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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赶尽杀绝(下)
 李显自是知晓自己与李贤的建议一出,武后必然会起疑心,但李显却并不在意,只因他很清楚以武后的狠辣与缜密,纵使小哥俩个想要颠覆此案,也绝无一丝的可能,该有的线索绝对早已被抹得个干净了的,就算兄弟二人全力以赴地去追查,也不可能有甚收获,实际上,李显还真就没打算去追查此事,他所要的很简单,就是趁此机会将此案办成武家谋逆之铁案,将此处的诸武家子弟全都干掉,当然了,若是能将案情延伸到其他武家子弟头上,从而来个一网打尽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的,至于武后那头么,在李显看来,还真不算太大问题,李显有几分的把握能肯定武后会同意自己的请求,毕竟以武后的皇后的身份摆在那儿,实在是不太适宜太过涉入此案的——当场斩杀武家兄弟还可以用一时义愤来解释,可负责审案的话,那就难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了。

 “母后,二位夫人遇害,父皇难免心伤,若是因之生了变故怕是不好,儿臣等恳请母后摆驾回宫,万事以父皇之龙体为要。”武后沉默了半天都不吭气儿,李显倒是能沉得住气,李贤却是有些不耐了,这便亢声进言道。

 “嗯,难得贤儿、显儿皆孝心可嘉,娘自当成全尔等。”与李显所想的不同,武后其实并不在意天下人的物议,可却不能不担心高宗的身体健康,李贤的话显然击中了武后的死,心中有所牵挂之下,武后自也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这便脸欣慰状地看了看面前的小哥俩,点头允了下来,可还没等李显暗自乐呵开来,武后又加了一句道:“此事关碍甚巨,尔等兄弟虽皆聪慧过人,只是历练尚少,娘不克分身,就让严德胜帮着把把关好了。”

 “是,儿臣等谨遵母后令谕!”

 严德胜乃是懿德殿主事宦官,武后的心腹之一,留下此人,左右不过是为了监视李贤哥俩罢了,这等用心儿就无需去猜,有此人在,李贤哥俩个要想为所为显然不太可能,问题是此时此刻也容不得小哥俩拒绝这么个安排,无奈之余,小哥俩个也就只能是飞快地换了个眼神,各自躬身应承了下来。

 “来人,摆驾回宫!”

 有了严德胜在此处牵制着小哥俩个,武后自忖已无太多的出岔之可能,自是不想再多呆,对着李贤兄弟俩点了点头,便即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却不料还没等一众随驾的宦官宫女们应诺,但听堂上一声惨嚎突兀而起,瞬间便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娘,姐,你们醒醒啊,娘,娘,姐…”

 就在武后刚下令回宫的当口上,原本自事发之后便已成石化状态的贺兰之突然像是猛醒了过来一般,大叫了一声,从几子后头疯狂地跃了起来,扑到了堂中横陈的贺兰月母女的尸体上,惨嚎了起来,其声之凄厉叫人不忍耳闻。

 “唉,之儿,人死不能复生,且节哀罢,来,随姨娘回宫好了,一切自有姨娘为你做主。”

 这一见到贺兰之伤心狂,武后的脸上立马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带着一分的愧疚,两分的怜悯,更多的则是不忍,也不清楚武后这是真心疼爱这个俊秀得近乎妖孽的外甥,还是有着别样的情绪,总之,武后没有像处置武家兄弟那般决绝,不但没有呵斥其有失礼仪,反倒是轻移莲步,走到了贺兰之的身后,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贺兰之不断簇动着的肩头,煞是温和地劝慰道。

 “娘,姐,你们不要丢下之儿啊,娘,娘…”贺兰之自幼丧父,全靠着母姐拉扯大,彼此间的感情自是深得很,此际最亲的亲人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眼前,这叫贺兰之如何能忍得住心头的悲痛,只顾着放声大哭,哪还有心思去理会武后究竟在说些甚子。

 “嗯。”眼瞅着贺兰之已是如颠似狂,武后似乎没来由地一阵心酸,眼圈也就此微微一红,似有落泪之状,不过到了底儿,还是强忍了下来,只是轻吭了一声,对着严德胜使了个眼色。

 严德胜会意地点了点头,却没吭气,只是一个大步迈到了贺兰之的身后,右手一劈,准确地砍在了贺兰之的后颈上,但听“扑”地一声闷响过后,贺兰之簇动不已的身子猛地一僵,眼一翻白,就此缓缓地倒在了韩国夫人的尸体上。

