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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男孩朗朗的诵读声顿停,他稚的声音中透着天资过人的早,疑惑地问向在一旁绣着缎鞋鞋面的女子“嫣儿,君子为什么要追求淑女?”

 杨妤嫣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有些不明白的眨眨大眼“嗄?你说什么?姨没有听清楚。”才五岁大的小男孩不高兴地嘟起嘴“你不专心,说要陪人家读书,结果自己却在那绣东西。”

 她笑了笑“我在绣你的鞋呢,你前两天不是告诉我你喜欢那天上飞的老鹰?要我绣在给你的新鞋上。别嘟着嘴,像头小猪似的,丑死了。”其实一点也不丑,微噘着小红菱嘴的小赵最可爱了,只是她不爱见他不开心的模样。

 “真的吗?可是我觉得你嘟着嘴时很漂亮呀!”赵有些惑。

 闻言,杨妤嫣脸一红。她暗啐自己一声,被个小孩称赞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真是受不了自己的脸皮薄。她转移话题道:“你刚问我什么?再说一遍好吗?”

 赵点点头,将问题再说一次。

 “天哪,你才几岁!夫子已经在教你诗经了?”她一听连连惊呼,再一次讶异他的聪颖,自己已算得上是聪慧了,都还是八九岁才开始读诗,而且那时还好多字不识,读得辛苦极了。

 “夫子说我论语、孟子念完了,又说孔子言诗可兴观群怨,再不济也可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要我开始读诗。”他耸耸肩“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呃…”君子为什么要追求淑女?诗这样写便是了还问什么为什么。“我想大概是因为淑女很漂亮吧!”她随便胡诌一个答案来敷衍他,希望他乖乖回去读他的书,要不,出去玩也好,别再问一些有的没的的问题了。

 他眉一皱,状似不甚满意,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又喃喃念着一些句子,没多久,他就咧出一个解惑的微笑,颈边两个酒窝深深陷了进去。

 “我懂了,接着那君子一定没追到淑女,所以才会在上翻来翻去睡不着;后来追到了,就敲锣打鼓的庆祝。我说的对不对?”

 “嘎?大概对吧!呵呵,你真聪明…”杨妤嫣傻笑两声蒙混过去,进了宫这些年,小时候读过的书,早还给夫子了;再说爹爹也无意叫她做个女状元,读书只为识字,不解义理也无所谓。“你今天不出去跟你那些哥儿们玩耍啦?”

 最好他赶快出去,别再问问题啦,得她像个回回落第的秀才,恨自己白读了几年书。

 他摇摇头,原本雀跃的眼神蓦地黯淡下去。“我不想跟他们玩。”

 “喔…”杨妤嫣不问其实也知道原因,那些皇子们向来嫉妒儿聪明,深得皇上宠心,每每在戏耍中,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他。

 不去玩也好,省得每回他回来时,身上跌得大伤小伤的,让她心疼死了。

 “来,还有没有问题要问我的?”硬着头皮,她问道。最好没有、最好没有,乖儿赶快说没有,要不然我的脸都要丢光了。

 “嫣儿,我是君子吗?”

 呼,好险,这题简单。“你当然是啦。”

 “那你是淑女吗?”

 这还用问。“我应该算是啦!”谦受益,招损,这孔子有说过。应该有吧?

 “那我可以追求你吗?”

 “嗄?”杨妤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应该是儿搞错了。她失笑地问:“儿,你该不会认为君子和淑女是在玩捉藏吧?”

 “不是吗?”他的小脸有些失望,他本来还想如果她说可以的话,那他就要找小云儿她们一起来玩了。“那他追她干吗?”

 她终于找回些许的自信了,放下绣件,她浅笑地拉着他的小手到自己身边,将他搂进自己怀里“因为君子喜欢淑女呀,想跟她天天在一起。”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说?”这就通了嘛,他只有在玩捉藏时追过人,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追不到人会睡不着觉的;可是如果是追喜欢的人就不一样了,像他喜欢嫣儿,如果她不见了,他不但会睡不着还会不想吃饭。

 她笑了笑“你还小,说了你也听不懂。”其实这也是她刚刚才想到的。

 他抗议地挣脱她的怀抱“我是神童耶,怎么可能听不懂。”过了一会,见她没啥回应之后,自己又偎回她怀里。“嫣儿,你不要让我追喔,要是我追不到你,我就会一直哭一直哭,然后眼睛就瞎掉,找不到东西吃就饿死了…”

