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冯汲郑传
张释之字季,南
堵
人也。与兄仲同居,以赀为骑郎,事文帝,十年不得调,亡所知名。释之曰:“久宦减仲之产,不遂。”
免归。中郎将爰盎知其贤,惜其去,乃请徙释之补谒者。释之既朝毕,因前言便宜事。文帝曰:“卑之,毋甚高论,令今可行也。”于是释之言秦、汉之间事,秦所以失,汉所以兴者。文帝称善,拜释之为谒者仆
。
从行,上登虎圈,问上林尉禽兽簿,十余问,尉左右视,尽不能对。虎圈啬夫从旁代尉对上所问禽兽簿甚悉,
以观其能口对向应亡穷者。文帝曰:“吏不当如此
?尉亡赖!”诏释之拜啬夫为上林令。释之前曰:“陛下以绛侯周
何如人也?”上曰:“上者。”又复问:“东
侯张相如何如人也?”上复曰:“长者。”释之曰:“夫绛侯、东
侯称为长者,此两人言事曾不能出口,岂效此啬夫喋喋利口捷给哉!且秦以任刀笔之吏,争以亟疾苛察相高,其敝徒文具,亡恻隐之实。以故不闻其过,陵夷至于二世,天下土崩。今陛下以啬夫口辩而超迁之,臣恐天下随风靡,争口辩,亡其实。且下之化上,疾于景{乡冋},举错不可不察也。”文帝曰:“善。”乃止不拜啬夫。
就车,召释之骖乘,徐行,行问释之秦之敝。具以质言。至宫,上拜释之为公车令。
顷之,太子与梁王共车入朝,不下司马门,于是释之追止太子、梁王毋入殿门。遂劾不下公门不敬,奏之。薄太后闻之,文帝免冠谢曰:“教儿子不谨。”薄太后使使承诏赦太子、梁王,然后得入。文帝繇是奇释之,拜为中大夫。
顷之,至中郎将。从行至霸陵,上居外临厕。时慎夫人从,上指视慎夫人新丰道,曰:“此走邯郸道也。”使慎夫人鼓瑟,上自倚瑟而歌,意凄怆悲怀,顾谓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为椁,用纻絮斫陈漆其间,岂可动哉!”左右皆曰:“善。”释之前曰:“使其中有可
,虽锢南山犹有隙;使其中亡可
,虽亡石椁,又何戚焉?”文帝称善。其后,拜释之为廷尉。
顷之,上行出中渭桥,有一人从桥下走,乘舆马惊。于是使骑捕之,属廷尉。释之治问。曰:“县人来,闻跸,匿桥下。久,以为行过,既出,见车骑,即走耳。”释之奏当:“此人犯跸,当罚金。”上怒曰:“此人亲惊吾马,马赖和柔,令它马,固不败伤我乎?而廷尉乃当之罚金!”释之曰:“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是,更重之,是法不信于民也。且方其时,上使使诛之则已。今已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壹倾,天下用法皆为之轻重,民安所错其手足?唯陛下察之。”上良久曰:“廷尉当是也。”
其后人有盗高庙座前玉环,得,文帝怒,下廷尉治。案盗宗庙服御物者为奏,当弃市。上大怒曰:“人亡道,乃盗先帝器!吾属廷尉者,
致之族,而君以法奏之,非吾所以共承宗庙意也。”释之免冠顿首谢曰:“法如是足也。且罪等,然以逆顺为基。今盗宗庙器而族之,有如万分一,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抔土,陛下且何以加其法乎?”文帝与太后言之,乃许廷尉当。是时,中尉条侯周亚夫与梁相山都侯王恬启见释之持议平,乃结为亲友。张廷尉繇此天下称之。
文帝崩,景帝立,释之恐,称疾。
免去,惧大诛至;
见,则未知何如。用王生计,卒见谢,景帝不过也。
王生者,善为黄、老言,处士。尝召居廷中,公卿尽会立。王生老人,曰“吾袜解”,顾谓释之:“为我结袜!”释之跪而结之,既已,人或让王生:“独奈何廷辱张廷尉如此?”王生曰:“吾老且
,自度终亡益于张廷尉。廷尉方天下名臣,吾故聊使结袜,
以重之。”诸公闻之,贤王生而重释之。
释之事景帝岁余,为淮南相,犹尚以前过也。年老病卒。其子挚,字长公,官至大夫,免。以不能取容当世,故终身不仕。
