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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尘埃落,深情几许付
 马车摇摇晃晃驶入官道缓慢而行,身后的山峦亦渐渐淡远,最终淡出人的眼线,溶入一片濛濛白雾中。殢殩獍晓

 垂下车帘靠身车背,华思弦这才发现眼睫竟已被雾气沾,随着眼皮轻轻的眨动,一片凉凉意便迅速地眼圈晕染。

 早起时便有山庄的大夫毕恭毕敬地前来给华思弦瞧伤,说是王爷命他前来替王妃换药,并且配备药膳。

 其后叶青便来通知众人起程返产京,对华思弦的态度虽恭敬依旧,却明显板着俊脸面色不善;尤其是看到陆云时,迅速握上剑柄的手一度青筋暴突、微微发颤,显然是隐忍着极致的怒气。

 见他那副模样,华思弦只觉手心一痛,忍不住再度想起那人昨离去时的情形,心中分不清是喜是忧彖。

 以叶青平的护主程度,若无那人再三的叮嘱,他又怎肯为了自己而隐忍这般?

 可他昨天才受了伤,今却一早便又要准备回京,明知一路的颠簸对伤口复原极度不利,又为何还要这般匆忙地赶回去?

 问叶青,叶青只是目光更冷地看着她,本以为他不会告诉她实情,可结果不仅让华思弦怔住,也让陆云眼意外,难以置信咝。

 叶青的态度虽冷,话却没少说。

 甚至因为这股怒气被压抑太久,不仅话多,话语中还包含了太多的控诉情绪。

 而他所控诉的人,自是华思弦无他。

 后来待叶青离去多时华思弦才回过神来,也才理明白,原来慕容祚之所以带自己离开陵京,竟是另有别情。

 原来他并非有意要让自己错过慕容烨的大婚,也并非真想来泡什么温泉放松心境,而是因为她的存在,令皇帝如梗在喉,并决定近期对她暗下杀手,不除不快。

 这一点,华思弦起先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只道如今太子已愿意放下她而另娶他人,就算皇帝还怨她曾让太子执不悟,如今已成为了过去,断不会突然要对自己痛下杀手,在大子大婚前夕除之而快。

 可叶青似乎知道她的不信,冷笑着告诉她另一隐情。

 那便是,皇帝竟然已经察觉了慕容祚的野心,在太子没有巩固地位之前,出手会帮他扫清一切障碍。

 而传说中对着帝位有着极大影响力的华思弦,自不能再留在慕容祚的身边,成为他篡位的有利助力。

 这也就是,皇帝在让栖霞公主自行选驸马的时候还没有要杀华思弦的迹象,却待结果甫出,便突然下杀手的原因。

 只因那时,皇帝以为誉天下的栖霞公主想要赢得华思弦根本是易如反掌之事,待华思弦输了比试被休出王府之际,他便可以顺利暗中除去她。

 至于栖霞公主最后嫁谁,皇帝并不担心。

 即便慕容祚有了火岚国作后盾,却相信火岚国君不是傻子。慕容祚的威名天下皆知,若能保持两国联姻的关系,火岚国或许可以与风暖相互扶持,互不侵犯。

 倘若火岚国助慕容祚篡位成功,那以慕容祚的雄厚实力,务必是先后并各个国家!而火岚与风暖,亦必有一争高下之,届时所有的平衡将被打破,火岚国君借女联姻的目的,岂不被他自己一手打破?

 说到底,让皇帝担心的不是慕容祚,不是火岚国,而是华思弦。

 因为她的天命传言在身,即便慕容祚的野心并非一朝一夕,于皇帝而言,也是因为她的原因,而让自己的能干儿子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所以,她是祸水,是不能留的唯一祸水!

