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南宫禅,臭南宫禅!你居然敢放本小姐鸽子?等这件事过去,看我怎么修理你!”被监
的织夜无聊得紧,只好对着铅笔墙壁大骂南宫禅的无情无义,借此发
中的恶气。
本来嘛!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南宫禅没在约定的时刻出现,自己怎么会落得被囚
于敌阵的不堪下场?
要是南宫禅依约回到客栈,那个莫颐也不敢嘲笑她:“我沉沉默了这么久,就是要看看附近藏了多少流星楼的高手,没想到堂堂一位领导,竟然没有安排护卫,粗心至此,乃真可笑至极。”
要是南宫禅依约回南方客栈——
“你当我是何许人也!早就看穿你的身份并安排了本楼高手蓝星一旁侯着,就等你自己揭破身份!”自己那斩钉截铁的直言也不至于变成空口说白话的笑柄。
要是南宫禅依约回南方客栈,莫颐哪有胆量对她伸出魔掌,像拎小
似的把她抓起来,大剌剌地在众目睽睽之下飘然而去?
要是南宫禅依约回南方客栈,自己怎会做出又踢又抓又咬这等丧尽大家风范的
鲁之举,使出全身力气但求
身,却宣告凄惨失败?
要是南宫禅依约回南方客栈,她怎么可能毫无抵抗之力地落入死对头手中,被拿来做威胁流星楼退出此次暗杀行动的筹码?
要是南宫禅依约回南方客栈,堂堂流星楼大小姐怎会被关在辉月楼在平
所设的秘密据点,困于斗室逃路无门?
要是…
一连串“要是”想下来,织夜下了结论——
她今
会遭遇如此不幸,全拜南宫禅所赐!
“该死!我早就知道你一有机会就会开溜,但我还是相信了你,给你一个表现忠诚的机会,没想到你这混蛋果然是天生欠揍…呼呼呼,下次见到你,本小姐发誓一定要天天踹、天天踩、踩得扁扁的…”
原本气呼呼大骂的织夜,想象到南宫禅被她撞见之后的美好景象,不
心花大开。
可惜一回过神来,自己仍在这间只有四面秃墙的狭小囚室。
一时怒上心头,又踢了墙壁两脚。
这一踢,疼的自然是织夜的纤纤玉足。
甚至疼得她
出眼泪。该死…
“…还是那家伙好。”
织夜不由得想念起南宫禅的“下脚感”
南宫禅是练武之人,身体结实富弹
,重重一脚踹下,教她心神畅快之际,还能隐约感受到那结实肌
的弹力。
“跟墙壁相比,真是好太多了。”
呢喃着,织夜下意识伸手扶上面颊。
着手之处,一片
。
“墙壁好硬…脚好痛…”
织夜自然把罪过归咎到不可抗拒的生理原因。
是谁说的,人体一旦受痛,难免会流泪?
是了,就是这样没错…
南宫禅根本不知道这在发什么神经。
两天过去了,自己还在平
城外的一座山脚下磨蹭!
给任何人两天时间,就是脚程再慢也能走出比他多两倍以上的路程。
“哎,我在干嘛呀?”
一走出城门,南宫禅便感到心中有块乌云逐渐凝聚。
他似乎忽略了某件极为重要的事…是什么呢?
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倒是脚程拖慢了下来,晃了两天还没晃出平
一带。
“这可不大妙啊!要是有人追上来…”转念一想,他愕然失笑:“听起来好象我很盼望有人追赶我似的,可笑!”
正要迈开脚步离开这一带,一阵细微声响抓住了南宫禅的注意力。
这阵风似乎自山头带来一些异声。
南宫禅运起真气,听力瞬间倍增。
那是掌气鼓动之声!
有人在山上过招?
南宫禅抱起被挑起的好奇心飞身上山,
一探究竟。
为了避免惊扰高人,他收住声息,轻手轻脚地缓步
近。
以一棵百年老树掩盖身形,南宫禅探头窥看——
师父?!
石堆中,老魔掌势凌厉,招招
人,掌气偶尔扫过岩石,石块应声化为粉尘,足见内力惊人!而对方那气度雍容的中年人亦不遑多让,老魔所发招式全都被他稳稳实实地接下,显见两人旗鼓相当。
南宫禅虽未见过中年人,却一眼看出他的身份。
只有天子,才能与老魔相抗衡!
他们也不知打了多久了,仔细看两人都
出了疲态,气力也似乎也用得差不多了吧?不出数十回合,必定会出杀招。南宫禅暗忖。
他提着心躲是树后观看,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扰了师父过招。
高手过招,最忌分心!
