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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风起云涌(上)
 隆康二年八月初十,英王在北郊围场狩猎时遇刺坠崖,被救起时已经命悬一线并且身染奇毒。隆康皇帝龙天浩令人快马回皇城接来太医连夜会诊,连同随驾出行的两名太医,总共五名太医忙和了一整夜,却都对龙天澈身上的奇毒束手无策。

 行刺的十一名刺客中有六人被军当场拿获后服毒自尽,五名逃逸无踪。不久,军在搜山时又在附近山崖下发现了一名被一剑刺破咽喉毙命的刺客,并在刺客身上搜出了江湖闻之变的杀手组织青衣门的令牌,宰相宗政元当即下令全国悬赏通缉青衣门。

 这一事件,让原本还算平静的朝廷卷起了轩然大波,暗斗变成了明争,由台下打到了台面,并且越演越烈。

 三后,宗政无瑕和伤势稍稳定但仍昏不醒的龙天澈从北郊围场回到英王府。她才踏出车门,前来接的王府幕僚目光便齐刷刷地扫过来。这些目光,不是她平时习惯了的欣赏、痴或是羡慕,各种陌生、愤怒、猜疑、怨怼的视线犹如利芒全集中向她。

 “看这情形,你还是先回相府住几天为妙!”自愿请缨护送宗政无瑕回王府的文绍庭目睹英王府幕僚的不善之,来到她身边轻声说道。

 宗政无瑕摇头。“不用!我若走了反而显得心虚了!”

 英王府的人个个面色不善,指不准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他说:“瑕儿,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一定以为先生参与了刺杀英王之事,你再留在这里,我和先生都会担心!”

 “担心什么?我好歹也是皇上册封的英王妃!他们最多看我不顺眼,不会怎么样!”

 “刚才那些人——”文绍庭看着众人护送着安置在金丝软塌上的龙天澈就要进府去,说道:“先生曾说过英王府里卧虎藏龙,其中有不少是不受约束的江湖人士,他们对英王忠心,但不一定会对你的身份有所顾忌。”

 “这我知道,我会小心的,请帮我转告爹爹不用为我挂心!”

 知她意已决,他说:“那我走了,有什么事派人到状元府说声!无论什么事我都不会坐视不管!”

 宗政无瑕点头,目送文绍庭和护送的军人马离开,缓缓步入府门。

 “小姐!”逸菊和紫竹的身影远远地来。“小姐你没事就好!竹儿听到你掉下悬崖,担心得好几天睡不着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面色一缓,由着两个丫头扶着走。只是眼见前面被众人围着的金丝软塌,不由的又想起坠崖的那一刻龙天澈用身体护住她的情景。三天了,他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太医院至今没有找出解毒之法,他——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小姐,现在王府的人都在怀疑是老爷派刺客刺杀王爷的!”逸菊悄悄在她耳边说“昨天容妃还把我们叫去审问了一顿!”

 紫竹扁扁嘴,委屈地说:“我们不知道,她就罚我们去洗衣房洗衣服,还要我们把全府的衣服都洗完才肯让我们休息!还好我们平时人缘好才没被她待死!刚才听扫地的丫头说小姐回来了,我们丢下衣服就偷跑来!”

 见她说了一大通,宗政无瑕却神色疲惫,逸菊连忙阻止她。“竹儿先别说了!”

 紫竹这才发现小姐眼窝青黑,脸色也不好,忙说:“小姐,你一定累了,我们扶你回房休息吧!”

 宗政无瑕摇头“先回凌水轩让花灵看看王爷的情况再说吧!”知道花灵对毒药颇有造诣,这番回来她对她抱了很大的希望。主婢三人一路回到凌水轩,却被一名大汉拦在房门外。

 “不准你再接近王爷!”大汉像一尊巨人霸在门口,口气不善。

 “你在对谁说话?站在你面前的可是英王妃!”紫竹这两天受的气已经够多,早就不知往那里出气了,哪还看得过去别人对自小最崇拜的小姐这样无礼,当下便双手叉,挡在宗政无瑕和大汉之间,狠狠地瞪着大汉。

 大汉从没见过一个小丫头敢这样瞪他,不由怒道:“你个小丫头敢跟老子这样说话,你知不知道老子是什么人?”

