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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依旧钧天梦貔貅
 烟雨蒙蒙的天外,有一道浅浅焕着深重的铁灰光芒的物体,垂直地矗立于天地之间,如一枝利剑,直刺苍天。

 “想办法靠近它。”天赐轻声道“…苍溟塔。”

 雪干脆利落的回答,扶着云天赐,目光冷冷扫过包围着他俩的人,对方采取的是远攻不近围的方式,无数暗器往他们身上招呼,人却站得极远。但暗器用了一阵总要用光的,这一会儿,暗器的数量明显少了。妍雪眉梢一场,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你们也尝尝我的暗器!”

 银白色光弧腾空而起,包围着他们的人纷纷闪避,随即现什么也没生。

 梦梅命令:“这丫头惯使诈计,不要理她,她带着一个人,决计逃不了,围上去!”

 “你听见么?”天赐在她耳边笑道“我是拖累你的累赘。”

 妍雪横了他一眼,剑光再次闪了一闪,并无半点其他声息,众人以为她又是虚张声势,连扑上来的速度也未减缓,扑到近前,眼前纷纷一花,带着触鼻恶臭的暗器电至面前,却是妍雪接了他们先前的暗器,还击出来,众人防不胜防,接连中招。

 妍雪等着这个空隙,挽着天赐飞纵出去,空中和南宫梦梅递来的剑相

 这一剑蓄力而,梦梅拟即使打不倒她也会把她落,谁知妍雪只是身形微微一顿,手中剑化刚为柔,象软蛇般上了她的剑,消去来势,借着这一点力,飘落至远处,咯咯笑道:“不劳相送啦!”

 “打算逃进苍溟塔?”梦梅看清他们奔往的方向,登时想起了以往国中沸沸扬扬的那个传说,盂兰盆节,八百年来苍溟塔的门次向公众打开,接云天赐:此子聪慧,与天接语。――谁都认为是无上赞誉,只有她父亲不置可否――

 “未必,未必啊。”

 她接受了父亲的观点,尤其在确认云天赐的身世以后,更加认同。同时,苍溟塔,瑞芒千年以降的护国神塔,每一代女祭司高山仰止,这一切扑朔离的传说,令梦梅对这座塔产生无限好奇之心。

 很想知道,女祭司把云天赐召唤进去的真实目的;而更想知道的是,这座与世隔绝的神塔,里面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奥秘。而且,这一代苍溟塔的女祭司,是她母亲的姑姑!

 “一只脚踏进苍溟塔,这一生就算是断送了在那里面。”文华公主在提及她的姑母时,脸上有着深切的悲哀“女祭司受到国民无上的尊崇,膜拜…可是,如花一生就这样毁了,困守在苍溟塔的女祭司啊,倒底有几个是心甘情愿的呢?”

 妍雪一手拉着天赐疾行,然而那个重伤的少年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妍雪看到他脚下,那里被钢索割裂开来的足踝部分,只是稍微驻足,血渍便印入周围的泥土之中。她搂住他的,展开身法。

 两人几乎是紧贴在一起,她的丝轻轻摩擦着天赐鼻端,在那样重的雨气里,仍然有一缕幽幽的细香传了出来。天赐仿佛突然回到温馨香软的室内,又回到了今早相依相偎神魂颠倒的那个时刻,那一刻什么怨愤是非,都迅速地远离了,模糊了。他微微笑了,模模糊糊地唤道:“小妍…”

 妍雪无心琢磨他语气中的改变,陡地站住。

 苍溟塔铁灰色端凝的塔身凝立于前,可是,没有门。她张大眼睛仔细再三看了看,没有门。

 那分明是一堵实体的墙,然而又不是墙那么简单,妍雪尚未靠近,已隐隐约约觉着了一股幽冥般的力量,滟潋着,回着。――如同一个女巫,不怀好意窥视着来到塔前的人,阴暗的力量从她身上散出来。

 妍雪忍不住倒了一口冷气。

 “放开我。”天赐低声道。

 塔的周围陡然如水波浮动扩张,白衣少年走入了氤氲水气之中,摇摇晃晃,仿佛随时跌倒。他伸手按向某处,水波陡然静止,片刻,古老而绘以神秘花纹的木门渐在青灰塔身上显

 “过来。”他似已用去全身力气,靠着木门息。

 妍雪走过去,碰到他冰凉的手。陡然间,木门剧烈的摇晃旋转起来,把他们向漩涡中心。

 两人的手不由自主分开,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将妍雪重重甩向黝黑的深处,木门悠然而阖,在那瞬间,她仿佛又见到门边一条影子晃了一下,在木门关上前的一刻闪了进来。

 “扑通――”

