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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剑客琴心
  “白云城主?”

 “正是。陆小凤?”

 “正是在下。”

 陆小凤在心里不由地感叹道:原来他就是叶孤城,果然冷峻非凡,有如谪仙。

 那白衣人缓缓走了过来,冷冷的目光一扫,淡淡地道:“你心不诚。”

 陆小凤一怔,旋即笑道:“叶城主何出此言?”

 叶孤城看了小七一眼,又看了一眼花楼“我只身前来;你却疑心我要杀你。”

 不是所有人都敢直视叶孤城的目光。陆小凤虽敢,却亦感到一份胆寒。只因心虚,他说中了,自己的确是疑心他是来替人“寻仇”的。

 陆小凤忽然有几分明白,为何江湖人士都传言,无人敢与白云城主对视久久,不是剑气伤人,而是那目光似乎能看透对方的内心。人总是或多或少的在心底藏着念,没有人愿意被旁人看透。

 他自己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却依旧笑着对叶孤城道:“叶城主多虑了,这位是我的朋友花楼。”

 花楼手一合,轻声道:“在下花楼,实在遗憾得很。花某自幼眼盲,不能一睹当代剑仙的风采。”

 “眼盲者未必心盲,眼明心亦明者却甚少。”他将孤寒剑搁置在桌上,坐下。

 小七蹭着墙,挪到了花楼身后。

 陆小凤倒了一口凉气,看来叶孤城必定不是来追杀自己的人;可这样一个人物,来找上自己,那绝对是一件比有人追杀还要麻烦的事。

 不一会儿,江南的伙计便上齐了酒菜。皆是西湖最有名最清淡雅致的八盘十碗,酒也是上好的竹叶青。看得小七直口水,恨不得立刻就坐下来、扑上去。

 陆小凤却冲小七使了个眼色,又朝酒壶努努嘴。小七这才反应过来,自讨了个没趣儿,谁让自己现在扮的是下人,只能眼福、不能口福喽。

 小七没好气地走了过去,一指勾住青瓷酒壶耳,替陆小凤把酒杯上。陆小凤对小七道:“先替叶城主…”

 “不必,我只喝水。”声如止水。

 陆小凤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叶孤城面前的杯盏中已然盛了一杯清水。那真的是一杯白水,连茶叶都没有。他有些疑惑,花楼的脸上也出一丝疑虑。

 叶孤城淡淡地道:“酒心智,我从不饮酒。”

 陆小凤这才恍然大悟,放下本来举起的酒杯道:“不知白云城主从南海远道而来,请我做客这天下第一楼是为何故?”

 叶孤城微微抬起头,深邃的眼眸紧盯着陆小凤“听闻江湖第一聪明人,便是你陆小凤。”

 如是旁人被说这句话,一定会喜不胜喜;可每每有人对他说这句话,陆小凤便只会有一种表情,那就是苦笑。更何况今对他说这句话的,还不是一般的人物。

 “承蒙城主抬举,只是江湖传言罢了。”

 叶孤城却并未理会这句话“我与你非亲非故,只将此事说与你听;闻过,如若你愿意手,我自言谢;如若不愿,亦不勉强。”

 陆小凤有些惊诧,心里本来一块着的大石头也稍稍放下了些。叶孤城这么一说,他反倒好奇起来。

 “不知二位可有听说过叶氏山庄?”

 陆小凤觑了一眼花楼,道:“武当俗家弟子叶氏山庄庄主叶凌风是叶城主何人?”

 竹叶青的清香已经在阁中弥漫开来,清风透过窗棂徐来,花楼轻抿一口酒,眉微蹙,心中已大致猜出叶孤城的来意。

 “你既已问出此话,想必已有猜测。我亲族所剩不多,叶凌风也只是我远房之亲,但曾有恩与我。”

 陆小凤倒了一口凉气“可是…”他捏起酒杯,呷了一口酒暖暖“我听闻叶凌风叶庄主数年前早就已经掉落悬崖殁了,关于此事,武当弟子应该都知道。”

 叶孤城微颔首“本是如此。只是近我却得知叶凌风还活着。”

 风拂青衣袖,陆小凤的两手指不由地捏紧了酒杯,发出轻轻的摩擦声。“冒昧问一句,叶城主是如何得知?”

 “无意得知。”

 花楼在心中道:看来他此番虽来找陆小凤,却并不打算把所有事情都告诉陆小凤。

 “现在何处?”

 “幽灵山庄。”

 幽灵山庄?听到这个名字,陆小凤更觉不陌生了。如今江湖几个最大的神秘组织,除却西域的西方罗刹魔教,便是组织最庞大的青衣楼、最恶毒的红鞋子,和最多高手最神秘的幽灵山庄。这么想着,一股莫名的兴致从心底油然而生。

 “叶城主是想让我找到叶凌风?”陆小凤问道。

 谁知叶孤城竟摇了摇头。

 陆小凤一蹙眉“为何?”

