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决明自信只要她见过一次的人绝不会忘记,更何况是那个风靡京城的“当代七大美男子之首”官拜龙骧将军的定远侯伍葵夫。
眼前这披散著一头及
青丝的明
女子怎么看都像是和伍侯爷用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她是伍将军的什么人?长相竟是如此酷似。不,决明很快的就否决掉这念头,因为决明看到这女子见到自己后那副惊慌的神情,便确定了这件事实——她肯定是伍葵夫本人。
第一,在这之前决明未曾在宫中见过这名女子,而若有这么美的女子入宫,静夜不会不向她通报的;也就是说,这名女子十之八九是潜入宫里的,而能瞒过明威将军的——说定远侯有此身手并不为过。其二,在耳穿玉环蔚为风气的年头,这女子居然连个耳
都没,岂不怪哉?若说那位年少即离乡、缺乏亲人在身边的伍侯爷是女子,就有可能没机会穿耳
。第三,也是决明最觉得好笑的一点:若要扮成女装,换上一身黄衫糯裙,却没盘发髻,倒也算是风情万种;可是在她面前这女子独独没褪下那双黑色皮靴,那男
化十足的式样配上那惹人怜爱的模样,说有多奇特就有多奇特。
葵夫顺著决明的目光看去,也惊觉自己
出了啥破绽。她试图站起来,一可借长裙盖住那皮靴,二可避免公主占尽居高临下的气势;但当她站直身子时,却被自脚踝传来的那股痛给刺
了下。敢情是扭到脚了。
“你的名字呢?”决明没忽略掉葵夫脸色益发苍白,因而认定葵夫被吓坏了。
自然谁一遇上可能会被问斩的局面都会害怕吧?决明也没意思要这位平定吐谷浑的名将被迭至午门外。一开始,她就只是因为皇兄对她不寻常的态度、及那个有眼无珠的单斌取笑自己,才会对这个伍葵夫特别注意。本想找法子算计这伍葵夫的,没料到如今她连计策都还未定,这伍将军,不,现在该称为伍姑娘,便自己送上门来了,倒乐得她轻松省事。她好整以暇的继续问道:“你姓啥名谁总不会忘了吧?”
她好心的替葵夫打开窘境。“脑袋没摔坏吧?”
“我…姓裴。”隔了许久,葵夫才想到这个姓氏,虽然万分不愿让自己的卤莽害义父受累,但眼前总不好坦白一切吧。不论如何,公主既没识破她就是伍葵夫,就暂且保持这样吧。“裴信绫。”信陵是义父的老家,也是义父原先计划要回乡行医之处,现下她想得到的名字也只有这个。她稍稍改了个字借用一下该是无妨吧?“信义的信,绫罗绸缎的绫。”
“裴…信绫?”决明差点没失声笑出来。这种一听就知道是“假名”的名字,伍侯爷居然把它拿出来用?裴太后的老家就在信陵,信陵一带也以裴氏为大家,取这化名…武侯爷也未免太不用脑子了吧?
“哦?你该知道这祥临宫是本宫寝宫,如此放肆的闯进来,莫非…你想行刺本宫?”决明会端起架子恫吓葵夫纯粹是在闹著玩。“来人呀!”
“公主!鲍主殿下请息怒!”葵夫一面忙
的开始忖度是否要打昏公主再逃跑。
“信绫无意冒犯公主,而是为了…为了捡拾被猫咬到屋顶上的衣服…一失足才跌了下来,绝非有意打扰公主,还请公主恕罪。”所幸她手中还紧握著自己先前所换下来的衣裳,勉强就试著以此为借口蒙混过去…“是吗?呈上来本宫瞧瞧。”
就算现在打昏那公主,怕也难在羽林军的重重围困下顺利
身,还可能会牵连义父。
能在此
忍下去,瞒骗公主过去就得了,葵夫无奈的
出衣服。
哈,衣袖上绣了葵花纹的男装,在京中可没多少人穿,这可成了决定
的证据。
“哼,为了区区一件衣服就打扰本宫,难道你上头的女官没教过你规矩吗?说!你是隶属哪一宫哪一院哪一殿的,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女官长们才行!”决明佯怒,将那一身白色衣装向后一掷。重要的证物到手了。
这下糟了,不管她胡诌什么名号,都会有人因她受罪,连累他人绝非她所愿。
“我…”
“请公主原谅,她是在华
殿服侍的侍女,由下官负责督导的。”裴致远顾不得许多,就冲了进来。“下官失礼了,见过公主。”
“裴太医?”决明有些吃惊。虽说裴太医因深受太后看重,拥有在宫内行走不须通报的特权,但裴太医向来安守本分,从不用此特权,而今天…咦?他是在袒护葵夫吗?