 低低一叹,她忍不住再度掀了帘,望着前面骏马上始终直脊背的俊逸男子,眸中是心疼与酸楚。

 她这才知道,原来他来时只在入了城镇才改骑乘为坐车,并非是为放松身体,而是为了一路提神戒备着护她安全。

 固然皇帝派出的人马还不至明目张胆地无视慕容祚,敢直接跳出来截杀,却一连这么多过去还无收获,想来皇帝有些坐不住了。

 不然也不会派人特地从陵京传旨说是朝中有事,请王爷动身返京。

 只怕,这回去的路,要比来时难走得多。

 而始料未及的是,如今慕容祚身上偏偏带了伤,坐车已是极不利于伤势复元,像这样一路骑马而行,只怕会伤上加伤。

 到时…

 “小姐就别再担心了,会没事的。”听着小姐不自觉地一次次叹息,浅歌既担心又紧张,明明手中的绢帕都浸了一手的汗,却不忍小姐如此难过,忙出声劝慰。

 其实她不知,华思弦根本不担心自己生死。

 这条命自出生到现在,便如同被钩钓上的鱼,所面临的是随时被人丢入竹篓,任由鱼

 而今能活这么多年,于她到是多得的。

 她现在所担心的,只是那个人。

 慕容祚,她如今的夫君。

 之前她戒备他的亲近,误会他的真心,只是因为她一直不肯正视自己的心。

 如今清楚他所付出的一切皆出自真心,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只是为了利用她、设计她,她的心便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平静。

 这才知道,原来他在她的心底,已经生了

 ***

 一路无事。

 眼看着不远的宣城门在即,慕容祚这才在叶青的请示下,下马换车。

 却入坐半刻发现马车迟迟不曾动车,他不觉眉心一禀,下意识地长剑一提,掀帘而起。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袭淡青的人影正在叶青的帮助下提着裙摆俯身进车内,因被里面一片寒气陡然掠上脑门,使她不觉面上一惊,随后那张苍白的俏脸在看清对方是谁后,便不受控制地迅速泛红,并呆愣在原地保持原状半天,愣是忘了再动。

 “主子,王妃她…”叶青双手有些别扭地维持着托住华思弦的动作。

 尽管他方才搭那把手的时候没无多想,可此刻看着主子深遂的双眸转而直直看向自己那一只托在王妃际、一只还抓着王妃胳膊的双手,他便觉双手有如芒刺在内,难受不已。

 这一声,也让华思弦唰地清醒过来,看着那人似乎不解的神情,她只觉面如火烧,烫得难受。

 尴尬动动角,她只觉吐字困难至极“我,我有,话要…”

 “进来吧。”不着痕迹地松开握剑的手,慕容祚淡淡截了她的声,在车前的人依旧不知所措的当口,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微一提力,将她带入车内。

 车帘随着他的松手,迅速垂落下来。

 使得原本还有些许亮光的车内,瞬间黯淡一片。

 “起程。”淡淡的声音自车内传出,叶青动了动几乎僵硬的五指,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转头对着一众同样呆若木的侍卫微一抬手,马车这才恢复如初,缓缓策动了起来。

 随着车子有节奏地轻微摇晃,华思弦一直屏息的呼吸也终于能够重新掌控,虽然依旧不太顺畅,却好歹有黑暗掩护,让她不至被自己憋闷至死。

 “要喝水吗?”一支拧好的水袋平空递来,华思弦想也没想,便接过咕嗵喝了一大口。

 待反应过来递水的那人竟直直盯着自己看时,不觉大吃一惊,随即本就通红的脸觉得更烫了。

 她竟不知道,这车内的光线,什么时候已经不是遮掩自己的防护了。

 连她都能清晰地看到那人表情,那他…

 又是半天的僵持,她没开口,那人便也一直没有出声。

 直到隐隐听到城卫盘查的声音,似是叶青出示了令牌,车子只微微一停,复又行进。

 华思弦感觉到那人的目光一直在,静默了半晌,终于深一口气,抬头回视着他:“你的伤,好些了没?”

 “已无大碍。”对她的关心,慕容祚只淡淡作了回答。

 那审视过后又归于平淡的眼神,还是让华思弦鼓起的所有勇气,瞬间消失个无踪。

 分不清,是不是自己又一次误会了他的心,误会了他的所谓好意。

 他骗她出来泡温泉的目的她固然已知,却不等于,他的保护不是为他的目的而想;他对她的好,不过是因她,足以成为他除去烨哥哥的有力棋子。

 而她,仅是从叶青口中知道了所谓的真相,又怎知,他的保护与付出根本与爱无关呢?

 想到这儿,她不为自己的冲动汗颜。

 竟然心里记挂他的伤,担心他骑马在外的衣裳会被雾水打,还特意让浅歌跟叶青去拿了一件他的外裳,想进来让他换上的。

 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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