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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同仇敌忾
 范子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该让夏伯父知道,也是由你去告诉夏伯父,并不是我去说呀。再说,你既然坚持不让夏伯父知道,我自然不会说的了,你要去老子山,我也义不容辞,当然要陪你去了。”

 “嗯…你…”夏玉容这才回嗔作喜,盈盈秋水瞟了他一眼,披披嘴,轻笑道:“这么说,是我错怪你了。”

 刚说到这里,何嬷嬷已经笑逐颜开的走了进来,说道:“范公子,小姐,请用晚饭了。”

 夏玉容道:“何嬷嬷,饭菜好了,该让如玉她们来叫一声就好了,怎么要劳动你呢?”

 何嬷嬷笑嘻嘻的道:“是我不让她们来惊吵你们的,你平很少有人和你谈心,范公子来了,你们可以好好的谈谈。”

 夏玉容粉脸飞红,说道:“其实我们也没说什么…”

 “哦。”她忽然低哦一声,又道:“何嬷嬷,我找到了杀害我娘的凶手啦。”

 何嬷嬷身躯一震,睁目道:“小姐-…”

 夏玉容没待她说下去,就抢着道:“是邢氏的师姐,也就是用“极针”封闭子云弟道的人,等我替子云弟解开制的道,子云弟答应陪我到老子山去。”

 何嬷嬷道:“方才堡主不是说制范子云道的人,已经离去了么?”

 “她离去就找不到她了么?”夏玉容咬着银牙,切齿的道:“走了和尚,走不了庙,她既是邢氏的师姐,我就向邢氏要人,她非出人来不可。”

 “小姐要到老子山去?”何嬷嬷道:“这是一件大事,你先要禀报堡主一声,让堡主作主,你不可莽莽撞撞的找上老子山去。”

 夏玉容不耐道:“我知道啦。”

 何嬷嬷道:“那就快去吃饭了,饭菜都快凉了呢。”她走在前面领路,范子云、夏玉容跟着她身后,走进用膳的小客室,中间一张八仙桌,早已摆好了桌的菜肴。秋月、秋桂和如玉就站在一旁伺候,如玉看到两人进来,不待吩咐,就装好了两碗饭,放在桌上。

 夏玉容抬抬手道:“子云弟请坐。”

 两人对面坐下,何嬷嬷这才朝如玉等三人挤挤眼睛,说道:“你们也下去吃饭吧,不用在这里侍候了。”如玉等三人应了声“是”,悄然退去。

 夏玉容道:“何嬷嬷,其实你该叫她们留一个在这里,你年纪大了,该去吃饭了。”

 何嬷嬷笑道:“小姐不说,老婆子还不觉得饿,小姐这么一说,老婆子也确实饥了,那我也去吃饭了。”话声一落,不待夏玉容开口,踮着小脚,急匆匆退了出去。

 夏玉容自然知道何嬷嬷这是有意的,她好让自己和范子云单独相处,一时粉脸泛红,低垂着头,只是用筷拨着碗里的饭粒。范子云吃了几口菜,觉得每一碟菜肴都烧得十分可口,不觉抬目道:“玉容姐姐,你这里的菜肴烧得可口极了…”他这一抬眼,发现夏玉容低垂粉颈,赧然不语,口中轻咦一声道:“玉容姐姐,你怎么不吃呢?”

 夏玉容抬起头,羞涩一笑,道:“我不是正在吃么?你觉得菜肴可口,那就不用客气,多吃些。”她夹了一筷丝,低头吃着。

 范子云道:“玉容姐姐,小弟听说九华神尼于剑术,你是神尼门下,剑术一定很高了。”

 夏玉容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我只是师傅她老人家的记名弟子,学到的也只是一点皮而已。”

 范子云道:“至少比小弟强多了。”

 夏玉容道:“听你口气,你一定也是练剑的了?”

 范子云接道:“小弟从前没练过剑,学的只是指剑,后来到了夏家堡;夏伯伯送给我一本“九宫剑法”,我练了一些日子,也只是刚刚学会而已。”

 夏玉容问道:“指剑?什么叫指剑呢?”

 范子云道:“就是以指代剑。”

 夏玉容道:“那是什么人传给你的呢?”

 范子云道:“家师。”

 夏玉容问道:“你师傅是谁?”

 范子云一时不好实说,只得支吾的道:“家师不愿人知,从未告诉我姓名,所以小弟除了叫他师傅之外,并不知道他老人家是谁?”

 “瞧你,连自己师傅是谁都不知道。”夏玉容嗤的轻笑一声,但接着点点头道:“我听师傅说过,许多隐迹山林的高人,都不肯以真姓名示人,你那师傅,也一定是一位隐姓埋名的高人了。”

 两人边谈边吃,范子云吃了三碗饭,夏玉容只吃了浅浅一碗。饭后,如玉给两人沏上香茗。夏玉容站起身道:“子云弟,你道受制,不能施展武功,自然要早些解才好,现在刚吃过饭,不宜运动,你先回房去休息一会,初更时分,我再替你疗治好了。”一面回身朝如玉吩咐道:“如玉,你领范公子到前院休息去。”

 如玉应了声“是”,随手点了一盏灯笼,躬身道:“范公子,请随小婢来。”一手提灯,走在前面引路。

 范子云拱拱手道:“小弟告退。”

 夏玉容嫣然一笑道:“你很多礼。”

 范子云随着如玉穿行长廊,越过:—个小天井,从右首一道月门进入另一进屋宇。这是一排三间房舍,自成院落,院中小有花木,十分清幽。如玉当先跨上石阶,伸手推开两扇雕花长门,脚下一停,低低的道:“公子请进。”

 范子云跨入室中,如玉跟着走上,点燃了灯烛,一面说道:“这一间是起居室,左首一间是书房,右首是卧室,公子可要入房安歇么?”

 范子云道:“不用,我要在这里坐一会。”

 如玉道:“小婢给你沏茶去。”

 范子云道:“这里有烧水的地方么?”

 “有。”如五笑了笑道:“是何嬷嬷和小婢二人来收拾时,何嬷嬷想到公子可能要喝茶水,到厨房去烧,路远不方便,所以搬了一个小炭炉来,随时都可以烧水沏茶,何嬷嬷固小婢伺候过公子,才派小婢到这里来的。”

 范子云看了她一眼,点头笑道:“几个月不见,你人长高了,也更出落得标致了。”

 如玉脸上一红,忸怩的道:“公子说笑了,小婢要是没公子,只怕早就没命了。”忽然轻“哦”了一声,低声说道:“小婢把公子被人制经之事,去告诉了紫玉姐姐。”

 范子云道:“你怎么去的?”

 如玉道:“小婢时常去找紫玉姐姐,现在小婢是小姐的人了,翟总管也不敢难为小婢了。”她忽然神秘一笑道:“小婢看得出来,紫玉姐姐很想念你,才会时常跟小婢提起你,所以公子被人制了经之事,小婢自然要去告诉紫玉姐姐了。好啦,小婢给公子沏茶去。”她一个轻盈的转身,就往里行去,一会工夫,端着一盏新沏的茗茶送上。

 范子云道:“谢谢你。”

 如玉噗哧一笑道:“这是小婢份内之事,公子怎好说谢,不把小婢折煞才怪。”

 范子云间道:“这慈云庵里,一共有多少人?”

 如玉道:“除了小姐、何嬷嬷、和秋月、秋桂,还有一个打杂的田老爹,和掌管厨房的沈嬷嬷,烧火的阿花,一共有八个人。”

 范子云道:“会武的呢?”

 如玉道:“何嬷嬷好像不会武功,秋月姐姐和秋桂姐姐的武功很高,其余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范子云道:“你呢?”