 她揽紧他“别胡说什么死不死的,嫣儿答应你,不会让你追的,只要你想看到嫣儿,我都在昭景宫。”

 “好。”他足地反身抱住她,闭起眼睛“我不用追嫣儿耶!唔,你身上好香,我好想睡觉唷…”

 杨妤嫣宠溺的一笑,抱起他软软小小的身子走进内室,将他放到榻上去。

 这昭景宫的午后,静谧而温馨,连阳光移动脚步,都静悄悄的。

 好了!终于大功告成了,

 杨妤嫣满意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绣作,这顶帽子是要跟儿那双绣了鹰的鞋搭配的,他瞧了一定喜欢,那双鞋子他每天兜在怀里,本来说舍不得穿,怕脏了,被她取笑那是鞋可不是手套,他才脸红地穿上。

 可没多久他又下,说是情愿把它当手套“这双鞋有老鹰耶!”神童毕竟也是小孩子,不了稚气。

 奇怪?申时都快过了,儿怎么还没回来?今儿个他不想吃点心了吗?有他最喜欢的芙蓉花卷儿呢!

 她起身走出宫去,她记得儿告诉她,他下午要和其他皇子们在池边钓鱼,她去唤他回来吧!

 她想着他,眼底脸上盈柔情,这个她打小拉拔大的小人儿呀!是这么般依恋着自己,准确地说,是他们彼此相依扶持。

 当初,君昭仪在生下儿七后就熬不住,过去了,而太宗皇帝因为怕触景伤情,这几年没再踏进昭景宫一步,想见儿子时,再让太监将他带到其跟前。

 这偌大的昭景宫里,就只有她们几个宫女和儿而已。前两年本来还有儿的母荣国夫人,可儿断没多久后,荣国夫人也生了场大病,去世了。

 荣国夫人死后,嫔妃间开始传言这小晋王是克母命,谁亲近了他谁倒霉。

 因此尽管儿帝前受宠,可众嫔妃却避他如蛇蝎,还要其他皇子、公主们离他远些。小孩子虽不懂这些,但见儿这兄弟天资过人,集父皇几千宠爱于一身,心眼小些的,无不嫉妒眼红,觑了空隙、有了机会,就不顾手足情,叫儿好看。

 每每,他们不是故意冷落儿不和他玩,就是嘲笑他没娘,把从大人那儿听来的闲言闲语,加油添醋一番,说什么他是扫把星,要他滚远点,别离他们太近,他们不想占了晦气;又说他别以为仗着父皇的宠爱就有什么了不起,将来皇帝龙位还不见得轮得到他呢,别太得意。

 偶尔,他们会善心大发地找儿一起玩,儿是欣喜若狂,迭声说好,殊不知,他们都只是找机会好捉弄他而已。

 像有一回玩捉藏,他们说是要他当鬼才肯让他加入,可在儿背着他们数数儿时,一群人却各自跑回寝宫去,让他寻到了天黑,也没捉到半个人,哭哭啼啼地回昭景宫,那晚就染了风寒,病了好些天才养好身子。

 这回他们会找儿钓鱼?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边走脑袋里也纷纷地想着,好在这路透了,闭着眼也知路边的一景一物,要不以她那么差的认路功夫,这么的心不在焉,铁定又要闹出像刚入宫来时的笑话——让人带她回昭景宫。

 还没到莲清池,就听到池边传来一阵小孩的吆喝叫嚷声,她停下脚步,隔一段距离地远远张望着。

 “赵,快!加油!”

 “用点力呀!鱼快跑了!”

 奇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众皇子居然会替儿加油呢!

 只见赵死命地拉着钓竿,可也不知是钓着了什么大鱼,钓竿弯了一个大弧度,他正死命地拉着,周围都是出口不出力的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赵也争气,使尽了吃的力气,硬是拉起了一条肥重的大鲤鱼,甩在池边的草地上,那鲤鱼活蹦蹦地跳,看上去怕不有二十斤,几乎都快和他同重了呢!

 “我钓起来了!我钓起来了!”赵兴奋地喊,看向他的同伴。

 刚刚那一群大呼小叫的皇子,此刻却有如哑了般,有些不敢置信,其中还有人出嫉妒的眼神。

 “你们怎么了?我钓到鱼了耶!”