 又深,又重的声音,接着身体的某个部分钝钝地痛楚起来,她愣了下,才省悟是自己跌倒在地的响声。

 “天赐!天赐你在哪里?”她摸黑站了起来,然而,不等站稳,一阵天旋地转,又把她甩向了地面。

 天地倒悬似的转动,久久不停,所幸冰凰软剑一直是牢牢抓着,她将之举起,借着它柔润莹白的光芒,打量着这个地方。

 四周和头顶都是画着花纹的墙壁,染上了岁月悠长的深黑色,颠倒旋转,形成一波又一波的水纹,就象突然掉进了海底,只是,没有真的水淹进口鼻,同样躺在地面又硬又冷的感觉,告诉她,这只不过是一种幻象罢了。

 水纹或远或近,层出不穷的在她眼前出现,妍雪渐渐感到头晕目眩,忽然,她震惊地张大了双目,直直向前望着。――那里,水纹深处,越转越急,越转越深,渐渐的转出了一张类似人类的面目五官来。

 确切的说,那是一张容颜姣好的女子的脸。白、水眸。

 只是,惨白如纸,看去只觉诡谲,森。

 这张脸在旋转中放大,向她低低出了模糊不清的笑声:“呵呵呵呵…”按常理,任何一个女孩子在猝不及防之下遇见这种情况,都会害怕。妍雪却不然,她虽年轻,可经历的大风大不少,少年时山里所见吕月颖的那张脸,实在比这张脸恐怖了十倍以上。

 “小姑娘,你胆子倒大。”女子似感意外,收住了笑,低低地说,说话时口不动,听来有几分暧昧不清。

 妍雪心念急转:“你就是苍溟塔女祭司?”

 “呵呵…”女子又笑了起来,答非所问“苍溟塔从无人进,天赐竟带你进来,他不会是被女住心窍了吧?”

 妍雪顾不上计较,眼下她对天赐伤势更为关心:“我们是因为被人追杀,迫不得已才逃进来的。你认识云天赐?快找到他,他受了伤,又中毒。”

 “小丫头对他倒关心。”女子不地回答“他受伤中毒,与我有什么相干?”

 妍雪大怒,忽然一剑刺进漩涡中心,隐隐听得那女子的惊呼,登时陷入漆黑一片,久久不绝的震也随之停止。

 妍雪一剑击中,立刻向左上方掠了过去,潜息屏气躲在黑暗里。

 这个缺口是她刚才观察良久,才现的,大小可容人藏身,但具体是什么,她并不知道。伸手向四下里摸了一遍,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侧道,向斜下方延伸着。

 她笼起冰凰软剑,蹑手蹑脚地走了下去。

 机关没有再次动。

 走了约一盏茶时分,地面不再向下倾斜,而是在一个较为宽敞的平地空间了。妍雪向四周摸了一遍,现有一道扶梯,这是通向塔的高处。

 她微一犹豫,从外面看,这座塔高峻不已,一层层向上,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可云天赐下落不明,他所中的暗器有剧毒,未知能支持多久?

 黑暗中,一道快到毫巅的剑影,直取妍雪咽喉。

 妍雪一矮身,猛然间力向前,袖中剑跃而然出。

 尖刺在冰凰软剑剑背,呛出了灿然的火花,幽明之中,一双亮若晨星的眼眸,杀气盈然。

 “南宫梦梅!”妍雪想起入塔时所见那条若有若无的人影,剑势未停,沿着来势的方向直进。楼梯在瞬间一分为二。妍雪一飞冲天,翻上了塔的第二层。南宫梦梅向下坠落。

 四下里复又寂然。

 剑光照向四方,第二层塔楼宽阔无比,中间空无一物,吊顶上镌刻着古式繁复的花纹,除此而外,只有一左一右两道楼梯。这两道扶梯,一道是木梯,一道是铜梯。

 向左?向右?

 “小姑娘,云天赐在此,有本事你便找上来。”女祭司的声音又从虚空中传来,挑衅着。

 仿佛只要一有微光,她就可看见她所有的行动。

 妍雪沉着地看着,铜梯的扶手冰冷厚浊,剑光闪了闪,铜扶梯沉沉的没有一丝反映。然而,木质扶手上的某处,却也同样微弱而飞快的闪了闪。

 妍雪足尖一点,整个人化作一道影子掠了出去。

 木扶手一剑绞成粉碎。

 妍雪轻轻跃上天花板,伸手一按,头顶繁复花纹乍然分开,她钻了进去。

 她猜到了木扶上镶嵌的镜子便是用来监视她行动的,只有绞碎了它,才能行动瞒人。可是跃上头顶,那一按一摁,却行得极险,她根本心中无数,那以后会是什么?