 如玉脸上一红,说道:“小姐要小婢跟秋月、秋桂二位姐姐一起练,小婢总练不好。”范子云随手拿起茶,轻轻喝了一口。

 如玉道:“公子道受,身子要紧,还是去休息一会的好。”范子云也确实感到有些累,这就点了点头,起身道:“也好。”

 如玉急忙趋步过去,推开右首一间房门,进去点燃起灯火,说道:“公子可以进来了。”范子云跨进房去,只见房中收拾整洁,卧榻上铺了一条凉席,和一条摺叠整齐的薄被。

 如玉伺候着道:“小婢给公子宽衣。”

 范子云道:“不用了,你也去歇一会吧。”

 如玉道:“不成啊,小婢要守在外面,公子放心休息好了。”

 范子云道:“我也只和衣躺一会就好。”

 如玉道:“不要紧,等会小姐来了,小婢会来叫醒公子的。”说着返身退出,随手带上了房门。

 范子云和衣躺下,一时哪里睡得着觉?他想起自己这次回到夏家堡来,还没和师傅见过面,不知师傅近来如何?想到师傅,心头不又泛起一个疑问,师傅到夏家堡来担任总教习,不知为了什么?同时也想到紫玉,她要在夏家堡当使女,必然也是有为而来。

 那么夏伯伯到底是正直君子?还是伪善的人呢?照自己看,夏伯伯对自己不错,也不像是个坏人,那么为了夺取武林盟主,那些所作所为,难道都是邢夫人在幕后支使的?邢夫人住在老子山,似乎掌握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实力,难道夏伯伯真会一无所知?还是夫两人设计的预谋呢?

 还有,夏伯伯和叶玲两人说的话,也不对,叶玲说十二金钗是由老子山的副总管一手训练的,夏伯伯则说十二金钗是邢夫人师姐的弟子。如果十二金钗是副总管训练的,则属于邢夫人的人,但如果是邢夫人师姐的弟子,则并不属于邢夫人的人了。

 还有,就是夏伯伯要把玉容姐姐许配给自己,而且今天他已当着玉容姐姐说了出来,此事似乎已成定局。他只觉脑中一片紊乱,事情想得愈多,也愈复杂,自己毕竟处世未探,阅历不够,对每一件事几乎都感到左右为难,无所适从。

 时间渐渐近初更,范子云刚跨下榻来,如玉已经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看到范子云,就含笑道:“公子醒了,小姐已经来了呢,她叫小婢不可把公子吵醒了。”

 范子云道:“我只是躺了一会,根本没睡。”举步走出起居室,夏玉容、何嬷嬷、秋桂都已来了。

 夏玉容为了便于疗伤,换了一身淡青色的紧身劲装,还用青绸包起了秀发,看去更婀娜动人,清丽绝俗,秀美之中,另有一股子俐落的英气。他从没看她穿过紧身劲装,何况又在大热天,衣服单薄,一个曲线玲珑美好的身材,更隐约可见,一时只觉眼前一亮,情不自的多看了她一眼。不,眼睛盯在她身上,看得不呆了,忘了说话。

 夏玉容被他看得脸上一赧,站起身,着说道:“子云弟,我叫如玉别吵醒你,结果还是把你吵醒了。”

 范子云经她一说,才惊觉自己失态,口中“哦”了一声,忙道:“小弟根本没有睡,只是躺了一下,为了小弟之事,倒教姐姐心。”

 夏玉容娇婉一笑道:“爹叫我给你解,其实就是爹不说,你被人制了经,我也要替你解呀,只是我从没给人使用过指功打通经络,不知是不是做得好?”不待范子云回答,接着说道:“时间不早啦,那就该动手了。”

 范子云道:“多谢姐姐。”

 夏玉容回身道:“何嬷嬷跟我进去,秋月、秋桂,你们两个守在这里。”她伸手从秋桂手中取过彩虹剑,当先举步往卧室中走去。

 范子云、何嬷嬷,跟着她身后,走入卧室,如玉不待吩咐,已经关上窗户,还拉上了窗帘。夏玉容看了范子云一眼,柔声道:“你也该宽了长衫,躺到木榻上去了。”

 如玉立即趋了过来,伺候道:“公子,小婢给你宽衣。”

 范子云脸上一红,忙道:“不用,我自己来。”他下长衫,如玉伸手接过。

 何嬷嬷道:“公子,快请躺下来,小姐好动手呀。”范子云走到榻前,依言躺下。

 夏玉容跟着走了过来,粉脸微酡,说道:“我从没试过,真有点害怕。”

 何嬷嬷道:“这就是堡主的不对了,他要你替公子解,又知道你从未施过,就该留在这里才是。”

 夏玉容道:“我们做的事情,爹几时过问过?”

 何嬷嬷道:“那你就不用怕了,堡主既然说过,只有“拈花指”能解,那是错不了的,你小心些施行也就是了。”

 夏玉容道:“子云弟,我听爹说:你是手明、太阳、少和足明、太、厥、另外还有任、督、维、九处经络的道被制了,对不?”

 范子云躺着道:“是的。”

 夏玉容又问道:“爹说的用“拈花指”点度道,打通经络,不知是只点被制的,还是要打通整条经络?你知道不?”

 范子云坐起身遭:“譬如手明经,本来被制的只是“天枢”一处,如果是普通点手法,只要解开道就好了,但这种“”手法,制的是经,一处道受制整条经络都遭受到闭,夏伯伯说要打通被制的经络,不是说解,所以我想,应该打通整条经络才行。”

 何嬷嬷气鼓鼓的道:“这老虔婆真是心狠手辣,要不是小姐会“拈花指”,公子岂不永远被制了经?”

 “嗯,那就要打通九条经脉了。”夏玉容点点头,含笑道:“你躺好了。”范子云依言躺下。

 夏玉容沉道:“手明经有“天枢”?”

 范子云道:“那是支脉,从“缺盆”下“络肺”、“下膈”、“属大髓”即“天枢”了。”

 夏玉容道:“你对经比我熟悉多了,唔,这人心思果然恶毒得很,她点你“天枢”,就是要你不清经脉所属,就会运气入岔了。”接着娇声道:“好啦,你不要说话了,我要出手啦。”

 她缓缓了口气,右腕抬处,伸出纤细像玉管般的食、中二指,功运指尖,轻轻在“商”上点落。然后出指如风,循臂而上,再由“缺盆”而下,点到“天枢”,手指稍微停得一停,才缓缓收回指去。

 她究竟只是一个女孩儿家,功行尚浅,点完一条经络,檀口已经有些轻,一张粉脸,两颊通红,略为舒了口气,问道:“子云弟,你可有什么感觉么?”

 范子云在她点到“天枢”的时候,但觉上像用艾针灸一般,有一缕热气透而入,整条经络,就似冰解冻,有着说不出的舒畅之感,心知制已解,睁目道:“玉容姐姐,你的“拈花指”,果然灵异,小弟手明经的受制道已经解开了。”

 “真的。”夏玉容欣喜的道:“这样就好,我这就给你点度手少经。”说完,立即骈起纤纤玉指,从“极泉”开始,循着右臂往下,一直点到“少冲”要知这手少经至“少冲”而终,和手太阳经相,因此夏玉容点完手少经,纤指并未停止,就接着从“少泽”循臂一路点了上去。这三条经络点完之后,夏玉容额前已是珠汗涔涔,娇细细。

 何嬷嬷端过一把椅子,低声道:“小姐,你快坐下来歇息。”夏玉容点点头,就在椅上坐下。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生好强,故意装作没事一般,举手掠了掠鬓发。如玉不待吩咐,绞了一把热面巾送上,她缓缓拭着脸上汗水,暗中纳气调息,过了半晌,才渐渐平复下来。

 范子云经她打通手上三处经,双手制,业已全解,可以跟着她点度的道,气机畅通无阻,这时缓缓坐了起来,说道:“玉容姐姐,小弟双手经络业已恢复,姐姐运气度,极为耗损真气,依小弟之见,今晚到此为止,其余六处经,明天再点不迟。”

 夏玉容含笑道:“这怎么成?我还不觉得累,只要坐歇一会就好了,你经受制,武功若废,自然及早给你完全打通的好,这样你今晚就可以恢复武功,咱们明天就可以赶到老子山去了”

 范子云道:“一口气替小弟打通九条经络,姐姐体力支持得住么?”

