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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鞭打
 子夜,被黑暗包围的司马府突然躁动起来,四具通亮的火把架到了中院的四角,那曳动的光亮使整个院落呈现出一种神秘的色彩。

 院中,一绳子已系在一棵壮的树枝上,夜风中,绳子不时晃动着,在地面投下诡异的影子。

 院两侧,三三两两地站着一些下人,他们有的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的茫然地猜测着。

 夫人映归在秋和一名妾奴的搀扶下走来,站在主阶和宾阶之间。虽然有火把的红光照映,仍可见夫人面色苍白,怒容面,几缕黑白参差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额角,整个人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几岁,显得十分虚弱。

 随之走下主阶的是脸焦急的孟姜,后面跟着妾奴桃子。

 “夫人身子如此虚弱,还是回内房歇息去吧,这里有我呢!”孟姜关切地道。

 夫人轻轻挥手,示意孟姜不必担心。

 “这个青居然用毒粥害夫人,简直胆大包天!”看着夫人苍白的脸,孟姜顿足道。

 “来人,把青给我押上来,上家刑!”听了孟姜的话,夫人心中更加愤恨,咬着牙沉声道。

 周筱青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被两个府卫推搡着走到院中挂着绳子的树下面。

 人命令。

 两个府卫走过去。将周筱青地双臂反吊在树枝上。其中一人取了皮鞭。开始在周筱青身上打。

 “给我狠狠地打。谁敢偷懒。一并受罚!”

 负责打周筱青地府卫悉闻有个叫青地妾奴。心地纯善美丽非凡。今见青落难。本想手下留情。此刻听得夫人地命令。不得已加重了手劲儿。

 痛。在周筱青身上漫延开来。撕裂般地。一下又一下鞭挞着她地神经、她地意识。她大喊:“我没有害夫人。我是冤枉地!”

 “这个奴。还敢嘴硬。狠狠地打!”夫人下令。

 孟姜站在夫人一侧。目光中动着胜利地光彩。含笑地嘴角。在摇曳地火把光亮和皮鞭地打声中显得冷漠而阴险。

 周筱青不知道事情怎会变得这样,她本来奉命做粥为夫人祛暑热,却是这般下场。

 “我真的没害夫人!你们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啊!”周筱青忍着痛,大声呼叫。

 回答她的是皮鞭的打声,一下,又一下。

 她知道自己有口难辩,决定保持缄默,可是钻心的痛楚令她不由自主地呻,她咬着牙,忍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没有错,她是无辜的,她不能让自己软弱,不能…

 “夫人,臣看青一弱女恐捱不了多少时候,不如先将她关将起来——”管家季于为周筱青求情。

 “不行!”夫人打断季于“谁也不准为这个奴求情,今我非打死她不可!”

 人群中的胖瘦厨子本也想替周筱青求情,可是夫人的愤怒让他们退缩了,转过头去不忍再瞧。其他的下人或对周筱青同情之,或摇头轻叹,站在夫人身后的秋则眼角含泪,咬着不忍卒睹。只有命令周筱青清洗夜壶的中年奴婢一副兴灾乐祸的样子。

 打声中,周筱青的意识渐渐的模糊起来,她忽然感到麻木了,眼前的景象如同幻梦,忽一声断喝把她从幻梦中拉了回来,她再度感受到了痛楚。

 “住手!”三公子叔子烈急步冲下主阶“你们要干什么,想把她打死吗!”

 随着叔子烈步下主阶的是大公子孟子宣和几位学子,他们因晚宴时饮了不少酒,睡着极酣,若不是有下人将两位公子叫醒,他们还不知府中发生了大事。

 负责打周筱青的府卫见终于有救兵到,立马停下鞭打,立在地上等待事情发展。

 “母亲,到底出了什么事?”孟子宣见周筱青浑身血淋淋的模样,心象被针刺一样痛,他不知道为何原本还平和热闹的司马府,忽然之间变得如此血腥。

 几个学子也疑惑地站在主阶之上,不知司马府发生了何等大事。

 叔子烈一直冲到树下,将周筱青从树下解救下来,身后夫人喝道:“谁让你过去的?”

 “我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不能看着青被打死,我要放她下来,你们别阻止我!”看着伤口仍在滴血的周筱青,叔子烈疯狂地喊叫着,伸手去解周筱青身上的绳索。

 这个逆子!”夫人气得脸上肌搐“来人,把这个忤逆的叔子烈给我拖走!”

