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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黑风堡

 黑爵士的私人办公室里,电视墙又闪出晦不明的影像,三名黑衣劲装的女子戒慎地面对画面,静静等候指示。

 “梅、兰、菊听令!”电视墙里的鬼面人,森幽幽地命令着。

 “是。”三人垂首恭谨地听令。

 她们脸上都罩着半张面皮,以期不让对方察觉彼此真正的身份,这也是黑爵士控管手下的方式,不让他们识而因“情”误事。

 “我要你们三个人去办一件事。”鬼面人说得语重心长。

 这三个阶级仅次于“火鹤花”的女孩乍闻此言,面面相觑。通常老堡主会用这么“感”的声音说话,正表示着这次的任务非同小可。

 三人不敢懈怠,同声应道:“堡主请吩咐。”

 “去带一个人回来。”鬼面人的口吻登时宛如毒,无情而霜冷。

 这时电视墙上的屏幕,立即显示一排字“照上面的资料将她带回。”鬼面人肃冷地说。

 “是!”她们三人训练有术地默背着屏幕上的资料,顿时愕然一愣,却又在极快的时间内回复正常。

 就在三人踏出密室前,鬼面人一反常态地喊住她们“梅、兰、菊,只管带回她,但不准伤她毫发。”口气寒仿佛来自地底。

 “是!”三人异口同声道。

 太不寻常了,老堡主从没有为一个人这么费心过。

 她们走后,身着中古世纪黑袍的鬼面人,这才从电视墙后方走出来,半张鬼面皮下的表情,显得十分矛盾。

 他必须“抓回”叶彤。

 这些年来,他一直视她为掌中内百般疼惜,可恨的是,这丫头机灵过人,冷漠更胜于他。

 这些他都可以忍受,惟一令他咽不下这口气的,是她不该出手“救”了纪霍然这小子的命!

 “无情、无心”才是她本

 如今她动心、有情,也就表示她离他越来越远…

 他不要这种“结果”!

 他宁愿她像往常一样缥缈空灵,宛似抓不住的空谷山岚,也不要她的美丽为别人绽放。

 背叛他的后果,该是酷刑,是死亡、也是恐惧。

 他要她回来,接受他震怒的惩罚!

 “啊——”心痛、自责又怒极攻心的矛盾,像五马分尸般,剧烈地撕扯着他的心口。

 他像个即将溺毙的人,胡乱地抓起浮木,用力拉扯着脸上的鬼面皮…

 一张年轻阴冷的脸,正因心态不平衡而扭曲变形。

 “叶彤——”鬼面人再次声嘶力竭地狂喊,却怎么也喊不回他要的平静。

 忽然,他的心中又起了一念…

 佞的笑,又回到他的脸上。

 刺耳的大哥大在清晨中铃声大作。

 “喂。”叶彤蒙地接起电话。赫然发现,她与纪霍然就这么同共枕了一整夜。

 一时之间,她整个心纷极了。

 虽然他们并未共赴云雨,但她的身上,已烙了独属于他的印记。

 这对她而言…太不可思议了!

 从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敲开她密封的灵魂,纪霍然却做到了,而且从心到身体,都烙上“纪氏所有”的标记!最令她感到气馁与惊讶的是——

 她竟没有想洗刷掉它们的厌恶感!

 他就像罐毒药,一接一地慢慢渗透,先在她的脑海盘踞,再延伸到四肢百骸,在她尚未察觉之时,一颗心已像烙了印般,再也除不去他的身影及气息。

 纪霍然似乎也被这通电话给吵醒,惺忪的眼从上坐了起来,好笑地看着自己还算整齐的穿着,及半围着浴巾接电话的叶彤。

 这是怎么样的画面?!

 他纪霍然和女人“同共枕”,向来只做一件“事”,完事后便立即走人,如今和这个女人在上待了大半夜,又无云雨之实,却可以足地拥她入怀睡上整晚,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奇怪的是,他喜欢种感觉,那是一种很特别、很亲近的接触,就像…

 他忽然想到父母亲相处的画面。

 哦,这难道就母亲一再强调的“爱情”?

 是…是吗?

 他知道自己对小彤的感觉很特别,她就像他脑中的一道灵感,为他的创作带来无数的冲突及惊叹。

 可是…他从不知自己会去爱一个女人,甚至愿为她生、为她死,或是将心永远牵结在她的身上。

 他俩就这么彼此对望了好一会儿,这才惊觉让电话那端的人等了太久。

 叶彤敛回失神的眼,人也清醒了“喂。”

 怪的是,那端的人很有耐心地既不挂断电话,也不出声。

 不对!