冯唐,祖父赵人也。父徙代。汉兴徙安陵。唐以孝著,为郎中署长,事文帝。帝辇过,问唐曰:“父老何自为郎?家安在?”具以实言。文帝曰:“吾居代时,吾尚食监高祛数为我言赵将李齐之贤,战于巨鹿下。吾每饮食,意未尝不在巨鹿也。父老知之乎?”唐对曰:“齐尚不如廉颇、李牧之为将也。”上曰:“何已?”唐曰:“臣大父在赵时,为官帅将,善李牧。臣父故为代相,善李齐,知其为人也。”上既闻廉颇、李牧为人,良说,乃拊髀曰:“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为将,岂忧匈奴哉!”唐曰:“主臣!陛下虽有廉颇、李牧,不能用也。”上怒,起入
中。良久,召唐让曰:“公众辱我,独亡间处乎?”唐谢曰:“鄙人不知忌讳。”
当是时,匈奴新大入朝那,杀北地都尉卬。上以胡寇为意,乃卒复问唐曰:“公何以言吾不能用颇、牧也?”唐对曰“臣闻上古王者遣将也,跪而推毂,曰:‘闑以内寡人制之,闑以外将军制之;军功爵赏,皆决于外,归而奏之。’此非空言也。臣大父言李牧之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赏赐决于外,不从中复也。委任而责成功,故李牧乃得尽其知能,选车千三百乘,彀骑万三千匹,百金之士十万,是以北逐单于,破东胡,灭澹林,西抑强秦,南支韩、魏。当是时,赵几伯。后会赵王迁立,其母倡也,用郭开谗,而诛李牧,令颜聚代之。是以为秦所灭。今臣窃闻魏尚为云中守,军市租尽以给士卒,出私养钱,五
壹杀牛,以飨宾客军吏舍人,是以匈奴远避,不近云中之
。虏尝一入,尚帅车骑击之,所杀甚众。夫士卒尽家人子,起田中从军,安知尺籍伍符?终
力战,斩首捕虏,上功莫府,一言不相应,文吏以法绳之。其赏不行,吏奉法必用。愚以为陛下法太明,赏太轻,罚太重。且云中守尚坐上功首虏差六级,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罚作之。繇此言之,陛下虽得李牧,不能用也。臣诚愚,触忌讳,死罪!”文帝说。是
,令唐持节赦魏尚,复以为云中守,而拜唐为车骑都尉,主中尉及郡国车士。
十年,景帝立,以唐为楚相。武帝即位,求贤良,举唐。唐时年九十余,不能为官,乃以子遂为郎。遂字王孙,亦奇士。魏尚,槐里人也。
汲黯字长孺,濮
人也。其行有宠于古之卫君也。至黯十世,世为卿大夫。以父任,孝景时为太子洗马,以严见惮。
武帝即位,黯为谒者。东粤相攻,上使黯往视之。至吴而还,报曰:“粤人相攻,固其俗,不足以辱天子使者。”河内失火,烧千余家,上使黯往视之。还报曰:“家人失火,屋比延烧,不足忧。臣过河内,河内贫人伤水旱万余家,或父子相食,臣谨以便宜,持节发河内仓粟以振贫民。请归节,伏矫制罚。”上贤而释之,迁为荥
令。黯
为令,称疾归田里。上闻,乃召为中大夫。以数切谏,不得久留内,迁为东海太守。
黯学黄、老言,治官民,好清静,择丞史任之,责大指而已,不细苛。黯多病,卧阁内不出。岁余,东海大治,称之。上闻,召为主爵都尉,列于九卿。治务在无为而已,引大体,不拘文法。
为人
倨,少礼,面折,不能容人之过。合己者善待之,不合者弗能忍见,士亦以此不附焉。然好游侠,任气节,行修洁。其谏,犯主之颜色。常慕傅伯、爰盎之为人。善灌夫、郑当时及宗正刘弃疾。亦以数直谏,不得久居位。
是时,太后弟武安侯田蚡为丞相,中二千石拜谒,蚡弗为礼。黯见蚡,未尝拜,揖之。上方招文学儒者,上曰吾
云云,默对曰:“陛下内多
而外施仁义,奈何
效唐、虞之治乎!”上怒,变
而罢朝。公卿皆为黯惧。上退,谓人曰:“甚矣,汲黯之戆心!”群臣或数黯,黯曰:“天子置公卿辅弼之臣,宁令从谀承意,陷主于不谊乎?且已在其位,纵爱身,奈辱朝廷何!”
黯多病,病且
三月,上常赐告者数,终不愈。最后,严助为请告。上曰:“汲黯何如人也?”曰:“使黯任职居官,亡以愈人,然至其辅少主守成,虽自谓贲、育弗能夺也。”上曰:“然。古有社稷之臣,至如汲黯,近之矣!”
大将军青侍中,上踞厕视之。丞相弘宴见,上或时不冠。至如见黯,不冠不见也。上尝坐武帐,黯前奏事,上不冠,望见黯,避帷中,使人可其奏。其见敬礼如此。
张汤以更定律令为廷尉,黯质责汤于上前,曰:“公为正卿,上不能褒先帝之功业,下不能化天下之
心,安国富民,使囹圄空虚,何空取高皇帝约束纷更之为?而公以此无种矣!”黯时与汤论议,汤辩常在文深小苛,黯愤发,骂曰:“天下谓刀笔吏不可为公卿,果然。必汤也,令天下重足而立,仄目而视矣!”
