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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玉佩
 第293玉佩

 这一次吃惊的不仅是柳卿卿,除了朱隶以外,所有的人都出诧异地的表情,却属顾峻雄震惊的表情最为明显,先是不自觉地长大了嘴看着朱隶,接着感到自己失态,忙慌四顾,见其他人也很吃惊,又摆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朱隶优雅地笑了,起身站了起来,哪有一丝病容。

 人们对惊讶的感应力是有限的,当朱隶第三次做出令人惊讶的动作时,众人的反映已经很平淡了,除了南军医。

 “南军医,真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为了能瞒过你的法眼,本王真下了大功夫。”朱隶走到南军医面前,微笑着拍拍南军医的肩膀。

 朱隶装病,张辅、吴晨和楚暮都知道,因而此时他们仍纠结在朱隶抛出的第二个问题中:怎么出来个八王爷。

 大明朝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八王爷,是朱元璋的第八个儿子,名朱梓,封为潭王,洪武二十三年自残于自己的王宫中,终年二十一岁。自残的原因是因为八王妃的父兄参与了胡惟庸案,八王爷害怕当时的皇帝朱元璋会迁怒自己,因而纵火自残。

 在大明朝的史料上,就是这样记载的。

 但史料的记载,往往是为统治者而服务的。真相虽然只有一个,史料上记载的,却不一定是真相。

 “四哥,你说的八王爷是…”张辅终于问道。

 朱隶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玉佩极为平常,在市井商贩手里几文钱就能买到一个。朱隶拿着玉佩的挂绳,玉佩在空中微微摇动。

 “见过这块玉佩吗?”朱隶问张辅。

 张辅接过去仔细看着,摇摇头:“没见过,不过这块玉佩看上去很普通。”

 “确实很普通,但是两块放在一起,就不普通了。”朱隶像是变魔术似的,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与仍然在张辅手中的玉佩,几乎一样。

 从张辅手中接过玉佩,朱隶走到书案前,将两个玉佩并排摆在书案上,两个玉佩的边缘处,各刻了一个字,一个刻的是言字,另一个刻得是字。并排放在起一起,拼成了一个谢字。

 自从朱隶将两个玉佩至于书案上,南军医和顾峻雄的目光就一直纠结在玉佩上,两块玉佩同时出现,让他们感到十分震惊。

 “这两块玉佩,有什么故事?”两块玉佩的来历,吴晨都很清楚,却没有想到朱隶此时会把这两块玉佩都拿出来,看朱隶的样子,这两块玉佩与八王爷有密切的关系。

 “这两块玉佩最初的意义,其实非常简单,就是一对定情信物。”朱隶摩挲着玉佩,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众人。

 “这两块玉佩最初的主人,是一个十五岁的男孩。男孩的父母早亡,从小就跟着叔叔生活,视叔叔为自己的父亲。在男孩的心目中,他的叔叔是一位英雄,男孩非常崇拜他的叔叔,他的叔叔也很喜欢他,对他虽然严厉,却寄予厚望。”朱隶讲故事很有一套,刚开个头,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在男孩叔叔的属下中,有一位姓夏的将军,夏将军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儿,叫夏明达。男孩与比自己小两岁的夏明达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人彼此暗生情愫,夏明达十三岁生日前夕,男孩买了这对玉佩,在上面刻了字,并在夏明达十三岁生日的那一天,将其中的一个,送给了夏明达,当时许诺,两年后,等夏明达及笄,就娶她。”

 讲故事有一个最重要的技巧,互动。

 互动能很好的将听众的注意力,持续地引到自己的身上。

 朱隶讲故事的时候,习惯边讲边悄悄观察他的听众,以便随时改变语速的高低与节奏,以及故事发展的缓慢。同时,在适当的时候停下来互动。

 “他们最终没能在一起吧?”虽然是疑问句,吴晨却用了肯定句的语气。这个充憧憬的开端,令大家很容易想到了通常不会那么圆的结局。

 世事通常都是不尽人意的。

 朱隶拿起书案上的两块玉佩,点头道:“这两块玉佩,直到几十多年后的今天,才在本王的手中再次合在了一起。”

 “发生了什么事?”楚暮也被故事吸引。

 “就在男孩送给夏明达玉佩后的两个月,夏明达被她的父亲送给了男孩的叔叔,夏明达一下子变成了男孩的长辈。”

 “男孩的叔叔,一定不是个普通人。”都说人们的职务和年龄,使人们对问题的切入点不同。朱隶明明在讲男孩、女孩的故事,张辅却注意到了男孩背后的叔叔。

 朱隶赞赏地笑了,张辅已经锻炼得学会透过表面看到重点:“的确不是个普通人。”

 既然要做长篇大论,朱隶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先放下张辅的问题,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拉到两块玉佩上:“这对玉佩上的字合在一起,是一个“谢”字。谢这个字,有很多含义,本王一开始也想不明白这个谢字代表了什么意思,直到前两天看书,忽然想到了这个字最有可能的解释,姓。这对玉佩最初是作为定情信物,将两个玉佩放在一起刻上姓,是非常常用的做法。”

