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庶出子
徐惠娘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当真让人觉得丧气。
只是程瑜面上如常,旁的妇人也不会说些话让程瑜扫兴,也就略过这事不提,只讲些养育小儿的话。
这些外人是不会在这个当口让程瑜过于难堪的,只有几个远亲的媳妇太想着讨好了程瑜,以至于总想奉承了程瑜几句,就说了些程瑜贤惠识大体的话。
过后,又觉得这番话无疑实在程瑜心上撒盐。
转头,就又扯起了旁得人的身上,既说了程瑜如何识大体,那下来就得说某家妇人如何不贤惠,如何不识得大体了。这次在这些妇人嘴皮子下面遭罪的是郭家夫人,这些有些个身份的妇人说起旁人的坏话,既不会像乡野村妇那般显
,有得端着为她家着想的架势。
“郭大人按理说如今也是五品官了,如今连个妾室都没有,想来是郭夫人考虑不周了。”说话的娘家也是姓郭的,是她口中的郭大人的远亲,而她嫁得又是崔家的远亲。
“可不是呢,连个妾室都没个,郭大人也愿意?郭夫人未免不大懂事。”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个妇人,一脸关切的说着这样的话,仿若郭家的事事她自家的事一样。
程瑜冷眼看着,心中不耐烦听这些妇人说这些事,给丫头一个眼神,那大丫头就立即会意,说有旁得事找程瑜,程瑜笑着想那些妇人道歉去别处了。
这些妇人心中看不起妾室是真的,觉得郭夫人未给夫君纳妾就是不贤良也是真的。
只是她们看不起妾室,是源于对与自己分享夫君,分享利益的女子妒意。
而她们说郭夫人不够贤德,也是因为源于对比自己过的好的女子的妒意。
她们中大多数都没有真正想给夫君纳妾的心思,不过是那些男人有所求了,她们又不得不听从与男子,才迫不得已这般做了,个个的打着贤良的名号为自己的夫君纳妾。只是若是天下间的女子都是这样,她们并没什么可想的。可身边偏又这么个郭夫人,她的夫君疼她,即便是旁人送给郭大人侍妾,都被郭大人拒绝了。
在这帮子“贤德妇”中,偏出了郭夫人个独占后院有夫君疼的“不贤德”的人。
于是这些妇人少不得要用着男子们施加在女子身上的贤德说法,来论起了郭夫人。
郭夫人,程瑜上世见过几面,是个不太爱言语,相貌平平的妇人。因为未曾深
,也不知她人品如何,只是上一世也有些闲言碎语,但未曾听过她说过什么话,一直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甚至也未听过她议论过旁人,抱怨过什么。一直到程瑜年岁大了,偶尔贪热闹,要挟着崔铭同意她参加过一次宴会。在那天,程瑜最后一次见到郭夫人。郭夫人比程瑜大几岁,却在一众差不多年纪的妇人中看着是最年轻的。
原本姿
平平的郭夫人,因着时间的沉淀,反而多了一些雍容的气质。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听着旁人说话,是不是笑着应上几句。
这便是过着好日子的女子吧。
程瑜曾在崔铭与她和平相处的那段时间,听他偶然提起过郭大人,隐约是个稍微有些矮胖,总是笑眯眯的,很
于算计的一个人。
在程瑜被困于后院之时,听得与她没有多少关系的郭夫人过得日子,也曾存有过妒意。甚至有一丝恶毒的念想,天下男子都是三心二意的,想看着郭夫人的好日子能过到几时。徐惠娘得尽了崔铭的疼惜,还有程瑜在那处碍眼,而郭夫人却是连个碍眼都没有,且有儿有女,怎能不让人嫉妒。
只是待程瑜过完那阴暗怨毒的上一世,这世生过孩子后,再听郭夫人的传言。心中却再无嫉妒,只剩下羡慕。除去羡慕郭夫人好运嫁了个有良心的男人,还有羡慕郭夫人自身,是个聪慧的女人。单就身为女子的聪慧上,程瑜觉得自己是远不及她的。
若是程瑜过着郭夫人的日子,就她那强硬的
子,她是没有自信,也没本事将日子经营的比郭夫人好。
等程瑜转过了一圈,看着崔通睡了一觉醒了,才让
娘抱着崔通出来。
方才有些妇人刚到崔府,就说要看一看崔通。只是崔通见过一圈儿人后,有些困乏了,正在睡觉,程瑜未舍得。这时既醒了,就抱了出来让刚来的一些妇人们看上一看。只才进入招待那些妇人的小厅,就听得那些人已不再议论了郭家如何,竟讨论了些如何饲养花鸟鱼虫的事。
