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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邢权宙病了。

 自从他单独前往美国加州,见了那名叫麦可的中年华裔男子之后,一回到台湾就开始不名原因的发烧、呕吐、浑身无力。

 当晚直接从公司被送进急诊室,昏沉不振好几天,却连权威名医也查不出原因。

 贵宾病房外,除了公司里几位老臣不眠守候之外,平常最贴近邢权宙的秘书——夏灵,也不眠不休留守在医院很多天了。

 一家大型上市公司的总裁生了重病,而且还病得莫名其妙查不出原因,这等非比寻常的大事绝对要封锁消息,以免外界夸张负面的新闻打击股价。

 “是,老夫人,您别担心,我们一直都在密切注意…是是,我知道,医生很尽力在调查病因,一有新的消息我会马上让您知道。”

 夏灵戒慎恐惧,躲在病房走廊外小声讲着手机,只因对方是邢权宙的,她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夏灵都格外斟酌注意。

 “啊?什么?”似是听到老太太下了什么叫人意外的指令,夏灵失控地扬高音量“您是指那位童小姐?”

 “我知道…我知道,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好像不适合让她过来…”

 夏灵愈听脸色愈难看,却不能拂逆邢老夫人的意思,勉强答应:“好,我尽量试试看。只是,如果她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迫人家。”

 “是是,我马上去处理,您放心,我会把人带到。”

 一通电话讲得她脸色又青又白,夏灵将手机合上收进包包里,推门进入病房内。

 躺在病上的邢权宙仍沉沉睡着,他根本不像病人,外表看上去他只是疲惫地睡着了而已。

 夏灵揪起眉心望着他,表情痛苦地在他耳边问:“邢老夫人要我去找童小姐过来,你真的要见到她才愿意醒过来吗?”

 “…嗯。”本来动也不动的邢权宙开始痛苦皱眉,薄薄双溢出低声呢喃:“妍葳…我错了,对不起…”

 “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那女人究竟施了什么巫术,怎么会把你成这样?”

 听到邢权宙在昏中还声声呼喊童妍葳的名字,夏灵整颗心碎成一片片,她忘记之间的身份,竟失控在总裁大人的病边厉声质问。

 “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邢权宙闭眼呻,好像陷在痛苦恶梦中嘤咛不止:“不要走啊!妍葳,我错了…不要走…”

 “哼!我才不信那女人有什么天大本事,权宙,你别被童妍葳的魂术给晕了,请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夏灵不死心地企图唤醒邢权宙。

 “夏秘书!”听到夏灵失控的怒吼,邢权宙的主治大夫寒着脸进来,不客气对夏灵下达逐客令:“这里是病房,请你不要打扰病人休养。”

 “对不起。”回过神来,夏灵不敢抬头看面色铁青的主治大夫“不好意思,我、我先出去了。”

 冲出病房,夏灵陷入天人战:她不想去找童妍葳,即使病中的邢权宙思思念念的只有她一个人,但好胜心强的她,却不愿意认输,偏偏邢老夫人千代万代,她又不能不去。

 唉,现实总是残酷的,夏灵理性思考过后决定向现实低头,毕竟她不想失去这份高薪稳定的工作,为了五斗米,再痛再不愿还是得硬着头皮去。

 欣凯音乐中心。

 金采燕兴高采烈地拿着报表过来。

 “妍葳,报告你一个好消息,上个月我们每个音乐中心的招生更加热烈了喔!”

 “真的吗?”正拿着琴谱准备上课去的童妍葳绽出许久未见的灿烂笑容“太好了,这样我们是不是有盈余了呢?”

 “嗯嗯,这是当然的。”金采燕把营业报表秀给她看“你看,光是上个月就有近百万的盈余,很多老师都喊着上课时数太吃不消呢!”

 “真的不行的话,就多聘些老师吧,学生的权益要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童妍葳嘱咐道:“对了,明天有空的话,陪我去趟银行。”

 “去银行?做什么?”