 夏玉容和他面对着面,看他一脸关切之容,心头一甜,嫣然笑道:“我已经替你打通了二条经脉,三去其一,我坐歇一会,不是就恢复了么?你不用替我担心。”说着,又站起身来,替他点度手厥经,接着再点足明和足太经。

 这会三处经络点完,她已是汗浃背,气得厉害,自己也感觉到有些支持不住,一手扶着卧榻缓缓坐下来。何嬷嬷看她脸色苍白,心头大吃一惊,急急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夏玉容缓缓闭上眼睛,没有作声,过了半晌,才睁目笑道:“打通经络,要运行真气,自然会有些累,坐一会就好。”

 何嬷嬷道:“老婆子不懂武功,但老身看你方才气得很厉害,老身觉得还是范公子说的是,明天再打通的好。”

 夏玉容笑道:“现在只剩下三处经,何必要留到明天呢?再说我一口气替他打通九条经络,虽然累了点,但有一个晚上可以休息,足可恢复体力了。”

 如玉倒了一盏热茶送上,说道:“小姐,你喝口水。”

 夏玉容接过茶盏,喝了一口,随手还如玉,起身道:“好了,还有三条经络,点完了就好。”

 何嬷嬷道:“小姐,你再歇一会。”

 夏玉容道:“不用了。”她功运三指,正待点出,突然发觉任脉起自“会”,自己是一个姑娘家,怎好去点男人那个地方?这一下直羞得她两颊飞红,如同胭脂一般,举起的右手,不觉缓缓垂了下来。

 何嬷嬷眼看小姐一脸俱是羞涩之容,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夏玉容赧然道:“我我…没有什么?只是…只是…”她说了两个“只是”,一张脸得更红。

 何嬷嬷心里有些明白,点点头道:“小姐可是觉得有些为难么?这也没什么,堡主不是已经说过你和公子名份已定,纵然男女有别,但这是替公子解,除了小姐,没有人能替范公子解了,要不老身和如玉出去,小姐一个人就不用避嫌了。”范子云平躺着的人,俊脸也在发烧,他不好开口,只得闭着眼睛,没有作声。

 夏玉容暗暗咬了一下银牙,说道:“不用了,嬷嬷说的是,我只是替子云弟解除制,那就只好从权了。”大着胆子,举起手指,朝范子云:“会”上点去。尽管口中说得大方,但纤纤五指还是有些颤抖,心头小鹿也跳得好快,她手指在“会”上停得一停,强自镇定了下心神,才一指点落。

 何嬷嬷和如玉怕她害羞,故意别过头去。夏玉容没有作声,她专心作运动,落指如风,一口气点完任脉,收回玉腕,轻轻舒了口气,才道:“子云弟,你转过身去,我要点你督脉了。”

 范子云红着脸道:“多谢姐姐。”转了个身,侧身而卧。

 夏玉容了口气,举指从“长强”点起,一路上行,这督脉共有二十八个道,她一连运功度气,中间只是略为坐歇,并未调息运功,真气消耗极多。点完督脉道,已经感到全身乏力,一口真气,几乎提不上来,双手扶着卧榻,只是息。

 范子云睁开眼道:“玉容姐姐,你快休息一会,还有一条维脉,待会再点不迟。”

 夏玉容娇了两声,娇笑道:“我是要休息一会再点,唉,我功力太浅了,你可曾感觉得到,点过的几处经制是不是都解除了?”

 范子云缓缓坐起,说道:“都解了,姐姐的“拈花指”,果然是“极针”的克星。”

 夏玉容望着他,嫣然一笑道:“这就好了。”她喝了口茶,掠掠鬓发,站起身道:“现在还有一条维,打通就好了。”

 范子云道:“你体力未复,还是再歇一会的好。”

 “不。”夏玉容道:“我已经恢复了,等打通了你最后一条经脉,我回房去休息,不就是了么?那时你也可以运功调息了。”

 范子云想想她说的也有道理,这就颔首道:“好吧,那你就动手吧。”说罢,上身往后一仰,又躺了下去。

 夏玉容缓缓了口气,举腕从他“筑宾”点起,这维脉,一共只有七处道,点得自然极快。但夏玉容已经连点了八条经络,虽然中间稍有休息,毕竟功力尚浅,颇为耗损真气,一时无法很快复原。这回出指点到“筑宾”时,就已感到气浮心跳,只是已经动手就无法中途停止,只好咬紧银牙,连连提真气,加快发指,一口气朝“府舍”、“大横”、“腹哀”、“期门”、“天突”、“廉泉”六处道点了下去。

 这一口真气,已是勉强提聚,等到点完“廉泉”,夏玉容心头一松,登时感到一阵天旋地动,两手赶紧扶住卧榻,要想稳住身子,哪知脚下一软,一个人已是身不由己,往地上坐了下去。

 何嬷嬷心头大惊,急忙叫道:“小姐,你怎么了?”就在夏玉容扑倒下去的同时,房门口也响起了两声闷哼,接着有人“咕咚”栽倒。

 如玉一眼看到小姐昏倒,也急忙奔了过来,目光一抬,只见门口人影一闪,室中已经多了一个一身黑衣的老妇人,面诡笑,缓步朝昏倒在地的小姐和何嬷嬷近过去,一时心头大急,大声叱道:“你是什么人,还不给我站住?”刷的一声,拔出短剑,闪出身去,挡在前面。她这一喝,何嬷嬷也及时警觉,抬起头来。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如玉堪堪闪身而上,黑衣老妇沉喝一声:“闪开。”左手轻轻一拨,如玉连发剑都来不及,眼前一花,一个人就像稻草人一般直摔出去。

 何嬷嬷看得大急,倏地从袖中取出一支黑黝黝的针筒,直指黑衣老妇,颤声道:“你再过来,休怪老婆子不客气了。”

 黑衣老妇笑一声道:“九华莲篷针,也唬不到老身。”身形快若鬼魅,朝何嬷嬷身前欺去。

 如玉被摔出去寻丈来远,她救主心切,哪还顾得厉害,一跃而起,连剑带人疾扑而上,朝黑衣老妇刺到。黑衣老妇侧身欺到何嬷嬷右侧,右手堪堪拂出,啪的一声,击落何嬷嬷手中针筒,身后疾风飒然,尖刃寒锋,已然刺到,口中喝一声:“找死。”身形迅疾后转,左手一记“金丝腕”,朝如玉执剑右手抓去。

 如玉刚刚跟夏玉容学会了三招剑法,此时形同拼命,一剑甫出,第二剑,第三剑也跟着刺出。她这三招剑法,正是九华神尼“妙法莲华剑”的招数。黑衣老妇武功高出如玉何止百倍,但对这三招剑法,却也不敢轻视,身形轻轻一闪,左移三尺,右手呼的一掌,朝如玉剑身上拍去。

 如玉只会这三招,早已在和身扑上之时,全使了出来,此时要待出手,自然又要从头来过,中间就得略为停顿,左手剑诀一引,右手长剑斜指,还未刺出,黑衣老妇拍出一股强劲掌风“铮”的一声,业已击中剑身。如玉虽然会一点浅功夫,根本谈不上“火候”二字,但觉有腕剧震,虎口一麻,长剑立被震得手飞出,口中忍不住惊“肮出声。

 “如玉妹子,由我来对付她。”门口一声清叱,一道人影声到人到,快若惊鸿,飞闪而入,呛然剑鸣声中,飞快的一剑,已然朝黑衣老妇面刺到。

 黑衣老妇志在夏玉容,如今尚未得手,就接二连三的被人拦阻,定睛看去来的又是一个青衣丫头,心头杀机陡生,左手屉指连弹,两缕指风迳奔对方剑尖,右手同时拍出一掌。

 如玉一眼看到来的竟是紫玉,心头一喜,急忙叫道:“紫玉姐姐,你来得正好,快拦住她,她要害小姐和范公子呢。”其实不用她说,紫玉早已挥剑急攻而上,和黑衣老妇动上了手。

 紫玉是商紫雯的化名,她一手“华山剑法”,轻灵得如出岫之云,剑光飞闪,倏然来去,几乎无迹可寻。黑衣老妇接连拍出几掌,才把她一轮攻势迫退。商紫雯却在向侧跃退之际,左手振腕一指“嘶”的一声,一缕劲急指风,直取黑衣老妇眉心。

 黑衣老妇没想到她在被自己迫退之际,还能出指伤人,身形一偏,讶然道:“你是华山门下?”