 “我管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你以下犯上,就算你是王爷座前第一大将,在堂堂英王妃面前算哪葱哪蒜?”

 “你——”大汉口拙的不知怎么回嘴,一时憋得脸红脖子

 这种无意义的争吵让宗政无瑕立时沉下脸。“你们要闹去一边闹,全给我让开!”

 “小姐!”紫竹缩了一下,长这么大几时见过小姐这付阴沉面孔?都是这四肢发达的野蛮人,她迁怒于大汉,又狠狠瞪他一眼。

 旁边站着的儒衫文士忙过来扯开大汉“王妃息怒,都是这莽夫无礼!您别见怪!”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大汉:“你快回西院去,别在这里吵到王爷养伤!”

 “卓先生!王爷为了她把自己成这样!我实在看不过去!她明明是敌人派来的细!”大汉不走,文士根本不能推动他分毫。

 “你听谁说的胡话?王妃是王爷最亲近的人,怎么会是敌人呢!”文士瞪他一眼,要他说话别不经大脑。

 “可她也是宗政元的女儿!宗政元的女儿能是好东西?”大汉坚持道。

 “你这人,你要我说你什么好?”文士睨着大汉,干脆收回手不再推他。

 大汉不解其意。“怎么了?”

 “想知道为什么,就跟我来!”文士说完转身离开。大汉本不太情愿,被文士这么一说,才移开了堵在门口的身躯,跟着他出了凌水轩。

 宗政无瑕不再理会旁人,静静走进房中。方才在府门口接的皆是住在王府西院的一班幕僚,此时基于礼教全都留在外厅,而房内只有容妃,宝、兰两位夫人,以及正在为龙天澈诊脉的花灵。

 “花灵,可诊出王爷所中之毒?”她走近前问。

 花灵摇了摇头,眼眶红红的。“怎么办,这毒好奇怪,我好像见过,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她是说想不起来而非没见过,宗政无瑕顿时面。“你慢慢想,别急,仔细想想以前在哪里见过这种毒?”

 花灵点头说:“王爷的症状跟我小时候看过的一个中毒的人好像,可我想不起来那人中的什么毒了——”花灵蹙着眉,绞尽脑汁却想不起来。

 “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你休息一下再想想看!”只要知道中了什么毒,他就有救了!总算有一丝希望,宗政无瑕于是安慰急得快要掉泪的花灵。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容妃厌恶的看着她“我就知道有你这个祸水在,王爷迟早会被你所害,现在果然应验了!”

 紫竹听不过去,想出声,却让逸菊拉住了。宗政无瑕不理会容妃,对花灵说:“花灵,王爷中的毒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解毒之事就全拜托你了。”

 “我知道!”

 “花灵,你配出解药的时候可别交给她,否则她把解药毁尸灭迹王爷可就真的没救了!”现在王府西院所有幕僚对宗政无瑕都有猜疑和不,加上容妃已经认定她这次再难翻身,怎能不趁机奚落一番?

 花灵看了看容妃又看了看宗政无瑕,没做声。

 宗政无瑕看向容妃,平静地说:“我不想跟你争论,你若真为王爷着想就别再吵闹!”

 “我当然为王爷着想,不像有些人表面上和王爷恩爱,谁不知道那使的是美人计!王爷被你得团团转,府里其他人的眼睛可都还雪亮着呢!”

 闻言宗政无瑕脸上也升起愠,侧头对门外说:“刘洪,容妃若再吵就送她回去,别影响王爷休息!”

 “哼,你以为你还能端着王妃的位子到几时?”容妃厉声道“我告诉你,外面有很多人正等着找你算账!王妃娘娘,你以后在王府里的日子不好过了!”

 宗政无瑕捏了捏眉心,扬声对门外的刘管家吩咐。“刘洪,王爷需要休息!带容侧妃出去!”

