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 大战松山 （四）
　第六百五十一章大战松山（四）

　第三○九团因为终与敌战，对已占领的高地工事无暇修复，入夜寇连续反扑达七次之多，据守c高地的营长黄人伟三次负伤，犹不肯退下火线，吼叫督战，使士气大振，终于将寇击退。天明后查点人数，全营伤亡达二百余名，绝大多数是在搏中被鬼子刺伤，鬼子也遗尸八十余具。

　由于损失过重，不得不调整部署：以工兵营担任子高地防守任务，出荣誉第三团兵力扫除c、d高地残敌；第三○九团经整顿后进攻四号高地，原配属该团之山炮，出一门推进于子高地北侧无名高地上，支援荣誉第三团作战。

　新近调来的工兵第十五团出一连担任荣誉第三团构筑工事任务，竹子坡及登山炮兵亦全力支持荣誉第三团作战。

　第三○九团经整顿后，八月三十一午后向四号高地进攻，经过战，傍晚占领该阵地。荣誉第三团的进攻因为突然在草丛中出现两个敌暗堡，以叉火力猛。伤亡颇大，调来登山火炮及战炮各一门，近距离猛，摧毁两暗堡。

　寇失去侧翼掩护，才放弃阵地溃逃。荣誉第三团占领阵地，沟通了松山与登山之间的交通。四号高地与三号高地之间有密林隔断，寇于密林中上下设有伏兵，使第三○九团的进攻颇为困难，于是伐木而进，不仅进展缓慢，而且伤亡颇大，因为寇发觉进攻部队对其树上设狙击手已有提防，便改变战术，多在灌木丛中布置机狙击手。当进攻部队搜索时潜伏不动，专等大部队过境时，四面狙击手同时开火，形成叉火网，使进攻部队既无法抵抗，也不及散开、撤退，伤亡惨重。

　因此虽经一昼夜努力，进攻部队已到达三号高地近前百米内，但士气不旺，兵力也薄弱，无法正面突破，于是改由侧面双尖峰附近仰攻，但又遭到隐匿的侧防火力猛袭，部队伤亡过半，营、连长亦无存。只有一名副连长代理指挥残部继续进攻。至是黄昏，占领敌最东端一座大堡垒，进攻部队只剩下将士十名，只能固守阵地待援。

　第二四五团所进攻的e、f两阵地之敌已孤立，增调荣誉第二团所属第三营主攻c高地，荣誉第三团担任扫谷地任务，第二四五团主攻e高地。

　炮兵先行破坏轰击，步兵随后行动，当黄昏前，各部队完成攻击任务。但g高地棱线有一座大掩蔽部之寇犹在顽抗，当四面围攻部队迫近，寇唯恐遭到火焰**器攻击，便冲出掩蔽部，准备拼命突围，炮兵及时予以消灭。进攻部队占领阵地后，恐其中仍有伏敌，用火焰**器将掩蔽部烧毁。第三○八团当进攻也取得进展，占领了g、h高地之间的无名高地。由于进攻部队节节推进，大寨寇已成瓮中之鳖。

　然而寇十分顽强，并未因处于劣势而动摇，同时寇空军不时空投物资，以支持其地面部队继续抵抗。也正因为寇作战意志甚坚，使进攻部队进展缓慢，并付出重大伤亡。九月二，原设于竹子坡的指挥部推进至子高地。炮兵第四连推进至七七四公路附近，以便支持对黄土坡进攻；第五连推进至滚龙坡附近f高地，归第一○三师指挥。部署就绪，围攻大寨战斗开始。寇寸步不让，抵抗得十分坚决顽强，每一据点，进攻部队都必须反复冲杀才能占领，而且往往是几得几失，烈空前。

　经一昼夜拼搏，逐个击破才得完全占领阵地。天明后清扫战场，除各掩蔽部内被火焰**器焚烧而无法查清外，各阵地有敌尸三百余具，却无一生俘者。第三○九团于九月二夜，对三号高地发动猛烈攻击，并投入全团所有兵力，希望在夜幕掩护下一举攻占高地。

