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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她啊,她叫我告诉你,她跟店里客人私奔了。”平民讲着电话,瞥她一眼。

 天的彩霞,店里刚收摊,齐治国端着一碗面进来,坐在客厅外的走廊吃,背对着他,也没看他一眼。

 不过他和平天下讲电话的内容,她听得一清二楚,因为平民故意用扩音放给她听。

 “哼…那就祝她幸福吧。”

 “大嫂,大哥说祝你幸福。”平民明知道她有听到,还故意在平天下面前传话。

 “不要叫我大嫂。”她冷冷淡淡说,内心烧着一把火,气闷地把嘴里的馄饨当成平天下的细细地咬碎。

 “对了,大哥,你老婆说你从来没娶过她,所以不准我叫她大嫂。你的建议呢?”

 “是该改口了。”平天下的声音从手机里冷冷淡淡地飘出来。

 平民看见齐治国的背影一僵,又立刻若无其事地夹了一颗馄饨吃。这可不妙,他以为大哥会说“不用理她”之类的话,他只是想让她知道大哥心里是把她当老婆的。

 “大哥,最近天气怎么样?”他赶紧关掉扩音,贴着耳朵听,顺便转移话题。“…是吗?这里已经很热了。记不记得关山的小表妹,她下个月要结婚了…对啊,就是她。以前常来玩——”

 平民忽然看见齐治国放下碗筷起身朝他走过来。他眼里打着问号对着她看。

 她走到他身旁,拉下他拿手机那只手,对着手机,声音很轻地说:“我怀孕了。”

 平母刚好从房里换好衣服出来,听见媳妇的话,马上惊喜地跑过来“阿国,你怀孕了啊?

 齐治国望着妈和手机,还有拿着手机张大嘴巴,显然是被她吓到的阿民,最后目光回到手机上,对着手机说:“对,妈,我怀孕了。”

 “啊!真是太好了,盼了十多年,我终于有孙子可抱了!”平母天喜地大声欢呼。齐治国笑了起来,她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有一个这么“知心”的好婆婆。她上礼拜才跟妈说她月事来,不能去泡汤。

 “妈,我想吃酸梅,我们去买好不好?”齐治国好心地把手机贴回平民的耳朵,就不再理他了。

 “好啊!那赶紧去,我顺便陪你去做产检!”

 平民张大着嘴巴看婆媳俩拉着手一起出门,愣了一下才想起大哥还在在线,赶紧恭喜他道:“大哥,恭喜你!你要当爸爸了。”

 电话那头好半天都没出声。

 “喂?大哥,你有听到吗?”

 “喂喂?大哥,你听到了吗?大嫂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

 “…叫她过来听。”平天下终于出了声,声音却冷得烟。

 “大嫂已经出门了,妈陪她去做产检。”平民笑咧了嘴对着手机说。

 电话那头又陷入无声状态,停了很久很久,平民才听到一句:“…混帐!”

 平民一脸莫名,只听见他大哥似乎气得头顶冒火,大骂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平天下相信了吗?

 当然是没有。

 隔天,电话照常打来。

 “她去产检得如何了?”声音已经没有了火气,只是冷冷地哼着。

 齐治国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吃酸梅,平民直接把手机贴到她耳朵,所以平天下那打鼻孔里哼出来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

 “多谢关心,一切正常。”她没接过手机,眼睛还是盯着电视看,嘴里含着酸梅。

 平天下在电话里停了一会儿,才调侃她“照超音波了吗?你子里包的是空气还是无影脚?”

 “我跟你不行,不代表我跟别人就不行。多谢你送我的房子,我偶尔会带客人去‘参观’,客人都‘很满意’。”她突然皱了下眉头喃喃道:“唔,好酸。”

 平天下听出她嘴里含着东西在讲话,听她讲了一堆七八糟的话已经火气大,又听她含糊不清的声音更是冒火,直接就对她吼来:“吃什么东西!”