“她是你的侍女?”
葵夫皱著眉头。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厌恶起自己的冲动。无轮如何她都不愿连累义父。
可现在…“是的,还请公主看在她年轻无知的份上,就饶她这次吧。若有冒犯公主之处,还请公主就看在下官薄面上,由下官代她向公主赔罪。”担心那个刁蛮公主不肯开赦葵夫,裴致远索
一个箭步向前跪了下来。“下官就代她向公主乞命了。”
“义父,都怪葵夫不好,害您…”葵夫
怀歉意。
“什么话,你可是为父最宝贝的女儿呀。”裴致远爱怜的拍了拍葵夫的头。
“别再苦著一张脸了,瞧这样子哪像名
天下的伍葵夫。不过幸好我刚巧诊察完宜都公主经过那,要不然还不知道你有了大麻烦呢。”
“襄城公主似乎很敬重义父呢,您一为葵夫求情,公主二话不说就放人了呢。”
“…那是自然的吧,公主虽是任
了点,但对我这个表叔倒也还算客气。”
“表叔?”葵夫不自觉的提高语调。
“我没提过吗?裴太后是我的姨母,而皇上是我的表兄呢。我的母亲入赘继承了裴家,因为我是独生子,所以太后对我特别关照。多亏这层关系,公主也不方便当面质疑我的说词。至少你可暂时在宫中大方的待下来了。”
“唉,我都不知道…”这样算来,葵夫仔细一想,这些年来,似乎一直是她将过去生活的点滴向义父倾诉,倒是很少听义父谈自己的出身与家世种种。“如果说义父贵为国戚,为何不享受富贵,而要担任军医在沙场上东奔西跑呢?”
裴致远轻笑数声。“不是只有富贵才是人生的一切,有变化的生活才有意思吧。”
他缓缓说道:“折腾了一晚,你也累了吧?有话以后再说,反正时间还多著呢,你先歇著吧。”
“有人猜测伍将军是否对皇上赏赐的俸禄感到不
,故而挂冠求去呢。”中书左仆
兼文华阁大学士薛子琰笑道。
“如果再不平息京中的流言,只怕会造成百姓对朝廷施政有所怀疑,还请殿下留心哪。那么太后还有事要召见微臣,微臣先行告退。”
“葵夫…失踪三天了?”刚要进清心殿批阅奏章的李儇在遇到刚入宫的薛子琰时闲聊了下,不意听到了个令他大感震惊的消息。
吓了一跳的李儇立刻赶往户部会馆找寻葵夫,而得到的结果也是相同的。
该不会是因为自己的态度让葵夫误以为事机败
而逃跑了吧?李儇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没带走任何东西,布帛、财宝一样也没少,显眼的战袍和宝剑则仍留在
边,她所喜爱的书卷也全留在柜子上。
这么说来,不像是潜逃,一样东西也没带走。若真是逃跑也就罢了,但若是发生了意外…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李儇下令封锁葵夫失踪的消息,连忙去找单斌。
“没有,贤弟没来我这儿。”单斌停下了清点物品的动作。“这几
贤弟没按时去监工,那些个伫守在侯府外围的姑娘个个苦著一张脸呢。我听说前几天殿下邀葵夫一同读兵书,还以为他在东宫待下了,不是吗?”
“自从三天前葵夫出了东宫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了。据会馆的官吏表示,葵夫也一直没回去…”
李儇开始感到不安。葵夫完全没一点消息,到底出了么事?
这是一段非常奇怪的新生活。三天以前她还是被女人追著
街跑的大将军;三天后,她却成了华
殿的宫女。只因德高望重、人缘极佳的太医裴致远的一句话,没人不信她是新来的宫女。没有了权势和地位,在闲杂人止步的后宫,她却获得数年来难得的清闲时刻。比起以往提心吊胆的日子,葵夫的确是感到轻松多了。
可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照理说,失去了定远侯这上个引人注目的身分,对葵夫而言,是卸下了几年来的负担,为何她不但一点也感觉不出愉快,反而像是心头被冷风吹拂过一般,浮现些许寒意?她到底是怎么了?