 “我是华山门下又怎么样?”商紫雯点出一指之后,身形又随着欺上,右腕连振,一连三剑,急刺出去。

 黑衣老妇沉嘿道:“不知死活的丫头。”双手化爪,一个人就像老猴一般,双爪向空挥,连抓带攫,朝商紫雯一片剑光中扑来。

 她遇剑抓剑,遇人攫人,出手好不凌厉,直把商紫雯得东闪西躲,不住的挪移身法,闪避她的指爪。但有商紫雯及时赶到,拦阻了黑衣老妇,何嬷嬷、如玉两人,才把昏过去的玉容小姐扶了起来。夏玉容只是一时逞强,勉强施展“拈花指”替范子云打通遭受制的经,以致真气消耗过钜,才昏晕过去的。

 这时经何嬷嬷、如玉二人从地上扶起,也就吁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来,耳中忽然听到有人在房中动手,她目光转动;果见有两条人影,一个使剑,一个徒手,正在搏斗之中,心头大奇,不觉问道:“他们是什么人呢?”

 何嬷嬷道:“那穿黑衣的老妇人不知是何来历,闯进房来,好像要害范公子来的。”

 夏玉容问道:“还有一个是谁呢?”

 如玉抢着道:“她叫紫玉,也是堡里的人。”

 夏玉容道:“她的武功不弱,但不是那黑衣婆子的对手,如玉,取我剑来。”随着话声,缓缓站了起来。

 何嬷嬷道:“小姐,你身子还未复原,再坐歇一会。”

 “不成。”夏玉容摇着头道:“紫玉就要落败了。”

 正在商紫雯被黑衣老妇得着着后退之际,房门外,人影连闪,又闪进三条身材婀娜的纤影。前面两个手持短剑的青衣少女,正是秋月、秋桂。后面一个身穿紫衣的少女,手中持一支又长又细的钓竿,风姿嫣然,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则是商小雯。

 她们姐妹本是一起来的,因在房门口,发现秋月、秋桂被人制住道,因此商紫雯先抢进房来,救下了如玉,商小雯在外面替秋月、秋桂解开了道,才相继走入。秋月、秋桂抢进房中,一眼看到黑衣老妇,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不约而同娇叱一声,双肩晃处,一左一右期身而上,两柄短剑疾若电闪,急袭过去。有她们两人的加入,商紫雯压力顿解,长剑一指,不退反进,配合两人的功势,攻中宫。

 黑衣老妇眼看先前被自己制住道的两个丫头又抢攻过来,心头更怒,但一个商紫雯,虽然武功不如自己甚远,一支长剑,使得极为轻灵,一时之间,还无法把她夺下,如今又加上两个丫头的短剑,剑光左右穿,使的竟是九华神尼的“妙法莲花剑”自己纵然不惧,也总觉得甚是碍手,口中笑一声,喝道:“老身把你们这几个丫头劈了。”

 双手挥动,一个人直向她们剑光中扑去,鸟爪般的五指,专找三人剑上直抓。叵奈商紫雯和秋月、秋桂,早已认得厉害,你想攫夺宝剑,她们就不和你正面对招。你扑攫过来,她就躲闪开去,反正三个人品字形围着你,你抓到这个的时候。另两个就乘隙进招,等你抓那个的时候,仍然有两个人会从侧面或身后袭到。这一来,黑衣老妇就像和她们捉藏一般,此退彼进,一支剑也抓不到。

 商小雯觉得好玩,咭的笑道:“我也来凑一个数。”口中说着,人已一阵风的欺了过去。她手中拿着的一支青竹钓竿,足有八尺来长,人还没欺近“嘶”的一声,一点碧影,已经朝黑衣老妇背后眉头了下去。照说一支八尺长的钓竿,下之声,一定会有一道破空细啸,但商小雯下的钓竿,却只有竿头一点“嘶”声,和点出的指风一般无二,这自然是闭眼丐婆的特殊手法了。

 黑衣老妇早就看到商小雯手中一支青竹的钓竿,心中本已有些纳闷,一个女孩子拿着这么一支钓竿作为兵刃,自然必有奇招。此时看她抢了过来,一点劲风,直袭右肩,心中暗暗冷笑,身形一侧,左手倏然往后去。一支细竹竿,自然经不起她指风一,哪知这一,竟然了个空。

 不,手背上突然如中尖椎,竟然被她钓竿尖点中。这一下虽然痛得不算厉害,却使她大吃一惊,暗道:“这丫头使的是什么手法?竞有如此古怪?”

 商紫雯和秋月、秋桂三人眼看又加了一个商小雯,三支剑也立时加紧,剑光飞闪,各展奇招;把黑衣老妇围在中间。其中自然要算商小雯的青竹钓竿招数最妙了,她使的正是闭眼丐婆青琅竿的招法,九九八十一手打狗,一支青竹竿忽上忽下,扑朔离,一下中黑衣老妇肩上,一下又中了她的脚踝。

 商小雯年纪还小,功力不足,无法把内力运到竹竿之上,仅凭一支细竹竿,中了也不会太痛,但却把黑衣老妇逗得火冒三丈,阢隍不安。范子云经夏玉容以“拈花指”打通被“”所闭的经,他因受已有多,此时不敢分心,盘膝坐在榻上,正在运气行功。

 如玉早就把小姐的彩虹剑送上,夏玉容自然知道云弟初解,此时正在运气行功的紧要关头,丝毫不能有外界干扰,否则一旦运气入岔,就得走火入魔。眼看秋月、秋桂、紫玉和一个使青竹竿的紫衣少女,已把黑衣老妇困住,就一手握着彩虹剑,站在榻前,替范子云护法。她还不知道那黑衣老妇来意,原是想乘她施展“拈花指”替范子云解之时,对她下手而来。

 黑衣老妇一连的被商小雯青竹竿中,当真是沟里翻船,心里更是怒不可遏,一张瘦削脸上,一片俱是冷漠之,双目之中,杀气也愈来愈炽。右手呼的一掌,横向秋月劈去,身形疾如魅影,一下转到了秋桂身边,左手一探,闪电般抓住秋桂右腕。这一下,当真动作如电,她左手抓住秋桂的同时,右手已经及时收回,五指箕张,朝秋桂天灵盖抓落。

 若是真要给她抓落的话,秋桂的脑袋瓜就得立被抓碎,至少也会抓上五个窟窿。但此时商紫雯和秋月都已在前一招上,被她退,再待救援,也已不及,夏玉容守在榻前,剑未出鞘,更是鞭长莫及。眼见秋桂即将丧命在黑衣老妇利爪之下,大家心里感到一紧。

 黑衣老妇鸟爪般的手爪快落到秋桂头顶五寸光景,突觉手腕一紧,好像被一细线紧紧拉住,再也抓不下去。只听商小雯咭的笑道:“老虔婆,你快放开她。”原来她不知何时在青竹竿上,装上了钓线,把黑衣老妇一只右手钓了起来,悬在空中,她两手紧紧高举着钓竿,笑得十分得意。

 黑衣老妇哪会把一钓线放在心上,口中沉嘿一声,劲运右腕,往上一挣,但那钓线虽细,竟然又坚又韧,这一挣之下,只不过被她挣得在空中动了一下,哪想挣得动分毫?商紫雯、秋月看她右手被钓线住,自然不肯失去机会,双剑一,正待双双抢扑过去?

 黑衣老妇没想到一钓线竟有如此力道,一时无法挣断,左手五指一紧,拉着秋桂,往身前一挡,厉喝道:“谁敢过来?”

 商小雯道:“老虔婆,你不放开她,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黑衣老妇怒嘿一声,右手连扯了几扯,但觉那钓线不但坚韧无比,而且因为钓线本身极细,这连番挣动之下,已经勒得很紧,几乎深陷入皮之中,隐隐作痛,如若再要挣动,非把皮勒破不可!心头又急又怒,厉声喝道:“小丫头,要老身放人,你先松开钓丝。”她右手被高高的钓起,厉内荏,看去既狞厉,又狼狈。

 商小雯冷笑道:“你说的倒是比唱的好听,你不先放人,谁信得过你?”

