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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7 忌讳
 “房家?”季氏声音微挑“就是拜了你二叔为师学棋的房昱?”

 沈弋顺手拖过张花样子来看着,并不答话。

 “房家倒的确是不错的人家。”季氏点起头来“上次房昱进府,我也是在二房见过一回的,果然称得上是京中后起之秀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不过…”说完她又凝了凝眉“我听说眼下郑王楚王也正在议婚,就是不知道老爷同不同意咱们家跟宗室联姻。”她略带试探地道。

 “郑王楚王?”

 沈弋抬起头来,手上花样子反扣在桌子上“母亲是糊涂了么?咱们家向来尊嫡,楚王不过是个庶出,你让我这个嫡出的大姑娘去嫁给他,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再说今后谁来当这个太子还未可知呢,就算是郑王,他头上有个皇后着,我嫁过去又能出什么头?

 “我倒是不介意嫁不嫁宗室,只是也得有个靠谱的宗室才成不是!”

 一向沉静的她竟然激动起来。

 季氏捧茶道:“我也就是说说,你这么激动作甚?”放了杯子,又道:“二丫头如今也大了,那年楚王送她回府来时我就看出来他对二房格外上心,你瞧不上楚王郑王,恐怕二房并不会这么想。你就是选了房昱,倘若二丫头嫁进楚王府成了王妃,咱们可同样拿二房毫无办法。”

 “那不可能。”沈弋目光炯炯,笃定地道:“老爷怎么会容许二叔成为楚王的岳丈?就是非要嫁亲王。二丫头顶多也只可能嫁给郑王。”

 但是说到这里她目光忽而又闪了闪,望着季氏道:“母亲当真确定楚王对二丫头有意思?”

 季氏沉道:“是不是动了心思不好说,毕竟那会儿她还太小。但楚王对二房有意接近却是显而易见的,他身为一个亲王却纡尊降贵护送二丫头回府,这点就完全可以看出来他的意图。而二房如今声势渐大,楚王想夺位,自然也需要二房的相助。”

 沈弋点点头,望着门外,默下来。

 沈雁在东花园里逛了会儿,将出门时便见着沈弋从院门口经过。

 沈弋正在出神之中。抬头猛地见她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无声地点了点头离开了院门。

 这是自打上回点破了她跟房昱之事后两人的头一次见面,沈弋如此这般,倒让沈雁有些意外。沈弋一向以大方著称。即便是她捅破了她的事。至少面上她也会表现得让人挑不出来错处。这么样淡漠地一点头。哪里像是大度宽容的样子?

 她那般失神,又是为着什么事?

 她在门下略站了站,便就不动声地回了二房。

 沈弋回到房里。略有些懊悔。

 方才她真不该就这样走掉的,至少也应该站住与沈雁打声招呼再走。与二房的关系终究不能僵,而她能不能嫁进房家,二房也是很关键的存在。

 想了想,她与蕙道:“二姑娘喜欢婵姑娘酿的果子酒,你把剩下的半坛全送到碧水院去。”

 沈雁从正房回来,看到桌子上摆着的那半坛酒,也只是嘴角。

 翌晌午,沈雁确认得沈宓要过午才回来,遂让人把二房通往内宅的门口都守住了,推说华氏身子不适,不让人进来串门。

 到了午时末刻,正有些昏昏睡之时,葛荀忽然进来禀报了:“姑娘,门外有个姓辛的人求见。”

 沈雁一身瞌睡全不见了,麻溜地站起身,走到前院。

 才到廊下,便见辛乙负手站在厅内,安静儒雅如同月下修竹。

 她使了个眼色给胭脂,示意她去知会华氏,而后含笑上去:“辛先生果然准时。”

 辛乙闻声回头,亦含笑揖首:“见过姑娘。”

 沈雁看了眼四下,说道:“想必世子爷已经跟你说过我的目的,先生也是个明白人,我就不绕弯子了。家母现在偏厅候诊,请先生抓紧时间移步过去诊视,也免得节外生枝。”

 辛乙点头:“姑娘请。”

 沈雁扬手,葛荀便在前引路,一路顺着庑廊进了左厢,直接进了偏厅之中。

 华氏已经在厅上坐着了。

 因着上次在行宫里已经见过,而且又是正经请医,加上有沈雁在场,也就免去了垂帘那一套。

 华氏因着方子起效,是以对辛乙态度也随和了不少,双方寒暄了几句,沈雁便退到帘栊后去等待。只见辛乙问了问华氏几句相关的事宜,又问了问她的经期,得知其经期已十分规律,遂点点头,又细细察看起她的面色,再点点头,然后才把起脉来。

 沈雁在帘栊这边见着他凝神不语,猜想那些该她回避的话题应该都问完了,于是又回到正厅,担着一颗心盯着他一举一动。

 其实不止是她,屋里的人包括黄嬷嬷她们个个都紧张于,眼下辛乙仿佛已成了华氏的判官,她这辈子有子还是无子就凭他一句话了。

 “少夫人最近可曾有请过平安脉?”