是因为落寞吧。以往太子处理完政事后,都会出宫来找她,有时结伴出游,有时比划练武,有时高谈阔论天下时势,有时静坐钻研兵家典籍…现在回头想想,定远侯的生活过得的确比待在这后宫要来得有趣多了。平心而论,葵夫不能否认,她还真有些舍不得那段以女子之身出仕的“荒唐”岁月。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回头了…要想保命,回复女儿身是唯一的方法。
等事情平静点后,她打算去找出师父和师兄的下落,将这些年所得的赏赐全送给师父,算是回报的恩情;再随著义父回到信陵故里开业行医,过著平凡人的生活,从此不再回朝廷,这该是最好的安排才是。想着想着,葵夫掏出怀中的纸扇摊了开来。
这几天,李儇照常进宫请安,并到御书房处理政事,他难道没发现他的好友已数
不曾出现?他对她的失踪不以为意?李儇若是真开始追查她的行踪,她也会很伤神,可他对她的事全然不闻不问,她又有些不太舒服,这到底是为什么?若不是他好像怀疑起她的身分,三番两次旁敲侧击的想掀她底牌,她又怎么会被
得不得不逃跑。其实她并不讨厌以龙骧将军的身分留在他身边哪,现在就连想从旁边偷偷瞧他一眼也办不到,她这小小爆娥一步也难靠近他四周。
见不著他时,才惊觉以往有他一起的日子还算得上有趣…以后恐怕难有相聚的机会了吧?真的不会再见到他了吗?莫名地,心头绞紧起来。
“那把扇子,你是从哪拿来的?”
因为太专注在回想,葵夫没料到有人走到她身边,不
被那个柔美的女声给吓了一跳。虽说除非是太子近侍,否则没人会认出这扇子的主人,可她想起此刻正在宫里,还是不该这么没警觉
的。要编派个什么样的理由蒙混过去?她回头浅浅一笑道:“这不过是个没啥价值的小玩艺罢了,我——”在她看清楚来人后,话便扮不下去了。那个清秀端正的容貌、风雅出众的姿态,些许稚
却又让人打从心底觉得可爱的举动,假以时
必会是出色佳人的小鲍主——李昌明。
“你别想瞒我,信绫,那可是皇兄御笔亲题的字画,我不会认错的,你这是打哪来的?”
为何她偏会遇上柔弱的宜都公主呀?葵夫苦恼的想。这几天她跟在义父旁工作,和这公主打过几次照面,虽说公主对她颇为和善,但不仅要小心有啥风吹草动就会让宜都公主发晕,谈到一些刺
的话题也有可能使这公主昏倒,真要照顾这位公主也
累人的。
要是她不好好应对,公主又出了啥差错,她可连宫中也待不得了。
“不——我——这是——那个…捡到的,对,就是在附近捡到的。”越想好好回话,越说不出什么像样的回答,葵夫有些慌了。
“皇兄又不到这后院来,你也没机会去前殿,你不过才进宫没几天,怎么有机会捡到这东西?”从公主的表情,看不出她打算拿葵夫如何。
“这——这是…”怎么他们兄妹都老爱打破砂锅问到底?干脆打昏公主算了。
“你…偷了这东西对不?”
“不!这是…”葵夫当然反
的一口否认,可是她又回答不出个所以然,不得已只好就这么静默下来。她头偏了一边懊恼的想:这公主平常不是很容易受到惊吓吗?
前几天光听到“刺客”两字就吓昏倒了,怎么这会儿不但人
清醒的,还一直追问个不停?“是——是我拿的。”葵夫盘算著,就干脆说自己是个小偷,吓吓这公主,说不定公主被这么一吓会晕倒,之后会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这是她现下唯一想得到的
身之法,好像稍嫌天真了些。看来宫中她又待不得了。
“唉,下次别做这种事了,要是被皇祖母发现了,她不把你赶出去才怪。”
“公主——公主完全不怪葵——咳,怪信绫犯了宫规?”葵夫震惊的问。
显然昌明不是很介意葵夫的冒失,她笑着回道:“宫里又不止你这么做,我只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拿到皇兄随身的折扇罢了。再说,你的心情我多少能体会…”
要昏倒的人轮到葵夫了。公主每回答一句话,她就更听不明白。宫里不是只有她这么做?意思是大家都做小偷?能体会她的心情?难道公主发现了她的秘密?