 门外的刘洪顿了顿,想了想,终于举步进房,看向容妃。“容妃娘娘,请回去休息!”

 “刘洪,你怎么还能听她的话?刺客根本就是她父亲派去的,是她害得王爷变成现在这样子!”

 老管家刘洪叹了口气,回答:“娘娘,王爷现在真的需要休息,花灵姑娘还要为王爷诊断,为免人多影响,您还是先回去歇息!”

 “好你个奴才,我看你跟在王爷身边也这许多年,敬你三分你倒敢以下犯上数落起我的不是来了!”容妃不悦地看了刘洪一眼,转而狠狠瞪着宗政无瑕“你这个祸水!”

 “刘洪,还不送容妃!”

 “我不走又怎么样?”容妃此刻怒气高涨,胆子也壮了,一边说着一边近宗政无瑕。“王爷是我的夫君,我要在这陪他照顾他,谁敢让我走?”说到最后,近她身前,竟然出手推了她一把。

 宗政无瑕还没反应过来,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黑暗登时袭来,接着身子软倒在地。

 “啊,小姐!”门口的紫竹和逸菊飞奔过来扶起她。“小姐,你怎么了,别吓我们啊!”

 想不到自己轻轻一推竟然把人给推倒了,容妃愣住了。坐山观虎斗的宝夫人和兰夫人也惊讶地睁大了眼。还是刘洪反应快,连忙说:“花灵姑娘,帮王妃把把脉!”

 花灵连忙为宗政无瑕把脉,片刻之后眉头舒展开来。“王妃只是疲劳,加上情绪过才会心力不济昏倒,服几贴安神药,休息两天就会没事了!”

 “小姐脸色这么差真的没事吗?”逸菊不放心的问。

 “没事的,你放心吧!”花灵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逸菊“菊姐姐,这是舒缓疲劳的百花安神油,先给王妃擦在太阳上,我一会再开个安神的药方给你!”

 有了花灵的保证,紫竹和逸菊这才都松了一口气,小心的扶起宗政无瑕到隔壁的房间休息。

 容妃却冷哼:“我看不是什么情绪过,而是不可告人的真面目被揭穿才给吓昏的!”

 “你!你恶人先告状!”紫竹气愤的回头,逸菊连忙出声:“快扶小姐回房要紧!”紫竹撇了撇,不再说话,默默扶起宗政无瑕

 “这下总算清净了!”容妃得意地走近花灵“灵儿,王爷一向很疼你,这次无论如何你都要找出解药救回王爷!否则可趁了别人的心意!”

 “花灵知道!”花灵点头,垂下眼,又有些为难的开口:“我要给王爷找解毒的方子,你们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

 “当然可以!怎么会不可以呢!”容妃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掩饰地笑了笑说:“你且仔细找,我们先回去,要是找到了务必第一时间呈给我!”

 “恩!”依旧垂着头,花灵等众人都离开后,才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这本书是师父离开时交给她的东西,名为,师父曾代过不能在人前展示它。

 她在头坐了下来,翻到有印象的那一页便停下来,仔细的研读,间或又端详起上的龙天澈来,比对着书上所述症状与他身上出现的症状。如此反复,浑然忘我,直至深夜也不觉时间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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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房,当宗政无瑕在百花安神油的芬芳中苏醒过来时,只见房内烛影摇动,紫竹趴在前睡着了,昏倒前的记忆回到了脑海。她拍了拍她:“竹儿!”

 “啊?”紫竹睁开惺忪睡眼,见她坐了起来,裂开了嘴“小姐,你醒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时快过了。”

 那不就是天要亮了?“原来我睡这么久了!”遂想起了龙天澈“王爷呢?情况如何了?”

 “王爷还是昏着,不过花灵说情况还算稳定!”

 “我去看看!”她翻开被子下

 紫竹连忙拿起披风给她披上,一边说:“差不多一个时辰前花灵说查出了王爷所中的毒,也有了解毒之法,但听说解药很难配到,现在西院的人正忙着想办法呢!”

 “西院的人也一夜未眠吗?”