 秋桂被她紧扣着手腕,骨痛裂,咬牙忍痛,大声道:“姑娘别放她,先把这老贼婆擒下了,问问她的来意…碍…老贼婆,你捏碎我手骨也不要紧,今晚你…休想离开慈云庵…”

 这话听得黑衣老妇心头一凛,暗想:“照眼下的情形,这四个丫头,已不好对付,何况时间稍久,夏玉容体力也在逐渐恢复,自己如再不放人,当真走不了啦。”心念方动之际,夏玉容已经开口道:“你先放开秋桂,我答应你离去。”

 黑衣考妇沉嘿道:“夏姑娘说话算话?”

 夏玉容冷笑道:“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好。”黑衣老妇沉声道:“老身那就先放了她。”五指一松,放开了秋桂的手腕。

 夏玉容回头朝商小雯道:“小妹子,请你看在我面上,放她去吧。”

 商小雯皱皱鼻子,轻哼一声道:“今晚便宜了你。”青竹竿一抖,在黑衣老妇手腕上的钓丝果然松开。

 黑衣老妇森的目光,朝商小雯死命的盯了一眼,厉声笑道:“小丫头,今晚这笔账,老身会记着的。”

 商小雯一手收着钓丝,披披嘴道:“你做梦,下次再遇上我,我非把你倒钓起来不可。”

 黑衣老妇身形一闪,疾快的往门外冲去。只听门外传来“笃”的一声铁拐拄地之声,接着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老虔婆,你别忙着走。”

 商紫雯喜道:“是屈总教头。”“蓬”门外同时响起了一声蓬然大震,那是两人对了一掌,发出来的声音。

 “哈哈。”屈一怪又是一声狂笑,喝道:“老虔婆,你想和老夫对掌,那还差得远。”

 黑衣老妇本已冲出门的人,这回却被得退进屋来,她一头花白头发,披散开来,无风自动,一步步后退,口中狞厉的喝道:“你是什么人?”

 屈一怪铁拐拄地,洪笑道:“老夫嘛,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是夏家堡的总教习屈一怪,你呢?你是什么人?”

 商紫雯、秋月、秋桂等人,眼看黑衣老妇被退入房来,纷纷围着她严加戒备。夏玉容怕她情急之下,偷袭正在运功的范子云“锵”的一声,彩虹剑出鞘,人却缓缓退到了榻前横剑而立。彩虹剑灯光一照,剑身泛起一片彩虹般的毫光,森寒人。

 “老身…”黑衣老妇目光闪动,口中说出“老身”二字,突然身如箭,朝东首窗户投去。但听“砰”然一声,两扇花格子窗登时被她撞开,连人带窗,往窗外飞出去。她因屈一怪拦在门口,只好破窗而去。

 屈一怪并不追赶,只是洪声喝道:“好个老虔婆,还是给你逃脱了。”他是探望范子云来的,所以并无追赶之心,一面朝夏玉容拱拱手道:“老朽迟来一步,范公子没事吧?”

 夏玉容道:“谢谢总教头,子云弟没事。”

 “如此就好。”屈一怪道:“老朽听说范公子中了“手闭”,是小姐施展“拈花指”替他解除了制?”他原是听紫玉说的。

 夏玉容口中嗯了一声,淡淡的道:“子云弟正在运功,他已经好了。”

 “哦哦,那真多谢小姐了。”屈一怪拱拱手道:“老朽还要到外面看看,告辞了。”说罢,拄着铁拐,回身退出。

 夏玉容心中暗道:“这屈一怪好像很关心子云弟,他残了一条腿,爹还请他当夏家堡的总教头,大概此人的武功一定很高了。”回过身,朝商小雯道:“这位小妹子,今晚多蒙你相助,你不是咱们夏家堡的人吧?我还没请教你的姓名呢?”

 商紫雯朝妹妹眨眨眼睛,示意她不可说出自己的来历,一面朝夏玉容躬躬身道:“小姐,婢子没事啦,那就告退了。”

 夏玉容含笑道:“你叫紫玉,你一手剑法高明得很,以后可以时常到这里来玩。”

 商紫雯道:“多谢小姐。”

 秋月道:“紫玉姐姐,今晚多亏你赶来,时间不早,我们也不留你啦。小姐叫你时常到慈云庵来,你以后一定要来。”

 商紫雯含笑道:“我会来的。”

 秋桂道:“我送你出去。”

 何嬷嬷道:“紫玉姑娘,谢谢你,老身不送了。”

 商紫雯道:“何嬷嬷不用客气。”于是秋月、秋桂二人送着商紫雯往外行去。

 夏玉容亲切的朝商小雯道:“小妹子,你请坐呀。”

 商小雯道:“我叫商小雯,你以后就叫我小雯好了。”

 夏玉容道:“小雯妹子,我叫玉容。”

 商小雯点点头道:“我知道。”

 “你知道我的名字。”夏玉容惊奇的道:“哦,小雯妹子,你今晚怎么会到我们慈云庵来的呢?”

 商小雯道:“我是一路跟着那老虔婆身后来的。”

 “真谢谢你。”夏玉容道:“今晚要是没有你相助,我和子云弟都会遭了她的毒手。”

 “不用谢。”商小雯笑嘻嘻的道:“算起来,我们也不无渊源。”

 “你…”夏玉容眨动眼睛,望着商小雯,问道:“是师门?”

 商小雯甜甜一笑道:“自然是师门的渊源了。”

 夏玉容喜形于,轻“肮一声,问道:“对了,小雯妹子,你把黑衣老妇右手钓起来的那一手,真是高明极了,不知你师傅是哪一位前辈高人?”

 商小雯道:“家师人称闭眼丐婆,和九华神尼是数十年方外至,玉容姐现在明白了吧?”

 夏玉容“哦”了一声,喜道:“我知道,我时常听家师说起丐帮老前辈神功盖世,一支打狗,天下无敌,啊,小雯妹子,你这支青竹竿,方才使的就是“打狗法”吧?”

 商小雯道:“只是小妹功力尚浅,打到她身上,还是伤不了她。”两人越说越投机,真是相见恨晚,就在她们唧唧哝哝说个没完的时候,范子云已经运功完毕,徐徐睁开眼来。

 何嬷嬷喜道:“范公子醒过来了。”夏玉容,商小雯同时转过脸来。

 范子云已经跨下木榻,朝夏玉容拱手一揖道:“小弟制得解,全仗姐姐赐助。”

 夏玉容被他说得粉脸一红,含羞问道:“子云弟,你方才运气行功,是不是觉得全好了?”

 范子云道:“已经全好了。”

 商小雯笑着走了过来,说道:“范大哥你还认得我么?”

 范子云看了她一眼,说道:“姑娘好生面善…”

 夏玉容道:“你们认识?”

 商小雯咭的笑道:“我认识他,只怕他已经不记得了。”

 范子云轻哦一声道:“在下记起来了,三个月前,是姑娘劝在下到金陵去的。”

 “唔。”商小雯道:“还有呢?”

 范子云道:“有一次在下看到姑娘和一位老婆婆同行…”

 商小雯道:“那是我师傅。”她忽然神秘一笑,接着说道:“还有,那天晚上,我们还救了一个人呢。”

 夏玉容问道:“是谁?”

 商小雯咭的笑道:“这人和范大哥有关。”

 范子云心头一动,问道:“是叶玲?”

 商小雯点头道:“你说对了,我师傅从一个黑衣老妇人手中救下来的,现在,她成了我师姐啦。”

 范子云道:“叶玲拜了尊师为师,只不知尊师是哪一位高人?”

 夏玉容道:“小雯妹子的师傅,就是人称闭眼丐婆老前辈喔,小雯妹子,你说尊师从一个黑衣老妇人手中救下叶玲,那黑衣老妇是不是今晚这个黑衣老妇?”