这个道理,不仅南宫禅明白,场中二人也是心知肚明。
南宫禅一摸进树后,两人立刻察觉有人潜入。
但两人的反应却是天南地北。
像他们这种武学修为已颠峰至极的高人,从来者的呼吸便能听出其内息运作的方式,而从中揣测其所习的武功路数。
老魔一听就知道来者与自己所学的是同一路的功夫,还是个年轻人,立即明白那是自己阔别三年的傻徒弟。
打死他都不会承认自己想徒弟想念得紧,才在上个月再入江湖,为的就是亲眼瞧瞧徒儿过得可好,并在遍寻不获后找上天子比武解闷。
如今那笨得相信圣人之言、注定吃亏一世的傻徒儿就在附近,老魔心中一喜,掌下力道顿时大增。
一旁,天子在心中暗呼不妙。
这是自己第二次跟老魔对决,前一次虽然这老家伙遵守了决斗的规矩,但是这可不代表他会一辈子遵守下去,对手可是行事飘乎不定、任
而为的老魔呀!他不耍
,不但代表不会让徒弟使坏,君子之约在老魔眼中,只是无聊的笑话。
躲在树后的年轻人是老魔的徒弟吧?那人躲躲藏藏,想必不怀好意,正等待时机出手偷袭!
这么一想,天子顿时心分二用,多出一份心去防南宫禅。
与一个和自己平分秋
的人物比斗,特别是此人还是个不知手下留情为何物的狂人,不将全副注意力摆在对方身上,只会招来毁灭
的失败!
“与我对战还如此不专心的,你是第一人!”
老魔狂笑一声,抓住天子无意中
出的空隙,威力万钧的掌力毫不留情地砸在天子的
前!
天子心知今
必败,只求全身而退,遂将全身还聚得起来的一点真气运至指尖,在老魔收掌而自己被击飞时,往老魔臂上轻轻一点。
分花拂柳般的一点,却让老魔当场跳了起来。
按着右臂,老魔破口大骂:“好你个混蛋!竟然暗算你爷爷!”
天子脸色灰败,血气止不住地涌上来,,呕出几口鲜血。
按住
口,天子冷笑两声:“我这是自保,你才是卑鄙,居然派弟子埋伏在附近,这么怕打不过我吗?”
“啥?对付你这种货
,哪里用得着徒儿相助?”老魔转头一喊:“禅,给我出来,向这个是非不明的家伙讲个清楚!”
“师父知道我来了么?”南宫禅走进场中。
“你那手破把式,离无声无息的境界还差得远!”不仅跟对头不客气,就是徒弟也要讥嘲几分,方是老魔本
。
“是,跟师父相比,自然是天壤之别呀。”南宫禅不以为阡,笑着蹦到老魔身前:“这么多年没见,徒儿好想师父啊!”出师之前,每次老魔出远门归来,南宫禅自然表现出的热络事隔多年再度重现。
“你还好意思讲?一去三年,连封信也不捎一下。”看着眼前纯净诚挚的笑脸,老魔仿佛回到了过去师徒相依的时光,因决斗而紧绷的脸色不觉缓和许多。
“这几年徒儿…咦?天子不见了!”
“啧,这老小子手脚倒快。”
“师父是专程来找天子比试的吗?”
“呃?对。”老魔不好意思说那个顺便,只好点头。
“刚才师父喊着被天子暗算,那是怎么个暗算法?”南宫禅关心地望着老魔手按右臂的不自然动作。
“那家伙把玄武真气集中在指上,注入我手臂的脉门上,这条手臂大概有一个月不能用了。”
老魔说得轻描淡写,南宫禅却是
面忧急。
“那怎么行?徒儿即刻护送师父回山!师父树敌众多,要是在外逗留,难保不会遇上敌人,一旦遇敌,恐怕师父要吃大亏。”
“哈!我只有这只右手能使功夫吗?光是左手一
食指就能杀尽天下人啦!你出来混了这许多年,怎么还是
燥燥的,一点长进也没有?”徒弟的忧
惹来老魔的一阵大笑。
“那是因为看到师父,太高兴了嘛!”老魔宠溺地摸了摸南宫禅的头,笑问:“呢子和三年到底做什么去了?我到处打听都找不到你的消息。”
也难怪老魔找不到人,世人仅知蓝星,不知南宫禅。
“我…我…”南宫禅十分羞愧地低头:“我一直待在流星楼。”
“那不是杀手组织吗?你在那里做啥?”老魔深知徒弟的心
,无法往杀手那一路想去。
“做杀手。”声音低不可闻。
“啥?”老魔瞪大了眼。随即大笑:“好,好!这才是我老魔的好徒弟!炳…”
下山寻徒之前,老魔一度心中忐忑,惟恐一踏出山门便听到“南宫大侠”的英勇事迹,魔字辈的自己教出一个以侠字结尾的徒弟,传出去还象话吗?万万想不到,徒弟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一名杀手。
虽然对南宫禅听命于人的现况不太满意,总是一个好的开始,老魔热切期待爱徒
后达成更高的成就,例如数年后在武林写下腥风血雨的盛况,成为人人惧怕的某某魔。
呼呼,当年踢徒弟下山磨练的做法,果然是正确的!