是时,汉方征匈奴,招怀四夷。黯务少事,间常言与胡和亲,毋起兵。上方乡儒术,尊公孙弘,及事益多,吏民巧。上分别文法,汤等数奏决谳以幸。而黯常毁儒,面触弘等徒怀诈饰智以阿人主取容,而刀笔之吏专深文巧诋,陷人于罔,以自为功。上愈益贵弘、汤,弘、汤心疾黯,虽上亦不说也,
诛之以事。弘为丞相,乃言上曰:“右内史界部中多贵人宗室,难治,非素重臣弗能任,请徙黯。”为右内史数岁,官事不废。
大将军青既益尊,姊为皇后,然黯与亢礼。或说黯曰:“自天子
令群臣下大将军,大将军尊贵,诚重,君不可以不拜。”黯曰:“夫以大将军有揖客,反不重耶?”大将军闻,愈贤黯,数请问以朝廷所疑,遇黯加于平
。
淮南王谋反,惮黯,曰:“黯好直谏,守节死义;至说公孙弘等,如发蒙耳。”
上既数征匈奴有功,黯言益不用。
始黯列九卿矣,而公孙弘、张汤为小吏。及弘、汤稍贵,与黯同位,黯又非毁弘、汤。已而弘至丞相,封侯,汤御史大夫,黯时丞史皆与同列,或尊用过之。黯褊心,不能无少望,见上,言曰:“陛下用群臣如积薪耳,后来者居上。”黯罢,上曰:“人果不可以无学,观汲黯之言,
益甚矣。”
居无何,匈奴浑
王帅众来降,汉发车二万乘。县官亡钱,从民贳马。民或匿马,马不具。上怒,
斩长安令。黯曰:“长安令亡罪,独斩臣黯,民乃肯出马。且匈奴畔其主而降汉,徐以县次传之,何至令天下
动,罢中国,甘心夷狄之人乎!”上默然。后浑
王至,贾人与市者,坐当死五百余人。黯入,请间,见高门,曰:“夫匈奴攻当路
,绝和亲,中国举兵诛之,死伤不可胜计,而费以巨万百数。臣愚以为陛下得胡人,皆以为奴婢,赐从军死者家;卤获,因与之,以谢天下,
百姓之心。今纵不能,浑
帅数万之众来,虚府库赏赐,发良民侍养,若奉骄子。愚民安知市买长安中而文吏绳以为阑出财物如边关乎?陛下纵不能得匈奴之赢以谢天下,又以微文杀无知者五百余人,臣窃为陛下弗取也。”上弗许,曰:“吾久不闻汲黯之言,今又复妄发矣。”后数月,黯坐小法,会赦,免官。于是黯隐于田园者数年。
会更立五铢钱,民多盗铸钱者,楚地尤甚。上以为淮
,楚地之郊也,召黯拜为淮
太守。黯伏谢不受印绶,诏数强予,然后奉诏。召上殿,黯泣曰:“臣自以为填沟壑,不复见陛下,不意陛下复收之。臣常有狗马之心,今病,力不能任郡事。臣愿为中郎,出入
闼,补过拾遗,臣之愿也。”上曰:“君薄淮
?吾今召君矣。顾淮
吏民不相得,吾徒得君重,卧而治之。”黯既辞,过大行李息,曰:“黯弃逐居郡,不得与朝廷议矣。然御史大夫汤智足以距谏,诈足以饰非,非肯正为天下言,专阿主意。主意所不
,因而毁之;主意所
,因而誉之。好兴事,舞文法,内怀诈以御主心,外挟贼吏以为重。公列九卿不早言之何?公与之俱受其戮矣!”息畏汤,终不敢言。黯居郡如其故治,淮
政清。
后张汤败,上闻黯与息言,抵息罪。令黯以诸侯相秩居淮
。居淮
十岁而卒。卒后,上以黯故,官其弟仁至九卿,子偃至诸侯相。黯姊子司马安亦少与黯为太子洗马。安文深巧善宦,四至九卿,以河南太守卒。昆弟以安故,同时至二千石十人。濮
段宏始事盖侯信,信任宏,官亦再至九卿。然卫人仕者皆严惮汲黯,出其下。
郑当时字庄,陈人也。其先郑君尝事项籍,籍死而属汉。高祖令诸故项籍臣名籍,郑君独不奉诏。诏尽拜名籍者为大夫,而逐郑君。郑君死孝文时。
当时以任侠自喜,
张羽于厄,声闻梁、楚间。孝景时,为太子舍人。每五
洗沐,常置驿马长安诸郊,请谢宾客,夜以继
,至明旦,常恐不遍。当时好黄、老言,其慕长者,如恐不称。自见年少官薄,然其知友皆大父行,天下有名之士也。
武帝即位,当时稍迁为鲁中尉,济南太守,江都相,至九卿为右内史。以武安魏其时议,贬秩为詹事,迁为大司农。
当时为大吏,戒门下:“客至,亡贵
亡留门者。”执宾主之礼,以其贵下人。
廉,又不治产,卬奉赐给诸公。然其馈遗人,不过具器食。每朝,候上间说,未尝不言天下长者。其推毂士及官属丞史,诚有味其言也。常引以为贤于己。未尝名吏,与官属言,若恐伤之。闻人之善言,进之上,唯恐后。山东诸公为此翕然称郑庄。
使视决河,自请治行五
。上曰:“吾闻郑庄行,千里不赍粮,治行者何也?”然当时以朝,常趋和承意,不敢甚斥臧否。汉征匈奴,招四夷,天下费多,财用益屈。当时为大司农,任人宾客僦,入多逋负。司马安为淮
太守,发其事,当时在此陷罪,赎为庶人。顷之,守长史。迁汝南太守,数岁,以官卒。昆弟以当时故,至二千石者六七人。