 “吃酸梅啊。”她把他的咆哮当作疑问句回答。

 平天下又停了三秒钟,似乎她一堆七八糟的话自动在他脑袋里形成了画面,只听他声音很轻地说:“…你有本事‘多吃点’。”

 齐治国想了一下,不知道他这句话指的是酸梅还是男人,她就回了他:“有需要我会的。”

 砰!她很快就听到摔电话的声音,接着就断讯了。

 她把手机从她耳边推开,对平民说:“你哥真没礼貌,要挂电话也不讲一声。”

 平民坐在她旁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着她看。

 她瞥他一眼“怎么了?”

 “…突然觉得我哥有点可怜。”原来她跟大哥“不行”啊!难怪昨天恭喜大哥要当爸,会被他挂电话。这么说来她怀孕也是假的!跟他妈演得跟真的似的,还把酸梅都买回来了!

 他再看着齐治国,更加同情他老哥。这个老婆居然告诉他,她还是在他买来送给她的房子里跟别人“播的种”还跟他说“有需要”会继续带男人去…就算不是真的,远在美国的老哥听到这种话,还是会气到要把房子炸了吧!

 “阿民,刚刚你去洗澡时,邻居跑来说外面那条街上有老虎在跑,你想去看吗?”

 “怎么可能。”平民一脸不信。不想提他大哥,也不必把话题扯那么远吧!

 “怎么可能想去?”她挑眉。

 “怎么可能有老虎!”

 齐治国点了点头,赞同道:“对啊,街上怎么可能会有老虎,我们这里也没动物园。可是隔壁的阿珠也跑来说了。”

 “愚人节吗?”不对,愚人节过了。

 “连村长都来说,叫我们要小心。”齐治国把酸梅子吐掉,又拿了一颗吃。

 平民诧异地望着她“不会吧!真的有老虎吗?从哪里跑来的?”

 齐治国点点头,看着他说:“原来‘三人成虎’这个典故真的管用。阿民,下次你哥打电话来,你就在他面前扮演村长的角色吧。”

 “那我不成了隔壁的阿珠了?”平母一直都坐在一旁看电视,这会儿才出了声。

 “妈,你看起来就跟阿珠一样年轻啊。”

 “哈哈,怎么酸梅到你嘴里还是甜的啊!”“没,很酸的,妈。”

 平民怔怔望着这对活像在说相声,还配合得天衣无的婆媳…他终于听懂了齐治国的话。这个意思就是说,叫他要负责当那个临门一脚把他老哥踹进陷阱里,让他老哥相信他老婆真的“偷人怀孕”就是了。

 “阿民,你考虑得怎样?”齐治国转过来问他。

 “哥没这么好骗的,哥又不笨。”他才离开三个多月,他怎么可能相信他平常乖得没话说的老婆就偷人怀孕。

 “我也以为你很聪明,但我才说三句话,你就相信街上有老虎了。”

 “对啊,哈哈!结果是我们阿国最聪明!”平母笑道。

 这是两码子事吧!她平常很少说笑的,还说得这么认真,他才信以为真。但他才不相信他哥会上当,这两个女人也太天真了。他抱起膛,嗤之以鼻。

 “阿民?”

 “阿民!”

 两个女人同时朝他看过来——

 “是是,我一定配合!”平民出两排闪闪发亮的大白牙,笑容灿烂地说。除非他是不想住下去了才敢开罪家里的两个女人。

 三人成虎…

 三人成虎啊…果真是三人成虎啊!

 天色才微微亮,平民眯着眼爬起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笨蛋”大哥,齐治国那句“三人成虎”轰得他当场傻住。

 才经过几天而已——

 “谁?”

 “哥,是我。”平民赶紧出声。惨了,他也是把他骗回来的帮凶,不赶紧巴结点,以后日子不好过,哥的“念功”一啊!“哥,我帮你拿行李!”

 平天下点点头,拿着手杖先进去。平民马上出去帮忙搬门外出租车司机刚提下来的行李。

 “人呢?”他走进庭院就开口。

 “一大早哪来的人,中午才做生意的。何况今天休息。”平母打着呵欠,抱怨道:“干嘛把门铃按得跟催魂似的,你没钥匙的吗?一家人都被你吵起来了。”

 一家人里,当然也包括了齐治国。平天下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听她在哪儿?

