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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燕回关
  北凌珩闷下一口酒“二哥其实一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上次兴兵作,全因被朔麒云蒙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同胞兄弟其实不姓北,而是姓塑,还以为可以替朔麒云夺得储君之位,没想到朔麒云竟是叛逃到赤霞,他不过是替朔麒云搅起了一团烟雾而已,自己反而落得个谋反的罪名。如今他既然已知道朔麒云是赤霞太子,他纵然在墨渊已无立身之地,也绝不会叛国求荣的,他的身上毕竟着墨渊的血。”

 想当初北凌楚何尝不是一位襟怀磊落、受人敬仰的一代良将,被朔麒云利用沦为棋子,一世英名尽丧,虽没被判死刑,但已从北氏宗室除名,贬为庶人。他在墨渊被视为朔麒云的同,可事实上他自己又不愿背弃忠义为赤霞卖命,竟落得个两边不着岸的尴尬境地,着实让人唏嘘。

 我摇头叹息道:“一子错,盘皆落索,倒是可惜了。”

 陆悯又道:“总算朔麒云还念着点手足之情,好歹免去他牢狱之苦,也幸好二殿下心中还有墨渊,否则他要是归顺了赤霞,调转矛头打墨渊的话,墨渊又多了一个强硬对手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悯这话让我心头一动。北凌楚的禀如何,朔麒云这个一母所出的大哥最是清楚,不然当初也不会将自己真实意图和身份瞒着他。虽然北凌楚是因为他而获罪收监,但以朔麒云心硬如铁的性格,明知北凌楚不会为自己所用,他会甘心将北凌烁这个举足轻重的人质拱手双让,换回一个对自己毫无用处的异姓兄弟?

 北凌珩见我怔怔发呆,往我碗中夹了些菜“小萱。怎么了?军中的饭菜确实糙了些,但多少也要吃点,你看你,一碗钣都没怎么动过。”

 “你这身娇贵的王爷都吃的饭菜,我区区山野女子又怎么敢嫌弃。”我笑了笑,端起碗扒了两口“你四哥自小在江湖行走,早就习惯了风餐宿,你和凌烁却是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现在却舍了高软枕、山珍海味。住军帐、吃粮,真是难为你们了。”

 北凌珩哂笑道:“我们这些算什么,怎么敢和四哥比?七尺之躯。若连这些苦也吃不了,还谈什么保家卫国?”

 “对了,凌烁在祈丹也吃了不少苦,回来后一切还好吧?”

 “说起来,凌烁这小子也变了不少啊。自莘莘和你一同失踪后。他曾一度意志消沉,但硝烟一起,我和他一同跟着四哥沙场征战,他也将儿女私情放下了,从不见他埋怨过半句。反倒是从雍州被放回来后,他变得沉静寡言。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刚才说他在祈丹是口误吧,他被俘后一直囚在雍州啊。”

 我怔了怔“朔麒云曾将他带到祈丹。和宋莘莘见了一面后才将他和北凌楚换的,他回来后没提过?”

 这下到北凌珩诧异了“他见过宋莘莘?可他根本没提过啊,我们只知道他被囚在雍州。”

 我沉着道:“这…或许是因为两人如今身份迥异,他心里放不下。提了徒增伤感,便索不提了。”

 北凌珩重重叹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我却在心里暗自思忖,逃离祈丹前,宋莘莘刻意回避她和北凌烁见过面的事,如今北凌烁回徽州后,明知北凌羽和宋堂主都记挂着宋莘莘的消息,为何他绝口不提?

 朔麒云俘虏了北凌烁,和墨渊谈妥用北凌楚作换后,为何要兼程赶回祈丹,让北凌烁和宋莘莘见上一面?以我所了解的朔麒云,从不会感情用事,一举一动皆带着目的,算无遗策,决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凌珩,凌烁的步兵团应该带着信鸽的,为何至今没有任何信鸽传信?”

 “军中惯例,只有在遇到紧急情况下才会用信鸽传信的,一般情况下只会派斥候快马回报,没有信鸽回来,反而是好事。你看你,又在瞎想了,燕回关地势险峻,隘口、峡谷众多,易守难攻,不像徽州和雍州一片平塬,四哥对燕回关地形熟悉,不会有事的,别想太多,快吃饭。”

 北凌珩说着,又往我碗里夹了些菜,可我望着那一碗的米饭,脑子里想的却是北凌羽在燕回关正经历着生死劫难,根本难以下咽。

 又过了三,燕回关的一切仍是音信全无,似有堵无形的墙将一切消息隔断,现在不仅是我着急,就连副统领萧剑鸣也开始不安了,连夜从昌丰城赶来和北凌珩商议,同时也带来一些赤霞方面的消息。