程瑜再一仔细看,原来是郭夫人来了,所以才使得这些人转了话头。
程瑜便笑着先与郭夫人寒暄了几句。
崔通一出来,那一群妇人就单围着他去了,有的夸他生的好,有的夸他生的福相。之前看过一次崔通的妇人,少不得又要跟着赞上一赞。
郭夫人已有了一子,现下又有了身孕,是个很爱孩子的。这时见崔通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十分讨人喜欢,也跟着上前逗了逗。
一时间和乐的很,众妇人中有哪个牙尖嘴利的趁着着和乐气氛,说出一句逗乐的话,惹得一群贵妇们均拿着帕子挡着嘴偷笑着。
待满月宴散了,程瑜哄着崔通睡
后,一个人就坐在一旁为崔通
些小衣服穿。
虽家中有的是绣娘丫头,但程瑜还是忍不住亲自为崔通做些衣裳,绣些新鲜花样。一边
制着,程瑜一边想着崔通穿上这衣服时该是什么模样,嘴角就不由自主的上扬。
在程瑜刚在崔通的小衣服上绣了一条活灵活现的金鲤后,就听丫头来报,说是徐惠娘腹痛,大概是要生了。
程瑜笑着拍了拍一时睡不安宁的崔通,说道:“这等好事,去知会公子一声,让他拿主意来。我这是忙过满月宴,累的很,心头也没个主意。”
那丫头应了一声就去了。
一直到了半夜,程瑜已睡了过去,不知谁来报,说是徐惠娘早产,生下了个小少爷。程瑜听后,应了一声,就又翻身睡了过去。
待到天明,程瑜起身梳洗过,就嘱咐人去给徐惠娘送些补汤。待送补汤的丫头回来,说是徐惠娘并未敢喝那补汤,那丫头偷偷盯着,徐惠娘最后竟将那补汤倒掉了。
程瑜点了点头,随她倒不倒的,自己表出个关切的态度就过去了。
到了中午,程瑜才吃过午饭,又有婆子过来向程瑜说了,崔铭在徐惠娘生下这个儿子后,如何喜不自胜的抱着去给国公爷看,让国公爷取名字。国公爷如何说了句:“不过是个庶出子罢了,你自己取名字就是。”
而后崔铭又如何脸色灰败的走了。
庆国公崔敬原就是个嫡庶分明的人,崔铭长着是国公府的长房嫡孙,也才敢去想得了国公府。崔铭那两个庶出叔叔是如何都不敢想这等事的。而崔敬因崔铭将徐惠娘养在外室,扫了程家的面子,已对崔铭的处事大为不
。如今又怎会多看那徐惠娘所生的庶出子一眼,再去冷程家的心。虽然崔铭不是崔敬心目中的国公府的继承人,但崔敬也不想因着崔铭处事不周,去冷了程家的心。虽然崔敬对小闵氏有所偏护,但于这面上的功夫,他倒是比崔铭看得清楚。
程瑜听着崔铭因为徐惠娘生得孩子在庆国公那里受了冷待,而沮丧的样子,心中也觉得好笑。
崔铭仗着嫡出的身份得了如今的地方,却还想着崔敬对他的庶出子当嫡出子一样对待。
某非他当世间的好事都归了他不成?
小闵氏是看过国公爷崔敬的态度,只差人问候一声罢了。
刘氏是厌烦徐惠娘比程瑜更甚,又因着程瑜之前要挟她的话,她是连理都未理。甚至连崔铭抱着孩子去给刘氏看,刘氏都未看上一眼。
但府中还是有借着私怨,抬举徐惠娘的。
如程瑜的小姑子崔嫣,就当她只有这一个亲生侄子一样,故作褚喜乐之态,大张旗鼓的去看了徐惠娘。逢人便说,徐惠娘生的孩子如何比崔通好,便是刘氏止了几次,也未止住。
但崔嫣这番作为,全因着程瑜未称她的意,于是程瑜也未有什么可恼怒不甘的。
这总比上一世,程瑜助着崔嫣进了侯府,还给她添了一些嫁妆后。
还要再徐惠娘进门后,被崔嫣指着鼻子说:“你有何委屈,我哥哥这般做,还不是因为你不贤。若不是你有那样的家世,凭你的人品相貌也能进得了我国公府?哥哥未休你,已是仁至义尽了。”
程瑜可以断定上一世崔家是必然会落得
门抄斩的地步的,不仅仅是因为她的举动,而是在崔铭掌家后,着实是得罪了一些人了。而崔嫣最后能得多少牵连,她就不清楚了。
但崔嫣娘家既倒,侯府为撇清关系,且又厌恶崔嫣已久,崔嫣被休是免不掉的。
算来算去,程瑜上一世也算坑了她舅舅一家了,虽娶了崔嫣是侯府拿定的主意,但若不是程瑜从中周旋,崔嫣又怎会那样容易就嫁进了侯府?她毁就毁在被崔铭哄得太重夫家,而忘了娘家才是女子真正的后盾。所以,这世程瑜先为着舅舅一家断了这门姻缘。
至于崔嫣如何想,程瑜也无心去管。
上一世拼劲全力都未换得一点儿真心,这世又如何换得回?何必再为她费力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