“信绫不明白公主所说…”
“你要再装傻,我可会生气哟。”昌明以手
,撇了撇嘴道:“不就是你喜欢皇兄,所以才会偷他的东西以解相思之苦吗?”
我——喜欢昭明?这句话葵夫没真说出来,只是卡在脑中反覆的回
。
昌明见葵夫不语,以为她是被说中心事故而害羞,还有些自鸣得意的向下说去:“瞧,大伙不都有自己心仪的对象?喜欢当代七大美男子的宫女有一大票,每个人莫不用尽手段的去拿点他们身边的什么东西当纪念,这种事常常发生啦。大多是用买的,也有少部分像你这样用偷的…不过还是别这样的好,若是你真那么想亲近皇兄,我再帮你想想法子好了。”
“不,我不是这意思,公主不必费心了,我并不想见他——我只是——”不想再见他?葵夫不认为那真的是自己的真心话。难道…她喜欢上李儇了?不,不可能,她一直只把他当成好友,也许有那么一点欣赏他,但是说到喜欢或爱…?
“公主,公主为何这么帮信绫?也是因为裴太医的关照?”
“表叔?他没提什么呀,我帮你也没啥特别的理由,还不都是因为我总觉得你很像…我恋慕的人嘛。”公主羞怯的回答,脸蛋儿也不自觉的红了起来。“我会亲近你,也是这理由嘛,虽说你们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我却总以为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他一样…”
“公主恋慕的对象是?”没想到这个李家兄妹中年纪最小、最弱不
风的昌明居然有了心仪的对象?葵夫的心开始猛然狂跳,等著公主的回答。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声名远播的定远侯伍葵夫啦。”昌明没注意到葵夫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仍自顾自地接著说:“你瞧,他不仅年轻有为,又极富才干,假以时
必会位极人臣、享誉天下。再说,他至今未娶,据说是为了找寻下落不明之未婚
而甘愿迟婚。你想想,这么专情的男子可是少见哪,哪个女人不会为他动心呢?”
“公主没告诉别人…这件事吧?”葵夫第一件想到的问题就是:若是传出公主喜欢定远侯,说不定会出现可怕的结果——皇上赐婚。
“大家都知道吧,在这辈短
长的宫中,没有什么事可成为秘密的。”注意到不太自然的葵夫,昌明赶紧说几句好话安慰她:“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向别人说的,你就别担这个心了。今后我们就做个好友,得了空别忘了来本宫那走走啊。”
“哪里像是虚弱体质的公主呀。”看着昌明离去的身影,葵夫嘟嚷道。好险她和这“定远侯”跑得快,要不万一皇上真赐了婚…她想都不敢想那会是怎样的结局。
她烦恼的事又多了一桩。连这看来不顶聪明的公主都注意到信绫和葵夫长得相像,那么其他人又是作何感想?可公主却又不以为葵夫和信绫是同一人,而且公主方才所提…会真如这公主所言,她对李儇抱有情意?虽然她不想承认,但也提不出有力的反证。眼前,她也不知如何估量自己的心思。
“调查的结果如何?”
“回公主,果然如公主所料,并没有名唤‘裴信绫’的宫女人宫纪录。”静夜担心的问道:“要向皇太后报告这事吗?有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物潜伏在宫中…”
“来路不明?”决明笑了起来。“别担心,我很清楚她的来路。对了,你觉得她怎么样?”
“怎么样?她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华
殿帮忙裴太医,
守规矩的;好几位和她有过往来的姊妹们都异口同声的说她不仅人长得美,
情随和,又略通诗书,能写得一手好字,动作伶俐,像这么聪慧又有见地的女子倒是替这宫中添了不少生趣,几乎听说过她名字的人都抢著想和她结
呢,就不知裴太医是从哪儿找来她的,要不是她来路不明,我也想和她攀个
情呢。”
这么看来,伍侯爷倒是
能适应这宫中的生活嘛。
只是伍葵夫为何突然决定要以女人的身分待在宫里?她似乎和大哥处得不错才是呀。
是她和大哥间出了什么问题?
