱的修女,将支票
到她手上。
“愿上帝保佑你。!”修女消瘦的脸颊上滴着雨滴,和蔼地笑着说。
“谢谢,我很希望他真的能保佑我。”他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街角要转弯时,他灵敏的听觉听到一声近乎窒息的惊叹,然后是两个修女慌张讨论的高频率声调传来,他知道她们要找他,但他只是加快脚步离去。
“天哪!两张五十万美金的支票!”另一个修女激动地要掉下眼泪。
“他真是个好心人,上帝一定会保佑他的。”抱着募款箱的修女激动地喃喃自语着。
“我们不但可以把修院重新整修,还能帮助更多人了!”
“嗯!”修女眼中带泪,心怀无限的感激。
*******
是吗?上帝真的会保佑他吗?
他在细雨中点起一
烟,尼古丁的焦味缓缓飘散开来。
就把这件事忘了吧!没有一百万美金,也没有107实验室,那个墨绿色眼睛的少年也不存在,而他,也从来没有来过洛杉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