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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1:力挽狂澜
 “会不会…会不会是主帅带援军赶回来了?”

 石青身侧的年轻士兵怀希冀地说道。

 可是自己也明白,这才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宋元驹纵是再快,只怕也才堪堪抵达援军军营。

 沿途虽然设有军事台,非常利于传信,但来回的两百里路程摆在那里…

 万一、万一援军事先察觉到了异动呢?

 不可能的,韩家军之前也有过偷袭,但他们都很好地抵挡了,从未请求过援军支援,他们又怎会知道这次韩家军竟得知了他们的布军图,趁夜发动了如此之大的攻势…

 士兵不停地给自己希望,却又不停地自我否定,脸上的神情既有希冀又有绝望,矛盾到了极点。

 “来的不是主帅…”望着越来越近的队伍,石青面上的神情逐渐明朗了起来,口气中充了笃定的意味。

 果然不是主帅吗?

 小兵心下陡然一空,眼前顿觉无望。

 难道他们今夜当真要被活活困死在此处吗?

 “是援军!”石青声音蓦地一提,环视着周遭浴血奋战的士兵们,高声喊道:“我们的援军到了!”

 眼见着身边的兄弟接连受伤死去的众士兵们已显现出疲软之态来,而眼下陡然听得石青这高声一呼,顿时个个精神一抖,齐齐地朝着正东方看了过去,目光中含着莫大的惊喜,更多的却是不确定。

 当真是援军吗?

 炽热的火光下。隐约可以看到打头的是一支骑军,而那在夜中随风舞动的军旗上绣着的赫然是一个笔画简洁朱红色的“丁”字!

 “是丁城军!”忽然有人声音高亢地喊道,以至于声音都嘶哑起来。

 丁城军?

 丁城军是朝廷的军队,他们怎么会得知阮平这边的消息,且前来救援的?

 然这些眼下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又重新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随着大批兵马的靠近,晋家军士气迅速回涨,个个都因激动而赤红着一双眼睛,挥刀拔剑与敌军相接,再没了半分犹疑。

 “丁城军怎么赶来了!”

 韩家军副帅皱眉望着已要来至跟前的大批人马。为这意料之外的变故大吃了一惊。

 “速速回禀主帅!”他吩咐一句。竟是带了一对人马向着丁城军的方向纵马疾驰了而去。

 丁城军这么一大块肥,他们韩家自然也不想放过,故早在一月前主帅便派他去与丁州太守吴守义暗下见了一面,如今朝廷气数已尽。丁州太守手掌二十万兵。想当然也不可能会愿意陪着朝廷一同送死——当时他与吴守义谈了许久。然吴守义态度模棱两可,连句准话也没有。

 他便给了吴守义一个月的考虑时间。

 若不是他韩家军正处于优势,他甚至要以为吴守义是前来支援他们韩家军的了!

 “吴太守是聪明人。不知这一个月的时间,是不是还不够考虑的?”

 他拍马来到了大军前,赫然挡住了丁城军的去路,目光凝在吴守义的脸上,既有劝告又有警示之意。

 这是在劝他不要因为一时糊涂,便跟韩家成彻底对立之势。

 “吴某不是聪明人,亦不懂得审时度势,只知道食君之俸担君之忧。”吴守义一身寒甲,面上还挂着浅淡的笑,然一双眼睛却格外精明,闪烁着光芒。

 韩军副帅闻言冷笑了一声,道:“好一个食君之俸担君之忧,,可我看吴太守这分明是上了晋家这条大船吧?但是,吴太守您果真确定自己做了正确的抉择吗?”

 “这便不劳阁下心了。”

 “事关吴太守的身家性命,在下不得不再劝大人一句——大人倘若觉得我当之言有不详之处,今大可直接同我家主子亲自详谈。这火还没烧到大人跟前,大人就这么急着赶去救火吗?”他软硬皆施,摆明了不愿吴守义掺和进来。

 吴守义但笑不语,反而是转过头去,看向了身侧端坐于战马上的年轻人。

 韩家副帅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面容顿时一惊。

 对方并未着战甲,而是一身锦缎蓝袍,年纪轻轻却浑然有种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通红的火势下,赫然是一双冰凉入骨的蓝色异眸!