当时始与汲黯列为九卿,内行修。两人中废,宾客益落。当时死,家亡余财。
先是,下刲翟公为廷尉,宾客亦填门,及废,门外可设爵罗。后复为廷尉,客
往,翟公大署其门,曰:“一死一生,乃知
情;一贫一富,乃知
态;一贵一
,
情乃见。”
赞曰:张释之之守法,冯唐之论将,汲黯之正直,郑当时之推士,不如是,亦何以成名哉!扬子以为孝文帝诎帝尊以信亚夫之军,曷为不能用颇、牧?彼将有
云尔。
译文 张释之,字季,南
堵
人。和哥哥张仲一起生活。他用家财买了个骑郎之职,事奉汉文帝,卜年来未能升迁,没有名气。张释之说:“长久做郎官耗减哥哥的家产,于心不安。”想自动请求免职回家。中郎将袁盎知道他贤能,舍不得他离去,于是奏请调迁张释之,补谒者缺职。张释之朝见完毕,趁此上前陈述便国宜民的事。文帝说:“现实一些,不要多说远古的事,要讲当前能够实行的。”于是,张释之就谈论起秦、漠之间的事,讲起秦朝灭亡和汉朝兴起的原因。文帝称赞好,便提升张释之为谒者仆
。
张释之跟随皇上出行,临观虎圈,皇上询问上林尉登记各种禽兽册子的情况,提了十几个问题,上林尉左右瞧看,都回答不出来。看管虎圈的啬夫从旁代替上林尉回答了皇上所问,很详细,想以此来显示自己对答如
犹如回响应舞一样无穷。文帝说: “官吏不应该像这样吗?上林尉不行!”于是命张释之宣布啬夫为上林令。张释之上前说:“陛下认为绛侯周
是什么样的人物呢?”皇上答:“忠厚长者。”又再问:“柬
侯张相如是什么样的人物呢?”皇上仍答:“忠厚长者。”张释之说:“像那绛侯、柬
侯被称为忠厚长者,可这两个人谈论事情时竟连话也说不出。难道让人们去学这个啬夫如此喋喋不休的伶牙利嘴吗!况且秦朝因为任用那些舞文
墨的书吏,书吏们争着拿办事急快和督过苛刻来互比高低,然而那样作的弊病衹是照章行事罢了,一点也没有仁慈的实情。因为这个缘故皇上听不到自己的过失,
益衰败,传至二世,天下便土崩瓦解了。如今陛下因啬夫El齿伶俐就越级提拔他,我担心天下人会随风附和,争相浮夸而不讲求实际。况且下面仿效上面快于影子随形和回响之应声,陛下办什么不办什么,不能不谨慎啊!”文帝答应说:“好!”于是不再提拔啬夫。
皇上上车,召张释之陪乘。车子缓缓地前行,皇上问秦朝的弊病,张释之都如实作了回答。到了宫中,皇上授张释之为公车令。
不久,太子与梁王同乘一辆车入朝,经过司马门没有下车,当时张释之追上去制止太子、梁王不得进入殿门。便检举他俩在司马门不下车为不敬罪,汇报上去。薄太后知道了这事,文帝摘下帽子陪罪道:“怪我教导儿子不严。”薄太后这才派使者传令赦免太子、梁王,他俩然后才得以进宫。文帝从这件事认为张释之与众不同,任为中大夫。
不久,张释之官至中郎将。他随从皇上到霸陵。皇上坐在自己陵墓上头的北边远望。这时慎夫人跟随,皇上指着去新丰县的路对慎夫人说:“这便是向邯郸去的路啊!”皇上让慎夫人瑟,自己和着瑟的曲调唱歌,情意凄凉悲伤,回头对群臣说道: “唉,拿北山的好石头做外棺,把贮苏、绵絮剁捆充
在石椁的
隙,再用漆粘合起来,难道还能打得开么!”近侍都说: “好。”张释之上前说道:“假使它裹面有能够引起贪
的东西,即使封闭南山作为棺,也还有
隙;如果裹面没有能够引起贪
的东西,即使没有石棺,又何必忧虑呢?”文帝称赞说得对。此后,升张释之为廷尉。
不久,皇上行经中?胃桥,有一个人从桥下跑出来,使皇上驾车的马受了惊。于是令骑士把那人逮捕,
付给廷尉治罪。张释之审问那人。那人回答说: “我是长安县乡下人,来这里,听到清道戒严,急忙躲到桥下。过了好久,以为皇上已经过去,便从桥下出来,见到皇上的车马和仪仗队就在眼前,立即转身跑了。”张释之据此上奏应得的刑罚,说:“此人违反了清道戒严的号令,应处以罚金。”文帝大怒道:“这个人惊了我的马,幸亏我的马脾
温和,假若是别的马,不早就摔伤我了吗?可廷尉却仅衹处以罚金!”张释之说: “法律是天子与天下人共同遵从的。如今法律是这样规定的却要加重处罚,这样法律就不能取信于民了。况且在当时,皇上令人就地杀掉他也就罢了。如今既然
付给廷尉,而廷尉是天下公平的象征,一旦有偏,天下使用法律时都会任意或轻或重,老百姓往哪儿安放他们的手脚?望陛下明察。”好久,皇上说:“还是廷尉办得对。”
那以后,有人偷了高祖庙内神座前的玉环,被捕。文帝大怒,交给廷尉治罪。张释之依照法律中偷盗宗庙服饰器物的条文,奏请判处斩首。皇上