　但是，经一夜战，全团尽了最大努力，营长全部负重伤，连、排长几乎伤亡罄尽，却毫无进展。三晨，荣誉第三团攻击到达第三○九团右翼，向第一、二号高地发动进攻，第三○九团见友军协同，斗志发，奋力再攻，终于在中午时占领三号高地一座堡垒。荣三团的攻击，与敌形成胶着状态。

　三夜，寇向第三○九团所占领的堡垒猛烈反扑，进攻部队亦作坚决抵抗，因此堡垒几得几失。四晨，堡垒复陷敌手，第三○九团陈团长然大怒，当即将全团非战斗人员组织起来，亲率这支二百人的“杂牌“部队冲上阵地，他也手持一支冲锋扫，将堡垒再度夺回，虽身负数伤犹不肯下火线。指挥部派补充第一团团长王光伟前来代理，也是一条硬汉子，身先士卒，勇猛地向另两座堡垒发动进攻。

　是晚，百余名寇反扑，使三号高地所得堡垒被寇攻占。各部队闻讯纷纷派出小部队支持反攻，荣誉第三团赵团长亲率“杂牌”兵二十名助战，拂晓夺回堡垒，王光伟团长身负重伤，第三○九团仅剩将士二十名。因此阵地及兵员荣三团赵团长接收固守。

　四，荣誉第三团向第一、二号高地反复猛攻，占领一号高地东端一座堡垒，兵员只剩下十八名；同时占领二号高地，兵员仅剩六名，由于各阵地兵力薄弱，无力再发动进攻。

　守备松山的第二四五团将阵地移工兵营，准备攻击三号高地，但该团已残破不堪，军指挥部只得将直属部队搜索营第一连撤归该团指挥。五夜发动进攻，占领三号高地堡垒一座。与荣三团所占领堡垒取得联系，但再图发展，又遭寇火网阻击。六，占领三号及四号高地之间一座堡垒，并占领一条通向公路的交通壕，再发展，又遭火网阻击。于是向可疑方向搜索，才发现在谷地有三座暗堡，伪装得极巧妙，成为三号高地的有力侧防，炮兵极难准确摧毁。但如果不摧毁侧防火力，便难攻占三号高地--也是当初进攻三号高地付出重大伤亡的原因。

　第二四五团与荣三团联系决定，由荣三团负责消灭右方侧防火力。该团消灭谷地侧防火力。是晚，两团同时发动进攻。

　荣三团向右进攻，猛扑多次，均被寇强大火力击退。第二四五团先以火力压制寇，然后派工兵甩炸药包炸毁敌堡，但是，工兵用了五十个黄炸药包，却未将敌堡炸毁。

　指挥部看到兵力太单薄，攻击难于奏效，于是火速调来在怒江东岸担任江防的第二四四团第一营，接防四、五号高地及松山的防御，使第二四五团能集中兵力攻击三号高地。

　第二四五团在进攻时又以军直属特务营为预备队。九月七，全力向敌侧防工事进攻，团长亲自督战，将士前仆后继，壮烈空前，最后仍是以步兵利用敌堡击死角，靠近后将集束手榴弹入击孔，这才将三座敌堡占领，然后迂回进攻，协助荣誉第三团扫寇侧防工事。寇无侧防火力支援，主堡动摇，各部队协同围攻，终于将各高地占领。

　第一○三师在黄家水井及马鹿塘方面作战。第三○七团于二深夜向黄家水井进攻。经一昼夜战，仅占领边缘堡垒一座，而且几乎耗尽兵力。第二四六团派一加强连，师部搜索连亦同时加入第三○七团作战，才又组织起进攻，突入黄家水井，又占领堡垒两座，寇多次发动反扑，猛烈顽强，但均被击退。四午夜，第三○七团团长集合部队，慷慨昂地宣誓：“今晚若不能占领黄家水井全部阵地，天明后我在弟兄们面前自裁，请师部再派有能力的团长来率领弟兄们继续作战吧”