 “寻与不寻,与我无关。但昔日之恩,即使如滴水,叶孤城今生也定不负。如若当年坠落悬崖之事,乃是为人所害。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听完此话,陆小凤反倒在心底重新打量起叶孤城来。此人目光虽孤寒,剑气也冷冽得很。面冷心却未必。他在江湖上有很多朋友,这样的人却并不多见。如若能有这样一个朋友,那绝壁不会是一件坏事。陆小凤竟从心底冒出这样一个想法来。

 陆小凤沉默了,幽灵山庄,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可谁让他是爱管闲事的陆小凤?况且还是剑仙所求,还是一件如此刺神秘的事情。这么些年,他早已习惯了如履薄冰在刀尖上走路。

 花楼在心底叹道,看来陆小凤动摇了。果然想要拉陆小凤下水,最好的办法不是强求,你越是不让他管,他越是偏要管。叶孤城只淡淡一句“随你所愿”,单是一个幽灵山庄的名头,恐怕陆小凤此刻心里早已漾。

 果然,陆小凤有些试探地问道:“可是,进入幽灵山庄的人都是死过一次、被人追杀的人。我要怎么进去?”

 花楼在心底苦笑道:自己还没来得及拉住,他便已经上钩了。

 叶孤城的嘴角竟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却依旧平静如水地道:“如若你愿意,我自会配合。”

 陆小凤悄悄瞄了一眼叶孤城手边的孤寒剑,有些怵更有些心

 窗外不知从何时传来一阵飘渺的琴声。琴声如梦如诉,空灵而又哀婉。这样静谧的夜晚,西湖上总会有游湖的画舫,有时候不仅有琴声还会有歌声。花楼忍不住轻轻和着拍子,陆小凤的目光顺着桌上的孤寒剑,落到了叶孤城的手上,忽然眼前一亮。

 “叶城主也懂音律?”

 叶孤城抬眼望了望陆小凤,陆小凤却笑道:“城主习剑,手掌自然有茧;而陆某却看到城主的左手也有茧,但不是在手掌,而是在指间。右手指尖应该也有。由此可见城主抚琴。”

 花楼微微一笑,的确如此,而且没个十数年,不会有这样的琴茧。“世人都道白云城主剑法无双,花某今却有幸知晓城主琴技定也不凡。”

 “琴已戒二十年有余。”

 花楼一怔,眉颦,问道:“为何?”

 叶孤城望向窗外如水的夜“剑器能伤人,琴比剑更伤人。习剑,就不必再有琴。”

 什么琴琴剑剑的?小七只站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罩。听陆小凤这么一说,不由地也看向叶孤城的手。他却已将手背翻过,握起盛着清水的杯盏。小七的目光向他手边的那把孤寒剑。剑鞘古旧厚重,那上面的花纹却一下子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小七歪着头,紧盯着那剑鞘上的花纹。这样的花纹怎么觉得那么眼,好像在哪里见过呢?好像二仙姐织过的锦哦。

 这样想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滑向了那剑鞘。只如电光火石般的弹指一瞬间,一声龙,一道白光闪过。小七惊叫一声,却听身旁的人也一声惊呼“小心!”

 小七本能地向后一躲,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她不由地懊悔起来,为什么今天来的时候要把土地公公送给她护身用的七彩玉葫芦忘在花府?

 一声裂帛碎裂声,小七的心扑通扑通跳着,我还没死?对啊,即使没有仙法,我也是神仙,我怎么可能会死?她渐渐松开捂在眼前的双手,从指间偷偷看去。看见的不是剑锋,而是一个人的背紧紧靠着自己。

 一片绯红的团云霎时飞上了小七的脸颊,心却扑通扑通跳得更加厉害起来。她想用手推开那身影,却发现自己呆在了那里。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是自己太害怕了吗?小七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云飞袖既破,剑却离花楼只剩半寸。他闭上眼睛,深了一口气。

 叶孤城放下剑,凝视着花楼冷冷地道:“没有人能碰到我的剑。”他侧过身去“出剑是叶某本能,并非本意。”

 花楼道:“少女无知,小七她真的只是一时好奇,绝无它意。”

 小七?少女无知?小七愣住了,好心哥哥他知道…

 陆小凤在一旁看得一身冷汗,听闻此话,又见花楼无事,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误会一场。”

 小七听到说话声,这才回过神来,气咻咻地从花楼背后挤出,一把推开陆小凤,还没待花楼拉住,便绕到叶孤城跟前,一手叉,一手指着叶孤城的鼻子愤愤地骂道:“会使剑了不起吗?不过是一把破剑嘛,小气吧啦的!被人摸一下会死啊?”

 “小七…”花楼拉住了小七,对她摇了摇头。小七看向花楼,心里不知为何却泛出一丝酸楚和委屈“明明就是他不对,是他先拔剑刺向小七的;好心哥哥为什么要替小七挡住?万一挡不住,那你岂不是就要死掉了?小七才不要好心哥哥死。你还要向他道歉,这根本就没什么道理可言嘛!你早就知道我是小七了对不对?”

 小七又看向陆小凤,陆小凤尴尬地笑笑。小七一撅嘴,自言自语道:“还以为小七最聪明了,结果却是最大的傻瓜,想骗你们却都被你们骗了。都是坏人,都是骗子!”

 花楼刚要解释,忽然,叶孤城冷不丁地将小七背后一提,接着便飞出了枕风阁。

 花楼只感到一阵风过,还有小七的一声惨叫渐远,顿时心急如焚“陆小凤,到底怎么回事?小七呢?”

 陆小凤也急了,忙跑向倚槛,边对花楼道:“叶孤城把小七带走了。”

 什么?花楼握紧了拳头,难道白云城主真的会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陆小凤趴在晾台眺望去,白影已变成一个白点,他一拍阑干道:“快追,叶孤城带着小七向东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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