然大怒道: “那人胡作非为,居然偷盗先帝宗庙中的器物!我之所以
付给你廷尉审理,是想使他灭族,而你却按照通常的法律条文奏请,这不是我所用来恭敬承奉先人的本意。”张释之
帽叩头解释说:“按照法令这样判处已经到极限了。况且斩首与灭族同是死罪,但以逆顺轻重的程度为根据。今
偷盗宗庙的器物便诛灭他的全族,假设愚民偷挖了长陵上的一捧土,陛下将又怎样施加给他刑罚呢?”后来文帝和薄太后谈论了这件事,于是便批准了廷尉的判决。当时,中尉条侯周亚夫和梁相山都侯王恬启看到张释之议论公正,就同他结为亲密朋友。张释之由此受到天下人的称颂。
后来文帝驾崩,景帝即位,张释之想起得罪过景帝而心中害怕,便托病请假。他想辞职离开,怕会随即招来更大更重的刑罚;想进宫当面谢罪,却又不知走什么门路。后来他采用王生的计策,终于进见景帝当面道歉。景帝没有责怪他。
王生擅长黄老学术,是位隐士。曾经被召进殿廷中,当时公卿大臣都相聚而立。王生是老年人,说:“我的袜带子松
了!”回头看张廷尉说:“请给我把袜带子系好!”张释之跪在地上给他把袜带子系好了。过后有人责问王生说:“怎么偏偏在朝廷上当众侮辱张廷尉?”王生说:“我年老并且地位卑
,自料终究不会有什么好处给张廷尉。张廷尉正是当今天下名臣,我姑且委屈他一下,让他跪下给我绑袜带子,是想以此来抬举他。”各公卿听了这话,都称贤王生而敬重张廷尉。
张廷尉奉事景帝一年多,被降为淮南王相,也还是因为从前得罪遇景帝的缘故。张释之年老得病去世。他的儿子叫张挚,字长公,官做到大夫,被免职。由于他不善于讨好当权者,所直到身死再没有做官。
冯唐,他的祖父是从前趟国人。父亲移居到代郡。汉朝建立后,迁到了安陵。冯唐以孝行着名,被推举为郎中署长,事奉汉文帝。文帝乘车经过郎中官署时,问冯唐说: “老人家为何还在做郎官?家住在哪裹?”冯唐都作了如实回答。文帝说:“我居代地时,我的尚食监高祛多次对我称赞趟将李齐贤能,讲述鏖战于钜鹿城下的故事。如今我每逢进餐,都要想到李齐鏖战钜鹿的情景。老人家知道李齐这个人吗?”冯唐回答说:“李齐为将带兵还不如廉颇、李牧。”皇上问:“根据什么?”冯唐说:“我祖父在赵国时,官职是帅将,
李牧。我的父亲从前当代王相,密
赵将李齐,了解他的为人。”皇上听完冯唐讲述廉颇、李牧的为人,很高兴,于是拍打着大腿说:“唉,可惜我偏偏得不到廉颇、李牧这样的人来作我的将领,不然,我还担忧匈奴吗!”冯唐说:“惶恐惭愧!陛下即使得到了廉颇、李牧,也不可能任用。”皇上大怒,起身回宫。许久,召见冯唐埋怨说:“你为什么当着众人的面侮辱我?难道没有僻静处吗?”冯唐谢罪说:“我这个
鄙人不懂忌讳。”
当时,匈奴新近大举入侵朝那,杀死了北地郡都尉孙印。皇上忧虑匈奴的入侵,于是终于又问冯唐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能任用廉颇、李牧呢?”冯唐答道:“我听说上古时君王遣将出征,临行跪下推着车子,说: ‘国门以内的事我来决定,国门以外的事情将军决定;军功、爵位和赏赐都决定于将军,归来再奏朝廷。,这不是空话啊。我的祖父说,李牧给趟国领兵守边时,把从军中
易市场上征收的租税都用来犒赏将士,赏赐由将军决定,朝廷不从中干预。托付给他重任而责令他成功,因此李牧才能尽他的智慧和才能,挑选合格的战车一千三百辆,善
的骑兵一万三千,精锐的士卒十万,依靠这支部队在北面驱逐匈奴单于,打败束胡,灭掉澹林;在西面抑制强秦;在南面抗拒韩、魏。当此之时,趟国几乎成为霸主。此后恰遇趟王迁即位,他的母亲原是个卖唱的艺人。趟王迁即位听信宠臣郭开的谗言,终于诛杀了李牧,让颜聚代替他。因此军败卒逃被秦国消灭。如今我私下听说魏尚任云中太守,把军市
易的税收全部拿来犒赏将士,还拿出私人的俸钱,每五天杀一次牛,宴请宾客、军吏和亲近的属官。因此匈奴远远躲避不敢接近云中要
。匈奴曾经入侵一次,魏尚率领兵马抗击,所杀死的敌军很多。那些士卒都是平民百姓家的子弟,从田问来参军的,哪里知道什么‘尺籍’、‘伍符’这类军法条令。整天努力作战,斩敌首,捕俘虏,可向衙门报功时,衹要一句话不符合,司法官们就援引法令来制裁他们。他们的赏赐未能兑现而司法官所奉行的法令却必定执行。我认为陛下法令太吹
求疵,赏赐太轻,惩罚太重。况且云中郡守魏尚仅由于上报斩杀敌军的数目差了六个首级,陛下就把他