“走走走,我们找家酒馆坐下来,你好好把这几年的事讲给我听!老魔高兴地猛拍南宫禅的背,拉着他下山去。
“混蛋!混蛋!”织夜不知骂了第几次恶骂。
被囚
了两天,她的情绪已低落到极点,
组织的人并非没有企图援救,织夜偶尔能从房里听到外头的
动,兵器相击、彼此叫嚣…但也仅止于此,自己遭受囚
的现况的仍未改变。
流星楼固然是精锐尽出,可辉月楼想必也是倾巢而来,哪边都占不了上风,所以莫颐才会拿她来要胁流星楼。三大组织争夺天子的性命,先去其一,剩下两个组织成功的机会也大了些。
而这该死的一切一切,全是南宫禅造成的!
织夜恨恨想着。
要是蓝星在此,辉月楼的人哪里拦的住?
要是辉月楼的人拦不住,自己不早就平安
困了?
要是自己重获自由,南宫禅铁定会被她一脚踹扁!
从织夜的思维方式可以看出来,有些人天生缺乏反省己身的能力,织夜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当然不会想到是谁见猎心喜,忘了平
城中卧虎藏龙,眼下更是三大暗杀组织动员最力之地,莽莽撞撞地冲过去拐人,才会活生生地把自己送入虎口。
也不会想到是哪个笨蛋眼见量质美才在前,
心只想着请君入瓮,竟然让那个在过去三年来开溜次数不下数百的南宫禅轻而易举地
出锁链,还抱着不知打哪儿来的自信,认定他绝对会回来。
更不会想到一旦身处牢笼,自己竟时时刻刻在想那个早被她骂进十八层地狱的混帐东西!
当然,最后一点织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好热,好热啊!”
受不了这份闷热,织夜走到房内唯一的小窗前,翼望能从窗边分到一点凉风。然而这窗户正好面向烈
,织夜得到了撒了
身的灼热。
“这边更热!”连忙跳回椅凳上。
没事可做,只好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依在桌上。
要知道织夜本来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在流星楼中大事小事一手包办,愈是忙得没空睡觉,她的精神愈好。
把这么个好动的人关起来,可是会闷出人命来的。
而且辉月楼的人也没有为难她,除了按时送食送水,根本没人来罗嗦。
这下,她是了更无聊了。
闲来无事之下,织夜便把过去两天最常做的事般来老调重弹——在脑中狠狠痛骂南宫禅一顿,把人骂得垂头丧气后,再提脚重重几踩,只到他龇牙冽嘴流泪告饶,方才网开一面。
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如许畅快人心的画面,心里总算舒服了点。
织夜哀怨地环视这间囚住自己的斗室,怨声长叹。
“明明是秋天,为什么还这么热?辉月楼是三大组织里最有钱的一个,关起人来却这么小器,换间大点的房间又不会怎么样!还有,那些废物在干嘛?天星死到哪儿去了?”
虽然没有正式较量过,天星和蓝星的实力理应相去不远,蓝星不知溜哪儿去了,了天星总该在吧?
人呢?
织夜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天星的确早已抵达昊北客栈,也的确在收到莫颐的威胁信函后亲自来救,只不过在途中遇上
阁的高手,两人打得天昏地暗,无暇分身罢了。
现今的平
城,等于是杀手的临时行馆,走到哪儿都能碰上。
于是乎,今
的织夜依然只能依桌闲坐,不时咒骂南宫禅两句以解愁闷。至于何时能见重见天
?