 “带应国公回宫!”严德胜显然是个高手,对于自己的掌力极为的自信,这一掌劈将下去后,甚至没有去看贺兰之软到在地的身体,只是一拂大袖子,面色平静地对侍候在一旁的小宦官们吩咐了一声。

 “诺。”

 严德胜乃武后身边最听用的几名宦官之一,他既已下了令,一众小宦官们自是不敢多言,各自应了诺,围将上去,七手八脚地抬起贺兰之软塌塌的身子便向堂外行了去。

 “儿臣等恭送母后。”

 这一见贺兰之已被抬走,武后没有再多耽搁,对着李贤兄弟俩微一颔首,便即领着一众随从离开了大堂,李贤等人见状,自是紧赶着各自恭送不迭,须臾,武后一行人在羽林军官兵的护卫下转出了照壁,去得远了。

 “严公公请了,您是宫中老人了,小王等自当以您为首,今夜这案子就请严公公拿出个章程来罢,小王等无有不从。”待得武后离开之后,李显飞快地与李贤对了个会意的眼神,而后一个侧转身,面对着严德胜,笑呵呵地打招呼道。

 “不敢,殿下客气了,老奴只管看着,该如何行事还请二位殿下自便好了。”严德胜在宫中厮混得久了,早就成了,哪肯去接李显将过来的烫手山芋,略退开一小步,一躬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李显的提议。

 “哎,严公公这是说哪的话,母后临行前可是代过了,此事须由您老居中主持,我等兄弟只管按您老的意思来办。”严德胜话音一落,李贤立马也凑了过来,出言挤兑了严德胜一句。

 “璐王殿下说笑了,老奴不过一卑之人,岂敢居二位殿下之上,此事万万不可,二位殿下有甚要办的,就请自便好了。”

 这会儿大部分的羽林军都已先后护送高宗与武后离开,如今在园子里控制局面的基本上都是二王的护兵,别说严德胜手中没有圣旨,便是有圣旨只怕也指挥不动二王的手下,真要是他挂帅审案,十有**要被二王装进套子里去,这等蠢事严德胜岂会去做,这一见两位亲王很明显是在挖坑给他跳,严德胜心里头可真是歪腻透了,恨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窝,可惜武后有令在先,他就算想走都不得身,不过么,这也难不倒经验丰富的严德胜,但见其面色平淡地说了一句之后,也不管李贤哥俩个是何反应,只管躬身行了个礼,一转身,走到大堂的一角,盘腿坐了下来,索连眼睛都闭上了。

 哈,这老滑头!这一见严德胜玩出了一手眼不见为净,摆明了就是要耍赖的样子,李显心里头笑骂了一声,却又乐得耳清净,也就不再去理会严德胜,正容看着李贤道:“六哥,天时不早了,明一早须得结案,这就开始罢?”

 “嗯,七弟言之有理!”李贤会意地巴眨了下眼睛,一本正经地假咳了一声,算是清了清嗓子,而后突地提高了声调喝道:“李隆、王凯,张泉、孙盛听令!”

 “末将等在!”

 李隆等四将都是李贤手下心腹爱将,早在羽林军撤走时便已奉命率部赶到了大堂之外,此际听得自家主子召唤,自是不敢怠慢,纷纷冲进大堂,各自躬身应诺。

 “尔等都听好了,今夜一案事关重大,本王奉母后懿旨,须得查个水落石出,务必找出园中诸贼何人才是首恶,尔等各率本部兵马将那帮无君无父之辈尽皆拿下,分头审,给尔等三个时辰的时间,查明真相,记住,本王只要真相,该如何办尔等看着办便是了,都听清楚了么,嗯?”为保密起见,李贤事先并不曾对一众手下有过待,此际临到审案之时,李贤不得不多说上几句堂皇之言。

 “诺,末将等谨遵殿下之命!”

 李贤的话说得倒是冠冕得很,实则暗示的意味未免太过显眼了一下,众将又不是傻子,哪会听不出这话里所蕴含的暧昧,自是毫不犹豫地各自应诺不迭。

 “嗯,去罢!”

 李贤审视了一下诸将,见诸将皆已领会了自己的暗示,自也不想再多拖延,面色肃然地点了下头,一挥手,示意诸将各自行事,旋即,随着诸将冲出了大堂,堂外很快便是一阵宝然而起,然则无论是李贤兄弟俩还是端坐在大堂一角的严德胜都充耳不闻,全都如木雕泥塑一般,一股子诡异气氛就此在大堂上蔓延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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