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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倒打一耙
  裴珩把玩着那支莲花钗,漠然的瞧着地上那具尸体,半晌后忽而勾讽笑:

 “废物。”

 他此刻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如玉君子的质态,那将人命当作草芥的不屑,直叫人不可置信。

 这还是那位芝兰玉树的温文公子吗?总归裘晚棠是不愿去想的。

 裴珩并未发现他们,他静静的伫立了一会儿,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果不其然,不到片刻,一阵颇显凌乱的脚步声就匆忙的响了起来,裘晚棠与裴蓠拢了眼去看,却惊见方才逃走的丫鬟被三个魁梧家仆着带到裴珩的身前。

 裴珩垂了眼睑,抚着钗上的珠花问道:

 “可让她冲撞了女客们?”

 三个家仆里为首的拱了拱身,回道:

 “小的们去的及时,见人后就堵了嘴,没叫她惹事。”

 裴珩微微勾,端的是清逸尔雅:

 “做的不错。”他说着又瞧了瞧丫鬟呆滞的目光,眸带鄙夷“原是个这么没用的,怪不得成不了事。”

 三个家仆连连应是,神情讨好。然而裴珩却似厌烦他们谄媚的做态,便伸手阻了,皱眉道:

 “你们把这儿清扫干净了,一会儿夫人问起来,就照昨天那么说。”

 他的视线落在那丫鬟身上停了停,马上又转了开来,毫不在意道:

 “她就归你们处置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记得,处理的干净些。”

 裴珩根本不认为自己这般吩咐有何不妥,即便他知道这丫鬟落在三人手里,清白定是保不住了。可谁叫她自个儿不争气呢,至多她也只能怨怨命了。

 那三人眼中顿时光大盛,不住的着手,上下贪婪的打量着那细皮的丫鬟。裴珩看此情状,也不多话,只把钗子收入怀中,转身走了出去。

 裴蓠与裘晚棠远睹他离开,都沉下了脸色。

 “确是个狠心的。”

 裘晚棠说道,眼见着底下两个家仆拖了尸体,打了井水来清扫。为首的那个却不住的着丫鬟的私密之处,那丫鬟恍若无知无觉,在裘晚棠看来,更像是被下了药。

 “他向来如此。”

 裴蓠冷声道,但两人根本没有救那丫鬟的意思,毕竟是她先要来陷害裘晚棠,这种下场,也算是她该得的。

 “他这回出去,应是会引了我娘亲和姨母来。”裘晚棠低头沉片刻,随即侧眸望向裴蓠“我们时间不多,该说什么话,得由你自己决定。”

 话虽这么说,裴蓠却从裘晚棠瞳中瞧出了跃跃试,他不抚额道:

 “你这女子,缘何一点也不惧这些?”

 甚至还欢喜的很。

 当然,这句话裴蓠不曾说出口。

 裘晚棠闻言便挑眉道:

 “我自然不一般了,若我同寻常女子一样,岂不这生都无趣可找了?”她笑的得意,绿鬓淳浓染烟,斜偎宝鸭衬香腮,分外好看。

 裴蓠只照旧睨她一眼,懒得回答。

 “时机到了。”

 裘晚棠余光瞥见地面已处理的差不多了,那三个家仆正预备挟了那丫鬟出门,便正扯了裴蓠道。

 裴蓠目光一凝,展臂揽着她旋身落下。步履轻盈,寂然无声。

 三个家仆彼时背对着他们,没有发现。裴蓠无息的靠近他们,正到他们谈到肮脏的秽事时就一人一个手刀,连带着丫鬟一起将他们打晕了过去。

 裘晚棠在一旁收拾好身上有些的薄衾,碎步到裴蓠跟前。

 “接下来如何?”

 裴蓠半蹲在四人身边问道。

 裘晚棠眯起狭长明丽的凤眸,拿袖口掩道:

 “你该衣裳了。”

 门院西厢。

 “啪”的一声重击,戚氏一掌拍在桌上,完全不知疼痛。她一侧的柳氏也神色不住变幻,隐隐有些难堪和怒气。

 “裴家大郎。”

 柳氏敛目沉声道“你这话可不是能说的,棠娘都不曾识得你,何来相邀之说?”

