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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旗山不杀剑
 进入镇中,三人勒马缓行。

 玄黑劲装男子道:“这次两位师妹亲下青云峰,那花蛇必定手到擒来。”为免唐突佳人,他特意把“花蛇”的“”字去了。

 黄衫女子年纪稍长,已不是第一次行走江湖,闻言回道:“周师兄剑道青出于蓝,据说已是旗山剑派第一高手,相信一剑即可将那姓花的七寸刺穿,轮不到我们师姐妹出手了。”

 男子连忙拱手,摇头表示惭愧“道听途说,不足为信,再说我们旗山剑派这点剑法哪里及得上贵派的一百零八式青云剑诀。”

 蓝衫女子年约二八,双眼又圆又大,骄傲笑道:“青云剑诀名扬天下,当然厉害无比。”

 黄衫女子眉头微皱,斥道:“丽珍师妹,师傅常说学剑之人要谦和虚心,你这话被师傅听到是要打手心的。”

 蓝衫女子一吐舌头,扮个鬼脸“那大师姐你打不打我手心?”一副娇憨之态,惹人怜爱。

 黄衫女子向来端严,但在外人面前自然不会动手,又因小师妹身份特殊,所以只能以眼神无声谴责。

 那男子看在眼里,哈哈笑道:“你大师姐端庄俊雅,又宅心仁厚,当然不会打你手心。”

 蓝衫女子双眼一翻,道:“你这么说是不是说我丑陋鄙,又黑心不仁?”

 她连说两个词都与男子夸黄衫女子的词词意相反,男子一愣,讨饶笑道:“你是才思敏捷,娇柔可爱,在下佩服。”

 蓝衫女子不由得意。

 男子名叫周义信,武林俊秀榜排名第二十六,旗山剑派掌门大弟子,剑法高强,为人处世圆融通达,因为从来只是击败对手,而不杀人,所以博得了一个“不杀剑”的名号。

 俊秀榜共有三十六人,都是年不三十的年轻高手,人品武功俱属一,前程远大。

 两名女子中黄衫的叫张芬桦,蓝衫的叫朱丽珍,名声远不及周义信,但青云剑派却是东南传承数百年的大门派,远比旗山剑派根基深厚,所以周义信对两人不敢怠慢。

 张芬桦这次是带小师妹下山行走历练,本来是要往北去,无意间得知花蛇的消息,朱丽珍初出茅庐,听说此人女,罪不可恕,立时起义愤之心,誓要替天下女子狠狠砍这蛇几剑,张芬桦也痛恨这等人,便改道而行。

 两人途中与周义信相遇,相谈甚,说起此行目的,原来都是奔花笛去的,便一同行走,好相互照应。

 周义信名声显著,江湖经验丰富,一路上各种奇闻异事娓娓道来,逗得朱丽珍咯咯直笑。张芬桦端庄冷静,不喜多言,周义信却不时将话题引向她,不至冷场,偶尔不经意地吹捧两句,也叫她暗暗心喜。

 花笛臭名昭著,不过其武艺高强,轻功更是一绝,故而纵横十余载,无人奈何得了。这次不知为何,竟然答应林老拳师在这穆兰镇相斗一场。他仇家众多,要是被人知道落脚之地,仇人蜂拥而来,那是翅难飞。

 不过花笛不傻,他以往多在汉中、南一带活动,这次限期林老拳师赶到东南闽中郡这偏僻小镇来,就算有人得到消息,长途跋涉,也不一定赶得及。

 花笛此时他正一副无语的样子“你要喝酒?一大早就喝酒?”

 溪云平淡地点头表示确定。

 花笛又一次上下打量起溪云“你到底是不是和尚?”

 “为什么这样问?”

 “对佛门子弟而言,这饮酒是五恶之一吧,昨天还可以说是陈少爷威,今天…?”

 溪云道:“是啊,众生之恶有五,杀生恶、偷盗恶、恶、妄语恶、饮酒恶。”

 花笛见他答得坦然干脆,更是奇怪“那你还饮酒?”

 “那有什么关系。”溪云还是坦然的样子,说:“慧常住,不异空,空不异色。”

 花笛心想:你倒是懂得用佛法作恶。冷笑一声,说:“这么说,杀人你也敢了?”

 溪云道:“不是敢不敢,应运而行,杀人也是可以的。”

 “切。”花笛忍不住发出嘲讽之音,难道你还真敢杀人不成。念头一转,反而笑道:“那你不妨先犯犯这,我看那红袖小丫头对你很有意思。”

 溪云眉头微皱“?就像你昨晚做的那样?”