 什么也没有。

 她又到了另一空间。

 阴暗而空的房间,盘旋着袅袅青气,使房中所有如在雾中,半明半晦。

 三面墙上,砌着与墙同高的巨大的铜柜子,泛着深青幽蓝的光,一把把白铁锁冰冷的锁着,仿佛那是千年不开的锢。

 居中,是一座同样巨大的水镜。镜面深邃暗沉,一无所见。

 苍溟塔的女祭司就坐在水镜旁边。

 她已在这里坐了十年?二十年?还将坐多久?

 “天赐,你真是荒唐,怎能带人进苍溟塔?”

 无法阻止云天赐上楼,白的女子冲着少年一脸不悦的抱怨,白遮掩下的眼眸,危险地眯起来,小心翼翼打量那个少年:看样子,他受了不轻的伤。

 “咳咳。”天赐咳嗽着,微微的皱起眉头。拖着受伤的脚踝,登上苍溟塔的最高层,几乎是筋疲力尽了,他实在没有精力详细解释“老师,别伤她。”

 “伤她?”女祭司带着几分愠冷笑起来“还伤她呢,这丫头简直把我苍溟塔都要翻过天来了!”

 “她定然是急于找我,告诉她我在这里。”

 “怎么告诉她?”女祭司悻悻然说“她破坏了我的机关,现在她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赐嘴角浮现一丝笑容,不及说什么,身子陡然向前一冲,倒了下去。

 他支持了许久,到了这里,自以为安全了,便再也无法支撑下去。

 女祭司注视着这一情况,轻轻站起身来,到他身边检视伤口。

 “看来,是中了毒。孔雀胆、紫罂粟,呵,竟然还有血矮栗!”在肩上,指甲抓伤处验出了最烈的毒,女祭司有些意外的喃喃自语“这小子真是命大呀,这么厉害的毒,他可撑了…起码有一个时辰以上吧?”

 她的手久久停留在少年昏睡的脸庞上,轻微颤抖,一个声音在心底里提醒她:这是个机会,机会!他中了剧毒,自己送上门来,若是不救,谁都会以为只是伤重难治。

 天可怜见!她兄妹密谋多年,为了这个小子机关算尽,费尽心机,难道,机会终于降临了吗?

 少年昏睡着,即便是受了重伤,苍白的肌肤表层,飘浮着一层灰色死气,他依然是俊美得惊人,光华万丈。

 他睡倒在神秘莫测的苍溟塔里,毫无戒心。他的脸安静谧然,如同方出世的婴儿,纯白得没有一丝一毫的阴影。

 “小子,不是我不顾师生情谊。”女祭司喃喃地说“实在,云泽他害了你。或你长得这样俊,本就不是尘世中人吧,还是我送你回天上去。”

 她打开身后与墙壁同高的柜子的抽屉,取出一只盒子。盒子分为两层,第一层是全套四十九支银针,第二层,则是透明几近于无的一套长针。

 拈起透明的长针。向天赐凝视了一会,眼中陡然闪过决绝的光芒,向他肩井刺去。

 天赐在昏睡中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仿佛有些痛楚。

 她一刻不停,继续移针刺向天赐身上各大要,渐至膻中

 女祭司水眼瞳里深藏淡淡残忍的笑意,只要这最后一针扎入膻中,这个少年,便当真是神鬼难救了。

 抬手,快而准的一针刺下。

 “啵!”寂然的房内出一个突然的声响,平静不已的水镜,突然间涟漪翻滚,如同遭遇狂风骤,她微微一惊,这一针登时刺歪。

 女祭司一惊,手微微一抖,这一针刺歪了三寸。

 “啊!”昏中的天赐钻心剧痛,大叫苏醒。

 然而刀割般细碎而密集的痛楚阵阵袭来,他全身搐,仿佛身体里所有的经脉都蜷曲打结,痛得无法伸直身体。

 “老师,老师!”他凄厉的叫出来“痛…好痛…”

 女祭司只是凝视着翻滚不休的水镜出神,任凭天赐竭尽全力控制着身体的扭曲,手指扣住地面,指甲纷纷碎裂。

 良久,方缓缓回过头,淡淡道:“我方才替你施针,这是正常现象,不必害怕。”

 天赐呻道:“我受不了,好痛!”