　几个营、连长也都激动地嚷道：“好我们跟团长冲，冲不上去就死在敌人阵地前，决不后退”

　将士们情绪昂，不少士兵把军帽摔在地上，敞开上衣，把膛拍得嘭嘭响：“他**的，这一腔血今晚在鬼子阵地上了”

　后备部队及右翼部队都一齐用上了，真可谓孤注一掷这支热血沸腾的部队勇往直前，团长身负数伤仍不肯退，将士们怒吼了，各种火器不停地向寇击，犹如瓢泼大雨，迫得鬼子的火力无法发挥。这支愤怒的队伍所向披靡，逐次进，将鬼子彻底消灭

　五拂晓，黄家水井阵地全部被进攻部队占领。除掩蔽部及堡垒内被焚烧和炸塌埋葬无法清点外，仅壕沟内寇尸体便有一百五十余具。

　第三○八团向马鹿塘进攻。

　这是反攻部队松山战役攻击的最后一个据点。反攻部队已对该据点四面包围，第二四五团及荣誉第三团均可从侧翼配合进攻。然而寇却并不因此有所慌乱，仍旧沉着应战，顽强如前。

　第三○八团沿公路两侧向马鹿塘攻击前进，寇在公路断崖处埋伏，节节抵抗，所以第三○八团从拂晓打到中午，才接近马鹿塘，但主力被三号高地侧所阻，无法前进。

　第一○三师又以师部直属特务连于公路下迂回攻击马鹿塘，虽一度占领马鹿塘一部分，但并未站稳，即被寇迫退回。

　七，由于反攻部队占领了黄土坡阵地，荣誉第三团出一部分兵力沿公路向马鹿塘进攻，第二四五团向左迂回，联合第一○三师右翼攻击马鹿塘，第一○三师又将所存兵力第三○七团指挥，由公路直入马鹿塘，与寇反复搏。荣誉第三团由北端，第二四五团由南端相继突入，寇见四面围攻迫近，难于抵抗，便组织向西突围，却被反攻部队堵击退回。至七傍晚，鬼子全部被消灭，无一漏网。清点尸体，被击毙鬼子六百余名。

　松山一役，共消灭鬼子三千六百余名。

　高飞接到捷报，亲到前线慰问，并宣读了蒋介石对第八军将士的嘉奖令，然而第八军将士并没有欣鼓舞，却以难堪的沉默接受这次嘉奖。因为他们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傍晚时分，在大垭口军指挥所，参谋向李弥报告：副军长，我们胜利了

　李弥坐在指挥部外一块石头上一动也不动，像个木头人，眼泪扑簌簌地滚下脸颊

　“我要向总统报告这个战场的真实战况。现在，作为师长我希望官兵们能郑重地安葬他们。”

　说完，李弥少将对着阵地的一角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教之礼，为那些战死者的亡灵祈福。

　9月8至9：

　一整天，我军都在松山打扫战场。

　清点整个战场军尸体，共发现6００余具，不包括在堡垒和战壕内被掩埋者。松山全部寇仅数十名逃窜四方，有的被我友邻部队俘获或击毙。在掩蔽部内俘虏二十多名勤杂人员及军ji十余人。

　军遗留战利品很多，除了大量的机、步、手和战刀外，还有1０5毫米野战炮8门及完好的掘土机、汽车和相当多的骑、炮兵用的骡马鞍具。第3０9团代理团长王光炜记得，清扫战场的官兵打开了军在大垭口的一个大仓库，穿上了军的呢大衣、军服；有的还拿走了食品罐头。第1０3师熊绶师长得了一部小汽车，是军第113联队联队长松井秀治的专车；设在大垭口的自来水水机被第82师王伯勋师长派人拖走；副军长李弥得了一台纫机。周彭俊为王光炜来了一把战刀和5支式步骑。国军没有“一切缴获要归公”的传统，何况第8军是个“穷部队”对自己用鲜血生命换来的这些战利品，自然是“分田分地真忙”