 饶是韩家副帅不曾见过此人,却也听说过晋家的二公子因生母为西陵人氏,有着一双与生俱来的蓝眸!

 吴守义竟真的已经完全投靠了晋家!

 “劳阁下特意前来相,吴某却是要失礼了。”吴守义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望着韩军副帅说道。

 韩军副帅在看到晋起的瞬间脸色已是大变,此刻听得这话,豁然调转马头,为数十名兵护送而去。

 而说时迟那时快,此时一道矮小的身影忽然纵马由晋起身后出列,似一抹幽灵般,速度极快地追赶而去,隐隐听得一声闷哼声响,韩军副帅的首级竟已经同身体分离,滚落在了是泥草屑的地面上,一双眼睛尚且还盛着未消去的惊骇之

 “副帅!”

 …

 消息极快地传入了韩呈机的耳中。

 先是丁城军前来支援晋家军。

 再是副帅首级被斩。

 最后却是丁城军太守身侧有晋家二公子随行——

 韩呈机倚在榻上,俨然已经是要歇息的模样,听得士兵们的一道又一道急奏,面上竟然一丝意外也没有。

 果然还是来了。

 “主帅,眼下要如何应对?”

 “撤兵吧。”

 望着忽明忽暗的油灯,韩呈机眼中终有了一丝起伏。

 …

 宋元驹赶回来的时候。天色初亮,远远地只能望见军营处一片浓烟缭绕。

 火势早已被扑灭,只是被烧得焦黑的土地还散发着灼人的热气,浓浓的焦味甚至掩盖了一场恶战之后的血腥气。

 伤员们得到了归整,在军医帐前处理包扎着伤口。

 士兵们的尸身也得到了妥善安置。

 丁城军此次前来不光是增援,还带来了不少药材和粮草。

 宋元驹在半路上便得知了大概的情形,却还是带着伤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下马之时,甚至是被一名年轻的士兵扶下来的。

 他拖着一条伤腿来到了大营中,头盔也在突围时没了踪影。发髻凌乱着。脸上亦有血垢,看起来十分狼狈。他紧紧抿着,待看清座上之人确实是晋起之后,堂堂七尺男儿眼眶竟是一红。倏然屈膝跪了下去。

 “此次是属下失察。方才酿成此等大祸!若非主子带丁城军及时赶到。后果当真无法设想…属下无能,请主子撤去属下的主帅之责,严加责罚!”

 石青随他一同跪了下去。请罪道:“此事属下也难辞其咎,请主子一并责罚。”

 晋起看了二人一眼,态度却是反常的不如往常来的强硬:“输赢乃兵家常事。此番出了内,也不是你们的过错。”

 先前被石青绑起来的那名副将已经咬舌自尽了,他幕后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只怕不是简简单单的韩家。

 宋元驹闻言眼眶红的更厉害了,却仍然跪在那里迟迟不愿起身。

 “主子治军向来严谨,不可为属下坏了规矩。”他固执地道。

 一侧方才扶着他下马的小兵听得都着急了,是还没见过这么实心眼,非要上赶着要领罚的人,一时顾不上身份尊卑,竟开了口道:“主帅真想领罚,也该肃清了军中隐患之后再请罚吧?眼下您又带伤在身,真要按照军法处置一顿,只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晋起闻言看了他一眼,并无太多言语,只对宋元驹与石青说道:“都起来吧。”

 石青犹豫了一下,亦是觉得眼下要以大局为重,顾不上还处于愧疚与挫败之中的宋元驹,自己起身的同时,又强行扶着他站了起来。

 “先去处理伤势,好好想一想近来军中还有哪些人举止可疑,事无大小皆要细禀于我。”

 “是…”宋元驹抿紧了略显苍白的,被那名士兵扶着出了营帐去。

 “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愿看到,但此事又非主帅的过错,主帅何必非要如此呢?”那小兵问道。

 宋元驹苦涩一笑,道:“我从前自视清高,认为自己不会打败仗。此次主子力排众难让我挂帅,我却如此无能,辜负了他的期许。”