 女祭司没有仔细听他说什么,匆匆站起来,向着室外――塔的虚空里张望着,犹豫不决的神情。

 “老师,老师…”天赐神智昏,并未现她举止有异。

 “都说没事了。”女祭司转过身来,略带着不耐烦说,打开一只盒子,取出药丸“这样吧,吃一颗碧水寒,睡上一觉,快乐似神仙。”

 她瞧着天赐把那颗香气四溢的药丸当宝物一般抢了过去,匆匆咽下去,而后,伏倒在地上。女祭司阴沉沉地笑了:“是不是好多了?”天赐一无所知。

 女祭司重新回到水镜之前,凝思片刻,凌空画了几个符号,水镜的翻腾立刻平静了许多,水底渐渐映出一个少女身影。

 她一袭黑衣,年纪只在十五六间,相对她的年龄,身材颇为修长,微含稚气的眉目端雅无极,即使浑身上下被大雨浇得透,一举一动仍然丝毫不减高贵。

 女祭司愣愣地瞧着她,比见到水镜里泛起皇家特有的暗记更令她惊疑万端的,是那个清辞丽行的少女本身,那样完美极致的眉目,似曾相识,仿佛深远的旧梦,悠长的乡思,都因这一付容貌,清晰无比地映上心头。

 黑衣少女闪着浓密的睫,忽然之间,缓缓的、缓缓的展开了一个笑容。

 “祖婆婆。”

 水镜无法传声,然而女祭司看到了她的形,震惊地直了身子。

 祖婆婆!

 如此亲昵、如此亲近的称呼,带着特有的家族温馨,似电般,霎时切中心房。

 苍溟塔里度过了岁月朝暮一十二时无时不相似的数千上万个夜夜,看惯了百姓们含敬带畏的顶礼膜拜,听惯了她的信徒们朝朝跪于苍溟塔下诚挚的求祝敬告,私下里,利用最接近神的身份去执行皇帝无论是不是有利于国家的指令…一切的一切,笼罩在香雾云烟的陈旧古老里面,刻板而呆滞,阴冷而无情。

 即使天赐八年来时刻常伴,那少年也不止一次出浓浓的慕孺之情,曾令她有刹那间的忘情,然而,对于彼此真实身份的刻意记忆,最终抹去了她曾有过的心动痕迹。

 她不能想象有朝一,会有一个如此清丽、如此可爱、如此典雅的女孩子,叫她一声“祖婆婆”!

 眼眶里,霎时充盈了热的感觉。

 女祭司抬手颤抖的手,迅速在水镜面上划下几道符咒,少女认真地看,会意地点头微笑,开始寻觅通向塔上的道路。

 女祭司还怕她遇见不测危险,急忙按下身后铜柜上的机关总枢,停止了一切机关动。

 一向不动声、善于躲在黑暗里冷静观察他人的女祭司,竟然坐不住,急得在室内走了一圈又一圈。

 眼光第五次掠过昏睡不醒的天赐,她终于想了起来,室内还有这号人物,瑞芒的世子,昏倒在她的房间里,可足够引起任何事端的。

 她慌忙一把抱着那个少年,推开另一间室门,把他包狱一样扔了进去。

 “嘟节制,礼貌的叩门声恰在此时响起。

 “祖婆婆。侄孙女南宫梦梅,特来叩见。”

 女祭司镇定下来,把关了天赐的那扇门关上,信手一指,古铜颜色的沉雕房门无风自开,黑衣少女出现在门口。

 “你是何人?”

 女祭司宽大的衣襟长长的拖曳于地,冷漠不带丝毫烟火气的问着。虽然很喜欢这个孩子,她却不容许她一眼看穿,长遮住探究的眼光,升腾的青气模糊了她关切的表情。

 “祖婆婆。”梦梅跪了下来“梦梅的母亲,乃是当今之女。”

 御茗帝只有一个女儿,出降南宫世家,女祭司道:“即使你是琴清的女儿,也不该私闯苍溟塔。”

 梅低眉顺目地回答“事出紧急,恳请祖婆婆宽恕。”

 “起来吧。”女祭司借此下台阶“出了什么事,你可告诉我。”

 梦梅顺从地起身,没有开口,眼圈先慢慢红了起来,珠泪

 “梦梅一家人,除妹子以外,皆已死了。”

 周围仿佛有阴冷的风,飕飕的遍身卷过,风里席卷着一股奇特而陈旧的味道,似乎是突然之间,走到了一个封闭了几十年,专门放置容易腐烂霉旧物的仓库里去了。

 冰凰软剑焕出幽幽的光芒,照亮一尺以外的距离,照出无数深黑的铁柜,每一只柜子都挂落一具白铜锁,柜子表面繁复的花纹泛出冷森森的金属之光,隙里漏出阵阵腐旧之气。

 上面依稀写得有字,妍雪借光看去,是“经部”两字,下面有较小的字“天文”向前二格,是“术数”妍雪心下恍然,想必这是个藏书阁之类的所在。

 她只顾朝前疾奔,经过一排排铁柜栉次邻比,遥遥无尽,这个藏书所在,竟然浩瀚深远无比。

 猛然间眼前一空,一扇雕花木质小门古古香的现于眼前。

 门扉的把手位置,是一个小小的木质八卦转轮,涂为红绿两,门额处两个墨绿色的古篆大字,刻的是“异籍”两个字。可想而知,这里面是放了一些未曾于世外的书册秘笈。妍雪怦然心动,以她好奇好动的个性,碰到这样神秘的事情,是必然要追到底才罢休。