 “是啊!西院的几位先生半夜还来看过王爷呢,至于其他人在西院那边闹得凶,都说不出这口气他们睡不着,而且好多人都猜测是老爷下的毒手。”

 “出了这样的事,除了我们,别人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爹爹了!”宗政无瑕拧起眉。

 “还有,他们都吵着要为王爷讨回公道!”

 “找谁讨回公道?”

 “还不是要找老爷和——”后面的字眼紫竹没胆说下去。

 “和皇上?”宗政无瑕猜测,却见紫竹听后点了点头。“西院的好多人都说这次的刺杀是皇上和老爷为了除掉王爷才指使江湖上的杀手干的!”

 她叹了口气,想起昨天拦她的高头大汉那冲动的劲。“希望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胡闹,否则这事情就更难以收拾了!”

 紫竹不懂。“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你这几天多帮小姐留意一下西院幕僚们的动向!如果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举动马上告诉我!”

 “竹儿晓得了!”虽然紫竹不明白为什么,但她在心里,她最崇拜的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宗政无瑕推开一墙之隔的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打盹的花灵,还有趴在桌子上的逸菊。她前脚才跨进去,花灵便睁开眼来——不愧是有武工底子的,这么细微的声响也能让她警觉起来。“我来看看王爷!”她走向边,就见花灵在她走近时自觉的退开些许,她浅笑着说:“听说你已经找到解毒之法了,是吗?”

 “恩!不过解药很难在短时间里找到。”花灵神色颇为黯然。

 尽管已经听紫竹说过了,再听花灵这一说,又观她神色,宗政无瑕心里还是咯噔一声,问道:“是怎样的难找?你仔细说来!”

 “王爷中的毒,是我师父曾经说过的武林奇毒‘蚀魂散’,这种毒一般不会要人命,但会让中毒的人一直昏不醒!”

 她问:“你是说没有解药的话王爷会一直昏但不会有生命危险?”

 花灵点头“按道理说是这样!但是如果让人一直昏久了身体也会出问题的!”

 听了花灵的解释,宗政无瑕总算为龙天澈无性命之忧而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她却如坠入五里云雾,花灵的话让她察觉此次刺杀诸多蹊跷。“我明白,你且说说解毒之法!”

 “解药的方子我已经写出来给西院的卓先生了,不过里面几味非常珍贵罕见的药在中原很难找到的,有些药连生长在什么地方都没有记载!”

 “是什么药?”

 “天心莲,火鸾草和九花。天心莲是冰山雪莲的一种,非常稀有,产于天山极寒之地的最高处,采摘很不容易但也不是不能找到。刚好现在快到了它开花的季节,西院的程叔已经打点了准备出发去找药。另外就是火鸾草,火鸾草生长于南良国境的火鸾谷,不过火鸾谷听说是在南良的圣地‘灵宵山’里面,世人都不知道火鸾谷入口在哪,甚至有人说根本没有这个地方!不过我知道是真的有这个地方!”这点花灵显得信心

 宗政无瑕问:“为何你这么肯定?”

 “因为我师父曾经去过火鸾谷,他说过火鸾谷里有无数奇花异草,还有珍贵的药材,是学医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也就是说,必须尽快找人去一趟南良火鸾谷了?!”宗政无瑕想了想,又问花灵:“花灵,你刚才好象还提到九花,这味药在哪可以找到?”

 提及此,花灵脸色又暗了几分。“九花是最难找的了!我从没听师父提过它!也没有相关的详细记载,所以根本不知从哪里找!”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哽咽了。

 “你肯定有这味药的存在?”

 “有的,只是书上记载得少!师父也没怎么跟我说过!”

 “只要真有其物,总是有痕迹可寻的!这事我会处理!”宗政无瑕心打算着天明后召集府上的人,包括西院的谋士共商良策。根据在相府的经验看,西院的这些人中,虽然三教九甚是复杂,但能人异士应该不在少数。腹中饥饿,她于是吩咐紫竹去煮些粥来。紫竹应声出去了,她也跟着出了外房门。

 此时天上已经朦朦胧的泛白,隔着长廊,外面的映荷池上薄薄的雾气萦绕。空气是微凉的,秋天的晨风乍起,卷起单薄的衣袖,她微微一颤,温暖的双手渐渐变凉,人却在这会儿越发的清醒了。

 一场早有预谋的刺杀,一支淬了毒的镖,一种能让人昏却不会致命的毒药,多么不可思议的组合!叫她怎么能相信这是单纯的刺杀!