 叶彤倏地收了线,从上跳了下来,随便套了件衣服。“纪霍然,快走吧!”口气之冷,颇有山雨来风楼的态势。

 “怎么了?”他无法忍受她眼中的疏离与冷漠,她再次变回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孩了。

 “快!别说了,快走。”她出难得警戒的神情。

 “怎么回事?”他抓住她极逃避的波泽。

 “这里不安全。”

 “就因为那通电话?!”他咄咄问。

 “快走吧,这是我的车钥匙。”她只是丢给他一串锁匙,并从衣柜中快速地拿出不愿被他看见的火鹤飞镖。

 “那你呢?”他的心头只挂记着她的安危。

 “我必须去另一个地方。”她连瞧也不瞧他一眼,形匆匆。

 “怎么去?”她的车都给了他,如何成行?

 “我还有一部登山车。”她已经穿上紧身的黑色长与套头衣,也利落地将散的长发扎了起来。

 纪霍然一见这身黑,竟有几秒钟的失神,因为她这身简单利落的打扮,像极了他私自安装在三星保险库中隐藏式相机里“火鹤花”的身姿!

 当初他只是为了防止所有保全系统出问题,而特别安装另一具隐藏式的监视器,没想到竟因此将“火鹤花”的身姿拍摄了下来。

 她…太像那个黑衣的背影!

 她不会…是?

 不!她不会是“她”!不会的!

 他断然拒绝这种念头干扰他对她的爱恋。

 突然,叶彤似有感应地转过身子,第一次主动地抱住他。

 动的情绪宛如海涛拍打着岩岸,波高强、久久不能平复。

 长期的自我压抑,叶彤的情绪早就收发自如,然而面对他,还是不住出她的关怀与不舍。

 “彤儿——”他反抱住她,直觉有什么他们不能确知的事将要发生。

 他从不知害怕是什么,第一次他有这种生离死别的情绪扎植在心口,疼痛难挡。

 “有样东西麻烦你保存好,直到我来找你。但先不要打开好吗?”纪霍然松开手,从自己颈上取下了一条银链,及一枚像巴掌大的坠盒。

 “这是…”叶彤自忖自身难保,如何能代他保管东西?!

 “拜托你收下它。”他坚持进她的手中。

 “好吧。”就在应允的同时,屋内突然七彩烟雾弥漫。

 “咳!咳!”二人立即掩住口鼻。

 “快逃!”叶彤推着纪霍然往外去,自己凭着仅有的意志,将那条项链嵌入梳妆台的夹层中。

 “我们一起走!”纪霍然猛地抓起仍杵在原地的叶彤。谁知这七彩的雾麻醉力甚强,不到三十秒,他便感到头重脚轻,只见三名身材修长、蒙着脸的黑衣人走近叶彤,冷冷地对彼此说道:“就是她了!”

 叶彤宁死不屈,从身上取出火鹤镖朝她们去…

 “啊!”一名中镖的女子赫然尖叫“可恶!”也打算还以颜色。

 “该死!别动她!”纪霍然力撑喝道,并撕下衣角捣住口鼻,一个纵身,便朝她们三人凌厉地踢了过去——

 “啊!”只闻三人先后发出惊叫声。

 纪霍然倏以疾苦雷风的身手乘胜追击“敢动我的女人,就得问问我手中的戒指!”登时,那刻有烈焰图案的宝石戒指,出一道极光。

 “啊!懊死!”名唤梅的女孩凄厉地再次惊叫,人也往一旁倒下,却心有未甘,决意拼到底!一个转身,就来到因入过多七彩烟雾不支倒地的叶彤身边,打算借此要挟纪霍然。

 谁知她如意算盘拨得太早,纪霍然已朝她又补了一道烈焰极光,随后只听见她哀戚的叫声,再也不省人事。

 “你们两个还想再尝尝它的威力吗?”他抬起手威胁道,冷邃的晶光几近冷血。

 兰、菊二人自然不吃眼前亏,同声道:“走!”

 谁知,说时迟、那时快,三支带着高浓度麻醉剂的飞镖,咻地划过他们的颈项,接着只见三人如倒栽葱向地面倒了去,发飞镖的男子这才抱起叶彤折回屋内。

 不到一分钟,他又重返现场从他们三人身上取回火龙飞镖,再次回到叶彤身边。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全落入另一名蒙面黑衣人的眼底,那人既不出声也不手,只是冷冷地看着。

 因为目前他的责任是保护纪霍然!但他很感兴趣的是,眼下这个手法利落、甚至可以说是绝情的“鬼面人”,为什么会和纪霍然扯上关系?

