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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当她的宾士跑车停在医院门口时,引来一阵不小的动。

 她一走进医院,便引起人们的围观和议论;这里毕竟是个民风淳朴的乡下。舒璃把健保IC卡放在挂号的窗口,诊间的一名护士急忙走出来把她拉进诊间,顺手将门关上。

 ‘舒璃,你这是干什么?”一个长相端庄、神情紧张的护士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对着她说。

 舒璃打量这个有点小题大作的护士。咦?“白秀水?你还在这儿?”舒璃没忘记这个白秀水,她和她大姊白秀秀从小就喜欢李惟西,对她始终带着一股莫名的敌意。

 “是啊。”白秀水不以为然的看着她。大家平静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她又回来干嘛?舒璃不以为然的着白秀水的眼神。

 这是什么情形?她目前好歹还是李惟西名义上的老婆,何况她已经依循正常管道在医院挂号要见他一面,难不成还要经过他医院护十的层层盘问和同意吗?

 真是岂有此理!

 “我有点不舒服,请帮我挂号,谢谢你。”她冷冷地说完,带着骄傲的神情再回到等候区。她倒要看看李惟西怎样拒绝和她交谈。

 这是一间有着十层楼的医院:三楼以上是病房,李惟西巡完楼上的病患,急忙走下楼来准备看门诊,眼光却被候诊区那异于平常的人给吸引过去。

 白秀水神色不安的向他疾步走来,他已隐约看见被人群包围的舒璃。他早该料到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经过一夜无眠,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看她究竟想怎样。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惟西对秀水说。

 虽然神色阴郁,但还是迈着沉稳的脚步走进诊间,开始看诊。

 第一个患者进来后,马上迫不及待的对他说:“李院长啊,我听人家说,坐在外面的那个美女是你太太哦?她好像电影明星喔,真漂亮耶。”

 “谢谢。你今天哪儿不舒服?”惟西沉着的开始看诊。

 “你真有福气耶。”男患者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惟西。

 惟西虽勉强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真是异常难看。

 第二个老妇人进来后又问!“院长夫人回来了哦?阿她那么久没回来是去哪里?”他对她笑笑。“去拍广告,卖衣服。”

 “人家都说她很漂亮,果然是真的。阿她怎么坐在那里看报纸都不进来帮你?”“…”惟西无言。

 怎么?他今天的患者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来挂号看病,还是专程来聊他的隐私?看完第二个患者后,李惟西不得不投降。

 他抬头跟秀水说:“让舒璃先进来吧。你可以休息一下。”白秀水唤舒璃进诊问后,怀着不安的心情走向药局。

 舒璃抬头走进诊间。

 惟西把背靠在椅背上,以嘲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还以为你要看完最后一个患者才要叫我进来呢,原来你也会在意面子。”舒璃太清楚惟西,只要他对任何人出那种表情,就表示他已经在心里筑好心防,准备应战。

 “拜你所赐,我早就是这个镇里的话题人物,流言辈语对我根本不算什么。”说完,惟西带着精锐的眼神仔细的看着她。

 三年了,她依然美如昔,身材从清瘦变得有些丰腴,更显玲珑有致;褪去的清纯换上一种届于少妇的风韵,只是,妆化得太浓了,像戴上面具似的,她在隐藏什么吗?

 “你在看什么?”舒璃不客气的问。“我正在预估你造访本院后将造成的后续效应。”至于她对他目前造成的影响,就是一夜无眠。

 “担心的话.你就签字,我马上消失。”舒璃知道惟西只要穿上医袍,就会变得冷静自持,也许她能在他的诊间和他谈妥离婚的事。

 可是她不敢视、甚至分析他的眼神,那眼神专注得彷佛正在一层一层扒光她的衣服似的。

 “我们言归正传吧。你哪儿不舒服?”惟西故意顾左右而言它。

 他在娶她的时候就说过他、水远不会和她离婚,更何况他们根本没有离婚的理由。

 “我心里不舒服。”舒璃简单的说。“你挂错科了,我不是心理医生。”惟西端详着她美丽精致的脸庞,心里有种复杂的感受。

 “你执意要对我见死不教。”舒璃看着惟西由淡转浓的眼眸,心里紧得发酸。

 “我不同意这样的指控,你已经占用许多患者的时间了,你走吧。”