 或是二人夜里突围之时共同经历了一场生死的缘故,也或许是此刻他情绪正波动的厉害,竟同这个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小兵说起了这些来。

 “主帅觉得自己无能?昨晚若非主帅那般英勇,我们怎能突围得出去?主帅受了重伤,一路却也未有耽搁片刻——”

 他还再说,却被宋元驹摇头打断了。

 他悄悄看了宋元驹一眼,见他神色有所好转,便也住了口不再多言。

 …

 韩家军营中,韩呈机喝完彭洛今送来的药,靠在罗汉上闭目养神之时,忽听得帐外传来一阵躁动。

 “主帅正在歇息,闲杂人等不得打扰。”帐前护卫冷声阻拦道。

 “闲杂人等?”一道测测的沙哑声音突兀地冷笑了一声,陡然开营帐便要硬闯进来。

 护卫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正要动手之时,却听得帐内传出了一道平缓的声音——

 “让他进来。”

 护卫闻言,自不敢再拦。

 “韩刺史还坐得住?”

 黑袍人一进帐中,见韩呈机闭目养神不动如山的神态,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张口便是:“晋然回来后定会大力肃清晋家军营,我的眼线只怕要被他拔除掉大半!韩刺史若还想打赢这一仗,便应当趁他们元气大伤之际,一举将其歼灭!”

 丁城军固然是一把利刃,但在韩家现如今的实力面前,却也只是一把利刃罢了,并不值得畏惧。

 韩呈机似乎觉得有些聒噪,微微动了动眉头,却仍然未有张开眼睛,只声音冷下了几分,道:“这仗打是不打,轮得到你来提醒我吗?”

 “如此关头,韩刺史难道不该以大局为重吗!”黑袍人反问道。

 他越发觉得自己选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盟友。

 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可他没料到的是,真正让他猜不透的还在后头。

 “来人。”

 “主帅有何吩咐?”

 “将这封信送到晋家军营,务必亲自到晋家二公子手上。”韩呈机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来,垂眸淡声说道。

 士兵应下来,即刻去办了。

 “韩刺史在信上说了些什么?”黑袍人问道。

 “你没有必要知道。”

 黑袍人视了他片刻后,拂袖大步离去。

 他真后悔上了这条鬼船!

 …

 “敌营主帅派人送来了信帖,对方信使称要亲自到二公子手上——”

 大帐内,晋起正与宋元驹和石青说正事,乍然听到士兵此言,宋元驹与石青俱是一皱眉。

 昨夜不光不彩的钻空子偷袭,还在他们营中安了如此之多的眼线,今一转眼却又让信使递信来了。

 晋起听罢微一颔首,士兵才将人放行进来。

 信使进帐,既未行礼也未说话,只将信帖双手奉上之后,便退出去。

 帐中的几名士兵却红着眼睛要拔剑将人拦住。

 昨夜的恶战的惨烈似乎还在眼前,他们失去了多少平里要好的弟兄!

 虽说兵不厌诈,但对方的行径实在可怕可恶又可恨!

 最后竟然要放火烧营!

 “晋家军就这么对待来使吗?”信使冷笑了一声,面上虽然平静,然而眼底已初显怯懦。

 他来的路上一直便是忐忑的。

 晋起见状抬眼看向那几名怒气中烧的士兵“双方战不斩来使,放他走。”

 几名士兵虽然心有不愿,然却也未敢违背晋起的命令,只用利刀一般的眼神‘目送’着信使离开了营帐。

 “真想为弟兄们报仇,杀他一个哪里能够。待他到了战场上,尽管杀个痛快!”宋元驹凝眸对几人说道。

 几人闻言,声音洪亮地应了声“是”

 “韩呈机怎么忽然递了信帖过来,该不会是表和的吧?”石青皱着眉,说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诞的推测。

 可双方战,除了下战书和求和之外,其它哪里用得着送信帖?

 至于下战书?

 一支习惯了偷袭的军队,哪里还会多此一举。

 晋起已信手拆开了这封用蜡油封了口的信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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