 是谁费尽心思策划了这场刺杀?目的又何在?若是想要龙天澈的命,镖上的毒应该是致命的毒药而不是让人昏,若目的不是要杀他,那天刺客为何又把所有矛头指向他?对于几天来发生的一切,她原本不敢深想,如今却不得不琢磨起来!

 “小姐,天气凉了,早晨风又大,还是回去换了衣裳吧!你看你身子现在还虚着呢!”逸菊在身后轻唤。

 “风虽清冷,却能让人头脑清晰!”目光转,由映荷池的水面转向长廊另一边的陆地,汉白玉石回栏上,一个墨黑的身影留住了她的目光。

 夜影!一个经常让人忽略他存在的人,但她记得,除了在凌水轩内看不到他外,其余时间无论在哪里,只要龙天澈在的地方必能见到他。出事以来,他也是一如既往默不作声的守在龙天澈身边。这个人,对于龙天澈,是特别的存在!可,那天刺杀现场他又去哪里?直到他们坠崖的那一刻才见他飞也似的赶来。

 夜影假寐着,身上是仿佛千年不变的黑色劲装,臂弯里仍是那柄永不离身的剑。他就这么坐在围栏杆上,一脚踩在栏杆顶上,背倚靠着回廊的圆柱,宛如雕塑般文丝未动,脸上的表情更一成未变——假如面无表情也算是一种表情的话。远远,就能让人感觉到他全身上下辐出的冷冽。察觉到脚步声的靠近,他知道来人是谁,但他没动。

 “夜影,能否和你谈谈?”女声在他身侧响起,他没睁眼,也不答腔!来人得不到回应,于是背靠栏杆,仿佛是要和他耗上了。但是许久,对方也没再出声,夜影不知道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理睁开眼皮。

 蓦然对上一双透彻人心的清眸,让他显得有些狼狈,复又合上眼。

 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表现出任何的气馁或不悦,宗政无瑕问:“那天,你去哪里了?”

 “处理一点私人事情!”

 看见他圈紧了臂弯里的剑,宗政无瑕突发联想:“军在山谷里找到被一剑毙命的刺客是你杀的?”

 “是!”

 “这是你当时没在英王身边的原因,对吧?”虽是问句,宗政无瑕心里却很肯定了。果然,他又默认了。如此看着他,少许她便有了结论。“我不会问你和那刺客之间的事情!不过我有个请求!”

 夜影不置可否。

 她郑重的开口。“请你在英王还没醒来之前,无论如何保证他的安全!”

 一抹惊诧之在夜影从来没有多余情绪的脸上出现了。宗政无瑕更是契而不舍追问:“用你的性命担保,不离开他半步,你做得到吗?”

 很不明白她究竟是何用意,然而——夜影避开她的视线,复又闭上眼。

 “恩!”的一声,虽然不大声,但宗政无瑕听得真切了,眉头微微舒展开来。“谢谢!”而后,转身回房去也。

 留在原地的夜影脸上波不兴,心里却完全不是同一回事。如果那天他没有离开他身边,他是否就不会出事?他以为,以他的身手都未能伤到他分毫,区区几名青衣楼的杀手又能耐他何?他的目光跟随着那个转身离开的身影——然而,就是他的以为、他的疏漏,让他差点自毁昔日誓言!所以,除非他死,决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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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政无瑕让总管刘洪将西院声望最高的三位谋士卓先生、岳先生和植先生请到了映荷池上的“藕心亭”卓先生二十来岁,岳先生而立之年,植先生年岁最长已是半百之龄。三人怀着腹疑惑姗姗而来,进得亭来,见宗政无瑕已端坐亭内等候。

 “见过王妃!”三人抱揖行礼。

 “三位先生多礼了,请坐!”宗政无瑕微颔首,示意三人就坐。逸菊立即为三人面前的玉盏斟酒,淡淡的清香随着酒的倾出在空气中扩散开。

 宗政无瑕抬手,托起玉盏说:“这桂花清酒是我今年新酿就,方才开封,今我便以此酒敬三位先生一杯!”说罢先干为敬。

 昨天已经在凌水轩前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卓先生和同伴换了眼色,后说道:“王爷厚待,我等皆铭记在心,却不知王妃敬我等何故?”