 “不错。”花笛说起这事,一点也不脸红

 溪云竟也坦然,点点头,却道:“若是有感而发,自然而然,那当然也是可以的。”

 “…”花笛见溪云双目神光内藏,不由无言以对,愕然半响后,叹道:“你要不是得道高僧,便是佛门子。”

 溪云不知这是玩笑之言,一本正经地说:“我离得道还远。”

 花笛不由摇头。

 溪云双一展,笑道:“不过你却与佛有缘。”

 花笛两眼立时一圆,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闪身躲开,喝道:“小和尚,你别搞我。”想起昨夜因他一席话差点散功的事,后怕不已。

 “我搞你?”溪云疑惑。

 两人此时已走在大街上,正是晨贸时间,旁边不少买菜卖菜的妇人听到两人对话,纷纷斜睨鄙夷,一些人更唾道:“野和尚!”

 溪云一头雾水,花笛脚下抹油。

 镇中最大的饭馆特产桃花酒,醇香浑厚,连花笛这等口刁之人也喜欢。

 花笛一路沉,这时道:“喂,小和尚,你是来自苦集寺对吧?”

 “对的。”

 “苦集寺在哪呢?”

 “白云峰。”

 “白云峰又在哪?”花笛差点一巴掌改过去,明明是一个问题,却得问两遍。

 溪云伸手指向东方“镇子出去,往东七八十里就是了。”

 花笛暗暗皱眉,他思来想去,觉得小和尚年纪轻轻,一身功夫却十分了得,应该师出名门才对,但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白云峰,苦集寺,却从未听说过。

 饭馆里柜台、座椅、梁柱都磨得油光,看得出来历史颇久。此时大堂中坐了十余桌人,花笛目光一扫,暗道:“还是走漏了风声。”低声对溪云道:“你与我分开坐。”说完抢先跨过门槛,右手持笛,左手一刮胡子,潇洒笑道:“看来我给这小镇带来了不少生意。”

 “是啊!”一个尖锐的声音道:“棺材铺要开张了!”

 花笛转头看去“阁下想葬在这里?唔,不错不错,此地山清水秀,人杰地灵,阁下长眠地下也不会后悔的。”居中而坐,胆气十足。

 吃早餐的镇民察觉不对,这些人携刀带,说话针锋相对,怕是要打起来,互相看看,纷纷离座而去。

 转眼间,大堂只剩五桌人,掌柜和伙计不敢留,又不舍得走,气氛凝重,好似山雨来,两人哆哆嗦嗦靠在柜台里边。

 大堂最里面一桌是单人独坐,那人已过不惑之年,眉头紧皱,额头皱纹横生,穿着黑色短褂,腿卷起,打扮像个农夫,吃饭却细嚼慢咽,一声不响。

 右侧一桌是周义信与张朱俩师姐妹。左侧两桌是黑虎一行,共九人,刚才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瘦猴般的青年。

 青年怒气发,带人群散去,立即一拍桌子,喝道:“蛇,今就是你的死期!”身形一动,离座而起,右手单刀高举,冲向花笛。

 花笛低哼一声,右脚一磕,桌旁右侧那条两尺多高,三尺多长的木凳突然跳起,前头高昂,向青年,竟像极了饿虎扑食,两支凳腿便是虎爪。

 这一招别出心裁,应对得妙绝伦,旁观众人无不心里叫好。

 那青年一吓,不过他反应却快,单刀立即劈下“咵啦”一声劈断凳腿。但事出突然,他蓄力未,凳腿虽断,椅面依然砸来,不得不倒跃退开。

 黑虎道:“七弟,回来!花蛇果然有本事,难怪我五弟一条胳膊坏在你手上!”他说得及时,青年倒像是被他召回的,并没有丢了面子。

 那青年一招之中,自知不是对手,黑着脸重新坐下。

 朱丽珍小声道:“那个就是花蛇?”

 周义信道:“不错,他白衫带红斑,色彩与一种花蛇相近,是他的标志行头。”

 朱丽珍了然地点点头。

 两人声音虽然不大,但花笛却听得一清二楚,目光一转,道:“‘不杀剑’,好久不见。”

 黑虎闻言,转头看去,暗道:“原来他就是‘不杀剑’。”

 周义信拱手道:“花兄风采更胜往昔,恭喜了。”

 朱丽珍出厌恶之“你跟他认识?”

 周义信知她误会,微微一笑,道:“曾在南偶遇,过了几招,不分胜负。”

 朱丽珍嘟嘟嘴,双眼一翻,似是说:“真没用,竟然打不过他。”

 这话众人也听到了。

 花笛微微冷笑,默不作声。

 黑虎等暗惊于心,不杀剑位列俊秀榜,剑法必然高强,否则也不能制敌而不杀,花蛇竟然能与他不分胜负,武功之强,只怕更在传闻之上。

 那农夫打扮的人声不动,依然就着三叠小菜缓缓喝粥。

 这时一个清和的声音道:“老板,来一壶桃花酒。”

 这一声喊引得大家都看过去,接着人人都大感惊奇,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松。因为来者是个和尚,和尚却要酒喝,而且还施施然跟臭名昭彰的蛇同坐一桌。

 花笛眉头暗皱,这小和尚初出茅庐,什么也不懂,胆子却是不小,说了还不听,你与人尽皆知的贼同坐一桌,那也不是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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