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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洞庭雾霾
  隆冬一月,浩浩冷雾缭绕的庭湖上,一艘小渔船孤单的漂泊在清冷的湖面上。破旧的渔船上,一老一少大声吆喝着往湖中撒开大网,跟着大声念叨起来,只希望能够能够有所收获,但数网之下,仍是一无所获。

 那少年坐到船板上,嚎啕大哭起来:“爹爹,在这样下去,我们非得饿死不可,我已经两天没吃过一顿的了。”

 那老汉将辫子盘到头上,叹口气说道:“有什么办法呢?天杀的官府在这个时候堵湖上的水口,咱爷俩好不容易寻了条旧水道才能偷进湖中打渔,偏偏老天又不开眼,鱼虾蟹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快些起来,再打几网来,要是在过几下起雪来,天气更冷了,别说饿死,我们就先被冻死了。”

 那少年哀叹着坐起身来,却看着远处湖面上,似乎有什么动静,张头看去,跟着吓得一股坐到了船板上,指着前面结结巴巴的说道:“爹…爹…爹爹,你看,那…那是什么?”

 那老汉抬头看去,只见湖面上浓雾缭绕,浓雾之间,一大片船帆连绵不绝而来,无边无际的船只划开湖上的浓雾,浩浩的开了过来。饶是那老汉在庭湖上打了一辈子的渔,也没见过如此之多的舟船来,也是吓得坐到了船板上。

 那少年呆愣的问道:“爹爹,这么多船,是做什么的?”

 那老汉倒是有些见识,喃喃的答道:“好像是军队的水师。”

 “是朝廷的水师吗?”少年没见过如此波澜壮阔的景象,仍是呆愣的问道。

 那老汉摇摇头说道:“朝廷在长江之上哪里有这么多的水师船队?能有个百余艘算是了不得的了,我看这只船队只怕有数千艘船的。哎呦,儿子,快走,好像是南边来的长贼,听说他们已经打到益了,这些船只怕就是长的。”

 那少年吓了一跳,说道:“长就是官老爷们说的,个个长得青面獠牙、个个嗜血如命,个个都要吃人的那伙贼人吗?”

 那老汉跺跺脚,急道:“就是他们,快点,被他们抓去了,只怕要被剖腹剜心的,快走、快走。”

 这时候已经晚了,散布在船队外围的数只快船已经发现了这艘小船,飞驰而来,船上裹着红头巾的长须军汉大声喝道:“前面的小船停下,在跑就要放箭啦,不想死的,给我停住!”

 可怜那小船才划出一段,便被快船围上,几个头裹红巾的军汉跳上小船,手中明晃晃的钢刀直着,那父子两人吓得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先前喊话的长须军汉见了,喝道:“此二人甚是可疑,带回去见总制大人去。”

 如狼似虎的几个红巾军汉将父子两带上快船,拖着小船,飞快的往船队驶去。父子两在船上抱头痛苦,都想着这次恐怕是要被活生生的吃了。

 到了一索大船之上,那长须军汉押着两人来到前甲板上,只见甲板上坐了一名神色倨傲,脸络腮胡的大汉,头上也是裹了红巾,只是红巾之上镶了一带黄边。

 那大汉听了长须大汉的几句耳语,凝目开始打量起跪着的父子两来,父子两心中惴惴,那老汉见识多些,只道那大汉是在看看肥瘦,先拿哪个下锅,心中想报儿子性命,连忙磕头不止的哀求道:“大王饶命啊,我儿子瘦小,不得老汉我多,大王要吃就吃老汉我吧,还请大王放了我儿子。”

 此言一出,船上的红巾军士轰然大笑起来,直笑得父子两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笑个什么来。

 战船之上,那打渔的父子二人被太平军众军士一阵嘲笑,心中更是惶恐不安。那脸络腮胡的大汉厉声喝道:“说,你们是不是清妖的狗探子?”

 两父子磕头如捣蒜,口中连呼冤枉,那老汉哀声说道:“各位爷爷,我们父子俩只是在这湖里打渔的,老汉我姓古排行老五,人人都叫我古老五的,这是我儿子古小四。爷爷们,我们真的只是打渔的。”

 那大汉哼了一声,说道:“清妖将庭东面的水口尽皆封锁,不许片帆寸舟下水,哪来的百姓打渔?你们定是清妖的探子!给老子从实招来,免受皮之苦!”