 一千一万个好奇,然而,终于记挂云天赐伤势的心思占据上风,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

 然而,在这个宛如深海一般莫测的浩大书库里面,到处是一排排纵横延长的铁柜,找不到方向和出路。她转了两个圈,又回到了那扇小门。

 她握住那个八卦转轮,触手冰凉,原来这转轮不是她以为的转轮,那门亦不是木门,只是外表雕缕出丝丝木质,栩栩如生而已。

 转轮红绿分明而对峙的颜色,似乎隐隐威胁着觊觎着这扇门后的人,出警告。

 小心翼翼摆着它,不论向哪个方向转都是纹丝不动,妍雪蹲下来,仔细看去,现红绿两种颜色之间有微小的齿合线,想必这是由活动的两块拼合而成的。

 她心下募然一动,儿时和芷蕾闯进幽绝谷的竹林,一路糊里糊涂的直走生门,所恃的,不过是“紫止也”这一个看似寻常的谐音。记起从前光景,那张清和容颜电光火石般掠过,不觉怔住了。

 她微微低了头,向绿色那半边摁了下去,微微一顿,那扇纹丝不动的门,陡然间震了一震,开启一线,妍雪眼疾手快,在那瞬间擦身而进。

 暗沉然而莹洁的光芒,仿佛洁净的珠光一般,霎时裹住了她的身体,冰寒入骨。

 妍雪打了个寒噤,大吃一惊,再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个冰库。

 前方竖了三块界碑,分别注明:大离、瑞芒、和农苦。她走过“大离”界碑,这其实还是一间书库,依然分门别类,所不同的,它的书柜完全用大理石砌成。让人怦然心动的是,这里的分类,赫然写着诸如“峨嵋金顶”、“八骏山庄”、“天山明月”等字样,每一个都是显赫非常的武林世家,想必里面放着的,就是和这些世家有关的秘笈书册。折回“农苦”那里所列的字样妍雪多半生疏,想来是那个国家中的着名派别了。

 猛然间夺目的银光刺得她几乎张不开眼睛,而冰寒之气至此盛极。

 奇丽万状的光芒,自前矗立着的一方足有两丈方圆的冰石上折了出来。

 头顶,神光离合,星星点点的光宛若苍穹,俯视大地。

 顶端与石上的光芒共同照出来,如同光海的波涛,氤氲浮动。

 妍雪愣住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走得两步,冰石表层人影微微晃动,是她在冰石上映出的影子。

 石上若有字迹,只是在那样强烈的光芒之下,一个字也看不清楚。

 她缓缓退开几步,凝目瞧着那样神合离合的万道光芒,不断地变化着,旋转着,反复折,倒映在远处一面无字的白石界碑上,形成四个醒目大字:与天接语!

 “啊?”

 实在是意外已极,妍雪忍不住轻轻惊呼出声,连忙以手掩住了口。

 然而,心绪却在那一瞬搅粉碎。

 与天接语、与天接语…这是多么熟悉的字眼!

 从天而降的冰雪少年,宛若神人的冰雪容颜,他那飘散着一天冰霜的长,他那深峻冷诮的眼神…他俯视着自己,又象是高傲,又象是惊喜,深不可测的眼睛里有着深不可测的情绪。――那时,他便是在念着“与天接语”这样奇特的字句。

 恍如昨。恍如昨

 她猛然觉得手足绵软,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去了所有的力气,泪水,蔓延了整个面庞。

 “天赐,天赐。”反复轻念这个名字,如此可喜,如此可亲,那人儿在她心间肺腑伸手可及,教她怎么就忍得离他而去?

 头顶微微震动,砰的一声,有一件重物扔在了上面。

 而后,是隐约的一记响声。

 归于寂灭。

 出响动的方位,应该是苍溟塔的上一层,这样的动静,不象是机关动,又该是什么声音呢?

 头顶光芒变幻,如同星空俯视大地。妍雪忽然心绪如焦似渴,愤怒的火焰卷过心田,一股浊气堵得喉咙口酸涩不已。

 “云天赐!云天赐!你在哪里!”她浑然忘记在这塔里的步步危机,不顾一切地大声喊叫起来“放我出去!老巫婆,你放马过来和我面对面的较量,放我出去!你把云天赐怎么样了?!”

 她抿,眼神雪亮,剑光若惊电驰出,刺向那块无字界碑。以全身之力,一剑击在“与天接语”的“语”字的那一点上。

 万物静止。一顿,仿佛连整座塔身都微之又微的震动了一下!

 苍穹顶上的岩石,缓缓向两边打开了!