 他决定暗中观察这个鬼面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高手出招,变化万千,尤以“无声”为最高境界“”自认出道以来从未适逢敌手,而这鬼面人的确是个好角色。就纪霍然的身手和机智,若在平,与此人对阵应该可以打个平手,或是小胜一点。可惜,纪霍然旧伤未愈,外加对叶彤动了情,才会失去猎人应有的警觉。

 他必须小心以对!

 “”像抹幽灵,注视着鬼面人的一举一动。

 鬼面人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己现在的情况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实难预料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谷区,会有人胆敢跟监他!

 他从容地取出随身携带的外科手术工具,利落地将一类似针孔大小的管线,刺入叶彤的手臂内侧中央部位,约三分钟就完成植入的手术,若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手臂上曾动过手术。

 “你是我的!没有人可以抢走你。现在,我要你、心甘情愿。的回到我身边!”鬼面人森寒冷笑,奇诡的寒光宛如毒蛇的舌须,贪婪又带着致命的冷残。

 “”倒了一口气。

 会作这种诡谲手术的只有一个人!

 他知道这个疯子是谁了!

 鬼面人似乎闻到空气中的动,倏地回头梭巡,来回地盯着每一处可能潜藏危机的角落…

 “”早已避开他的侦查,甚至连心跳都被他回体内,任鬼面人有顺风耳,也听不出半点声息。

 鬼面人这才死心地转回身,轻吻沙发上的叶彤“乖,听话。”几乎耳语地又说!“你永远只能属于我。”亲昵又带着占有的宣誓。

 最后,他居高临下地睇了叶彤一眼,便向另”端的纪霍然伸出魔掌,谁知这时他耳边,却飞快地划过一道伤痕,血倏地由蒙巾透了出来…

 “什么人?”他喝道。同时间,还闻到一抹奇异的香味,浓烈地钻进鼻端…

 他立刻掩住口鼻,火速地退出叶彤的家。

 因为那香味,是种极为罕见的麻醉药,如果他没有猜错,那是鲜有人见过的“”所专用的药。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退再说。

 纪霍然这小子的命,就暂时搁着!

 他就不信好运会一直跟着那该死的纪霍然!

 墨黑的身影倏如狡狐消失在绿林中…

 “”这才从黑暗中走出,当下决定先送纪霍然回纽约,以防横生枝节。临行前,不忘顺手从梳妆台拿走了叶彤的首饰盒。

 秋高照,昏睡的叶彤再次被大哥大的电话声给唤醒,片片断断的记忆立时涌回脑门。

 对了,先前有人偷袭他们!

 那纪霍然呢?

 这三个字顿时像块烙铁,热烫地烙在心口,她几乎可以听见热铁熨在皮上的吱吱声。

 “纪霍然?”她恐惧地大叫着。任她找遍了屋内室外,就是没见着他的人影!

 “不——”这一刻她宛似被恶夜夺去最后的一丝光明,尖锐的愤恨瞬时螫进她的眼眸。

 而那头的大哥大铃声持续地响着,霍地,她挟着焚风的狂怒开机“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这是她第一次情绪失控,不顾一切任长久压抑住的感情在此刻倾巢而出。

 登时明白她早已打开心门,让纪霍然缓缓人自己已千疮百孔的心田,填了原有的空虚与冷漠。

 电话那端的人也是一愣,因为他也不知道纪霍然的下落。如果真有机会,他绝不会放过那个臭小子的!

 尤其他胆敢和自己争夺叶彤,他就更没有理由让他称心如意!

 怒归怒,他还是硬自己敛住愤恨,冷冷地说:“堡主有口喻,他知道你喜欢‘三星极光’,就依你所愿取回它,作为我俩结婚的贺礼。如果你有疑惑,我愿代劳。”

 叶彤闻言,仿佛恶雷当头劈下,双脚几乎站不稳,口的心瞬间停止跳动。

 结婚贺礼?多讽刺啊!

 偷窃“三星极光”一直是她借以打击纪霍然的手段,如今却让堡主认为她爱上那璀璨的小玩意,还命令自己去取回它,作为她与雷门的结婚礼物?!

 恶意的捉弄,竟演变成她最恨的结果——

 结婚!而且还是嫁给一个她从未爱上的对象!

 可笑,也可悲!

 但是…她能反抗吗?

 她不怕死,但她恨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苟延残,与自学被践踏的感觉及记忆!

 她知道,如果不照黑爵士的指令行事,她会和所有黑风堡犯错的成员得到一样的下场——

 生死两难!

 虽然,雷门一再保证她是惟一的例外,但她很怀疑!