“对了,公主,最近京里闹得
热闹的那件事你觉得如何?”
“说下去。”
“定远侯失踪至今快四天了,至今仍无消息。兰陵坊的群众都开始散去,许多原先在坊里街上叫卖的小贩也开始收摊了。各种奇怪的流言
天
飞,就不知道侯爷到底有啥想不开的,说走就走,他可也是朝廷命官,身为将军,贸然失踪可是犯下擅离职守的罪名,这下…”
难怪自昨天起皇兄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皇兄肯定是知道了这事,为了保护她而没声张;原本伍侯爷就不需每天上朝,现下也不会有人对她失踪一事提出意见,但日子久了,到时她想回来也回不来了。
嘿嘿嘿…她该不该把这个消息转达给皇兄知道呢?
葵夫无
打采的在井边汲水,完全没将身旁三、四名宫女闲聊的对话给听进耳里。
她脑中全是前些天宜都公主的一句话——:她喜欢李儇?的确是不讨厌他,一直以来和他相处得仿佛是理所当然;她不是没想过有一天要离开他,可是一旦真的见不著他了,越想就越心痛,却又不知所措。她…该怎么办?
“信绫姑娘觉得如何呢?”突然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冒了出来。“信绫姑娘?”
“啊?什么?失礼了,我没听清楚你方才所说,千
姑娘能否再说一遍?”一时间,葵夫差点忘了信绫是她的化名。原本想利用这几天好生休养,可不知为何她周遭越来越热闹,华
殿附近的宫女都净往这儿跑,老找她闲扯。为了不被人指指点点、传出不好的风声,她可是耐著
子陪她们;虽说她们无恶意,可她还是觉得有些累。
“我是问,信绫姑娘以为刚入宫晋见太后的薛大人如何?”
“薛大人?哪位薛大人?”
“哎呀,就是和太子殿下、定远侯伍将军、安疆侯单大将军及宁国公世子并称为‘当代七大美男子’的中书左仆
兼任文华阁大学士的薛子琰薛大人嘛。”
“是他呀…”葵夫想起那个在金鸾殿上和东宫里照过几次面、文质彬彬的年轻文官。她曾听说他六年前——二十岁时就中了状元,深受皇上器重,连李儇也很倚重他。
“他看来
斯文的,听说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当代少见的才子…”葵夫还是把对他的评语做了此保留。宫中的年轻女官风靡所谓“当代七大美男子”的举动可说是有此疯狂,她这几天也算见识到了;自然遣词用字上会谨慎些。说好听点是斯文,说难听就变成柔弱了。她虽欣赏他的才华,却实在搞不懂那名看来手无缚
之力的男子为何比李儇还受到宫女们的
。
“我不是问这些啦,我是问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譬如说长相啦…”
葵夫不
失笑道:“既是号称‘当代七大美男子’,又岂有不好看的道理?”
“堪称七大美男子之首?”一名唤作“秋水”的宫女
嘴问道。听说她是属于“薛子琰”派的支持人马。
“论起长相,还是伍侯爷比较美吧。”包含千
在内有三人附议。这个千
算是对葵夫最为殷勤的,自命为她的好友而义不容辞的教葵夫一些宫中规矩,就不知是否和她主子是基于同一理由才亲近葵夫的。“怎样?信绫姑娘你评个理吧。”
“嗯…”葵夫打量了下左右两方人马,才笑道:“我以为是殿下呢。”
“是吗?信绫姑娘原来喜欢的是殿下呀,这也难怪你闲著时就老魂不守舍,一听到前殿有人来就紧张成什么似的,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这样倒是很轻松呀,殿下时常觐见太后,要见殿下的机会多得是,哪像我们…”
乍听秋水这么说,葵夫不由得吓了一跳。怎么大伙都说她…难道她在不自觉中表现出来的真是如此?她真的…,爱上了李儇?