 妍雪心急如焚,在岩石向两边打开,出仅容一人的隙时,便跃了上去。

 冰室余光照耀了这一层的空间,白衣少年毫无知觉地平卧于地。

 “天赐!”

 妍雪低低地惊呼,把他扶在怀里。

 他两颊似冰,原先笼罩着的灰败之气居然已经消褪。雪白的面庞上,似乎隐隐焕着圣洁的毫光。

 妍雪用力抱住他。

 那样冰冷的身躯,却是她一生一世也不愿离弃的温暖怀抱。

 天赐手足一动,迷茫地睁开眼睛。

 “天赐!”

 “…?”他目光茫然的看向喜不自的少女,微微皱起眉头,努力地想着。

 不是和小妍失散了吗?怎么又会见到她暖若的笑靥?…他刚才似乎是在女祭司的房里,水镜边上,那样悚然的痛楚,电般袭过全身。…后来呢?…后来生了什么?

 “我在哪里?”他最终是放弃了回忆,疲惫地问。

 “我也不知道呢。”妍雪想他剧毒已解,刁蛮复萌“你可真是挑了个好地方。我以为苍溟塔里有什么救星呢,到头来反而是你问我吗?”

 天赐虚弱的笑了笑。

 “我见到老师了啊…可怎么会在这里?老师引你到此的么?”他眼神落在不远处那个吐着万千毫光的大罅口“那是什么?”忽然微微一惊:“是书库?你打开了浩瀚书库?!”

 “是个书库,还是个冰书库。我从那里跑出来的,又有什么可怪的?”妍雪不以为然“瞧你这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不是啊!”天赐急切地抬起身子,走到罅口边望着,神色狂喜而复杂“我见到了,是那方神石!传说中与天接语的秘笈,都来自于那方几千年前,从天殒落的神石啊!”妍雪悻悻然:“好了不起么?几千年的老东西,早就该作废啦!”

 “你怎懂?”天赐微笑,神色痴“冰石所记渊博深奥,老师说我造诣尚浅,睹之有害,因此始终未曾让我进入,一向都是由她亲口传授…”

 他陡地住口,微微侧转了头,眼里的神色,又一次苍茫而复杂起来,妍雪在一边瞧着,隐隐感觉到那里面的猜疑。

 “大公妃所言是真,你那个老师,便未必对你毫无保留。”她冷冷地说出他的猜疑。

 天赐因兴奋而变得绯红的脸色,转为苍白。

 “天赐。”妍雪自悔说得刻薄,抓起他的手,十指冰凉如雪。

 他甩开她,亦不顾“与天接语”的神石,转身朝着另一方向走去,按向墙壁,格、格,两声轻响,一小片东西落在他手中。

 他向妍雪招了招手,又竖食指在边。

 妍雪静静地走过来,他习惯性搂住她,屏气敛息。

 有一道声音,低而清晰的传了过来。

 “非我族类,异心必异。祖婆婆通达天听,焉有姑息之理?”

 女祭司模糊不清的轻笑:“他诛杀你全家,亦奉命而为,梦梅是因私仇,而一再撺掇我杀他的么?”

 南宫梦梅决然答道:“在私,梦梅和他仇深如海,这世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在公,瑞芒皇室正统,岂容许败在一血水无涉之外人之手?祖婆婆若瞻前顾后畏怯大公,梦梅情愿以身代之,杀云天赐,事后甘领一死,又有何妨?”

 这话之后是异常持久的一个沉默,时间长到在足以让云、华都认为女祭司不可能回答的时候,女祭司那混昧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梦梅毋需焦燥。”

 又停顿良久“为此事我已费心一十五年。”

 天赐的身子剧烈一震,慢慢向后退了几步,脸上失却血。妍雪担心地看着他,堵上了传声的通口,天赐忽牵起她手,语声急促而热切:“至少,你永远不会抛弃我?”

 妍雪口热血一:“不会。”

 两个十五岁的少年男女,相互拥抱凝望,凄凄惶惶,天下之大,不知何往。

 妍雪眼前似乎又生出一线新的希望:“天赐,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回大离,可好?”

 阴沉沉的风,自两人紧拥的身体间隙吹过。天赐身子渐渐僵硬:“大离对于我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不会!怎么会?”妍雪热切地说“那里是你出生之地,那里有你骨亲人,有慧姨――”

 她感到他的手渐渐离她而去,她失望地停下,咬咬:“你还想留在这里?”

 天赐不作声,注视着她,眼中绽出奇异雪亮的光芒,今早大变以后他第一次眼中第一次出如此明晰而又决断的目光,仿佛只是在短短一瞬,他突然从那个混沌迷茫的情绪中离出来,彻底地下了某种决心,抓住了某个东西,找到了某种方向。

 “为什么不?疯疯颠颠的大公妃一句话,是证明不了什么的。蛰伏于苍溟塔不出的女祭司何足为惧。只要我俩联手,得大公之助,未来天下,便是你我二人之天下,这也是大公的本意。”天赐冷笑,一字字自口中吐出“大好局面,何以轻弃?”

