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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相思无明晦
 琳娘落下一子,围住了温荣的一圈白棋,笑道“荣娘这般让着我,下棋还有什么意思。”

 温荣帮着琳娘将白子拾起放入棋瓮中,摇了摇头说道“琳娘棋艺本就不差,我也许久未下,故此手生了许多。”

 琳娘笑了笑,不疾不徐地说道“谢三娘确实到及笄之年了,府里也在考虑她的亲事,”琳娘抬起头,看向温荣“三娘是我二叔的嫡女,照理我们大房不该过问二房的事情。这里面的缘故想来荣娘也知晓。”

 温荣抿着,直觉琳娘语气颇为生疏,遂尴尬地笑道“琳娘说的有理,非嫡亲确实不便干涉过多,还是让府里长辈去谈罢。”

 琳娘嘴角微翘“祖母也想着哪去探望温老夫人呢。关于三娘的亲事,我们府里并不求对方大富大贵,唯独郎君自身要争气。谢家世代出武将,二叔二婶都寻思了找个文质彬彬的女婿,祖母估摸也是这般想的。”

 温荣颦眉不语,琳娘知晓轩郎有心从武,说出这番话分明是要她知难而退了。此时搬出谢老夫人,亦是不想祖母登门与谢老夫人商议吧。既如此,她再开口将话挑明也是自讨没趣了。

 “子女的亲事确实让长辈烦心,三娘那般优秀,定有不少贵家上门提亲了,可是得好好挑挑。”温荣顺着琳娘的心意说话。既然琳娘无意与温府结亲,那就罢了。过几回府和祖母再一起相看别家女娘便是,只是琳娘的态度令温荣疑惑。不知中间究竟出了何变故。

 琳娘认同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关心道“对了。荣娘,你大哥年纪也不小了,转年的进士试可要参加,谢府里我二哥和三哥他们亦是在国子监上学,听府里长辈说了,明年想让他们去试试。”

 对于谢家的郎君,温荣也是一早就有耳闻,虽不若林家大郎出色,却也是极优秀。在国子监里。他们不但课业好,还有一身好武艺,毕竟出身谢府,自幼就有学习武艺。轩郎每每提及谢家的郎君,都十分羡慕。

 轩郎转年是否参加进士试,温荣还真不知晓,府里似乎也未做此打算,遂说道“轩郎回京时尚短。入国子监也才两年罢了,想来还无法适应进士试,再过一两年,那时把握更大些。”

 琳娘颌首道。“轩郎年纪不小,也该抓紧了,像林家大郎和赵家二郎那般。能一次及第的极少,少不得要考上好几年。”

 温荣笑着低下头看棋盘。她的白子被黑子吃了不少,棋盘里黑子是占尽优势。她先才走的每一步确实都在让着谢琳娘。不止因为她怀了身孕,更因为她是闺中密友。在温荣看来,她们二人非棋圣又非君子,弈棋根本不必讲究输赢,彼此舒心畅快便好。

 温荣知晓在棋盘里应该如何重新赢得局面,但接下来的每一步仍让着谢琳娘,输的明白又怎会畏输。无奈棋盘简单人心复杂,温荣不明白琳娘为何会忽然对她冷淡,与她生疏起来,难不成中间有小人作祟。

 这一处曲水觞,温荣与琳娘一局棋将散,另一处临江王府二进院子的书房里,李奕和李晟正谈及二皇子在杭州郡所做的事情。

 李奕听闻李晟在究查二皇子下毒一事后,心里一下子放松了。既然连晟郎都未看出,旁人更不可能察觉到破绽,只有温荣令他疑惑,不知温荣娘究竟记得多少前世的事情。

 李奕指尖轻扣书案,略沉思后与李晟温和地说道“晟郎分析有理,梨花酿里的毒多半是二皇子下的,此事想来圣主心里也有数了。关于二皇子下毒的证据,晟郎暂时别追查了,既然我无事,不若就此息事宁人,以免惹得圣主不喜,纵是拿到了二皇子下毒的证据,也不见得对我们有利。”

 李晟颌首道“如今太子已不足为惧,我们确实不能将二皇子的太紧了,否则容易打草惊蛇。我会尽快将派去调查二皇子下毒一案的人手叫回来的。”

 李奕笑道“好,这段时辛苦晟郎了。琛郎那边是否有消息。”

 林子琛调往御史台后,即照温中丞的吩咐往淮南道出公差。淮南道毗邻江南东道,林子琛往淮南道出公差是虚,前往江南东道,与三皇子暗在江南东道的眼线会和,暗探德公主的势力是真。

 三皇子和五皇子早已怀疑德公主,再发现德公主派人前往江南东道后更是心生警惕,初始德公主和二皇子的幕僚在江南东道还算平静,不料后来竟惹出一系列祸事,更谋划栽赃到温中丞和他二人身上。三皇子这才与温中丞等人合计了,将林子琛送往江南东道,收集二皇子和德公主谋反的证据,需要时再以林中书令的名义,将这些证据呈于圣主,而他兄弟二人,仍不打算亲自出面。

 李晟确实有收到林大郎送回京的消息“杭州郡刺史和扬州司马等人的家眷俱被德公主的人软要挟,姚刺史和温中丞的关系极好,我有听荣娘提起过姚刺史,为人正直真诚,琛郎已在想法子接近姚刺史,争取想出两全的法子。”

 李奕蹙眉说道“德好大的胆子,竟然染指朝政私押朝廷重臣,企图干涉圣主易储之事。德虽是女子,可其势力不容小觑,现在时机未到,我们只能再忍忍。”

 李晟看了眼窗棂外鲜的颜色,问道“圣主可确定了?”