 “钓只小鱼而已,有什么了不起!”赵时不屑地撇撇嘴。

 前几天他们几个兄弟在春风亭里约好,今天要来钓鱼,没想到意外看见赵独自一人在附近玩耍,不知是谁突然提议,说不如让赵一起来,再找机会整整他。

 众人享有言莫不称赞这是个好主意,最近也没什么新鲜的玩意儿,耍耍赵,肯定有趣。

 一行人钓了一下午,大伙几无斩获,只有赵例外,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蚯蚓比较好吃,鱼都只咬他的饵,一下子就钓了好几条鱼,尤其是刚刚那尾大鲤鱼,更是叫人眼红;他们本想他绝对拉不起这条鱼的,搞不好还会被鱼拖下池子去,那时就有好戏看了。

 谁知道…哼,老天爷真不公平。十岁的赵亨想,他可足足高了赵快两个头,可鱼就是不咬他的饵,让他在这个弟弟面前丢足了脸。

 其他皇子也都是这般想法。本来嘛,他们来钓鱼就是要比谁钓得多、钓的鱼大,难不成还想吃啊,要吃鱼也不用他们这群身份尊贵的皇子动手钓。

 看来今天的冠军是赵,众人有些索然无味地想离开,真不好玩,白白浪费了一个下午,早知道也去斗蛐蛐。

 赵时嚷着“走啦、走啦,上我那蹴鞠吧!”

 赵闻言也想跟,连忙说道:“我也要去,等我一下,我把鱼钩解开。”

 “谁要让你跟!”赵亨酸溜溜地挡下他“要玩,跟你的大鱼玩吧!”

 说完,他恶意地脚下使劲一踢,竟将那一尾大鲤鱼踢飞了出去,鱼还存着一口气,在低空中尾鳍卖力摆动几下,便掉回池子里。

 哗啦——

 “啊!”没想到入水的不只是那尾逃过一劫的鱼,还有拿着钓竿一时没留意的赵,鱼嘴里还勾着线,把他一并带下了池,转眼间他已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水。

 “救、唔…救命!”

 “哈哈,这真是、池鱼之殃。呀!”赵亨还有心情说笑。

 赵?凑近瞧着似有些不对“喂,他会不会游泳啊?”

 “我怎么知道?”赵亨看着赵在池中载浮载沉的身子,故作老成地摩挲着下巴“不如咱们观察看看,他没淹死就是会游了。”

 远处的杨妤嫣已经按捺不住地冲上前来,这莲清池可有近丈深啊!儿他又不会泅水,这群皇子怎么还事不关己似的在一旁看热闹?他们可是兄弟呀!

 “儿、儿…”她心急地跪在池边,频唤着他。怎么办?她也不谙水性,现在回去叫人来又怕迟了。

 她转头看向那群皇子们,不住地磕头“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小的求求你们救救儿,他不会泅水呀!”

 谁知赵亨一听竟不悦地道:“嗟,谁要你说出来的,真不好玩,我们还想看他会不会真成了水鬼咧!”

 赵?咽咽口水后问:“六哥,咱们不救吗?真要让他成了水鬼,会不会来找我们索命呀?”

 赵亨横了他一眼“又不是我们害的,他要找人报仇也该找那只鱼才对。”

 杨妤嫣眼见众皇子似乎是没有救赵的意思,一个劲地在那科打浑,又看赵离池边越来越远,她一急,一咬牙,深口气抖颤着身子跃下池去。

 她脑子要救人,不知道自个儿是怎么到赵身边的,只知当自己捉着了他的小身子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呛到了,一咳又喝了好几口水,无法呼吸;她双手无意识地举高赵,不叫他淹着,自己的身子却不知怎么越来越重,直往下沉,眼前也一片白茫,什么都模糊了…

 杨妤嫣醒来时只觉喉头像火烧过般,又刺又痛,她头也疼着,耳畔直传来阵阵细碎的呜咽啜泣声。

 她想张眼,可眼皮却沉重得像了千斤铁。她听得出来是儿在哭,她得去搂着他、哄他,问他什么事难过啦?是不是又被其他皇子欺负了?