 妍雪心里一寒,在这转瞬之间,他的心思,竟然和大公转得一模一样。谁说他十五年来不经风雨?拂去重重雾之后,他的本竟是与养育他的那个人如出一辙。

 “我不喜欢你这样。”

 他回过身去,半晌,暴地说:“那么请告诉我,你到瑞芒的真正用意?就是为了惊醒我这场做了一十五年的身世之梦?你打算带我回大离,做一个屈辱的平民,认回一个不光不彩的身世?――那个慧姨只是你的慧姨,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说的那个地方,和我究竟有过什么关系?”

 妍雪缓缓地靠住墙,绝望地道:“是我太傻,一厢情愿。可是天赐,我从来没想到惊破你的好梦,这些炙手可热的权势与荣华。”

 “呵呵呵…”天赐古怪的轻声而笑“是,我是贪恋荣华富贵,贪恋你施舍于我的皇子身份。可是,十五年来我一直都是安安稳稳的做着这场梦,因为你的出现,才搞得天下大。你把一湖静水扰了,才来告诉我,你什么都不想做的。”

 妍雪道:“你终归是怨我了。”

 “我也不怨你。我还要感激你,不是你,我怎知会不会有一天就在那场波平不起的梦里莫名其妙的死去?我只是恨我自己――”

 他久久地停顿,终于涩声道“不能令你满意。”

 妍雪猝然泪落,等她回神,已失却天赐踪影。浩瀚书库打开的出口里面,光芒变幻万端,映着一条浅色的人影,长飘飘。妍雪呆呆地坐倒在出口边上,抱着膝,支着下颔,看那人影一点一点的移动,计算着他们之间一分分割裂出来的距离。

 在那样强烈的光芒之下,天赐什么也看不清楚,然而他要看的,就是那块“与天接语”的神奇冰石。注目那块四字界碑,端详了一会,伸手按在“天”字横划稍突之处,室光华顿收,唯冰石依然淡淡焕莹光,只是入目柔和,已全不碍观看。天赐凑近前去,有淡淡的冰石光附于其脸。

 片刻后,他凝神专注的神情忽然改变,眉头一耸,出惊怒不忿的神气,双手紧握迫出了指间关节响声,许久才平复下来。

 他体态僵硬地回到上一层,关闭书库,做这些事的过程中,始终是神情木然,眼底不时闪现冰霜般的寒意。他伸手开启了这个密室中的另一道门,向妍雪道:“你假从这里出来。我们这就一同出去。”语气平常,好象他们决无刚才那番割袍断袖一般的交谈。

 妍雪不是怕事之人,可是天赐的神情总教她隐隐约约地感到害怕。天赐会意,嘴角微微扯出一抹笑痕:“不用怕,我还不至于这么愚昧,跟这个只会借天说话可一无所能的老女人斤斤计较。”

 他猛然拉开了通向女祭司镜室之门,里面一老一少两个女子受惊,望见携手走出的人儿,脸色怔忡不定。

 “…天赐,你醒了?”隔了一会,女祭司终以淡然的语气问,微微闪烁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移动。

 天赐笑道:“承蒙老师出手相助,我不至于当场毒身亡,此恩此德,永记于心。”

 女祭司盯着他莫测的笑容,幽沉地叹了口气,道:“你们的恩怨,我已尽知。虽是无可化解的冤仇,可…为国家,为大局,须怪不得天赐。我已向梦梅解说分明,从此以后,你们的恩怨一笔勾消。梦梅,你说是吗?”

 黑衣少女脸色苍白,重重咬住下,直至出血,缓慢地点。

 “哦,真是如此?”天赐微微而笑“我才昏了多久,似乎有很多事生了。”

 “的确有很多事生。”女祭司冷冷地“你父亲已经通过水镜传音,火速传你三次。”

 天赐怔了怔,冷漠的表情有一丝疑惑:“他知我在这里?”

 “在这个国家内,没什么事,能瞒过你父亲。”女祭司一成不变的语气“天赐,你还没告诉我,梦梅愿意前嫌尽捐,你呢?”

 天赐不动声:“表妹如此识大体、顾大局,我当然没有意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女祭司叹道:“你这样聪明,自必猜到,她妹子已落在大公手中。南宫一家如今只剩下两脉骨血,她的妹妹雪筠,也早被你废除了武功。天赐,你回去之后,我希望你能设法,救出雪筠。”

 “乐意效劳。”天赐一欠身,优雅然而无情“二表妹既在我父亲手中,那么只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我当尽力。”

 他微微带着捉弄报复的喜悦,看着梦梅眼中簇聚的希望,飞快消逝。挽起妍雪的手,洋洋地准备离开。

 “等等。”

 “还有什么事?”天赐渐觉不耐烦。

 “你可以走,这个小姑娘不能走。”

 天赐然:“这话怎么说?”

