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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迷途飞烟鸿
 朝堂里林中书令亦未参与到争执中,虽眼见温世珩早已招架不住冷汗淋淋,可温世珩之上有黎国公挡着,且长孙太傅是针对黎国公府家教有欠与品不佳为因斥责的,他如何去干涉国公府家事。朝臣中不乏有将太子过错全部推予他人,将莫须有之罪强加于黎国公府的偏颇言论,林正德同样置若罔闻。

 林中书令从始至终以局外人自处,虽令部分朝臣不,暗地里其为狐狸老巨猾,可如此一来,关于林中书令与温世珩有偏帮结派的流言不攻自破了。

 下朝后圣人单独留下了中书令至书房说话,而黎国公温世钰称恙,连廊下食也未吃便匆匆离开了…

 睿宗皇帝喜静,偌大的书房陈设幽雅古朴,狭长的进深只用楠木雕花隔扇分成了南北两室,几处松柏剑兰,旺盛而青葱郁然,墙上悬挂了两幅墨宝,一幅《快雪时晴贴》,一幅《中秋帖》。

 两幅墨宝皆出自前朝琅琊王氏家族中的书法大师之手,是圣人的心爱之物,也是王贤妃、王淑妃两姊妹自琅琊王氏贵族嫁入皇家时的陪嫁物。

 “林爱卿,今朝堂之事你有何看法。”睿宗一身明黄龙袍,负手而立,望着书房御座后方的雄劲书法——怀抱观古今,深心托豪素…睿宗是冷血寡情的帝王,却也是舐犊情深、心怀冷暖的父亲。

 林正德双手作揖,缓声说道“回禀陛下,今朝堂之上臣不敢妄言,但臣亦有几句肺腑之言,太子自幼聪颖慧,心地纯良,如今行为虽有偏差,却非不可正,二皇子才华横溢,《攘海志》的编纂更是受到广泛称颂…”

 睿宗转身看着林正德,眼神晦深莫测,若只是一味赞誉,林正德如何能成为圣座近臣。

 “陛下正值繁盛之年,平定陇西、收复并汾,依然大有可为。”林正德未多言,听似奉承,却已说出了看法。

 睿宗宽心大笑,不愧是朝臣中的老狐狸,如今天下是他睿宗的,而太子与二皇子,既然难以选择,不如依时而势,不急于这一时。

 “前某见琛郎与奕郎、晟郎同练骑,实是弓马娴熟,矢无虚发,已是英伟好儿郎了,某看奕郎与晟郎都多有不如。”睿宗并不等林正德作揖说惶恐,又问道“爱卿认为奕郎与晟郎如何。”

 林正德眉头微皱,睿宗是抛了难题了,但三皇子、五皇子行事低调,故不过即好“…三皇子心宽可容人,五皇子正直有胆识,皆是人中龙凤。”

 心宽可容人,睿宗双拳微握,不过寻常的一句话,却如石入深潭,虽不见太多涟漪,但直沉潭底…

 黎国公府西苑,庭院一处栽着焰南天竹,叶子随风摇摆窸窣作响,盛夏里火红的颜色耀目却不惊心,温荣闲来无事,将冬日在杭州郡灵山寺里收集干的梅花花蕊细细地碾做了粉,再用银座壶门纱罗子筛上数遍,掺入已炼煮好的紫草蜡,轻轻搅匀了,小心地灌入越窑青瓷花口牙筒里,这妃红色的口脂,做那洛儿殷的妆花样是极好的,只不知林家二位娘子是否喜欢…

 “娘子,还是你这清净。”绿佩笑嘻嘻地从庭院月门处一路小跑了过来。

 温荣见绿佩像是捡着了宝贝似的,笑着问道“可是去偷酒喝了,在这傻乐呵。”

 “偷酒喝可都是静悄悄的,哪有这般热闹,”绿佩凑近了温荣附耳小声说道“老夫人祥安堂闹将起来了,大郎君和二郎君吵得正凶呢,阿郎劝都劝不住的。”

 温荣一听便知是为了何事,只未曾想到长孙太傅如此耐不住子,此时申时未到,大伯父与阿爷却回来了,可想今是被气得不轻。

 “阿娘可是去祥安堂了?”火烧至温老夫人那,作为儿媳妇的阿娘自然要过去,好歹做个劝架人。

 “彩云才去和夫人说,一会也该路过娘子这的。”绿佩眼睛忽闪忽闪的。

 温荣猜到了绿佩想去看热闹的心思,只是自己口脂未做好,不便离开了,遂说道“一会阿娘过来,你跟着一道去看看,记得管好了嘴,该说不该说都别说知道么。”

 绿佩连连点头,这时林氏急急忙忙从穿堂处而来,温荣只再次小心代了,让阿娘等人一口咬定昨里未曾见到太子与祺郎。

 阿娘与绿佩出了月门后,温荣又慢悠悠地继续做口脂,阿娘是真的担心温老夫人、大伯父与二伯父,只是阿娘的真心善意,又能否换来他们的坦诚相待?

 温荣不知他人的心是否会变,故只能将自己的心思,如有着丝缕幽香的梅花蕊一般,碾细了,小心翼翼地融在生活的每一处,不叫散落了一地…

 过了用晚膳的时辰,温世珩、林氏、温景轩才回到西苑,温荣带着茹娘去阿娘厢房,绿佩一路上绘声绘地将祥安堂里发生的事说与温荣听…

 温老夫人要家法杖责祺郎,却被二夫人董氏、三夫人林氏拦住了,董氏哭着求温老夫人原谅,只说祺郎年纪尚幼,携一事又是太子带了去的,求老夫人饶过这一回。

 温老夫人被气得浑身颤,看着内堂里哭喊跪求的一家子,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手一松,雷摩羯祥云红木拐掉在了地上,沉闷地撞击声惊醒了吵闹的众人,温老夫人已虚倒在矮榻上,见此情形,白妈妈忙去请了医官,而温世钰、温世玶、温世珩吓得不敢再多言,直等到温老夫人用了汤药,缓过来后才各自散去。

 “娘子,你是没见着温老夫人怒斥祺郎君的样子,可有气势了,祺郎君也要被关闭了呢,还有三娘子,她还当自己是老祖宗的宝贝,上前去劝,白白吃了一子,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那么横了。”绿佩欢喜的语调突然一转,愁闷地说道“就是连带着阿爷与夫人也受气,听说阿爷在朝堂上,被昨我们在东市见着的白胡子太傅指着骂呢,可没面子了…”

 阿爷确实是冤了,不过刚从杭州郡回来,连老夫人都瞒着的事情,阿爷又如何能知晓,偏偏遇上逢五参朝,白白地替二伯父挨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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