付给司法官治罪,削夺了他的爵位,判处一年徒刑。由此说来,陛下即使得到了李牧,也是不可能重用的。我的确愚蠢,触犯了忌讳,死罪死罪!”文帝听罢高兴。当天就令冯唐持节出使赦免魏尚,重新让他担任云中郡守,并起用冯唐为车骑都尉,掌管中尉和各郡、国的车战之士。
十年,汉景帝即位,让冯唐去做楚国的丞相。汉武帝即位后,诏举贤良,推举冯唐。冯唐当时已九十多岁了,不能再任官职,便让他的儿子冯遂做郎官。冯遂字王孙,也是个杰出的人
才。魏尚,槐里人。逛题,字旦噩,遐厘壁人。他的祖先受到古时I龌的宠爱。到滥章是十代,世代任卿大夫。汲黯受益于父亲的职位,孝景帝时作太子洗马,因为办事严肃被人敬畏。
武帝登上帝位,汲黯作谒者。东越部族内部互相攻战,皇上派汲黯前往视察。他没到束越,仅到会稽郡界就回来,汇报说: “束越人相互攻战,他们的习俗本来是这样的,不值得烦劳天子的使者。”河内郡失火,烧了一千多家,皇上派汲黯前往视察。回来汇报说:“平民家庭不慎起火,由于房屋毗连,以致火势蔓延燃烧,不值得发愁。我经过河内郡,河内郡的贫民受水灾旱灾的有一万多家,有的甚至父亲吃儿子或儿子吃父亲的尸体。我衹是见机行事,凭着所持的符信把河内郡官仓储积的谷米发放出来,赈济了当地的贫民。我请求让我归还符节,受假藉皇上命令的处分。”皇上认为他贤良,免予处分,调他作荣
县令。汲黯以作县令为
辱,托病请假回归老家。皇帝听到了就召见他任命为中大夫。由于多次向皇帝直言极谏,不能久留在宫廷内做官,外调为束海郡的太守。 。
汲黯学习黄帝、老子的言论,治理官府和民众事务。爱好清静无为,选择郡丞和能干的书史,把郡中的事务都委托给他们。他治理郡政,衹是掌握与督责检查大事,不苛求琐碎细节。汲黯经常发病,躺在寝室裹面不出门。过了一年多,东海郡大为安定,大家都称赞他。皇上听到了,召他来任主爵都尉,位列九卿。他办事力求清静无为,注重大政方针,不拘泥于法令教条。
汲黯为人
情倨傲,缺少礼节,当面指责对方,不能容忍人家的过失。与自己合得来的,很好地对待他们;与自己合不来的,不能耐心接见,士人也因此不依附他。但他爱好学习游侠之士,信任有声气和节
的人,平
家居的
行高尚纯洁。喜欢直
地规劝君主改正错误,多次冒犯了君主的威严。常常羡慕傅伯、袁盎的为人处世。跟灌夫、郑当时以及宗正刘弃疾友好。也因为多次直言进谏,不能长久在京居九卿之位。
当汲黯做京官的这个时候,太后的弟弟武安侯田蚣为丞相,中二千石的官员拜见他,田蚣却傲不答礼。但汲黯会见田纷不曾行过拜礼,经常拱手行礼。天子正招选贤良文学和信奉孔子学说的儒者,皇上说我想要怎样怎样。汲黯对答说:“陛下内心有很多
望,而外面却装作施行仁义的样子,能效法唐尧、虞舜的政治吗!”皇上发怒,改变脸色而宣布停止朝会。公卿们都替逛
担惊受怕。皇上退朝,对近臣们说: “太过分了,汲黯真蠢!”群臣中有人责怪汲黯,汲黯说:“天子设置公卿等辅佐的臣子,难道能让他们奉承阿谀,
合意旨,使君主陷入不合正道的地步吗?况且我既已位居公卿,虽然爱惜自己的身体,那损害国家利益又怎么办!”
汲黯多病,病了将近三个月,皇上经常赐给休假时间,还是没有痊愈。最后一次发病时,严助替他请假。皇上说: “汲黯是什么样的人物呀?”严助说:“让汲黯当官行事,没有什么超越别人的地方。但是论到他辅助年少的主上,却能沉着坚定地守护已定的事业,即使有人自以为有孟贲、夏育那样的勇力也不可能强迫他放弃。”皇上说:“对。古时有所谓与国家共患难的社稷之臣,至于汲黯,近似他们了。”
大将军卫青入宫中侍候,皇上蹲在厕所裹召见他。丞相公孙弘平常因事进见,皇上有时不戴帽子。至于汲黯进见,皇上不戴帽就不接见。皇上曾经坐在武帐中,汲黯走上前去面奏公事,皇上没有戴帽子,远远看到了汲黯,立即避入帷帐中,派近侍的人传言,批准了他所奏的事。他被皇上敬畏、礼遇到了这种地步。
张汤因改定刑律法令做了廷尉,汲黯多次在皇上面前质问、指责张汤,说: “您是正卿,上面不能够发扬先帝们的功业,下面不能够化解天下人的
心,让国家安定人民富足和降低犯罪率使监狱空虚,竟然把高皇帝所定律令
改一气做什么?您也将因此而断绝子孙后代!”汲黯时常跟张汤辩论争议,张汤言词动听,常在条文上求深,在小节上过细,汲黯忿怒进发,,骂他说:“天下之人说刀笔吏不可以做公卿大官,果真如此。如果按照张汤讲的行事,将使天下人叠足而立,斜着眼睛看东西了!”