 商小雯道:“好像是她,那天晚上,她身法很快,我没看得清楚。”

 夏玉容道:“一定是她,她今晚大概就是冲着子云弟来的了。”

 范子云道:“是的,她说话的声音我听得出来,那天她利用庄稼人把我骗去,也穿着一身黑衣,说话也是的。”

 夏玉容道:“方才你听到了,那怎不早说?”

 范子云笑道:“我正在运功之时,如何能开口?”

 夏玉容道:“早知是她,方才就不该放过她的。”

 范子云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双手一拍,说道:“对了,我知道她是谁了。”

 夏玉容问道:“你说她是谁?”

 范子云道:“她就是老子山的副总管。”

 夏玉容神色微变,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范子云道:“就是我跟踪叶玲的那天晚上,我在窗下听到房中有人说话,她查问叶玲事情办得如何了?这人的声音,就是十分森,后来我在齐家庄救了叶玲,问她昨晚在房中说话的是什么人,叶玲才说出她就是副总管。”她和叶玲同行,怕夏玉容误会,是以把其中经过,略为改编了一些。

 夏玉容神色一动,急急问道:“你说把你劫持到老子山去的就是她,那么在你身上使“极针”的可能也是她了。”

 范子云说道:“在我身上下“极针”的是不是她,这就不知道了,但她是老子山副总管,绝错不了。”

 “她们和你究有什么深仇大怨,要在你身上既使“”,又下“极针”?”夏玉容神情显得十分激动,愤愤的道:“这样就好,既已知道她就是老子山的副总管,明天咱们就到老子山去,我要当面问问邢氏,她干么夜闯慈云庵…”

 范子云道:“你去了,邢氏夫人不会换一个人出来,说她就是副总管,你也不知道呀。”

 夏玉容哼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她能骗得过我么?”

 商小雯故意问道:“邢夫人是谁呢?”

 夏玉容道:“她就是我继母。”

 商小雯又道:“那么邢夫人的师姐又是谁呢?”

 夏玉容道:“不知道,所以我要亲自到老子山去查个明白。”

 商小雯道:“玉容姐,那你知不知道她们的来历?”

 夏玉容摇摇头道:“不知道,这邢氏为人十分深沉,只怕连爹也不清楚她们的来历呢。”

 范子云道:“不见得,据我观察,夏伯伯一定知道她们来历,只是不肯说罢了。”

 商小雯道:“我看今晚这黑衣老妇,如果是老子山的副总管,那么在范大哥身上使“极针”的,绝不会是她。”

 夏玉容道:“何以见得?”

 商小雯道:“极针,是旁门中极厉害的指功,如果这黑衣老妇会“极针”,方才被我们围攻之时,为什么不使呢?”

 夏玉容点头道:“你说的极是,她方才情急之时,就该使“极针”了,这样至少可以伤了秋月、秋桂和紫玉三人。”

 商小雯披披嘴道:“就凭“极针”这种旁门左道的武功,还伤不了我姐姐呢。”她一时说漏了嘴。

 夏玉容看了她一眼,问道:“小妹子,你姐姐是谁呢?”

 商小雯话说出了口,一时已经收不回来,不脸上一红,说道:“我也不想瞒你了,我姐姐叫商紫雯。”

 “你瞒我什么呢?”夏玉容道:“这和令姐有关么?”

 “当然有了。”商小雯溜了范子云一眼,才道:“我姐姐就是紫玉。”范子云暗暗哦了一声。

 “紫玉就是你姐姐?”夏玉容深感意外的道:“她怎么会到夏家堡来的呢?”

 “说来话可长着呢。”商小雯朝两人笑了笑,说道:“你们不说出去,我就告诉你们。”

 范子云道:“在下可以保证不说出去。”

 夏玉容道:“小妹子,你卖什么关子呢,我不说就是了。”

 商小雯道:“家父就是华山商翰飞。”

 这句话听得范子云蓦然一怔,他想不到紫玉竟是商伯伯的女儿。哦,对了,自己到金陵去的时候,无怪紫玉托自己捎信给商伯伯了。华山派掌门人商翰飞,是九大门派中大名鼎鼎的人物,夏玉容自然听人说过,心头不觉一怔,道:“小妹子,原来你是商掌门人的令嫒,哦,令姐…”

 她盈盈秋水迅快一转,接着疑惑的道:“她是商掌门人的女儿,怎会投到我家来的呢?”这话也正是范子云的疑问,因此他两道目光,忍不住朝商小雯投去。

 商小雯道:“我姐姐就是为了查访“极针”来的。”

 “查访极针?”夏玉容奇道:“这么说,你们早就知道“极针”和邢氏有关了。”

 “这我也不大详细。”商小雯摇了摇头,说道:“我只知道我娘是死在毒无比的“极针”之下的?”

 夏玉容又是一怔,问道:“伯母也是死在极针之下的?”

 商小雯点点头,忍不住眼圈一红,说道:“是的,那是十年前,我娘带着我们姐妹二人,途经终南山杨四庙,忽然大叫心疼,不支倒地,不到半个时辰,就弃我们而去…”

 夏玉容听得脸色惨变,紧紧的咬着下嘴,点头道:“这死状和我娘一般无二…”

 商小雯道:“后来家父闻讯赶来,仔细检查的结果,发现我娘的口,有针尖大一粒呈青黑的记号,极似昔年有一统旁门之称的太教独门毒武功“极戳心针”的手法…”

 “太教?”夏玉容惊异的道:“我从没听人说过。”

 商小雯没有作答,续道:“后来经家父多方探听,才知我娘死的那天,杨四庙一带并没有什么江湖上人经过,只有即将于归淮南大侠的一对邢氏姐妹,曾在杨四庙进香,妹妹就是要远嫁到淮南去的。”

 夏玉容切齿道:“果然是她们,就因为这样,令尊才派令姐来的了?”

 “不,我姐姐到夏家堡来,才不过一年。”商小雯续道:“当时家父听到消息,心头不一动,因为昔年太教教主也正好姓邢…”

 夏玉容急救问道:“是不是和邢氏有关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商小雯道:“家父觉得这件事太巧合了,就决心查出个底细…”

 夏玉容道:“令尊查到了没有呢?”这事和她母仇,有着密切关系,她自然最为关心了。

 商小雯道:“经家父明查暗访,发现令尊续弦的这位邢氏夫人,身份十分复杂…”她忽然住口,没往下说。

 夏玉容道:“小妹子,你快说呢,真急死人了。”

 商小雯道:“据家父调查所得,令尊和邢氏夫人是在秦淮河画舫中结识的…”

 夏玉容脸色又为之一变,冷冷的道:“我早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出身。”

 商小雯说道:“但家父查出有关邢氏姐妹的身世,十分复杂,有人说她是太白山下的小家碧玉,也有人说她是江湖某处的大家闺秀,再查下去,又发现她是江湖卖解的绳,一会又变为秦淮河面舫上的歌。”

 夏玉容道:“她怎么会有这么许多的身份呢?”

 商小雯道:“就在家父调查邢氏家族身世之时,曾两次遇到突袭,出手极为狠毒辣,武功极高,但两次都未曾得手,被他们逃走,家父认为他们可能和邢氏姐妹有关,至少自己的行动,已引起了对方的不安…”

 夏玉容道:“后来呢?”

 商小雯道:“但自从邢氏夫人于归令尊之后,就没在江湖面,连她姐姐也失去了踪影,再也找不到她的下落…”口气微顿,接道:“据家父推测,她姐妹可能都在夏家堡之中,外人不易查探得到,所以只好由姐姐化名紫玉,进入夏家堡来了。”

 “小妹子,谢谢你告诉我实话。”夏玉容切齿道:“我娘也是死在“极针”之下的,我们同仇敌忾,非找邢氏算帐不可。”

 范子云道:“这么说,在下真是幸运得很,她只用“极指”制了我几处道,没要我的命去,不然在下若是死在她“极针”下,连个报仇的女儿也没有呢?”