 “姓?爷是说,这对玉佩的主人姓谢?”吴晨最喜欢听朱隶将故事,朱隶也最喜欢讲故事的时候有吴晨这样的听众,这样的人总是跟着朱隶的思路,并不时地提出设想,让故事的节奏更加明显。

 朱隶点点头。

 当今天下,最尊贵的姓当是“朱”

 四十多年前,天下还有一个尊贵的姓:陈。

 陈友谅称帝三年,在他称帝期间,陈姓是国姓,也很尊贵。

 然而陈友谅并不姓陈,他姓谢。就是这两块玉佩合起来的谢字。

 这是几天前,朱隶随手翻一本通史时想到的。

 陈友谅本姓谢,这不是秘密,但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对玉佩是陈友谅的?”吴晨惊讶地看着书案上并排摆在一起的玉佩。

 朱隶微笑着摇摇头:“吴晨你太高看陈友谅了,陈友谅是渔夫出身,他后来是很有钱,但他十五岁时,连这样的玉佩也买不起。”

 “这对玉佩是陈友谅的侄子的。”张辅下了结论。他一直在猜测朱隶故事中那位叔叔的身份,朱隶提到陈友谅,张辅立刻恍然。

 “有一个人你们一定知道,谢鸿发。”朱隶说道。

 张辅、吴晨等人互相看看,均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谢鸿发是何许人?为什么朱隶认为他们会知道这个名字?

 “谢鸿发后来改名为谢念琼。”

 “哦。”众人均出原来是他的表情。念琼这个两个含义大家都知道,纪念陈友谅。

 谢念琼在三十多年前,是个大大有名的人物。打着为陈友谅复国的旗号,仅凭二十万人的军队,与朱元璋的百万大军周旋了三年。

 兵败后,谢念琼下落不明,有人说他重伤死了,也有传言说他逃了出去。

 谢念琼那次暴动,影响面非常广,特别是在陈友谅的老家湖北监利一带,得到了众多民众的拥护。谢念琼也一时名声大噪,

 其实让谢念琼当年名声鹤起,不仅因为他以二十万对一百万,也不仅因为他打着为陈友谅复国的旗号,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谢念琼还有一支武功高强的暗杀组织。一些对战的武将并不是死于沙场,而是死在杀手手下。

 朱元璋最初成立锦衣卫,就是专门针对谢念琼的杀手组织。因为只有杀手,才能针对杀手。

 朱隶拿起其中的一块玉佩说道:“这块玉佩应该就是谢念琼的。相信一直带在了谢念琼身上,谢念琼失踪后,这块玉佩也消失了,直到一年前,它才被燕飞注意到,辗转买到了手,今天才会出现在这里。这块玉佩之所以引起燕飞的注意,是因为燕飞一直在找吴祖信,而这块玉佩,就是当年吴府大火后,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几样东西之一。”

 朱隶抚摸着玉佩的花纹,继续说道:“本王一直查不到吴府当年究竟出了什么事,将上百口的吴府灭了门,不仅仇深似海,手段很辣,而且绝非一般人,甚至一般组织所为。作为长裙族的族长,吴府的防御不会差,因而攻击他们的人,必然更强。知道这块玉佩的主人是谁后,这一切疑惑都刃而解,很显然,灭门的人是冲着谢念琼去的,而且,灭门事件,根本就是的太祖皇帝派去的锦衣卫所为。”

 查来查去,当年的吴金水门,竟然是被朱元璋派的锦衣卫干的,朱隶肯定了这个想法的同时,也生出了更多的疑问,朱元璋无疑是个睚眦必报、斩尽杀绝的人,但吴金水是苗人族长,只是收留了谢念琼就被灭门,朱元璋做得也太过了吧。

 “这另一块玉佩。”朱隶又拿起另外一块“是谢念琼当年送给夏明达的。夏明达先被她的父亲送给陈友谅做妃子,后被太祖皇帝抢了去,成了的达定妃,也就是八王爷朱梓的生身母亲。”

 朱隶绕了一大圈,终于绕到了八王爷身上。

 “相信这块玉佩,在达定妃过世后,一直带在八王爷身上,直到半个多月前,落到本王手中。”朱隶说着话,望着紧绷着脸,一言不发的顾峻雄。

 “半个多月前,本王借着哈节,在沁香园搞了一个小小的游戏,顾先生也很有兴趣的来参加了,顾先生走后,本王就发现了这块玉佩。”朱隶好整以暇的解释道。

 随着朱隶的讲述,顾峻雄就是当年传言自残的八王爷,这个答案已经呼之出,然而朱隶真的给予了肯定后,张辅和吴晨等人还是忍不住议论了几句。

 “当年借火而遁,这一招使得不错。”朱隶向顾峻雄伸出大拇指,脸上并没有一点戏谑的表情。

 “王爷的故事讲得真精彩,可惜只是故事,王爷手中那块玉佩确实是在下的,却没有王爷所讲的那么离奇,那只是在下早年的一位故友送的。”顾峻雄面无表情的否认道。

 朱隶也没指望顾峻雄仅凭一个故事,就承认自己是已经“死”了多年的八王爷,当下不温不火地说:“顾先生不承认也无妨,不过有一件事情,本王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不管你是不是八王爷,姑且一听。”

 顾峻雄眉头一皱:“何事?”