 “汇钱。”童妍葳淡淡回答:“我想把落在“威远”的股份买回来,欣凯是我一手创立的,我不想让别人分享。”

 “可是股份转让不是单方面的问题,必须取得邢权宙的首肯才行…”金采燕分析道:“不如你跟他约个时间谈谈,看怎么处理比较妥当,光一个汇钱的动作是买不回股份的。”

 “我不想跟他见面。”童妍葳一提起他,亮丽脸庞的笑容瞬间冻结“之前欠他多少钱,我们照价汇给他就是了,就算多加点利息也没关系。”

 “唉,私人债务可以这么解决,但公司股份不能这样做。”金采燕拍了拍好友“没关系,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好了。你先去上课吧。”

 关于邢权宙的事,金采燕识相地不多问,总是童妍葳嘴上什么都不说,她也看得出来落落寡的她始终没把那男人放下。

 “好吧,行政方面你比我在行,我还是乖乖负责教琴就好。”

 “嗯,放心交给我吧。”金采燕怔怔望了她半晌,言又止:“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什么事?”童妍葳温柔笑了笑“我们是好朋友,你说话干嘛这么见外?”

 “呃,我听说,童伯伯人没事了,现在在台湾?”

 “是啊。”童妍葳出欣慰表情“真是老天保佑!我爸好好的回来了,他现在留在南部一家禅院静养,等他休息够了就会回台北了。”

 “那真是太好了!”金采燕拍着脯欢喜道:“最主要是人没事,其他都好说。不过,我看到报纸上写说…”

 “啊!时间来不及了。”阻断金采燕的话,童妍葳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我先去上课了。”

 不待金采燕反应,童妍葳转身离开,水亮眸中有着掩不住的落寞,比起之前更消瘦的身子、更多的叹息…金采燕全看在眼底——

 自从童妍葳回到音乐中心正常上课之后,金采燕不是没发现她的改变,总感觉虽然带着朗的笑脸,但灵魂是空的,似乎是遗落在哪个地方。

 而且,她绝口不提邢权宙,每次问起他,金采燕总要挨她的白眼。

 “唉,谁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金采燕自言自语走到座位旁,摊开当天报纸,斗大的新闻标题再度引入眼帘——

 威远集团再添生力军宣布并购本土石材公司

 童家的公司被邢权宙并购了?怎么会这样啊?

 金采燕想不明白,既然童伯伯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会把一生的心血让邢权宙呢?

 之前好似在谈恋爱的童妍葳和邢权宙是为此事翻脸的吗?

 望着标题摇了摇头,她衷心希望邢权宙这个“极品”男人最终能归童妍葳所有,千万不要落在别的女人手上!

 然而,就她对童妍葳的了解,目前最好是闭上嘴,不要多管闲事最安全。

 医院门外。

 “夏小姐,你到底在干什么?”被强押上计程车的童妍葳,此刻正被夏灵拉下车“为什么要硬着我来医院?我还有课要上耶!”

 “反正你跟我上去就知道了。”夏灵冷着一张脸,并不想多做解释。

 “放开我!”童妍葳气坏了,甩开被紧箍不放的手“你凭什么像押人犯似的,把我押到这里来?你们威远的人怎么个个都像强盗啊?”

 “童小姐,请你说话客气一点。”被说成强盗,夏灵也火大了,回呛道:“你以为我很喜欢见到你吗?拜托!如果可以选择,我连听都不想听到你的名字。哼!要不是有人病到快死了,说非见你不可,偏偏我又是领那个人的薪水,要不我才懒得跟你啰嗦。”

 “病得快死了?”童妍葳肃起脸,急切问:“你是说谁?”