 “十二皇子别哭啦,太医不是说了吗,嫣儿没事,幸好路过的太监有人识水性,要不你们俩早结伴去曹地府见阎王了。”

 “呸呸呸!小云儿你说这是什么浑话,这般咒小皇子和妤嫣。”袖梅瞪了她一眼。

 小云儿吐了吐舌“哎唷,人家只是想安慰小皇子嘛,你没瞧见他哭得眼都肿了。”

 袖梅望了望赵,又转头看着仍不省人事的杨妤嫣,这两人一向就出奇地好,像朋友,又像母子,一同生活了这些年,她想,妤嫣和小皇子的感情是独一无二、无人可取代彼此的。

 赵见杨妤嫣的眼皮似乎颤动了下,他抹抹泪眼,清朗的嗓音都哭哑了“醒了、醒了,嫣儿醒了。”

 袖梅和小云儿连忙凑近。“妤嫣,你觉得怎么样…奇怪,我要青青去端碗姜汤来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小云儿哼道:“那懒丫环头八成留在御膳房偷吃了,我去瞧瞧。”她瞅了瞅杨妤嫣,有些心疼地为她拨开遮到眼的刘海“脸色怎么还是这么苍白!我再吩咐膳房熬些补气的药来。”

 袖梅看着她出了房门,才又转头回来,发现小皇子竟爬上摇着杨妤嫣的手,哭音浓厚地喊着。

 “嫣儿,你怎么又睡着了嘛,你醒来啦,醒来和小儿玩呀!”

 袖梅连忙将他揽下来“别摇她,她会不舒服的。”

 赵的手原本还拉着杨妤嫣的不放,听到她这么说,一惊地松开了手。“别…别不舒服,儿不拉了。”

 杨妤嫣忍住喉咙火灼般的疼痛,伸出手来反倒握住了他的小手。“我…我没事…”

 一听到她的声音,赵“哇”地一声,刚收的泪势又奔脸,他终于放下心来,嫣儿不会死掉了,不会去当水鬼的新娘了。

 “呜…嫣儿,你没有死掉了…呜,我不要你去当水鬼的新娘,你要当就当儿的嘛!”

 当那两名路过的太监救起两人时,赵意识还很清明,虽不住地呛咳着,但还是注意地看着杨妤嫣,她浑身淋淋、脸色死白的躺在那,快吓坏他了,见她这样,简直比自己落水还可怕。

 一名太监不断地着她的腹部,他不咳了,直愣愣地看着毫无动静的她,小小的心灵还没意会到死亡是怎么一回事,就已先感受到害怕。

 赵亨三兄弟还没走的在看热闹,赵?有些没用地颤着声问:“她、她…她不会死了吧?”

 赵亨撇撇嘴“死了就算了…唔,不过也有点可惜,白白便宜水鬼,捡到这么标致的宫女给他当新娘。”

 赵听见他的话恶狠狠地瞪向他,他知道这话是在咒杨妤嫣,他气极了,小小的拳头握得死紧“你别说,嫣儿才不会去当水鬼的新娘!”

 赵亨看见他目凶光,心下隐隐浮起些诧异和…害怕。怕?!见鬼了,他会怕这小不隆咚的小鬼?

 “哼,我们走,懒得跟这小鬼一般见识!”他下心中这股不明的惧意,这小鬼好像要扑上来咬他一口般,他最怕痛了,若要受此无妄之灾多倒霉,还是走为上策。

 吱,这笔仇先记着,改天再给他好看。

 这时杨妤嫣嘴中吐出一些污水,转移了赵的注意力,否则下一刻,他铁定已冲上去给他的兄弟一顿好打。

 可赵亨的话已在他心里生了,他好怕,好怕她真去当水鬼的新娘不要他了。

 杨妤嫣虚弱的一笑,安抚着他“嫣儿不能当你的新娘,我太老了。”

 袖梅也打趣道:“就是,她当你娘还差不多,还新娘咧。”

 谁知赵竟一脸坚定“我要嫣儿当我的新娘。”

 杨妤嫣和袖梅都笑了起来,也不把他的童言童语当真。袖梅瞧向她“觉得怎么样?肚子饿不饿?”

 她摇摇头“对了,儿吃了没?”这时房里已掌了灯,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我要等你一起吃。”赵自己说了。

 “喀,你听见了,是他不吃的,可别说我们伺候不周呀!”

 杨妤嫣一听,连忙挣扎着起身“都什么时候了,儿竟然还没有用膳…”

 才说着,小云儿手提着膳盒走了进来。

 “谁要用膳啦?呵,我就知道大家一定都饿了,瞧瞧我拿了什么回来!”她献宝似的说:“有桂花蹄膀、玉藕乌汤、三珍粥…”

 杨妤嫣下了来到桌旁,盛了一碗粥,招呼着赵。“儿来,先吃粥,别饿着啦!”

 赵爬上椅子,有些摇摇晃晃地站起,看得一旁的三人心都快跳出来了,生怕他一个不慎摔下椅子可就不得了啦。

 “儿,你…”“小皇子,小心哪!”