 李奕嘴角扬起,笑容很漂亮,点了点头“圣主心里已有数,我求圣主饶恕大哥,毕竟大哥也只是一时糊涂,罪不至死。”

 李晟想起温荣与他打的赌,心里轻叹,缓缓道。“我听三哥安排。”

 李奕正要说什么,其贴身侍卫在书房外命人传话。言有急事求见。李奕朝李晟抱歉地笑了笑“晟郎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李奕走出书房,径直去了书房旁的侧厅,先前在竹林处的番僧现已在侧厅静候。李奕看到番僧连忙上前作礼,恭敬地说道“上僧可是在竹林里遇见了五王妃,是否真如某猜测那般。”

 番僧缓缓地摇了摇头“贫僧见到五王妃了,五王妃和三皇子一般,只有残象。可五王妃她并不迷茫,还请三皇子莫再执念。”

 李奕眉头渐渐皱起,当初他将番僧请到府里参惑,番僧言他被残象所困,所以才倍觉迷茫。

 番僧为其参惑是想替他解开心结,并无意探问他前世的记忆。可不想李奕浸于佛言中后,关于前世的某些记忆碎片竟渐渐清晰了起来,只可惜仍旧非常的少,少到让李奕无法彻底看清前因后果。

 记不得因果。却偏偏让他忆起了前世某年的分子时。那温荣坐在梨花树下,披一件藕荷比肩褂,身影纤薄,简单绾了个矮髻。那发髻正簪了他白才送的莲花莹玉步摇。

 分子时夜深重,雾霜凝在莲花步摇晶莹剔透的玉珠上,点点水雾在烛光里备显细腻。

 温荣听到他的脚步声。笑着起身朝他走来。步子摇晃了原本安静的玉珠水雾,水雾在不经意间凝成滴珠。滑落在素雅的比肩褂里,那莲花玉珠上只能留下浅浅水痕。

 那年月光下芳萼院的桃李杏花皆镀了一层银色。画面十分唯美。可李奕的记忆里没有风景的颜色,因为桃李再美都美不过温荣轻绽的笑颜。

 李奕每每于梦中惊醒,浮现在眼前的都是温荣那比春日花瓣还要精致的容颜。

 他隐约记得有人要毒害温荣,他因此愤怒难耐。那将西域蝥毒混入熏香再放进紫宸殿的妃子,是一名重臣的嫡女。重臣嫡女又如何,他毫不犹豫的将其打入冷宫,若非温荣无事,他哪能留那恶毒女人的性命。

 误打误撞,原来温荣酿的梨花酿可以解蝥毒。这一世李奕先是怀疑梦境真假,于是他试了又试,最后事实证明了梦境是真的。尽管只是碎片,可也助他一步步的接近真相。

 温荣隐藏的太好了,他甚至不知道温荣是否和他一样,会记得前世的事情,直到番僧告诉他确实还有人能看透前世今生,他才敢确定,只无奈许多事情他还未想起,所以无法理解和接受温荣对他的态度。

 李奕知道番僧是高人,遂有让番僧去试探温荣的打算,不想他还未开口,番僧就主动提出想见见五王妃了,故才有了今竹林的巧遇。

 番僧看出李奕仍旧不得解,耐心地说道“不论五王妃是否有前世的记忆,她对现世的生活都不迷茫。先前贫僧已劝解了林家二娘子,三皇子和林二娘一样,心中同样存了不该存的执念,久而久之将生贪嗔怨。万事皆有定数,何须强求,待水到渠成,三皇子和五王妃皆能心思通透,那时因果将解开,得大善焉。”

 李奕对番僧的说教并不满意,瞥眼看到番僧肩上的褡裢,蹙眉说道“上僧这是?”

 番僧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贫僧在盛京停留已久,到了该告辞的时候了,缘聚缘散自有时,还请三皇子见谅。”

 李奕本想再挽留,毕竟每每听其诵经讲佛,梦里的景象都会更清晰些。可看样子番僧是去意已决了。

 李奕道“这些时多谢上僧为某开悟,某备了份薄利,还请上僧不嫌弃。”说罢李奕要吩咐侍从去取金箔锦袈。

 不想番僧眼睛还未开,又摇头笑道“行走怎能多身,贫僧谢过三皇子美意,就此别过。”

 番僧绕过三皇子径直向外院走去,李奕身边的侍卫上前低声问道“主子,番僧是否要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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