　此刻，只有那些正在处理掩埋阵亡烈士的卫生人员，仍沉浸在无限的悲哀之中。腊勐军野战医院的新39师少尉军医黄执中说，他记得当时军被打死85０人，被俘9人，我军则伤亡官兵6０００余人。黄执中率队上山掩埋尸体“挖了3个大坑，分别能装1０００人、8００人、5００人，全部填了”

　军方面，军士兵里美荣，在水无川河谷与同伴失散，独自逃到龙陵后，被我第71军部队俘虏。因为穿着便衣，自称叫“秀文明”又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起初被误认作汉，暴打了一顿。待清其真实身份后，我军这天将他带到松山，让他指认军埋藏无线电通讯机的位置，又问军旗上的菊花御纹旗冠在哪里，里美荣说自己不知道——这个由真锅邦人亲手处理的军精神图腾，从此成为掩埋在松山的一个秘密

　经过滚龙坡阵地时，里美荣看到好几处都覆盖着草席。一揭开，黑的苍蝇就“嗡”地飞起来，下面的尸体已经腐烂，蠢蠢动的蛆虫就像小山一样。里美荣知道，那都是日本兵已经腐烂了的尸体

　在中国军队的军官记里如此写道：

　“战斗一结束，我们就奉命来到了松山。远征军司令长官部一位少将陪同我们去，他叫我们做好准备，因为山上死人的味道臭得可怕汽车还没有到腊勐，臭味就扑鼻而来，而且越来越浓烈，堵着口很难受，仿佛把空气都凝固了。我们几个人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在这里所看到的东西第一是尸体，第二是尸体，第三还是尸体。战斗部队的军官带着我们四处看。我们是走一路哭一路啊，包括那个带队的军官和两名少将。

　松山是由许多山头组成，大得很。凡是有日本人防御阵地的地段，松树都被炮弹炸断或者连拔起，或者被烧得光秃秃的。每一段坑道，每一个地堡都是经过搏斗才占领的。除了尸臭外，还有火药硝烟和东西被烧焦的味道。我们是沿着大垭口部队进攻的路线上去的，到处是还保持着临死时各种各样姿态的尸体和被炸飞的人头，手脚、大腿随处可见，真是触目惊心。

　快到山顶时，坡度很陡，这里的尸体不多。说是中弹的士兵都滚到山谷里了。有些官兵在尸体堆中走来走去，在收集支、寻找战友和还活着的人，有的好像在寻找什么值钱的东西，有的鬼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山顶上，武器弹药堆成了小山包。士兵们胡子和头发长得可怕。燃烧着火焰的目光熄灭了。士兵们在休息说笑和睡觉。更多的是一个劲地抽烟，在一面破烂不堪的国旗下发呆

　我们在松山大垭口的帐篷里住了一个多星期，每天老是听到‘突突突’的推土机的声音，把耳朵得成天嗡嗡的。那是推土机在掩埋尸体。他们用推土机把尸体推到挖好的壕坑和凹地里，然后推土掩埋。尸体堆里有时会发出呻或者动，人们就停下来，找到活着的人拉出来再干活。根本不清点人数，辨认尸体和登记章，有时甚至把死者随身的武器也一起埋掉。

　我看不下去了，掩着鼻子跑过去告诉他们不能这样干。可人家根本不理睬我。在一旁的军官把我拉开，说是有的人已经死了几个月了，如果发生瘟疫那更可怕

　一天在野外，不知怎么搞的，陪我们来的远征军司令长官部的那个少将被自己背着的日本小盖板马打死了，是松山部队送的，每人一支。有人说是走火，也有人说是自杀。人这玩艺儿，活着死了，我看都没意思。可真是的，你说人和人相互残杀，这叫什么玩艺儿，似乎活着有意思的，他**的

　离开松山，我们又去了龙陵。几天后返回昆明，路过松山时，推土机‘突突突’的声音还是没个完”

　第六百五十一章大战松山（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