这时,汉朝正在征伐匈奴,招纳安抚四方民族。汲黯力求省事,趁皇帝有空闲,经常进言跟匈奴联姻,不要兴兵征伐。皇上正在向往儒家学术,尊重公孙弘,及至事情更多,下层官吏舞文
法,百姓取巧逃避。皇上分析律条,另增法律,张汤等人便多次奏上廷尉所定案件请皇上裁决,藉此取得宠信。而汲黯时常诋毁儒术,当面指责公孙弘等一味内挟欺诈外饰智巧,以
合主上的意图,取得主上的
心;刀笔吏专门片面深析法律条文巧妙诋毁,陷害人入法网,并因此而自认为有功。皇上更加看重公孙弘、张汤,公孙弘、张汤两人内心深恨汲黯,即使是天子也不喜欢他,想藉故杀他。公孙弘做了丞相,就向皇上进言说: “右内史所辖治的地面住了很多大官和皇族,很难治理,不是平素著名的在朝廷中居重要职位的大臣不能胜任,请调汲黯去任右内史。”汲黯为右内史有几年,居官政事没有废弛。
大将军卫青已经更加尊贵,姐姐卫子夫做了皇后,但汲黯对卫青行平等礼节。有人规劝汲黯说: “过去天子想要群臣都对大将军谦恭自下,现在大将军被天子尊敬看重,更加地位高贵了,您不可以不行跪拜礼。”汲黯说:“让大将军有拱手行平等礼的客人,倒不是敬重他吗?”大将军听到了,更加认为汲黯贤良,多次向他请教有关国家朝廷的疑难大事,厚待汲黯超过平时。
淮南王刘安阴谋反叛,畏惧汲黯,说:“这人喜欢讲直话规劝,坚守节
,为了义可以牺牲生命;至于说服丞相公孙弘,像教儿童办事一样容易。”
天子已经多次征伐匈奴有了成就,汲黯的话更加不采用了。
当初汲黯列位于九卿的时候,公孙弘、张汤做下层小吏。等到公孙弘、张汤逐渐高贵,跟汲黯同级,汲黯又责难诋毁公孙弘、张汤。不久,公孙弘升到丞相,封为平滓侯;张汤升到御史大夫;从前汲黯管辖的丞、史等助手都升到跟汲黯同等地位,有的竞被重用得超过了他。汲黯心地狭窄,不能不稍微有些埋怨,朝见皇上时,说:“陛下使用群臣像堆积柴垛一样,后来的居上。”汲黯退出去后,皇上说: “一个人确实不可以没有学识,玩味汲黯的话,愚蠢得曰甚一
0” 过了不久,匈奴浑
王率领部众来投降,汉朝征发车辆两万乘去接运。公家府库没有钱,只好向百姓借马。百姓有的把马隐藏起来,马不能凑足。皇上发怒,要杀长安县令。汲黯说:“长安县令没有罪,衹有杀了我汲黯,百姓才肯献出马匹。况且这些匈奴人背叛他们的单于投降汉朝,如果汉朝慢慢地由沿路各县挨次给他们提供驿车运送他们,怎会致使全国惊扰,使本国人民疲劳困乏来事奉这些匈奴人呢!”皇上沉默了。等到浑
王来了,跟匈奴来降者做
易买卖的商人中间,犯罪判处死刑的有五百多人。汲黯入宫,请求利用空闲时避开众人奏事,在未央宫内的高门殿见到皇上说: “过去匈奴人进攻我国当路的边疆要
,断绝了和亲的友好关系,我们大汉兴兵讨伐,死伤的人多到计算不清,耗费的钱财用好几百亿来计算。我汲黯愚蠢,认为陪下获得匈奴人,都会把他们作为奴仆婢女赐给服军役而死于战事者的家属;破敌后所缴获的财物,也便分给这些人,来慰问天下人的劳苦,
足百姓的心。如今虽不能这样,浑
王率领几万部众来投降,却亏空了国家府库来赏赐他们,征发了善良的百姓来服侍他们,如同奉养骄子。无知的老百姓哪里知道让他们购买长安当地用品而舞文
墨的法吏就用
运物走私出边关的罪名来处分他们的呢?陛下纵然不能拿缴获匈奴的物资来慰劳天下人,又用隐约不明的法令条文杀无知百姓五百多人,我认为陛下不宜如此处罚。”皇上不听从,说:“我很久没听到汲黯的话,现在又来
说一气了。”过后几个月,汲黯犯了不大的罪,恰逢大赦,衹免除官职。于是汲黯隐居于农村数年。
遇了几年,碰上改铸五铢钱,百姓中有很多人私铸钱币,楚国故地尤其严重。皇上以为淮
郡,是楚地领域,就遣使召汲黯任命他为淮
郡太守。汲黯拜伏于地辞谢不接受印信,诏书多次强迫给他,然后接受诏命。下诏召见汲黯,汲黯对着皇上
着泪说:“我自己以为尸首会填山沟,不再看到陛下了,没料到陛下又收录使用。我经常有效犬马之劳的心思,如今生病,精力不能胜任一个郡的工作。我愿意做中郎一类的近诗人员,能够出入宫
小门,替陛下补救过失或提示疏忽的事项,是我的志愿。”皇上说:“您轻视淮
郡吗?我曰后即将召您回来。衹是淮