 “干嘛明知故问?我的主子是谁你会不清楚吗?”夏灵一脸妒嫉,怒道:“快走啦,不要在这里废话了。”

 夏灵急呼呼地拉着她往医院里走,搭上专属电梯,来到最高楼层的贵宾病房。

 “邢先生,我把童小姐带过来了。”夏灵寒着脸先对躺在病上的邢权宙报告,然后才转头对童妍葳低语警告:“邢先生从美国回来之后,就一直昏昏沉沉的,几乎没有清醒过,现在连医生都查不出病因,所以你最好别再火上加油的刺他。”

 “妍葳…你来了?真的是你吗?”原本躺在上浑浑噩噩的邢权宙真的有反应了,他虚弱地睁眼睛,苍白面容看得出来他真的很不舒服。

 “我先出去了。”夏灵识趣退下。

 “你、你…怎么…”童妍葳动也不动地立在侧,被他病弱的样子吓到,在她的心目中,邢权宙始终是坚强壮硕,什么也不可能击倒他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我错了,错得好离谱,真的好离谱…”邢权宙眼中尽是脆弱,像个无助孩子似的,渴求她的安慰,口中喃喃低语:“你原谅我好吗?妍葳,求你,我不知道事情竟然是这样…我、我该死。”

 “别说了,你看起来很不好。”他的脆弱和他不明所以的懊悔让她很心痛,童妍葳不习惯看到这样的他,很不习惯。

 “我误解你的父亲,又重伤了你,我真的好后悔,对不起…”握着童妍葳的手,邢权宙将脸靠在她的掌心,细细亲吻。

 童妍葳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相信是父亲提供的线索让他找到真相,然而已发生的事情不能重来,就算心中深深刻印着他的身影,她也很难接受他的感情了。

 “先把身体养好,好吗?”童妍葳摸摸他的颊,明显消瘦许多,可见他所受煎熬之深,令她不住哽咽“你、你不该是这个样子,这样子…让人看了好难过。”

 “妍葳,求你不要离开我…”邢权宙侧过身子,伸出手臂环抱她“给我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好好疼爱你,不要离开我…不要…”

 “这…你先专心养病,其他的…等你病好了再说吧。”童妍葳想推开他,但实在不忍心,他看起来真的好虚弱。

 只是,为什么他需要温暖和拥抱时,自己就该无条件供给呢?

 “你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明知道自己无法对他狠心,无法将他从心里屏除,但童妍葳仍赌气的抗拒。

 “不!不!我要你,我需要你。”孩子似的霸道又发作,邢权宙死命抱紧她,不肯放她走。

 “你不要这样子!你放开我…”童妍葳又气又急,又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你们两个都给我安静点!”

 一道低哑老成的嗓音在偌大病房内响起,让争执中的两人顿时怔愣住了。

 “…您怎么来了?”虚弱的邢权宙看着落座沙发的老,眉头不由自主地蹙紧。

 “?”童妍葳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太,迟疑着。

 “对,我是权宙的。”邢老太太精锐的眼光落在童妍葳身上,微笑道:“你就是童家的小丫头吧?”

 “是的,我叫童妍葳。,您好。”童妍葳有礼地向老鞠躬请安。

 “唉,有些事,我实在难以启齿,但是…为了你们两个,我只能拉下老脸,把事情的真相说清楚,免得悲剧又重演在我宝贝孙子身上…”

 “,由我来跟妍葳解释就可以了,您…”

 “不行!我得为我爱面子又自私的个性付出该付的代价。”邢老夫人坚定道。

 看着一头雾水的童妍葳,老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深挚诚恳地对她鞠躬“丫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呜…都是我,是我不好,才让权宙受这么多苦,又连累了无辜的你,我向你道歉,跟你说对不起,你一定要原谅权宙,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邢权宙虚弱地下,赶忙向前搀扶

 “!您别这样,我承受不起啊!”童妍葳吓呆了,一向高高在上的邢老夫人,居然老泪纵横地向一个小女孩认错道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我一定要把话说清楚,年纪大了,再活也没多久了,我不能再为了一己之私,害得孙子失去幸福啊!”