 宗政无瑕放下玉盏,说道:“得闻三位先生是鼎鼎有名的学之士,王爷平时又最器重几位先生,如今王爷昏不醒,加上解药难求,许多事情还要仰仗先生才智,我身为英王妃于情于理都该敬先生一杯!”

 岳先生听罢扯了扯说道:“英王爷对我们有知遇之恩,现在王爷有难,我西院众兄弟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解药之事王妃实在无须忧心!”

 “解药之事,有先生及西院诸位出力,我自然是放心!但我闻及昨夜众将士在西院一夜无眠、群情愤,只差没出子来了。”目光一一转过三人,见三人皆高深莫测,宗政无瑕又缓缓接下去说:“朝野之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本不应多嘴,但事情关系到英王府的安危,今天不得不请三位先生来,皆因三位先生是一等一的谋士,关于昨夜之事必定有不凡的见解,所以想请教先生的看法!”

 卓先生、岳先生、植先生面面相觑,最后由卓先生开口:“昨夜之事只因大家‘心知肚明’王爷乃为人所害,那些武夫平最见不得这种背后放冷箭的行径,加上对王爷关心之情过盛以至一时控制不了情绪,请王妃体谅大家的心情!”

 宗政无瑕微微一笑。“卓先生纵观天下事,有再世小卧龙之美名,人人敬佩之,又怎么会看不出个中利害关系?只是先生不愿意对我说出心中所想罢,原因我自是晓得,然而现今正是英王府存亡的关键时刻,一步踏错盘皆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无瑕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何能置身事外?”

 卓先生有些迟疑的看向同伴,见两人也同样看着他,于是三人皆又把视线移向她。卓先生说:“王妃是王爷以性命相护的人,在北郊有生死相许的情分,我们自然相信王妃不会置身事外!”

 宗政无瑕又说:“先生一言九鼎,正好无瑕有件事想请先生帮忙。”

 “王妃有什么吩咐说一声便是,帮忙之说区区在下不敢当。”

 “这件事,还得先生愿意相告才行。”

 卓先生眉扬了扬,问:“王妃想知道什么?”

 “刚才我也说了,对于现下外面的形势我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所以我想请先生将外面的形势如实相告!”

 听闻此言,卓先生和岳先生难掩意外,反而是一直没说话的植先生开始认真打量宗政无瑕。“王妃想知道的事,随便派人出去打听打听就能知道比我们更加详尽的情报!”

 “先生说的是,但我还是想听听先生说的,请先生知无不言!”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皇城之中稍微关心政事的人都知道,三人也就不顾忌什么。将龙天澈在围场受伤后发生的事略的讲了一遍,包括皇上已在昨天回朝后,将负责此次狩猎人员安全及围场守卫事宜的军统领兼骁骑营将军的柳涵轩撤去军统领一职,并令其在家闭门思国、罚俸一月。

 柳涵轩是皇后柳涵月的二哥,既是当朝国舅爷又是助皇上登基的功臣,此次他被罚降职,皇上大公无私没有袒护功臣的行为更是深得人心。不过,为了这件事,原本半退隐的兵部尚书柳成今一早却上朝去了。

 “情况如何尚未得知!”卓先生以此为结语。

 虽然他们只是概略之谈,但对宗政无瑕来说,想了解的也全了解了,因此没留三人多久,就让人送他们回西院。

 吩咐刘洪下令全府不得王爷的伤势及治疗情况,而后在人们的暗暗猜测声中回到凌水轩,至此足不出凌水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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