 一边上来两个府卫,扯过叔子烈的胳膊就往内房拖,无奈此时的叔子烈力大无比,一连上了六七个人才将之拖走。

 “大哥!救青!”被拖走的他喊。

 孟姜见叔子烈为周筱青不顾一切的样子,极为不快,心道,青这个奴,勾搭一个还不行,连叔子烈也袒护于她!且看孟子宣如何!当下将目光投向孟子宣,却觉一双熟悉的眼神连在自己脸上,转头一看,果然遇到学子季杨的目光。

 季杨见孟姜也向自己望来,马上对她扬起嘴角,出一个谦恭而又自信的微笑。

 孟姜只道那季杨被自己的美丽征服,刚想傲然一笑,又一想此时此地并不适宜,方转过脸来,关注着孟子宣的行动。

 “母亲,”孟子宣向母亲行了个礼。

 “怎么,你也想象叔子烈一样?”夫人沉声道。

 “儿不敢,儿只想知道府中发生了何事?”

 夫人见儿子问起,想起自己的老身上吐下泻被折磨得差点要了命,心中又是一阵愤慨和委屈,竟不知从何答起。

 “夫人喝了青煮的香花粥,吐泻不止,多亏请来一位高明的医师才减轻症状。”孟姜代夫人答。

 “食粥怎会出现这种事情?”孟子宣不解。

 “医师说,从夫人的症候看来,是粥里面放了一种可致泻的毒物。”孟姜边说边观察孟子宣的反应。

 孟子宣疑惑了,粥里怎会有毒物?即使有,也不会是周筱青所为,但自己此时为她开恐无济于事,只能先将人救下再说。

 “母亲,儿认为此事蹊跷,并不能断定是青所为。况母亲身体虚弱,不宜久站,今之事不如先暂放一放,母亲先回房歇息,待明再作计较。”

 夫人听了孟子宣的话,略为迟疑。

 孟姜见孟子宣有意了结此事,心里不快,嘴上又不好阻止,莫不如在孟子宣面前卖个好,当下违心地道:“子宣说得是,夫人身子骨要紧!”

 你们的吧!”夫人也觉两腿发软,不再坚持,又觉心中余气难消,指着吊在树上的周筱青“明天我可饶不了她,把她关起来!”说完,才在秋的搀扶下回内房去了。

 待夫人刚一转身,孟子宣飞身冲到周筱青面前,动手松解捆绑她的绳索。

 “大公子,我来吧!”刚打周筱青的府卫伸出手来想帮助他,不料被他一把推开。

 “滚开!”孟子宣吼。心痛之情,溢于言表!府卫知道大公子素来对青好,此时也略知他心情,也不多言,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匆匆退到一边。

 众家臣妾奴们见夫人走了,周筱青也由大公子松了绑,知道今没什么大事了,便各自回屋睡觉。胖瘦厨子等尤为关心周筱青的人,见她有大公子照应,也都略放下心来,散去了。

 学子们见孟子宣此举,也略猜出一二,除了季杨的心思尚在孟姜身上之外,其余几人皆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各位公子请回去歇息吧!”几位学子在管家季于的肯请下歇息去了。

 孟姜站在主阶旁,看着孟子宣为周筱青松了绳索,又轻轻地将她放在地上,那无限爱怜连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刚才还充了胜利之喜悦的心又一次跌入了妒忌和愤恨的谷底“桃子,我们走!”孟姜忍着心痛,转身离开。

 姐。”桃子诺诺。

 周筱青迷糊糊地,听到了叔子烈和孟子宣的声音,她知道他们是来救她的,忽一阵剧痛,身上的绳索松了开来,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拖住自己,接着她被缓缓地放在地上。

 周筱青努力地睁了睁眼睛,看到的是充着关切和爱怜的目光,那目光是那么安全那么温暖,令她中涌起无尽委屈和酸楚,竟落下泪来。

 孟子宣心疼地拍了拍周筱青的肩“没事了,我们走!”搀扶着周筱青慢慢地站了起来。

 “大公子!”旁边几个府卫见孟子宣将周筱青扶走,慌忙叫住。

 孟子宣抬起眼来看着他们,冷冷地道:“怎么,我还不能带她走吗?”

 “奉夫人之命,大公子不能将她带走!”府卫道。

 孟子宣不理,继续扶着周筱青向后院走。几个府卫一齐拦在两人面前,其中负责打周筱青的府卫面地道:“大公子,我们也是不得已,夫人之命——”

 “你不必说了,”周筱青打断他,转头对孟子宣说:“别为难他们了,让我跟他们走吧!”

 “不行!”孟子宣斩钉截铁。

 “子宣,我没事的,放心好了!”周筱青挤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趁孟子宣迟疑,一府卫上前将周筱青扶过“大公子,我们会扶好她。”其他几人点头“是啊,大公子,放心好了!”

 孟子宣想了想也别无他法,见周筱青向他微笑点头,只得道:“小心!”

 周筱青随着几个府卫向内院走去,回头见孟子宣兀自站立,由衷地道:“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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