 戚氏也着实不信,若真要论起感情,反倒是裘晚棠与她更亲近些。这裴珩是当初老太君坚持要抱养来的,这么多年,她们之间的母子情一直淡的很。

 “慎景,你可知这是败坏一个姑娘的名节。”

 戚氏冷凝着面貌,手里的帕子揪做一团。

 “母亲,不是慎景要来间隙母亲与夫人的情谊,只是——”裴珩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那支钗子,摆到二人面前。

 “这钗子送来,我总不能私藏着。”

 裴珩的表情携着几分无可奈何与懊恼,看上去倒是真的没有了法子,才来告诉二人。

 柳氏的脸色瞬间青白,竟是越发难堪了,她拿起那支钗子,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若她真敢这样做,我从此便没有这个女儿!”

 这话说的狠了,但更对裴珩的目的。戚氏见状忙了她的手,慰道:

 “你先莫急,万一是凭白误会了棠娘,不是让她难过吗?”

 柳氏在戚氏的劝解之下稍稍恢复了镇定,她看了一眼形容恭谨的裴珩,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桑莞,我们还是先去棠娘那里问问罢。”

 她终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这般不知廉,私约男子,更别说这男子还是裴蓠的兄长!

 戚氏也点了点头,裴珩跟随在她们后面,神色自然,只眸光微闪。

 看来即便没找到裘晚棠这个人,他依旧能办成这事。

 裴珩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轻轻笑了。

 再说柳氏一行人浩浩的赶到裘晚棠所在的小苑,却见门房大开,门里一个伺候的人也找不到。四周静籁无声,唯有树枝沙沙摇曳作响。

 戚氏和柳氏对看一回,都有些莫名。

 “这是怎的回事?”

 柳氏肃容问道,她身边的婆子就福了身预备去查看。然而正当婆子们走到门前,竟是全都愣住了,不敢动弹。柳氏和戚氏微微讶异,便走了几步上前。

 来人一袭月白锦织的束身长裘,上纹遒劲墨竹,挥洒肆意沧尽,衬的那人颜似渥丹,眉目之间浓夭如曜,光华顿现。

 他怀中抱着一个双颊苍白的昏女子,柳氏与戚氏定睛一看,立时惊呼。

 “棠娘!”

 “棠娘!”

 裴珩听到她们叫唤,身子立时一僵。

 柳氏的心都吊的高高的,这好好的人,不到这么一会儿,怎么就成这般模样了呢。

 “这,这是什么缘故?”

 戚氏和柳氏哪还记得找她问明白的事,眼下这光景,二人都恨不得马上奔了回府,请太医来救了。

 裴蓠闻言,却突然单膝跪到了柳氏面前,让她一时措手不及。

 “二郎,你先起来。”

 柳氏不知如何开口,只能亲自去虚扶他。

 裴蓠的容显出异常的郑重,他垂了头,愧疚道:

 “是裴蓠不对,”他说着,不曾放下裘晚棠“今听得有女子呼救,我虽知女客不能冒犯。但方才情急之下寻不到人,只好自己去救,与…有肌肤相触,万望夫人恕罪。”

 他的神情看不清楚,话语却是真心实意的。然而装昏的裘晚棠听的快要憋不住笑意,忙伸手拧了他一把。

 她怎不知,她的夫君也有这般装腔作势的一面。

 裴蓠间一痛,便暗暗瞪她一眼。

 二人的互动自是没叫戚氏与柳氏瞧见,柳氏虽恼他抱着裘晚棠,但两人既已定了亲事,又是为了救人之故,倒也没那般严重。

 而戚氏,她面上不显,心底却笑开了花。她当真没看错,棠娘与蓠儿正是天作之合的良配,否则为何棠娘一有危险,就让蓠儿给搭救了。

 “劳烦二郎先将棠娘安置好。”

 柳氏心疼道,裴蓠应了是,正要起身。抬首之际,却像不经意的看见了柳氏手上的珠钗,登时大惊道:

 “这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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