 不管顾峻雄承认与否,屋内所有的人,包括像是老僧入定,很久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的南军医,送来汤药,还没有来得及退出去的刘成,以及仍然跌坐在地上,但同样为朱隶的故事感到震惊的柳卿卿,都相信朱隶的判断没错,顾峻雄就是八王爷。

 连顾峻雄自己,也不过口头上否认一下,心知不会有人相信他。

 对于自己隐藏十余年之久的身份,竟被朱隶查了出来,顾峻雄感到震惊的同时,也不佩服朱隶的能力,因而对朱隶要说的事情,竟非常紧张。

 “本王也是最近才找到了证据,证明八王爷这么多年一直被欺骗了。”

 顾峻雄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沉声问道:“八王爷什么事情被欺骗了?”

 “身世。”朱隶再次以最轻的口吻,扔下了一个最重的炸弹。

 明朝皇家和王宫将相中,几十年来一直传这么一个说法,达定妃是带着身孕成为朱元璋的妃子的,因为八王爷朱梓,其实是陈友谅的遗腹子。

 “本王的身世本王很清楚。”顾峻雄轻轻松了口气,却忽略了在说话的称呼上出了差错,承认了自己是八王爷。

 朱隶倒没有纠结称呼的问题,顾峻雄承不承认自己的身份,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很清楚吗?”朱隶嗤笑“在皇家族谱里,八王爷生于洪武二年,而实际上,八王爷认为自己出生于元至正二十四年,比皇家族谱里报的生日早了五年,八王爷,你的母妃一定给你解释过,你所以差了五岁而被别人看不出来,是因为你生的弱小,且儿时得了一种病,使得身体有三年没有发育,是这样吧。”

 朱俊雄哼了一声,八王爷是陈友谅的遗腹子,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知道这其中的细节,根本不算什么。

 “其实你的母妃欺骗了你,这些流言更是别有用心的人诚心散布的,本王很早以前就问过皇帝,皇帝说,他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你的母妃带着你住进皇宫那年,你刚周岁,还不会走路,一个不会走路的婴孩,和一个六岁的孩子,再怎么不发育,差别也是很明显的。”

 顾峻雄不屑地笑了一下,永乐帝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八弟是父亲敌人的儿子。

 “本王知道,你对皇帝的话不相信,但眼前却有一个证据,证明皇帝的话没错。”朱隶再次把两个玉佩并排放在了一起。

 “谢念琼当年刻字的时候,不仅仅刻了一个谢字,他还刻了年月,和两个人的年龄。”朱隶轻轻摩擦的玉佩的下角,使刻痕更加清晰。

 “十五,元正二十三年,十三。”朱隶轻声念道。

 “这能说明什么?”顾峻雄哂笑“我的母妃正是元正二十三嫁与本王的父王的。”

 “是,达定妃确实是元正二十三嫁与陈友谅的,但是,八王爷认为,一个家境不是很好的,刚刚十三岁的女子,嫁给陈友谅不过半年,会有孩子吗?”朱隶问道。

 女子十三岁出嫁很普遍,但很多女子即使出嫁,也没有来过葵水,特别是家境不好的女子,十四、五岁才能发育完全。十三岁的女子怀孕,不是不可能,概率太小。

 达定妃到底有多大,哪年出生的,在皇家的族谱中并不记录,甚至不受宠的妃子,哪年出生的都没有人知道。

 八王爷也不知道自己的母妃是哪一年出生的,至此,他才真正的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世。

 朱隶手中的一块玉佩,八王爷带了二十几年,上面刻的字八王爷当然知道,是“”和“十三年,十三”这几个字什么意思,八王爷始终没明白,今天才知道,这只是一半的字,还有一半字在另一块玉佩上。

 “你这些都是推测你怎么知道,十五,元正二十三年,十三,记载的是元正二十三年,十三岁,也许那个十三,根本是别的意思”顾峻雄再也保持不了自己完美的风度,歇斯底里的叫道。

 一个活的四十多岁的人,忽然被告知自己一向认为是父亲的人,根本不是自己的父亲,反而是自己一直憎恨,报复的人,才是自己的生身父亲,这种大起大落的悲哀,确实很难令人接受。

 朱隶声音低缓地说道:“本王承认,所有这一切都是本王的推测,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还请八王爷自己去判断,本王只想再说一句,皇帝托本王告诉八王爷,八王是他的弟弟,亲弟弟。”

 顾峻雄忽然一把抓起桌子上那块原本属于他的玉佩,拉开门冲了出去。

 朱隶使了个眼色,吴晨和楚暮尾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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