 女祭司冷笑:“苍溟塔的规矩,外人无故不得闯入。她既进来了,就不是那么容易出去。”

 妍雪按住天赐的手,扬眉笑道:“他对你客气,我可不必客气,老巫婆,凭你,拦得住我吗?”

 女祭司垂下白的眼睛里寒光一闪:“大胆的丫头,你以为能闯得进来,也必能闯得出去?…呵呵,你未免也太小瞧苍溟塔。这就不妨来试试,能否走出这个房间一步?”

 话音未落,那老迈衰弱的身体陡然轻飘飘浮了起来,向着水镜上方,连拍三掌。

 水镜沸腾,倾刻间淡淡的光芒升腾而起。情形极是诡异,妍雪却不在意。她从苍溟塔的底层一路闯到这里,并未遇上多大困难,确实存着小?之心,况且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就算事情再严重百倍,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她冷笑一声,抬足往外而行,对于水镜中升腾而起的光芒,竟是不屑一顾。

 反而是天赐大为紧张,作为全国信仰的苍溟塔,里面隐藏着多少机密,是身在大离的妍雪无法想象的,即使是他在这里练习多年,所知也仅是沧海一粟――浩瀚书库即是一例。

 光芒陡然间冲上屋顶,挥洒着千百点淡淡的星芒,飞舞而下,把云、华两人笼罩在内。

 天赐嘿的一声,蓄势已久的掌风也在瞬间拍出。星芒威力却远远在他想象之外,一触击溃,片刻间即完全驱散开来。

 然而,霎时冷汗了一身:和自己只在一步之遥的妍雪,已然失去了踪影!他急回身,现女祭司与南宫梦梅,竟也消失无踪。

 “哈哈哈哈!”女祭司模糊而得意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回旋在空空的丹室之中,飘渺绰约得,令天赐无从寻找她的方位。

 “天赐,你用一个人来换她。”

 天赐问:“南宫雪筠?”

 “天赐,你一向很聪明。”

 天赐脸色苍白,冷冷道:“老师,你这么做,不仅仅是为难我而已,却是决意和朝廷为难。――南宫家族逆谋造反,南宫梦梅和南宫雪筠这些漏网之鱼,均是抓获立斩的朝廷钦犯!而老师,居然是想维护她们吗?”

 女祭司恻恻地回答:“这件事,我自会去和陛下分解。”

 天赐眼内陡然掠过一道奇异的光,微笑重绽于嘴角:“但愿老师不会为今天的事而后悔!”

 他不再多说,大步离开了那间已成空屋的房子。

 墙上冷涩的青铜陡然裂开,女祭司缓缓走了出来。

 走到方才妍雪失踪的地方,蹲下来,以手抚地,喃喃地念着什么。蒙蒙青气在她苍白枯瘦的手指间轻袅飞旋,昏睡中的青衣少女在她的抚摸之下慢慢浮突、显现了出来。

 尾随于后的梦梅惊奇地看着这一切,从小专心浸于武学修炼的她,却从来不知道在自己的国家内还有如此高深的幻术。

 “很惊奇吗?”似乎是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女祭司微微一笑“说穿了――这只是个无法伤害人的障眼术而已…必须具备一切条件如光线、角度、周围材质,才能施展,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领。”

 “但她怎么会晕过去?”

 “这更简单,她一出来,我已在她身上弹了药粉,水镜里星芒一击,两下里反映,便能使她陷于昏睡。”

 梦梅欢喜道:“祖婆婆,你抓住了她,雪筠有救了!”

 女祭司沉默了一会:“雪筠是死是生,用这姑娘是换不来的。梦梅,对不起。”

 梦梅颤声道:“这是为什么?”

 女祭司注视着妍雪:“你叫我祖婆婆,而她…同样也是啊。”

 梦梅身子一震,不语。

 “重点不在此。”女祭司抚着昏睡少女的头“重要的是,瑞芒的希望,就在她一人身上。”

 不理会梦梅的惊愕,女祭司谩然道:“凡星所坠,其下有兵,天下。天子微,国易政。…随凡星所坠,西方的天空另有自上而降,晖然夺光,白,长竟天,人主之星。星自西来,若欺中宫,有一线生机。”

 念完了,她长久地停顿,她的眼光和梦梅的眼光一齐落在毫无所知的少女身上。叹了口气,她低低道:“是她…我等了这么久,终于把她等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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