 朔麒云向袁、卫两家借兵,原本已经商议好的六万兵马却临时有变,两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终只勉强凑出三万,而且一时半会还不能尽数调到雍州。朔麒云这个半途冒出的太子,在赤霞毫无根基,即使有惠帝的全力支持,但也不敢公然开罪这些世代承袭、关系盘错节的宗室世家。加上之前徽州一役损失惨重,朔麒云再次攻打徽州的计划不得不延后。

 墨渊军原本担心宸邑一旦拉开燕回关的战幕,赤霞也会承机进军,现在这个消息多少有些振奋人心,至少近期内墨渊暂不会腹背受敌。

 两人商议之下决定,由北凌珩带五千飞鹰骑赶赴燕回关援助。

 第二东升之际,五千名甲胄鲜亮的飞鹰骑已整装待发,北凌珩身着银色盔甲,头束红翎,清俊的眉目之间一片肃穆,手中宝剑一挥,于千军震耳高呼声中策马奔驰,卷起阵阵黄土。

 我与陆悯紧紧跟随其后,与我们一起出发的,还有十多几名飞羽帮青羽堂的下属。自知道宋莘莘背叛后,宋堂主自感无颜再留任青羽堂堂主,主动将堂主符令出,北凌羽将青羽堂由北凌珩接管。

 五千飞鹰骑一路急行军,每两个时辰停下小憩片刻,白天不埋锅造饭,只吃干粮,夜间不扎营帐,只点火堆宿,五后便开始进入燕回关。偏偏天公不作美,大军刚入燕回关地界不久,一声轰隆之后,豆子大小的雨点便倾泻而下,山涧之路本就难行,这雨一下,脚下更是泥泞飞溅,马蹄打滑。

 副将李乔策马上前向北凌珩奏报:“王爷,再这样走下去,就算将士们扛得住,这马也吃不消了。”

 北凌珩将马勒停,微一沉道:“传令下去,前方平坦之地扎营,大伙今晚就好好歇息一晚。”

 是夜,安营扎寨,伙夫埋锅造饭,将士们终于吃上了五来的一顿热食。主将大帐中,北凌珩却愁眉不展。

 “瞧你,之前是怎么安慰我来着,现在进了燕回关,倒是你沉不住气了?”我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饭都凉了,快吃。”

 北凌珩被我一说,这才将碗拿起,匆匆吃了几口便将碗放下,来到案前凝目注视着横在一旁的地势图“以前只听闻燕回关地势如何艰险,如今亲临其中方知其中利害。”

 我上前俯看着那张画崇山峻岭的地图,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此时此刻,北凌羽和他的将士们,不知正身处其中的哪一坐深山密林,是否正经历着生死存亡的战,他能撑到我们到达之时吗?

 此时,被派去前方探查的探子已回,几名副将也进了帐中,禀报说在前方五十里之地,发现了两具尸体,均被利器所杀,看他们的衣饰打扮,应是北凌羽大军中的斥候,两人已死去多时,被埋于泥里,若不是被大雨冲刷,他们的尸体也不会被冲出来。

 北凌珩面色黑沉“那他们身上可有任何密函?”

 “回王爷,我们仔细搜过,他们身上似已被人搜过,没有任何情报。”

 北凌珩沉着脸挥退了探子,两手负在背后,缓缓扫视了帐中几人一眼“看来,是有人故意半途劫杀传报的斥候。”

 李乔道:“可是这燕回关地势复杂,每送信的斥候少说也有七八名,要将他们尽数劫杀也不件容易事。”

 我道:“是不容易,但说难其实也不难。这里的地势再复杂,山路再多,斥候们的方向始终只有一个,往北,方能将消息送往徽州大营。劫杀的人,只需将北边封锁,逐个击溃也不是不可能。”

 陆悯面带惶惑“可是,是什么人有这个能耐?听刚才探子回报,两名被杀的斥候,身上的伤均是一招致命,根本不像军中之人的出手。”

 大帐中一时鸦雀无声,人人低头沉思。

 “王爷,探子们若再发现尸体,务必请他们留意一下,附近有没有蝙蝠的尸体。”

 陆悯大吃一惊“什么?师弟,你…你是怀疑天魔教的人?”

 因我是男装打探,陆悯早已改口称我为师弟了。我只点了点头,不再解释,心底深处那个疑虑再次涌上脑海,此时此刻,我宁愿探子回报,一切皆是天魔教所为,那么北凌羽的大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若不是…

 轰隆的雷声不断,滂沱大雨没有停下的迹象。

 几名副将又商议了一会,陆续掀帐而出,冷风从帐外涌进帐中,让我打了个寒颤,我默默向上苍祈祷,那个可怕的想法只是我杞人之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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