 窗外的天空澄澈湛蓝;她的心却下着冬雪…

 纪宅

 幽幽转醒的纪霍然,口中不断喃喃呓语“小心…彤儿。”

 “醒了,醒了。”纪孟然面

 “真不懂他平的机警,都跑到哪里去了?”纪斐然两眼泛寒。

 身为纪氏集团的重要负责人之丁怎么会这么疏忽!要不是见他体力尚未恢复,他非给这小子一顿排头吃不可,

 兄弟倒还真是一条心,纪霍然终于在大哥的冷言冷语中,瞪大黑晶的双眼,发出睡狮乍醒的惊人火焰“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纪斐然容颜一凛,声俱厉。

 他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准会教沉静的大哥变脸,但他不在乎。

 “你!”纪斐然已近纪霍然,霜冷的俊颜盛惊与愤懑。

 “二哥,别那么冲嘛,大家都是兄弟。”纪孟然试图扮演和事佬。

 最强烈的反击后,通常是诡寂的冷静。

 纪霍然像真正醒了似的看着四周…

 他…怎么在这里?他不是该在小彤家吗?小彤呢?

 顾盼转的眼神,不经意出他的惘。

 “二哥,你已经平安回到家了。”纪孟然说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回家?那小彤呢?”

 “什么小彤?”纪孟然显然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啊。”他讶问。

 “你是‘’救回来的!”纪斐然冷冷地抛出一句。

 “?你是说上次聘请的那个‘’?!”纪霍然说不出心中此时的感觉。

 “就是他,要不是大哥坚持,一定要他带你回来,只怕昨清晨,你不是被当成垃圾处理掉,就是曝尸荒野。二哥,你太大意了。”纪孟然刻意地挖苦他。

 “妈的!”诅咒继起。他哪有这么没用!

 “看来你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希望理智也跟着一起拾回来了!”纪斐然悒郁地瞪视着二弟,还没打算原谅他的无礼。

 “我从来就没失去过理智!”纪霍然还是忍不住顶了一句。

 “哼!”纪斐然冷笑一声,瞟了老三孟然一眼“拿过来。”

 纪孟然便将“”顺手带回的首饰盒,交给了纪霍然“‘’说这东西交给你,也许可以找到一些你想知道的疑惑。”

 纪霍然一见那木质的小玩意,马上认出是小彤的“她…”

 “走吧!”纪斐然令三弟一起退出去,让老二一个人好好想想。

 纪霍然抱着木盒,心中百感集。

 有些“秘密”是不揭开得好,但是永远悬在那里,任它着心口,惶惶不可终,倒不如揭开它减轻负担。

 最后,他还是决定打开它——

 只见七彩缤纷、造型特异的首饰珠宝,整齐地排列在每一细小的方块之中。

 突然,他看见一个三公分不到的小白盒,在这些珠宝中显得有些突兀,于是将它取出并打开来,当下乍见两片黑胆石般的晶片安躺在上方…

 霍然,他明白了——

 这是两片隐藏眼瞳颜色的隐形眼镜!

 纪霍然迅速取出一片,放在有蓝绿相间的布料上,看个分明…

 果然,黑胆石隐形眼镜有了更深邃的颜色,而这个重叠的泽,正是他三天两头都会接触到的叶可珞那双“眼瞳”的原

 虽然他早已从推敲中知道,小彤和叶可珞,甚至“火鹤花”,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但由真凭实据再一次印证,还真是——

 痛啊!

 她是第一个让他无法透视、也是第一个起他不安的女人!偏偏又是他最在意的一个!

 面对着眼前的“真相”,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天有灵,请告诉他,他该怎么做?

 “啊——”再次抓着头皮,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

 此刻站在门外的纪孟然,很想冲进去劝慰二哥,却被纪斐然所阻。

 “他的事由他自行解决,除非他的生命堪虑,否则我们兄弟能做的,就是给他自主权。”这就是纪斐然,冷惊中透着微微的温度。

 屋内的纪霍然长啸一声后,心中有了某种定夺——

 他不要凭两片晶片,来否定小彤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但是他要找出“叶可珞”,从她着手确认她们与“火鹤花”的关系。

 霍地,他抓起房中的电话,拨着以往每次一拨,就会扬起莫名火气的号码…但这一次他的心情却五味杂陈,难以辨味。

 “喂,叶可珞回来了没有?”

 “嗯…”那端的人吐吐,听不出是不知道,还是不能回答。

 “叫一个可以将问题回答清楚的人,过来听电话!”狮子再次怒吼。

 沉静多时的睡狮,终于真正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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