 片刻,辛乙收回手来,幽幽地问华氏。

 华氏难掩紧张,回说道:“自打从行宫回来,连请了四五个月,一直都无事,这两个月因为我自己觉得没什么变化,想着请了也就那么回事,所以就没请了。怎么,果真出了什么问题么?”

 辛乙笑道:“没有什么问题。不但是没有问题,而且少夫人的脉象比起去年来已然判若两人,这样的体质,已经很适合育子。我这里再开张方子,你按上次我说的方法吃几个月,我再写张纸条于少夫人,只要严格照着我说的做,我包管半年之内,沈府二房必然添丁。”

 “此言当真?”华氏欣喜地直了背脊。

 黄嬷嬷等人也个个抚起口来“若是先生说了必然添丁,那就再等上半年也是无妨的!”

 辛乙微笑望了眼沈雁,说道:“若是在下有半个字的虚言,只管让雁姑娘来寻我的晦气便是。”

 一句玩笑话,瞬间缓和了气氛。

 华氏也忍不住喜形于,嗔了眼沈雁之后,见辛乙已开了方子,遂说道:“先生若能医好我这不孕之症,便算是我的再造恩人,黄嬷嬷去取几张银票来,我要重谢辛先生!”

 “少夫人言重。”辛乙连忙躬身回礼“在下并非专业医师,只是略通几分医理,少夫人信任于我,在下已深感荣幸,不敢求什么诊金。”说完他直起,略顿了一顿,却是又揖了身下去,说道:“在下不敢求少夫人诊金,不过却有一事,少夫人或许可以帮我。”

 华氏知道他是韩稷的管事,想来也是不在乎她给多少钱的,再多说的话只怕还轻视了他,可若是什么都不给的话又实在心下不安,闻言便道:“先生有什么事,只管说便是。”

 辛乙瞄了眼一旁托着腮张大了两眼望着这边的沈雁,略想了想,忽然又说道:“眼下说来或许尚早。若是夫人允准,此事还是等夫人有了喜讯之后在下再提为妙。只要半年之内夫人果然有喜,夫人便允许我一件事便是。”

 他不说,华氏倒也不好强。再说没到真正怀上的那一刻,有些事应下来也确实过早。便就点头道:“等有了消息,我会再让人去请先生。”又不便久留他,于是接着道:“雁姐儿替我送送先生。”

 沈雁答应着,站起来。

 出了前院,沈雁等后头华氏她们见不着了,才又转向辛乙:“有劳先生了,不过我还有几句话想要问问先生,不如请先生移步到天井再坐一坐。”

 辛乙略顿,说道:“姑娘有什么吩咐但说便是,何必多礼。”

 沈雁点点头,便引着他往左拐到了墨菊轩后的小天井。

 青黛见到沈雁手势便知他们有话要谈,上了茶果之后遂与众人退出了门外。

 沈雁看了眼抬头嗅着头顶桂花香的辛乙,说道:“江南花繁水丰,辛先生久居金陵,想必对花木一类甚为钟爱。”

 辛乙听到金陵二字,目光顿时转了过来,举到边的茶盏放回桌上,两眼像是要望进沈雁眼底:“姑娘如何知道在下久居金陵?”

 沈雁笑道:“因为我也在金陵住过几年。金陵城内的陈王府遗址,我幼时也去过好几回。当地的人都说那是座鬼城,我不大信,还曾经偷偷在里头采过狗尾巴草。”

 辛乙神色倏地变得清冷,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眉眼间一丝戒备。

 沈雁却似浑然不为所动,说道:“你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其实你不用怕,陈王虽然是以谋逆被处,但他已然伏诛,也过去了这么多年,并不见得就连提都不能提。

 “而我也相信,一个怀着身才学,却隐藏在魏国公府里屈居当一个下人的人,他的心智一定非常人能比。所以你肯定也能知道,我留你下来要问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事情。”

 辛乙手握着那只茶盏,有好半晌没动。

 直到悬在头顶的一只小瓢虫随风吹落到他手背上,他才缓缓抹开它,抬头道:“姑娘抬举在下了,我并没有姑娘想像得那么聪明,也远没有那么能干。除了一手医术勉强拿得出手,在别的方面,我委实乏善可陈。所以,在下还真不知道姑娘要问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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