郡官吏和百姓不相融洽,我仅仅藉重您的威名德望,请您躺着治理。”汲黯已经向皇上告别,探望大行令李息,说: “我被抛弃到外郡去,不能参加朝廷大事的议论了。但御史大夫张汤,他的智巧完全可以拒绝人家对他的批评,他的诡计完全可以掩饰他的错误,不愿意根据正道替天下人说话,专门
合主上的心意。主上心裹所不想要的,就毁谤;主上心裹所想要的,就称赞。喜欢制造事端,玩
条文法令,在朝廷内心怀
诈来
合主上的心意,在朝廷外就挟制残忍贪婪的恶吏来维护自己的威严。您列位于九卿,为何不趁早向皇上进言?您跟他都将会受到诛戮了。”李息畏惧张汤,终于不敢进言。汲黯处理郡政仍然按照过去的治理方法,淮
郡政事清明。后来张汤果然遭败,皇上听到了汲黯对李息讲过的话,判处了李息的罪。指令汲黯在淮
太守任内与诸侯王国相地位待遇相同。过十年汲黯去世了。
汲黯去世以后,皇上因为汲黯的缘故,让他的弟弟汲仁官至九卿,儿子汲偃做到诸侯王国的相。汲黯姐姐的儿子司马安年轻时也跟汲黯做太子洗马。司马安解释法律条文深刻巧诈善于做官,他的官位四次到九卿,在河南郡太守任上去世。兄弟们因为司马安的缘故,同时为官到二千石职位的有十个人。濮
人段宏起初事奉盖侯王信,王信保举段宏,段宏官位也两次到九卿。然而卫人做官的都很敬畏汲黯,官位都在汲黯之下。
郑当时,字庄,陈县人。他的先人郑君曾经做过项籍的将领,项籍死后他归属汉朝。漠高祖刘邦命令所有过去项籍的臣子直呼项籍的名讳,衹有郑君一人不接受韶令。诏书把那些肯呼项籍名讳的人都拜为大夫,而驱逐郑君。郑君死在孝文帝时。
郑当时以行侠义之事自豪,解
了梁孝王之将张羽的患难,名声传播于梁楚地区。孝景帝时为太子舍人。每逢五
一次休假,经常在长安四郊配置驿马,请谒或拜谢宾客们,夜以继,
直至天亮,时常恐怕不周到。郑庄喜欢黄帝、老子的学说,他爱慕年高有德的人,惟恐老人不称意。自己虽然年轻官卑,但他所往来
好的知友都是他祖父辈,全国有名的士人。
武帝刘彻登上帝位,郑庄先后调升为鲁国的中尉、济南郡的太守、江都国的相,一直升到九卿担任右内史。由于参与武安侯田蚧、魏其侯窦婴争议,被降职为詹事,后来调升为大司
农。
郑庄为大吏,告诫守门人: “客人到来要立刻请进,无论是贵是
都不要停在门El等候。”他执行主人敬待客人之礼,能够拿自己的高贵身份谦恭地对待客人。郑庄品质廉洁,又不添置私产,依赖俸禄和所得的赏赐来供应诸位年长友人。但他赠送人的礼物,不过是一盘食品。每次朝见,等到皇上的空闲,进言时从来没有不称道天下的贤人。推荐士人和丞、史等属吏时,他称道他们确实津津有味,时常提及认为比他自己贤能。从来没有直呼过属吏的名讳,跟所属官吏谈话,好像生怕伤害了他们。听到了别人讲的善言,向皇上推荐,生怕慢了。敬山以束士人因此都异口同声地称赞郑庄。
郑庄被派遣视察黄河的决口,自己申请因整治行装给假五天。皇上说: “我听说郑庄远行,千里不带粮,现在申请给假整治行装,为什么呢?”然而郑庄在朝廷议事,常常随声附和与逢
皇上的意旨,不敢明确表态对或不对。汉朝征伐匈奴,招抚四方夷族,全国耗费多,财力物力越发空乏。郑庄任大司农,所保举的人和与他
识的宾客有给大司农搞运输的,亏欠款项很多。司马安做淮
郡太守,揭发了这件事,郑庄因此犯罪,纳粟赎罪后降为平民。不久,在丞相府暂时担任长史职务。又升任汝南郡太守。几年后,在任上去世。兄弟们因郑当时的地位,官至二千石的有六七人。
鄞庄、汲黯当初列位于九卿,注意个人品德修养。这两人中途罢官,宾客越发零落。郑当时去世后家裹没有剩一点儿财产。
早先下邦人翟公任廷尉,宾客也是盈门,丢官后,门外可以设置捕雀罗网。后来官复原职,宾客想前去,翟公大字写在门上,说:“一生一死,可知
情深浅;一贫一富,可知人情世态;一贵一
,
情可见。”
赞曰:亟墨驻恪守法律,遇庐论将领,退
正直,郑当时推荐贤士,不如此,何以成名呢!握雄认为主壶放下皇帝架子,表彰屋麸的军队,为什么不能用处堕、奎丝呢?!驴用的是
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