 他依旧冷淡。

 还有一屋子的病患。他不能再耽溺在自己的心境中了。

 话毕,惟西直接按铃要下一位患者进来。

 “我不会放弃的。你一天不签字,我就每天来找你。”对他向她下逐客令,舒璃觉得很没面子。

 “如果你的记忆力没退化得太快的话,应该记得不论要比恒心或毅力,我都在你之上,而且遥遥领先。”惟西可没忘记两人从小到大,他、水远是站在她后面帮她的人。

 “同样的,如果你还没老到不行,也应该记得我坚持要做的事,也从来没有失手过。”舒璃冷冷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看着她依然骄傲的背影,惟西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就是他一再让她的结果,想不到演变到最后,竟变成了她的纪录,还拿来跟他炫耀。

 唉,她一点都没变,还是一样急躁、冲动,为了目标勇往直前;他不在她身旁的日子,她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白秀水不可置信的看着惟西,发现他竟然对着舒璃那骄傲的身影微笑。那样的笑容,她已经有许多年不曾在他淡漠俊逸的脸上看见过。舒璃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女人,凭什么得到惟西那样的眼神?

 她不配,她一直都不配。

 白秀水阴冷的看着舒璃远去的身影。

 隔天,舒璃还是到惟西的医院去,把IC卡放在挂号的窗口,然后循惯例走到候诊区等护士唱名。终于轮到她,她杆走进去,却发现坐在椅子上的根本不是惟西,而是另一名医生。

 舒璃一脸惊讶。“我挂的是李院长的诊。”她终于回过神来,向那名对她笑得一脸惑的医生解释。

 “李院长休假喔。”笑容可掬的陌生医生说。

 “他什么时候回来?”舒璃冲着他一笑。

 “李太太,你既然是院长的太太,是否该回家亲自问院长比较清楚?”秀水站在一旁,语带讥讽的说。

 舒璃斜睐她一眼,眼中的怒气足以杀死一头牛。恨!恨!恨!真是可恨!懊死的李惟西。竟然联合护士摆了她一道!舒璃尴尬的走出诊间,依稀听见背后白秀水向那名医生解释她身份的声音。

 噢,真是呕死了。

 该死的李惟西竟然来个避不见面!那她要怎么办?

 舒璃躺在上想着办法,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既然惟西不签字,她干脆偷溜进他的住所去偷一颗印章出来,盖了再说。

 隔天一早,她把车开到李惟西的住所附近躲好,一见惟西的白色休旅车离去,她偷偷靠近屋子。

 小龙一见是她,热烈的摇着尾巴她。

 舒璃抱抱它,掏出钥匙要开门,可是…打不开?竟然打不开!

 她气的坐在门前,该死的李惟西将屋子里所有的门锁全换过了。

 也许…找人再打一支钥匙?

 不行。

 全镇的人都认识李惟西,消息一定会马上传到他耳里,那她岂不是在白口找难看。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舒璃决定破窗而人。

 小龙在旁边偏着头不解的看着她古怪的行径。

 只见她打破一扇门窗,小心的把玻璃清理干净,才小心地爬进屋里。

 走到主卧房的保险柜前,凭着过去的记忆,将密码锁打开,她终于顺利取得惟西的印鉴。

 她小心翼翼的将保险柜的门关上,站起身来,突然打翻了一张照片;舒璃将照片捡起来看,那是她和惟西的合照。

 舒璃当场愣在原地。她不明白,惟西为什么还在房里留着这张照片。

 舒璃坐在沿,想起过往两人的种种,忽然悲从中来;小龙躺在她脚边着她的脚踝.她彷佛又回到了那个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伤心的小女人。

 印鉴“咚”地一声掉到地上,将她拉回现实。

 舒璃打电话给她的律师。“艾美,他还是不肯离,可是我已经偷到他的印鉴了,盖在离婚证书上有没有效力?”

