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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聚饮(四)
 说到这里,胡烈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了起来,看上去分外郑重。

 “国武监典,乃国武监头等大事…大帅也一直在说,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需要许多人为此群策群力,今邀诸位前来,就是想请诸位鼎力相助,让我国武监有个立足于世间的根本。”

 到底是军人,几句话的工夫,已经将意思说的明明白白,干脆的很,没有半点的转弯抹角。

 不过在其中几个人听来,并不舒服,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的变相的传达军令。

 不用问了,这肯定是晋国公本人的意思,在国武监典这样的大事上,胡烈的身份也决定了他的份量不够,断不会冒冒然的自行其事。

 吴小妹则琢磨了下其中的味道,心中不由有些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要将这些人请到一起来,在国武监马场这样等同于私宅的地方说起此事,看来啊,国武监典的编纂还在进行当中,离着问世还遥遥无期呢。

 这些话也明白的告诉了她,山长大人对此事已经极为不

 “这是大帅的意思?”

 先开口的竟然是哒懒,而这句问话,也显示出他并没有明白这话里藏着的诸多味道,问的很是多余,而且,也很得罪人。

 若是旁人这么问,胡烈的反应不好说,但哒懒问了,则又不同,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为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随后,哒懒呵呵一笑。抹了一把花白的大胡子。“大帅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俺怎么着都行,只是哒懒可不识字…。”

 胡烈嘿嘿一笑,道:“大帅说,许多识字的人,也不过就是识字罢了,在座诸位的本领,可不在识不识字上面。”

 话音未落。那边啪的一声,已经有人拍了桌子,席上年纪最大的那位闹了,瞪着眼睛,吹着胡子就道:“识字,问学之初也,离于懵懂,后可晓天理,明世情,此为世间之正道也…。。”

 说起来好笑。桌上的男人当中,就老头儿一位学之士。到是女人中,陆晨和吴小妹,都读过不少的书本,还听得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顿时,桌子上的人齐齐埋头喝酒,这话茬谁愿意接谁接去吧,到是玛丽安娜,求知非常的浓,瞪着那双总是转着若有若无的媚意的眼睛,听的聚会神,嘴动,想要称赞一下对方的学问,但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这个老头儿和草原上的那些汗王,甚至说大多数的男人都不太一样,对她从来可都不怎么友善。

 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虽然让她觉着很有…。嗯,气度,却也让她不自觉的有些畏惧…。

 胡烈的嘴角动了几下,心道,这位崔先生可是越来越倔了。

 当然,他也明白,老头儿这么激动,也是有着原因的,因为齐大人在的时候,编修国武监典,了很多圣人文章进去。

 这也还罢了,圣人的学问,无疑是这世间最大的学问,国武监典里面,必定不会少了圣人教诲。

 但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齐祭酒主持编修国武监典,各篇开篇之语,必定是大段大段的圣人之言…。。

 这也还罢了,你说篇的之乎者也又算什么?

 若真这么编出来,广瞧明白他们写的是什么,就得难为死一群厮杀汉,还哪里有那个时间演?国武监中的生员们岂不都成了书虫?

 所以,如今国武监典确实正在大改,齐祭酒所谓的以圣人教诲为先,铺之以军阵之学的编修方略,已经被彻底摒弃,更开始大片大片的删除圣人文章。

 这里面,无疑就有老头儿的心血,所以,提到国武监典,便有些激动也是在所难免。

 让胡烈有些不的是,老头儿与大帅有着师生之谊,却没去大帅面前理论,揪着他一个小人物儿发火儿,又算哪门子的圣人道理了?