 那老汉哭丧着脸说道:“不敢欺骗爷爷的,前些日子官府的确征调了不少附近的渔夫、村民,往几处水港、水口里运送石块堵湖港,大家前前后后忙了一个多月,结果官府许诺给的银子却是一文不见,又不许我等渔民到湖中打渔,眼见家中没有粮食,我们父子俩活不下去了,只能在这个时候找了条旧水道出湖打渔的。”

 那大汉眼眸一闪,哦了一声问道:“前面土星港可也是被堵了?老丈没有说谎吧。”

 那古老五狠命的点点头说道:“是啊爷爷,不信船队再往前就会知道了。”

 那大汉手,嘿嘿大笑起来:“清妖想得太简单了,如此就想阻拦我们天兵?”他顿了顿问那古老五道:“古老丈,你莫怕,我们天兵不伤害百姓的,反而是来解救大家的,只要跟着我们,今后就是有衣同穿,有饭同吃,有田同耕。”

 古老五和古小四松了口气,看那大汉似乎没有恶意,古小四初生牛犊不怕虎,大着胆子问道:“天兵爷爷,我们两天没吃东西了,能给我们点东西吃吗?”

 那大汉朗声笑道:“这个还不简单?陈达,带他们下去吃点东西。”

 那长须伍长抱拳领命,带着父子俩往船舱走去。路上古老五一直恭维着那伍长陈达,那长须大汉陈达呵呵笑道:“老丈,说那里话来,别爷爷的叫了,咱们天兵里面都是兄弟姐妹相称的。”

 古老五诚惶诚恐的说道:“那哪里成?起码也要喊声将军的。”

 陈达笑道:“将军什么的可不敢但,我只是个伍长,管五个人而已,将军是你们刚才见到的那位,是咱们土一总制罗将军。”

 古小四好奇的问道:“那位将军很有气势啊,他很厉害吗?”

 陈达说道:“很厉害的,小伙子,看你年纪不小了,怎么样想不想跟着我们?”

 古老五连忙将儿子拉到身后陪笑道:“军爷手下留情,我就这么个儿子的,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活。”

 陈达哼了一声说道:“安安稳稳过活?天兵里面都是活不下去的苦出身,古老丈,要是没遇上我们,你说你们爷俩怎么熬过这个冬天?”

 古老五默不作神,老眼浑浊的看着儿子,古小四则是一脸茫然,是啊,这顿是有了,那下顿呢?

 却说那罗将军正是太平天国水营土一总制罗大纲,他本是天地会波山艇军出身,掌管水营之事甚是得心应手。自从他带领水营跟随西殿兵马顺湘江北上之后,萧云贵和左宗棠定计,并未直扑岳,而是转道先打湘江以西、庭以北的益

 益位于长江南岸的湘北庭湖区域,自古是江南富饶的“鱼米之乡”,东面和东南面紧靠岳州,平原地带河网纵横、湖泊棋布,水路经庭湖外通长江,内联湘、资、沅、澧水道,要从湘西渡过庭湖直取岳州,西岸的益就必先取下,以为大军登船之地。

 上次韦昌辉挥军北上打益,只因背后还有湘乡的清军牵制,未敢全力攻打,见益清军有所防备就退了回去。这次萧云贵领大军北上,直扑益。三天的恶战之后,西殿兵马夺占益,歼灭清军三千余人,益知府以下大小官吏尽皆自尽而亡。

 益城内,西殿太平军得到了不少钱粮物资补充,最让萧云贵高兴的是,益竟然有清军收拢的大小民船、商船和水师战船数百艘。大战一开始,水营船只将清军船队堵在益港内,陆上城破之后,清军水师只得投降。

 就这样太平军不但多了许多钱粮,又在益补充了一批天地会、袍哥会等会众入伍,还得了数百艘大小船只,算上水营原有的船只,罗大纲手下的船只一下子增至一千五百余艘,在庭湖面上展开,当真是震天蔽,好不威风。

 在益耽搁了十天,萧云贵和左宗棠就是大张旗鼓的做出要直扑岳州的姿态,想让湘的清军回师救援岳州。但没想到张亮基和彭玉麟无视常大淳的求援,硬是没让湖北兵回援。

 湖北巡抚常大淳和湖北提督双福气得破口大骂,无奈之下,两人出了个笨办法,召集各处水口、港口的百姓、渔夫,收拢船只,断绝庭湖上一切商船往来,沉船沉石港,希望能阻拦住太平军的水军。

 得到消息后,萧云贵有些担心港口被,水军难以逾越,打算提早出队渡过庭湖攻打岳州,但左宗棠却说常大淳这是白忙一场,庭水道如此繁多,如何能尽数闭?况且他这般做,断绝商船、民船往来,惹得天怒人怨,稍后进兵太平军将攻无不克。

 于是萧云贵就在益等了二十余天,整备兵马,练新兵,看着常大淳和双福在对岸玩命似的闹腾。通过这一个月的休整和练,西殿的新军总算有了一个练兵的机会。同时萧云贵也开始重新布置典官担任的职责,也开始着手准备他的第一支特务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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