 商小雯朝他皱皱鼻子,用手指刮着脸皮,咭的笑道:“你羞不羞,还没成亲呢,就想有女儿了。”范子云被她说得俊脸一红,夏玉容也不粉脸酡红,一派羞答答的模样。

 如玉机伶,忙道:“小姐,要不要小婢去把紫玉姐姐请来?”一言提醒了夏玉容,急忙点着头,兴奋的道:“好,好,你就快去,我们今晚好好计议,计议好一同赶上老子山去。”如玉急着要走。

 何嬷嬷适时道:“如玉,慢点。”一面回头道:“小姐,现在已经半夜三更了,明天再去请她来,也不迟呀。”

 “不,如玉,你快去。”夏玉容挥着手道:“三更半夜怕什么?我们计议好了,再睡也不迟呀。”如玉答应一声,转身飞快的退了出去。

 夏玉容道:“子云弟,我们还是到外面坐下,秋月,你去烧点水,沏一壶茶,等商姑娘来了,我们可以一面品茗,一面商量事儿。”大家跨出房门,在小客厅中落坐。

 夏玉容回头朝秋桂道:“秋桂,你还是站到外面去,以妨有人偷听,不过这回你可小心些,别再让人家给制住了。”

 秋桂粉脸一红,说道:“不会了,小婢会留神的。”说罢,伸手摸摸间短剑,翩然往外行去。

 不多一会,如玉引着商紫雯走入。夏玉容站起身,含笑说道:“商姐姐,你瞒得我们好苦,你是商掌门人的令嫒,却委屈了你这么多天。”

 商紫雯看了商小雯一眼,说道:“小雯,你就是嘴快,告诉了小姐。”一面朝夏玉容含笑道“小妹情非得已,还望小姐原谅。”

 夏玉容拉住她的手,笑道:“商姐姐快不可如此说了,我们同仇敌忾,以后姐妹相称就好。”

 商紫雯甜甜的一笑道:“姐姐吩咐,小妹敢不从命?”

 夏玉容高兴的道:“来,我们叙叙年龄,看谁当姐姐呢?”

 商小雯道:“随你们怎么算,我只怕永远是小妹做定了。”

 商紫玉头道:“你本来是小丫头嘛。”

 夏玉容道:“我今年十九,你呢?”

 商紫雯道:“那你是我姐姐了,我今年十八,还是十二月生的。”

 商小雯道:“我十六。”

 夏玉容喜道:“这么说,我是大姐了。”

 商小雯道:“我说过,我是小妹咯。”

 商紫雯伸手从脸上揭下面具,理理秀发,嫣然笑道:“从现在起我就不再是紫玉了。”

 夏玉容惊异的道:“原来你戴着面具,啊,你这面具做得真好,啊,二妹,你不戴面具,更漂亮多了。”

 商紫雯脸现绯红,不依道:“大姐,你取笑我。”

 夏玉容道:“我说的是真心话,不信,你问问子云弟,你揭下面具,是不是更美了?”

 三位姑娘这一叙年龄,就姐姐妹妹的叫得很亲热,只有范子云一个人坐在一旁,不上口去,幸好秋月替大家沏上茶来,他捧着茶盏,缓缓的喝着热茶。面对着清丽脱俗的夏玉容,和春日芙蓉的商紫雯,娇小矫憨的商小雯,几乎使他眼花缭,怔怔出神。

 这时夏玉容提到自己,连忙站起“哦”了一声,说道:“玉容姐,你叫小弟?”

 商紫雯红着脸道:“没有你的事。”

 范子云道:“方才玉容姐明明叫小弟了。”

 商紫雯抿抿嘴,笑道:“大姐说,你还要叫我一声二姐呢。”

 范子云起身作了一揖,说道:“是,是,你比小弟大了两岁,小弟该叫你一声二姐才是。”

 商紫雯给他一叫,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道:“真像个书呆子。”

 商小雯拍着手,咭的笑道:“我们今晚就排定了,大姐、二姐、三哥,我是四妹,你在他们面前还是小弟弟,只有我一个人叫你一声三哥呢。”

 范子云欣然喜道:“做哥哥,还是做弟弟好,因为做子弟弟,就有姐姐照顾呀。”

 商小雯道:“这么说,你们都该照顾我这小妹了。”

 范子云道:“这个自然。”夏玉容就把自己母亲也是被“极针”害死之事,和商紫雯说了,两人只是唧唧哝哝的低声说个没完。

 商小雯嚷道:“大姐,二姐,你们在说什么呀。”

 商紫雯转脸道:“你不许吵。”

 商小雯道:“有什么事,应该说给大家听听,你们只顾两人说话,我问问也不行么?”

 商紫雯道:“等我们商量好了,自会告诉你的,你还是和三哥去聊聊吧。”

 商小雯道:“你喜欢和三哥聊,怎么不跟三哥去聊?”

 商紫雯脸上一红,叱道:“口没遮拦,我不和你说了。”

 夏玉容笑道:“亲姐妹有什么好吵的呢,小妹子,你不用急,坐下来,听我说吧。”商小雯点点头,依言坐下。

 夏玉容道:“事情是这样,我和二妹已经商量好了,明天白天,大家好好休息一天,等天黑了,就立即动身,赶去老子山,不过我们都改换男装,才不致引起对方的注意。”

 商小雯喜得跳了起来,说道:“这太好了,对,我们就去闹他一个天翻地覆。”

 “哦。”她忽然间,好似想到了什么,低哦一声,朝商紫雯问道:“姐姐,我们要不要通知屈前辈一声呢?”

 商紫雯摇摇头道:“我看不用了。”

 夏玉容问道:“你们说的是谁呢?”

 商紫雯忙道:“就是屈总教习咯,他这里的事情很忙,不用去惊动他了。”

 夏玉容心中有些感觉,好像总教习屈一怪也是到夏家堡卧底来的,他们之间,似乎另有隐秘!但这种想法,只是心念一转之事,她看商紫雯故意把话题岔开,也就不好多说了。她也可感觉得到爹近几年来似乎有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许这就是不少人对爹发生误会的原因吧。

 商小雯童心未泯,听说自己几人要改扮男装,她甩甩衣袖,跨大脚步,学着男人走路,一面咭的笑道:“真好玩,刚刚认了大姐、二姐,马上又要改口叫大哥、二哥、三哥了。”

 夏玉容望望范子云,柔声问道:“子云弟,你有什么意见么?”

 范子云含笑道:“二位姐姐决定了,小弟自表赞成,没什么意见了,不过…”

 夏玉容道:“不过什么呢?”

 商小雯道:“三哥,你还说没有什么意见,这不过是哪里来的呢?”

 范子云道:“你既然不打算告诉夏伯父,我们的行踪就得特别秘密,不然,我们还没赶到老子山,就会被夏伯父追上了。”

 夏玉容道:“所以我们决定要明天晚上走咯,等爹知道,至少也要在后天早晨,那时,我们已可赶到老子山啦。”

 “不成。‘范子云摇摇头道:“就算我们后天午前能够赶到老子山,但也不能白天去呀。”

 “啊,你说的不错。”夏玉容点头道:“我们如果白天赶到老子山,就会使邢氏提高警觉了。”

 商紫雯脉脉含情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么依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范子云道:“依小弟之见,我们绕道洪泽湖,后天傍晚时分,大概可以赶到盱眙城内,不妨找个客店落脚,餐一顿,入夜之后,再去老子山觑探动静,这样就不致引起老子山的注意了。”

 商紫雯嫣然一笑,回头道:“大姐,他说的主意不错,你看如何?”

 夏玉蓉道:“那就这样办好了。”

 夏玉容屈指算了算,回过头去,朝何嬷嬷道:“何嬷嬷,我们要五套男装,你和秋月、秋桂赶一赶吧?”