“你瞧,我们支持的是伍侯爷,他不常进宫,我们又难得出宫,想见他这么一面可是难上加难呢。”千
幽幽的叹了口气。
“若非传说他已有未婚
,大家都还谣传殿下和伍侯爷是一对呢。”秋水笑道。
“唉,断袖之癖!”一旁有名宫女惊叫起来。
“是呀,谁叫他们老是腻在一起,又都尚未娶
,会有谣言误传也理所当然吧,太子对伍侯爷的态度也的确过于暧昧了。”
“那不过是对好友的关照罢了,哪能算是暧昧…”原想辟谣,可葵夫才把话说出口,心头又开始绞紧起来。李儇对她又是抱持怎样的想法呢?果真把她当成部下、臣子、朋友而已?她的手不自觉的扶上
间,隔著衣服轻抚著龙纹玉佩。以前她不明白自己是否算得上是爱恋著他,可是她知道一件事——她不想就这么离开李儇。而她居然蠢到需要旁人提醒才知晓自己的真心。现在发现会不会太迟了?
“所以说喽,太子娶妃以后就不会有这些闲言闲语的困扰了。”
“啥?太子要娶妃?”葵夫的思绪突然被拉回众人的谈话之中。
“我是听服侍太后的女官长手下负责更衣的女官同房的采女说的,皇太后有意在一年内让太子
娶妃子呢。据说要让薛大人为众家大臣出色的闺阁千金和王侯郡主们绘制人像,再由太子圈选…。”
“最近你的气
很差喔。”
“义父…你觉得我是当伍葵夫好,还是扮裴信绫好?”葵夫茫然问道。
“怎么又问起这个问题了?前几天我们不就谈过了吗?当然以做父亲的立场,我自然会以为男扮女装之路行不得久远,还是趁早改装为宜。”裴致远不
叹了一口气。
“可这一阵子你待在宫中将近一个月来,义父不曾见你笑得开心。这十多天来更糟,终
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现在看来,你在当定远侯时,远比现在要开朗得多呢。虽说女人还是像个女人家的样子好,可你似乎不喜欢。也罢,只要你能过得开心,即使你想重披战袍,为父也绝对会帮你的。”
“不是我逞强好胜,只是…”葵夫估量著该不该说,自从十几天前听说李儇要娶妃后,她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她旁敲侧击的问道:“听说太子将要大婚?”
“你是听谁说的?”裴致远盯著女儿看了一会,一抹恍然大悟的神色闪过眼中。
“你为了此事而闷闷不乐?”
“怎么可能?李儇他爱娶谁是他家的事,与我何干?”葵夫不自觉的羞红粉颊,噘起嘴,撇过脸。“我怎么会爱上那种目中无人、骄傲自大、自命不凡的家伙。他除了长得好看、文才武德齐备以外,简直是一无是处。”这是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手法。
“那…我就不必告诉你这事的后续发展喽?”致远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自得其乐的坐了下来。“反正与你无关嘛。”虽然口气像是批评,可用词却不全是那么回事呢。原来葵夫的意中人是李儇哪?他早该注意到这孩子不寻常的举动了。
口口声声嚷著说讨厌出仕,可是她所表现的才干却又好得让太子
赏,葵夫似乎连自己也没发觉,她的所作所为早超出了“为报师恩”的单纯目的。这么解释就合理多了,何以葵夫没断然回到师父身边,一切都有了答案。
“义父,我…”葵夫一时接不上话,不知说啥才好。她干嘛老搬石头来砸自个儿的脚。
“别担心,殿下不是那种会沉
于女
的性格。他不会因此而荒废国事的。”致远故意曲解葵夫的用意。“将军就别挂心了。”
“不是这样的…”
“太后所选的人,必是名门闺秀,足以母仪天下的人选。我相信太子也一定会欣然接受的。”致远扫视了下葵夫焦虑的表情。
“不,昭明不会接受的,昭明所选的
子是——”葵夫握紧挂在
间的玉佩。
那该是订情信物才是。而她要了这东西来,却只能一辈子当他的臣子?
“是呀,殿下所选的人…该是谁呢?”裴致远看了葵夫一眼,摇头叹息离去。
殿下与葵夫的感情该是不差,致远忖度著。既是曾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又是能共商国事的君臣,从他肯赠与葵夫那方玉佩来看,李儇盼确不讨厌葵夫,只是,那份感情会是友情抑或是…?他得帮葵夫一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