 “,您先坐下来。”担心情绪太过激动,邢权宙将她扶到沙发坐下,安慰道:“,我会尽一辈子的力量补偿她,一辈子都疼爱她,您不要再自责了。”

 “不,如果我把真相告诉你,你也不会闯下这么大的祸,不是吗?”老握着孙子的手,另一手牵着童妍葳,沉重道:“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喜欢女人,他只喜欢…男人。当时,我死也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硬着他娶生子,甚至不惜制造许多假象,让外界误以为云荷和童震雄有暧昧关系…所有的悲剧就是从这里开始的…那位王麦可先生,是权宙爸爸在纽西兰合伙人的哥哥,唉,也即是另一半的哥哥啦,权宙是透过他知道了一切…总之,这一切都怪我,我要是有勇气说,也不会伤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讶异看着老,童妍葳没想到最后追出的“真相”如此骇人。

 原来,邢力宇外面的对象是个男人?怪不得传统保守的邢老夫人会无法面对。

 “我妈是被寂寞委屈与痛苦死的。”邢权宙悔恨不已,泪面。

 “不,云荷是被我死的。”老也哭了“是我对不起云荷,我不该她嫁给力宇,才会造成这样的悲剧。”

 “,您别伤心了,一切都过去了。”童妍葳为老拭泪。

 “过不去啊!傻孩子,这辈子我都必须承受良心的谴责啊…”老玉说愈伤心“老今天会选择亲口说出实情,就是希望能求得你的原谅,不要让我的罪孽加深,否则我真的没脸活下去了…”

 “,您别这么说!”老的诚恳请求让童妍葳进退两难。

 见到童妍葳有所犹豫,邢老夫人继续恳求道:“丫头,老求求你了,原谅权宙吧,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你,没有你,他会很痛苦的。”

 “我…”急转直下的真相令她震撼不已,一时间,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丫头,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权宙,只要你说,老什么都可以答应…”老忧心不已,把邢权宙的手覆在她手上“没看到你们有圆的结局,真的会死不瞑目啊!”

 “,您别这么说。我、我答应您原谅他就是了。”童妍葳深深感动了。

 高高在上的老夫人都愿意低头认错道歉了,作为晚辈的,还有什么不能担待的呢?

 何况,邢权宙也是受害者,他也在真相披之后深陷痛苦啊!

 事情对错早已不重要了,往后的幸福美满才是他们该勇敢追求的。

 童妍葳当着老面,牵起邢权宙的手,绽开微笑“,您不要担心,我们以后一定会开开心心的。”

 “好好!太好了。”邢老夫人终于破涕为笑,舒展开的眉头可见心中挂碍已除“你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我们权宙的眼光果然不错,我要马上帮你们筹备婚礼。”

 “啊?婚礼?”这下童妍葳又被吓到了“这、这会不会太快了?”

 “不会!我还嫌太慢了。”邢权宙温柔地将她拥进怀中“我巴不得现在就去公证,立刻让你成为我的子。”

 “呵呵!很好很好,年轻人就该积极点。我看不如这样吧,明天就让妍葳搬来家里,我也好有个伴。”

 “对对!英明!我赞成。”邢权宙开心地在她颊边烙下一吻。

 “什么?搬去你家?”童妍葳咋舌“可是,你的病都还没好啊?”

 “他呀,得的是心病,现在抱得美人归,什么病都好啰。”

 老笑得超开心,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疙瘩终于化解,阴暗多年的心房再度照进阳光,感到无比舒畅啊。

 “还是了解我。”邢权宙喜孜孜把身边的童妍葳打横抱起,在房里绕圈“瞧!我身强力壮,哪里有病啊,哈哈哈!”

 “喂!别闹了,这里是病房耶。”童妍葳羞红脸,小声制止“快放我下来啦。”

 “不要,我就要这样抱着你。”邢权宙调皮地坐着鬼脸“一辈子都不放手了。”

 “唉,真受不了你。”童妍葳娇嗔一笑,但他的霸道却化作一波波的甜蜜滋味注入她的心房里。看着他含情脉脉的眼神,童妍葳深信,她一生的挚爱——邢权宙,会带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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