 本来,今天就没打算请这位过来,但老头儿不知从哪得了消息,上赶着过来了,唉,真是麻烦啊…

 心里叹了一口气,胡烈也只能连连点头,趁着长篇大论的间隙,才道:“小子读书少,整里胡言语,您也别计较,咱们还是说正事啊,说正事。”

 老头儿余怒未消,但他心里也有数,那位便宜弟子如今可不是巩义县的小小团练使了,那个时候他要干的事情,就没人能拦得住,遑论是现在了。

 瞅瞅座这些人,就能明白,其人对读书人的轻蔑和反感,当初为其开蒙之时,就隐约的感觉到,那位虽然没说过什么过头儿的话,但对圣人教诲,却大多不以为然,可以说是天生的武人心,改也改不过来。

 但说起来,与那些整里舞,连书本也不愿碰上一碰的武夫又有不同,他这位便宜弟子是能读进去书的,而且,只要没有引经据典,便能读的极为明白通畅,对里面的圣人道理,比一些读书人看的还要通透几分。

 而且,如今还在教武人们读书识字,然后成军,这一切,已经可以看做是兵家之学的延续,现在又编国武监典,引世间杂学入内,对儒家之学依旧不屑一顾。

 想到这些,老头的火气不知不觉也就消了,心里滋味莫名,最终,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行了,老夫替你说吧,诸位皆有一技之长,国公的意思是,万不可敝帚自珍,有所藏私…。。”

 “国武监典若成,必为世间之学…。增不少,能治一学,列入其中,将来后世子孙,当可记得诸位姓名,芳千古不一定,但荫及子孙却乃易事,诸位考量一下…。。”

 “国公那里的意思恐怕是想让诸位主持编修…。言语务求浅显易懂,识不识字…嘿嘿,确实不太要紧。”

 老头儿有些落落寡,但说的话却极有条理,一下就能让人听的明白,胡烈那边脸上立即堆起了笑容,竖起大拇指道:“还是您老的学问高,大帅正是此意…。。”

 这会儿他也不藏着掖着了“而且,大帅还说…嗯,世间的学问没有高低贵可言,看的是得不得用,比如说啊,胡人到了咱礼仪之邦,嗯,长安,会说汉话的就要便利不少,而汉人去了胡地,嗯,草原,会说几句胡语的,不定就能免了杀身之祸,找到处帐篷,还能跟主人把酒言,而不是因言语不通而动刀子。”

 他本就不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这会儿见老头儿不知怎么不来添麻烦,而且还能帮衬几句,这兴致立马上来了。

 “又比如说这匠人啊,修桥补路什么的都少不了,而且,咱们这些人手中的刀弩弓都出自匠人之手,拿在手里在战阵上是能保命的,凭什么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就骂娘?匠人比旁人又没少了什么,不偷不抢,都凭手艺吃饭,差了哪儿了?”

 “还有啊,商人往来道途,赚的也是辛苦钱,虽说有时嘴脸难看了些,但总归也有好人的吧?”

 最后有点言不由衷,当时就有人扑哧一声乐了,胡烈说的正高兴,当即不道:“笑什么,大帅说了,商事上是一篇大文章…”

 那边笑的人立即不了,不客气的道:“大帅说,大帅说,你这点见识,都是从晋国公那里听来的吧?正事还没说完呢,你问问,谁耐烦听你的这些胡言语?”

 胡烈虽然年轻,但在国武监,敢跟他不客气的人真的不多,不过说话的人就是其中一位,出身香侯府的女人,到了哪里,都有着这样的底气。

 “嗯,嗯,那咱们赶紧说正事。”待得看清说话的是谁,胡烈没骨气的立马软了。

 吴小妹在旁边看的热闹,感觉这一趟真的没白来。

 但胡烈这些话,虽有些凌乱,却还是让她感觉到新鲜,工匠,商人,严格的来说,皆乃业,按照古往今来的大道理而言,因他们家无恒产,易生事而为人所轻

 而按照儒家之言来说,一个是奇技巧,玩物丧志的典范,一个则是无信无义,身铜臭的代表。

 但反之一想,没了他们,成吗?肯定是不成的,就像自己这些武人,往大了说,保家卫国,上护君王,下卫黎民百姓,往小了说,也是靠本事在养家糊口,凭什么就要居于读书人之后,为那些自诩圣人门下的文人所轻?

 以前,也许只是一些隐约的想头,他们这些将门之后,其实还是很羡慕读书人的风雅以及渊博的见识的,但现在,却好像在她面前打开了一扇门,直可清晰的看到门后的景致,顿时便有豁然开朗之感…。。

 (一更,阿草努力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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