 “这样违法啦,被他发现告上一状,情况岂不更麻烦?你好好跟他谈,别把事情大。”

 真是令人失望啊。她对着话筒说:“知道啦。”收了线,舒璃无奈的看着手里的印鉴。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僻来的印鉴,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转身将印鉴重新放回保险柜里,不经意间看到一本存折,她好奇的打开来看.有一百多万元

 舒璃忽然间有了一个想法:她把印鉴和存折从保险柜里拿出来,一抹得意的笑从她脸上绽开。

 她抱着愉快的心情开车去百货公司闲逛,进家具行订了沙发组,餐桌椅、组、矮柜,又订了全新的厨具、灯具及进口缇花窗帘。

 旧家具请家具行搬走.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将李惟西的家重新摆置妥当。

 晚上,她利用新厨具随便煮了一点东西吃,饭后,心满意足的坐在新买的白色沙发上翘着腿哼着歌。

 她等不及要看李惟西铁青着脸的样子。

 李惟西回来时已经晚上近十点了,看见舒璃停在院子里的车,不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他推开客厅的大门,被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给吓了一跳。

 “你‘又’把我的家具都到哪儿去了?”他对她咆哮。他绝不能容忍她一再他的生活。“全扔了。”舒璃一脸轻松。[热%书M吧*独5家(制/作]

 “你凭什么这么做?”惟西调整呼吸,想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你不跟我离婚让我自由,我总得在这种痛苦的身份里找点乐子。”

 舒璃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气。“乐子?”惟西忽然有些明白了。

 “你签我的帐去买这些家具?”他问。

 “错。”

 “那就好。”惟西心里正庆幸她终于学会什么叫尊重他人。

 “不过,虽然我是付现金,花的却是你的钱。”舒璃没让惟西误会太久,马上提出澄清。“不会吧?你怎么可能…”惟西话未说完,便看到那扇破了的窗子。他终于完全明白。

 ‘你打破窗子,拿走保险柜里的存折领出现金,然后买了这一屋子的东西?”他瞪着舒璃说。

 “真聪明。”舒璃站起身来,毫不吝惜的给他最用力的掌声。

 “你究竟花了我多少钱?”惟西平静的问。

 “八十万。”舒璃诚实相告,满意的看着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要崩解。

 “你一天就花掉我八十万元?”惟西不是心疼那些钱,而是不能忍受舒璃对他的为所为;他必须让她知道,身为子,最重要的第一课是尊重丈夫,他过去不曾好好教她,这次他必须让她学会。

 “你也受不了一个挥霍的子不是?只要你答应签字,这八十万元我会马上还给你。这绝对是一笔好易,你慎重考虑看看。”舒璃满意的看着他难看的脸色说。

 惟西听到“易”两个字,心陡地往下沉,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眼睛直直盯着她看。

 接着,他站起身来,慢慢近舒璃,只见她警觉地站起来,慢慢地往后退,直退到墙边;他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两手搭在墙上,将她困在墙和自己的膛之间——

 “既然你提到‘子’这个字眼,又不辞辛劳的回来享受这种花钱的权利,你是不是也应该尽点为人的义务?”惟西靠近舒璃,闻着她特有的熟悉香味,感受她在他怀里的那种真实感。他想了她三年,三年漫长而无止尽的等待,她就是这样折磨他。

 他该怎样回报她给的赏赐?

 舒璃被困在惟西的怀里,感受着他的热气和他的气息,有种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意外的发现,过了这么多年,李惟西居然还有办法让她瞬间失了魂。“我们早就是有名无实的夫了.所以重点不是夫间的权利义务,我要请你考虑的是‘易’这两个字。”

 舒璃好不容易重新在脑海里拼凑组合了她的意思,她的话像一把利刃,重重伤了惟西。他低头封住舒璃的,惩罚的重重吻着她,他吻得又重又急,彷佛在向她控诉他多年来承受的一切痛苦。

 舒璃一把推开他.她被他那样烈的吻吓傻了。她从来不知道惟西会这样暴地待她,他不再是以前待她冷淡疏离的李惟西,他变得像团难以捉摸的暴风雪。

 惟西用冰一般冷冽的眼神看着她!

 “谈到易,我的婚姻不是区区八十万就可以摆平的;还有,我已经极端厌恶你的鄙。你所谓的易,我没有兴趣,倒是有一点可以拿来警告你,若把我急了,我就向法院声请要你履行同居义务。届时,你在外面搞的什么服装公司就可以全部结束了。”

 惟西看着她,表情冷峻得像个黑夜里的恶魔,莫测高深且危险。

 “这么说。我的事你全都知道?”舒璃从来没料到惟西会去注意她的行踪。

 “别说得好像我很在意你的动态似的,只不过是这个镇里多的是善心人士,怕我会吃闷亏,所以总是对着我喋喋不休。”惟西用着淡漠的语气说。

 “我不明白,你从来就不曾喜欢过我,为什么迟迟不肯放手,让我们各自开始新的生活?”舒璃不解,离婚难道不是解放两人的好办法?