 只见赵拿着勺匙,泼泼洒洒地好不容易也盛了一碗粥,然后推到杨妤嫣面前,对她一笑“嫣儿,你也吃粥。”

 杨妤嫣动容地瞅着他,真不枉自己将他疼入心哪,这芽尖儿般的小人儿是这般体贴着自己,想着,一抹雾气便掩上眸来。

 袖梅心细,不想她刚受惊的身子又为这点事儿哭哭啼啼,这小皇子对嫣儿特别好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啦。“来来来,大家一起用吧,我也饿坏了。”

 众人拿起着吃了一会,杨妤嫣突然环顾左右,奇怪地问:“青青呢?怎么不见她?”

 小云儿放下碗,哼了一声“别提了,我去御膳房时问了一下管事的福公公,青青怎么去端碗姜汤去那么久,可福公公竟说没看到那丫环头的人影。”

 “没看到?!那青青上哪啦?”

 “我也奇怪着,不过没心思去寻,谁知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她手里提着膳盒一脸匆忙,我以为她是要回咱们昭景宫来,正想招呼她一块走时,她看到我却像见到鬼,飞也似的跑了。”

 袖梅瞪了她一眼“都怪你,平常对她那么凶,她见了你就怕。”

 小云儿一脸大受冤枉地喊“我哪有凶,你们也不是不知道,那丫环头懒得跟尊菩萨没两样,她以为她进宫来是当娘娘吗?什么都不肯做,我不骂她两句怎成!”

 杨妤嫣浅笑道:“你哪是骂她两句,成天就听你喳呼的声音没停过。”

 “唉,你们的意思是说我欺负她喽?天地良心,我小云儿是标准的刀子口豆腐心,心肠软得很,再说人家现在有了新靠山,我还得怕她几分呢!”

 “新靠山?此话怎说?”

 小云儿神秘兮兮地,还故意低了声音“你们猜,她提着膳盒要上哪?去皇上新宠罗美人那儿呀!我遇到她时,她后头不远处也有两个小丫环头提着膳盒,我拦住她们一问,说是罗美人要用点心,她们拿不完,才请她帮忙的。”

 “她去罗美人那干吗?”袖梅一愕问道。

 “她老嫌待在我们昭景宫没前途,皇上不上这来,她那花般青春就要这样白白凋零。现在可以巴结新宠罗美人,要是皇上临幸罗美人时对她一见惊为天人,她就出头了,所以怎么可能会放过这飞上枝头的机会?”

 “我去找她回来。”杨妤嫣放下碗筷起身“这事要给管事的公公知道了,难保青青不会受顿责罚。”

 “唉,别了吧,你对那丫环头那么好干吗,她也不会感激。”

 “嫣儿,我吃了。”赵跳下椅子,来到杨妤嫣身边。

 “你看你,吃得一嘴油。”她掏出巾子,为他拭嘴儿。

 袖梅也放下碗筷“小云儿说的对,别理那丫环头了,想回来她自会回来的。时候也不早了,你服侍小皇子手脚洗洗,准备就寝吧!”

 稍晚,星斗天,今天初一,不见口月牙儿,更显得星河皎洁。

 杨妤嫣哄着赵,为他唱着小时候娘唱给她听的小曲儿,伴他入睡。

 也不知是不是今天下午的事让他余悸犹存,他紧捉着她的袖子,眼睁得老大,好像怕她会离开似的。

 “怎么啦?还不睡,明早打瞌睡被夫子训可别哭唷!”她停下哼歌,爱怜地抚着他的发。

 “嫣儿,你今天差点死掉耶!”赵突然说。

 她摇摇头“我怎样都没关系,只要小儿没事就好了。”

 他小小的脸上忧愁“我好怕,好怕好怕唷!六哥哥他们老是说我克母命,娘死了,娘也死了,我觉得都是我害的。”

 “傻孩子,各人生死有命,跟你没关系的。”

 他一下子坐起身“嫣儿,你不要死好不好?你跟我说过,娘和娘她们都到天上当云四处玩耍去了,你不要当云嘛,你要玩,儿陪你玩,我不想象看不到娘那样也都看不见你。”

 杨妤嫣将他揽进怀里“好,嫣儿答应你,不会死、不会死…”

 像是安心了,睡意一古脑地全袭上来,赵打了个哈欠,在她怀中窝了个舒服的位置,足地咕哝了声睡去。

 她微笑地抚着他的发旋,脚麻了也舍不得动,夜沉了,今天这样折腾下来她却了无倦意,心想着,如果能一辈子拥着这小人儿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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