 她正站在大厅里直瞪着他看。看他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头发比之前更短了一点,模样又更显消瘦,那张脸皮还是一样英俊好看,如果表情不要像池塘里倒了死鱼那么臭会更人。

 “阿国?”平天下皱起眉头,直接喊她。

 他低沉的嗓音一喊她的名,她莫名地眼眶就红了,眼里一阵热,很快眼泪就滚落下来。

 “哎,哭什么哭,你不是有很多话跟他说吗?现在人回来了,你要拿出气势来,好好把他骂一顿,别怕,有妈在!”平母看见媳妇掉眼泪,马上给她打气,她们婆媳俩是无话不谈的,最近更是说了很多话,一听儿子居然把所有的错都怪到媳妇身上,就再也忍不下去!为了女人的面子,她不停给媳妇洗脑,总算媳妇有出息,最近好不容易才拿出勇气来,可不能一见到人回来,就又缩回去了。

 “好像应该哭的是我吧?欺负我这个瞎子看不见是吧?”

 平母说了一串鼓励的话,没见齐治国的眼泪有打住,平天下的毒舌一出来,她的眼泪就自动停了。

 虽然眼眶还是热的,不过梗在喉咙的酸楚已经消失,她深了口气,高高昂起下巴哼道:“你不是打算长住美国不回来了吗?还回来做什么?这里是我家,我家不你,你滚。”

 她以为她把话说得很嚣张,很有气势了,却没想到她细细软软的声音一出来,所有的人都愣住,包括提着行李进来的平民。他只觉得双手一阵无力的软,忍不住摇了摇头。

 平母眨了眨眼,下一声叹息。

 本来还绷着脸的平天下,一股子的火气都被她那轻淡无力的声音给浇熄了,嘴角还隐隐抖了两下,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出笑声。

 平民眼角瞧见大哥肩膀微微抖动,凭着兄弟默契,马上就发现果然他大哥不是笨蛋,他根本就没相信过他老婆偷人怀孕的事。要不然这会儿他哪里还有心情看他老婆的笑话。

 咦!这么说他回来是——

 “你姓平的吗?我娶你了吗?我只是把房子借你住。房客倒赶起房东来了,哼!”平天下只用了一成功力,就把齐治国的嘴巴给封住了。

 “喂…哥,大嫂脸色发白了。”平民在背后提醒他。他可不想看到他大哥一回来就被他妈砍死。看样子他哥虽然没被骗,还是有生气了,讲话才会这么难听。

 “平天下!我死了吗?这房子还在我名下,你当的是哪一号的房东!我明天就去把房子过户给阿国,看看到底谁才是房客!”平母立刻替媳妇出声。

 齐治国紧紧咬着,眼睛发红。

 “哥,你搭那么久的飞机赶回来一定很累,你先进去睡一下,大家有话晚点再说吧!”平民先站出来平息战火。

 平母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被媳妇给拉住。她看见阿国整个人气归气,眼里还是有疼惜,回头瞧儿子一脸疲态。既然媳妇疼丈夫,她也没话说了。

 “唉!一大早就被吵醒,我要回去补眠。”

 “哥,我把行李提进去。”

 平天下站在那儿,动都没动。

 齐治国看着他,直到剩下两人,她的目光越过他,看见大门没关,才移动脚步,跨出门坎走出来。

 他听见她从身边走过,一会儿听到关门声,又听到她放慢步伐走过来,脚步声愈来愈轻…

 当那抹飘在梦里的熟悉的清淡香味靠近,他伸手一把抓住她!

 她也没挣扎,淡淡开了口:“做什么?”

 握着她的手臂的手愈来愈紧,让她怀疑他是不是以为那是她的脖子,他很想掐死她吗?

 平天下没有说什么,好一会儿才放开她,走进屋里去。

 齐治国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愈看眼愈红,索转开头不去看,却终究还是忍不住想他——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还瘦得跟一竹竿没两样…风一来给吹到马路中央去给车撞了怎么办?

 她更忍不住想他…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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