她愈来没愈把握了。
“你打从坐下来就扭来动去,像凳子烫着**似的,这是干嘛?”老魔大口喝酒,一面打量爱徒。
“师父,我们一定要到平
的酒馆吗?”南宫禅一想起老魔不由分说便把他拉回平
城,不由得哀哀叹息。
“平
最近,又是大城市,当然要来这里。”
“在可这里是天子的地盘…”
“呸!我会怕他吗?”
“不不,徒儿不是这个意思。”
真是天
亡我啊!南宫禅无奈地想着。
城内酒家少说也有十来家,师父哪个不选,偏偏挑上正面向着昊北客栈的这间?昊北客栈可是流星楼众人群集的场所哪!
幸好他们上了二楼,不至于直接面向客栈大门,还算安全。
“好了,快给我说说你这三年做过的好事吧。”
老魔兴致高昂地要求着。
呵呵,收徒整整几十个年头,就数今天最为畅快。
“这个…”隔墙有耳这点道理,南宫禅还是晓得的。
南宫禅紧张地环顾馆内,却发现原本爆
的酒馆已是一片冷清,除了自己师徒二人,再无其他客人。
平
城近
涌入无数武林客,加上原先环绕在城中那些仰慕天子的武者,人人都是识货的角色,南宫禅的面貌气质或许陌生,身边的老魔可是响叮当的大魔头,相貌外型早已传遍人心,这些人一见老魔现身,爱惜性命的纷纷结帐而去,酒馆顿时寂静了下来。
“你怕人听到?”老魔大声说:“那我就把偷听之人全给剁了!”
此言既出,躲在楼梯间的几个胆大之辈也不由抱头鼠窜了。
“师父真是一点都没变呢。”南宫禅苦笑。
“那你应该记得我是很没耐心的。”
“其实就是…”
南宫禅细说从头,将这不堪回首的三年时光细细托出,讲到哀怨之处,更是眼眶泛红、语带哽咽,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老魔听完,却是哈哈大笑。
“师父还笑得出来?”南宫禅更哀怨了。
“我当然要笑!幸好有这个丫头片子罩你,否则你要是成了铲
除恶的大侠,我这口恶气怎么
得下去?”
“那是不正当的手段,徒儿是被骗的一方啊。”
“哈,早更你说过,只有蠢材才讲信义,你听了吗!没有!这下子得到教训了吧?”老魔得意万分,他的信条果然是对的。
“是。”南宫禅垂下头去。
“你说你已离开流星楼,今后有什么打算?”
要是老魔期待南宫禅会吐出“效法师尊,快意江湖”之类的言语,那他就错了。只见南宫禅悠悠一叹,显得有点魂不守舍,又有些意气消沉。
“还有什么打算呢?找块无人打扰的清净乐土,安安静静、清清闲闲地过完下半辈子也就是了。”
“啥?”老魔忿怒地指着南宫禅大骂:“你是撞到脑袋,撞昏头不成?找什么清净乐土?干嘛不去剃度出家,从此青灯古佛,找那块佛经上专门用来骗人的极乐净土?不发挥所学,在武林中挣出一个位子,反而隐遁山林,我老魔没有这么没有骨气的徒弟!”
“出家吗?那也不错!”南宫禅居然点头。
“逆畜!苞我上山上去,我要好好整顿你那颗笨脑袋!”怒极的老魔立刻扣住南宫禅的手臂,往酒馆门口行去。
不
违抗师尊,南宫禅乖乖任他拉着。
不料两人才刚踏出大门,对面的昊北客栈便冲出三个人来。
三人都是流星楼的直属杀手,见到南宫禅都是大喜。
“蓝星,原来你在这里!”
“嘿嘿…”南宫禅只有干笑的份。
“赫!老…老魔!”其中一人立刻认出鼎鼎大名的魔头。
三人同时吓得频频往后倒退。
就是最冷血的杀手,也是爱惜自己性命的。
“师父,这几人是我是流星楼的旧识。”南宫禅低声说道。
老魔杀人,往往是看不顺眼就宰了,没啥道理可言。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南宫禅不愿这些人死在师尊之手。
老魔点点头,表示知道。
倒是三人互看一眼,俱大经失
。
组织中无人知其来历的蓝星,竟是老魔的徒弟!
其中一人壮起胆子——虽说胆子壮了点,也还没壮到靠近这对师徒的程度,只是隔着一条街拉开嗓门喊:“蓝星,你知不知道大小姐被辉月楼的人抓走了?”
“什么?”
那个瞬间,南宫禅心中翻来覆去的只是一个念头,一个呼喊,一个早已镂刻上心版,自己却迟迟不敢承认的名字——
织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