 “我不认为你会需要我的解释。”惟西悍然把所有沟通的门伞部关上。

 “所以,你执意要这样拖着我继续耗下去?难道没有一丝转园商量的余地?”舒璃问得恳切。她要自由,她不要一个不爱她的丈夫。

 惟西无语。

 “我从来不知道你恨我恨得这样深:”舒璃终于开口,眼泪却不争气的下来。惟西转过身,背对着她坐着。

 “不,我不恨你,从来就不恨。”“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沉默在两人之间无边无际的蔓延。半晌,他才打破沉默。

 “我想你不会想留下来过夜吧?”惟西决定下逐客令;对她,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么多年来,他学会的只是渐渐习惯、不抱期待。

 舒璃摇着头。

 “既然如此,夜很深了,我也累了,我先送你回去吧。”惟西用一种再沉重不过的声音说。

 他是真的累,一种无能为力的累。

 舒璃沮丧的上了自己的车,惟西开车跟在她车后,浓浓的夜中,两人各自怀着心事,一前一后回到舒璃的娘家。

 舒璃想到该向惟西说些什么时,他已把车掉转了头,往小木屋方向快速消失。

 惟西回到家后,难得的开了一瓶威士忌,皱着眉想着舒璃来势汹汹的离婚要求。

 她的出现,打了他好不容易沉淀多年的情绪及规律的生活。她那颗脑袋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他该怎么做?

 放手?

 还是留住她?

 他再度面临三年前那剪不断理还的窘境。今晚他下不了任何决定,只想让自己醉。

 他摇晃着手里的酒,看着那琥珀体,思绪不由得回到当年他还是舒璃家教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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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他父亲是镇里唯一一间医院的院长,他打小生活优渥,之所以会答应在暑假期间回来当舒璃的家教,全是因为舒志桓校长和他父亲不仅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又待他极好;再加上当时他和向秀秀正在交往,家里不赞成,监管很严,他只好利用当舒璃家教的机会顺便和秀秀约会见面。

 他记得当他发现舒璃书架上那些数量可观的相簿时,曾一时好奇,问当时正在哨单字的舒璃:“这么多相簿啊?可不可以借我看看?”

 舒璃一脸惊吓地跳起来护在书架前,一颗小小头颅对着他猛摇。“不行!不能看!”

 “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呀?”

 说完.他出一本,不顾她反对地顺手翻阅。

 他这才发现相簿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装的全是他的照片。

 有上学途中的,演讲的,看书的,打球的,领奖的,甚至连校刊上的照片她都仔细的剪下来贴上。

 那年他二十一岁,正在念医学院,她十六岁,准备考高中;对着这个不明所以、总爱在他身边闲晃的小妹妹,看着她恼羞成怒的缕红小脸,他意外发现她对自己的情悻,竟让他有点无措。

 舒璃抢过他手上的相簿,慌乱地把相簿放回架上,低着头坐回书桌前碎碎念:“你以后不要随便翻我的东西啦。”为了化解那份尴尬.他胡乱在她头上抓着。“小表,真不知道你的小脑袋里整天都在胡乱想着什么。”

 她用力拨开他的手,猛然转过来面对他。“我不是小孩子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真的很讨厌耶。”

 他扬眉。“你…讨厌我?那我明天就不来喽。”厚,他到底在说什么呀。正要解释,转头看见他那略带佞的笑容,瞬间明白,他是逗着她玩的。

 “哼,想唬我?你明天敢不来教我数学,我就去跟你妈说,你每晚九点就跑去和白秀秀约会。”

 “好,算你狠,我今天不去约会了,等一下你把那些英文单字背完,再算一章数学讲义。”

 “好。没问题。”她开心地说着。他一脸愕然。“这么开心?难道你转变得爱读书了?”她对他扮鬼脸。“不告诉你!”

 “哼,人小表大。”他笑,又再度抓她的头发。

 他不知道的是,她根本觉得数学比白秀秀要可爱,而且可爱不止一万倍!只要能阻止他们见面,罚她得黏在椅子上算一辈子数学,她都甘愿。只是他当时心思都在白秀秀身上,哪里会懂得她的心思。

 就像此刻,他完全不明白,从小就爱黏着他不放的她为什么会忽然回来要求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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