 何嬷嬷点着头,笑道:“制五套男装,倒是没问题,老身担心的是你们赶去老子山,今晚那个黑衣老妇如果真是邢氏夫人手下,她今晚没有得手,就会防备着你们了。”

 “不会的。”夏玉容含笑道:“她怎么料想得到我会去夜探老子山?何嬷嬷,你只管放心好了。”

 “好,好,我放心。”何嬷嬷笑着道:“时间已经很晚了,范少爷制初解,也该休息了,小姐还是早点休息吧。”

 “好吧。”夏玉容站起身道:“二妹、三妹,你们到我房里去挤一挤吧。”说罢,引着商紫雯、商小雯姐妹走了。

 何嬷嬷走在最后,朝范子云叮嘱道:“范少爷,早些歇吧。”

 第二天清晨,何嬷嬷天一亮就起身了,督促秋月、秋桂,一起动手,替三位小姐,连同秋月、秋桂在内,要制五件男人的衣衫。现在太阳刚刚照到石阶上,就有人叩着慈云庵的大门。如玉还在大天井里练拳脚功夫,急忙奔了出去,开启大门,定睛看去,来的赫然是总管翟开诚,心头不咚的一跳,连忙躬身道:“翟总管早。”

 翟开诚出,脸笑容,颔首道:“如玉姑娘,你早。”他举步走了进来。

 如玉问道:“翟总管,你有事?”

 “没什么?”翟开诚依然含着笑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如玉惊疑的望着他,问道:“翟总管要问小婢什么呢?”

 翟开诚轻哼一声,道:“你昨晚去找过紫玉?”原来他是为紫玉来的。

 如玉点点头道:“是的,翟总管问这干么?”

 翟开诚道:“紫玉有没有和你一起到这里来?”

 “没有呀。”如玉道:“小婢昨晚有空,去看看紫玉姐姐,很快就回来了,紫玉姐姐怎么了?”

 翟开诚道:“她失踪了。”

 “失踪?”如玉故作吃惊,问道:“那会到哪里去了呢?”

 翟开诚一手托着下巴,问道:“所以我要来问问你,你昨晚去找她,她可曾和你谈起什么来了?”

 “没有。”如玉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怯生生说道:“小婢没听她说什么?”

 翟开诚嘿一声道:“你说的是真话?”

 如玉望着他道:“翟总管不相信?”

 翟开诚道:“我知道紫玉一向和你很好,她昨晚潜行逃走之前,你又正好去过东院,此事你很难却干系,所以还是老实告诉我,她逃到哪里去了的好。”

 就在此时,只听何嬷嬷的声音在里面问道:“如玉,你在跟谁说话?”

 如玉忙道:“回何嬷嬷,是翟总管。”

 何嬷嬷冷冷的道:“他来作甚?”随着话声,已从大殿右厢走出。

 如玉宛如见到了救星,忙道:“何嬷嬷,翟总管方才说,东院的紫玉姐姐失踪了,他是来找紫玉姐姐的。”

 翟总管连忙上一步,拱手道:“何嬷嬷请了。”

 何嬷嬷一脸冷漠之,哼道:“东院走失了一个丫头,就到慈云庵来要人么?”

 翟开诚陪笑道:“何嬷嬷误会了,在下是因昨晚有人见到如玉姑娘曾到东院去找过紫玉,今晨紫玉无故失踪,所以来找如玉姑娘问问的。”

 何嬷嬷道:“这么说,翟总管是怀疑如玉把紫玉带到这里来的了,你怎不多带几个人来,把慈云庵每个角落,都搜上一搜?”

 翟开诚连忙陪笑拱手道:“何嬷嬷,在下不敢。”

 何嬷嬷哼道:“翟总管知道就好,走失一个丫头,这点芝麻绿豆的事,就到慈云庵来打扰,这是堡主的意思?”

 “不,不。”翟开诚口中连说了两个“不”字,依然陪着笑道:“在下只是找如玉姑娘随便问问罢了。”

 何嬷嬷沉着脸道:“小姐还没起来,翟总管,你快走吧,吵醒了小姐,老婆子可担待不起。”

 “是,是。”翟开诚连连拱手道:“在下那就不打扰了。”

 何嬷嬷喝道:“翟总管记住了,以后别再到慈云庵来。”

 “是,是。”翟开诚拱手,转身往外便走。

 何嬷嬷大声道:“如玉,你也记住了,以后除了堡主亲来,什么人都不准放他进来。”如玉应着“是”,跟出去关上了大门。

 中午时光,慈云庵东厢一间清幽的小客室中,摆上了一席精致的素斋,不,菜肴大部份是素的,但另外加了一大盅香菇炖,和一盘竹笋红烧,却是荤的。清炖和红烧,是何嬷嬷的拿手菜,今天可是她亲自下厨的。何嬷嬷今天可真忙得不可开,又要督促秋月、秋桂制衣衫,空还烧了两样菜。

 客人有三位,那是范子云和商紫雯姐妹,主人当然是夏玉容了。经过昨晚排定年龄,认了姐妹,三位姑娘又连夜话,娓娓清谈,如今大姐、二姐、三妹,叫得比亲姐妹还热络。桌上有酒,那是兰花酿。慈云庵里种了近百盆兰花,因为昔年楚夫人喜兰花,每天都是由何嬷嬷亲自烧水施肥。

 夏家堡每年酿酒的时候,都要送十坛到慈云庵来,作为祭祀楚夫人之用,何嬷嬷就摘下兰花,用泥封在酒坛上面,时间稍久,兰花香味,就渗入酒中了,饮到口中,另有一股兰花的幽香,名之为兰花酿,也算是慈云庵的特产了。

 秋月、秋桂忙着制衣衫,就只有如玉一个人在席间伺候。这宾主四人,大家都不拘礼,席间谈笑风生,极为融洽之际,庵门外又有人敲着门。夏玉容攒攒眉道:“敲门的是谁,如玉,你出去瞧礁,如果是翟开诚,你就说我正有两位姐妹一起吃饭,叫他快走。”

 如玉答应一声,匆匆走出,打开大门,不由得一呆,急忙屈膝道:“小婢叩见堡主。”

 原来来的竟是夏云峰,他朝如玉微微一笑道:“如玉,快起来,小姐呢?”

 如玉道:“回堡主,小姐正在用饭。”

 “好。”夏云峰举步往里行去。如玉心头焦急,但又不敢阻拦,关好门后,只得跟随着堡主身后而走。

 夏云峰刚跨进圆门,就听到夏玉容道:“如玉,你把翟开诚打发走了?”

 夏云峰呵呵一笑道:“彩儿,是为父。”

 他随着话声,跨入屋中,含笑道:“彩儿,你有客人?”

 夏玉容看到来的是爹,不觉一怔,急忙站起身来,叫了声:“爹。”范子云和商紫雯姐妹也连忙跟着站起。

 夏云峰含笑道:“大家请坐,不用客气。”

 夏玉容只得给商紫雯姐妹介绍道:“爹,这是女儿的二位同门师妹,紫雯、小雯。”一面回头又朝商紫雯姐妹道:“这是家父。”

 商紫雯姐妹急忙裣衽为礼,叫了声:“伯父。”

 商紫雯除下了面具,夏云峰自然认不出来她就是紫玉,呵呵一笑道:“好,好,二位姑娘原来是神尼的高足,令师可好?”

 商紫雯只得躬着身,含糊的说了声:“家师托庇好。”

 夏玉容问道:“爹用过饭了么?”

 “唔,大家请坐,为父已经吃过饭了。”夏云峰含着笑道:“为父是不放心范贤侄经受制,特来瞧瞧的。”

 夏玉容道:“女儿昨晚已替子云弟打通了手上三处经,女儿功力浅薄,已是力不从心,其余的经脉,只好留待今晚再解了。”

 夏云峰点点头道:“不错,为父昨天忘记告诉你了,范贤侄受制时较久,要替他点度经络,颇耗真气,因此最好分作四进行,你今晚也只能替他解了足行两条经络,明晚再解任督二脉,后天晚上,再解维脉,如此就不致耗损太过了。”

 夏玉容俯首道:“爹说得是,女儿也是这么想。”

 “如此就好。”夏云峰点头道:“为父在此,妨碍了你们年轻人谈笑,你们只管用吧,为父走了,今晚为父再来看你给范贤侄解,也好替你护法。”

 夏玉容忙道:“啊,爹,你老人家不用来了,女儿有二位师妹相助,人手够了,你老人家来了,反而…”她故意不往下说。

 “好,好。”夏云峰识趣的笑了笑,说道:“这样也好,你们师姐妹难得见面,为父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罢,转身往外行去。

 夏玉容等爹走后,忍不住吐了下舌头,低声道:“好险,今晚爹真要来了,我们的行踪就立即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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