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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下富庶,莫过苏杭。

 故事起于苏州,苏州城街道宽敞,屋舍俨然,街上行人熙来攘往,车水马龙,隐约可见盛世之兆。

 城南风府为苏州首富,主事者风怀古为一介儒商,他富贵不yin,铺桥修路,周济贫困百姓,提携晚辈同行…在苏州城百姓口中留下了极好的口碑。是以,他在商场上不必用强硬手段,也将风家事业发扬光大,为苏州百姓津津乐道,而更令人难忘的则是他当年娶武林第一美女云影的故事,他们不明白温文儒雅的风怀古为何弱水三千不取,单单痴恋上一个四海为家的女子。江湖中人也不明白飘逸出尘、孤高傲世的云影为何肯放弃佩剑江湖、快意恩仇的逍遥生活,为一个商人洗手做羹汤,相夫教子。

 其中原因,就不是外人所能猜到的。

 风府,风云楼。

 纤纤玉手推开朝南纱窗,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容颜。她,便是云影。

 “半面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平稳柔和的声音响起,云影身后多了一名男子,他有飘逸的神采,俊逸的容颜,神采潇洒,姿态风。他,则是风怀古。此刻,他拿了件水蓝披风细心地为爱披上,指责道:“老是不知顾惜自己,着了凉可不好。”人的凤眼却泛着无尽的温柔与爱恋。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云影轻轻地靠在他身上,俏皮地笑道“我知道夫君会照顾我嘛!”

 “唉!”风怀古摇头苦笑,拿她的机灵没有办法。只得紧紧拥住她,取自然的馨香,俨然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老爷、夫人!”一个慌张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的二人世界,在看到他们恩爱地相依相偎时,又知趣地退了出去,歉意地道:“对不起哦!”

 “罢了,你进来吧!”来者是侍女飞星,能让素来持稳的飞星如此慌乱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他的儿子风清逸。

 “飞星,逸儿又做了什么事了?”云影看着丈夫那不为外人所知的恼样儿,偷偷地抿着嘴笑。

 “少爷他…他把牛师傅给…‘请’走了!”飞星斟酌着字句,以最“婉转”的话语陈述一个事实:风家的小主人,在三年中撵走了五十二位师傅。

 “什么?”饶是风怀古脾再好,也难以接受,不由咬牙切齿道“这个魔头!”以手抚额,不胜其扰。

 “夫君稍安勿躁,且听听飞星怎么说!”云影不以为意地轻轻笑着。她这个儿子就是太聪明,加之家境优越,竟养成他目中无人的纨绔子。

 “是!”飞星点点头,慢慢陈述刚才的事情。

 “逸儿,听说你读四书五经,那为师今背几段如何?”牛师傅要开始第一课。

 “徒儿虽对四书五经记得滚瓜烂,但它上不能抗兵杀敌,下不能养家糊口,不知这些学来何用?”风清逸反问。

 “小子狂妄!四书五经可以正心志,辨明道,遵礼法,明大义,解疑惑…”牛师傅开始滔滔不绝。

 “既如此,徒儿有一事不明,孔圣人说‘男女授受不亲’,专讲男女大防,为何《诗经》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或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孔圣人读罢竟还称‘三月不知味’。唉,这前后不一,自相矛盾,实教徒儿‘悠哉优哉,辗转反侧’。”

 一席话问得牛师傅面通红,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飞星学着风清逸好学不倦却惑不解无可奈何的样子,也有几分相像。

 “夫君,瞧逸儿这鬼灵机的样子,哪是师傅考他,分明他考师傅嘛!”

 风怀古极力忍住笑,严肃地问飞星:“那后来呢?”这也不至于把牛师傅这样好修养的人给气跑了吧?

 “后来,牛师傅便道:‘既如此,咱今儿个就不背书,做做对子,如何?’少爷当然答应。牛师傅随手翻了几下书册,说:‘这出自《水经注》,你听好:石宝寨,兔走鱼游!’少爷便口而出了一句下联,”看了两位主子一眼,见他们正聚会神地听,便缓缓道:“牛家院,猪肥马壮!”

 “扑哧!”云影把刚喝的一口茶全数在了飞星身上,倒在风怀古怀里笑道:“绝对绝对!这倒贴切的!”在她所认识的西席先生中,几乎都是君子固穷的清灌长者,惟有这牛师傅与众不同,大腹便便,肥肥胖胖,哪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活像个乡下土财主。

 风怀古轻拍着她的背道:“逸儿实在可恶,仗着几分小聪明,便这般羞辱老师,我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想那牛先生也是地方望儒,三年进士,腹经伦,学富五车,只因无意仕途,才退居乡里,著书立论。如今肯出山教授逸儿,无非是看在我的薄面上,现今哪有不气之理。以后,还有谁敢教这个小子呢?”唉,又得登门道歉,只盼这位牛先生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才是。

 “夫君,逸儿绝顶聪明,别说四书五经,便是其他经史子集、秩史杂文,他也是过目不忘,无非是小孩心重了些。”云影软言相慰。

 “就因为他这子,我才不放心。没听牛先生说吗,读书可正心志,辨明道,遵礼法…”

 “夫君…”云影拖长了声音撒娇,她也不想听这些长篇大论“话虽如此,可古往今来的读书人无非冲着那两句话,‘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一旦得偿所愿,什么礼义廉,还不统统抛诸脑后。再说,咱家虽谈不上大富大贵,倒也丰裕,并不需要逸儿为官为臣来光宗耀祖啊!”

 风怀古深知爱虽远离江湖,但依然有着豪之气,倒不辩驳,只是轻轻笑道:“我才一句,你便有十句来回。不过倒也有道理,像我一介商人,还不是已有‘颜如玉’了!”温和的凤眼斜视着子,透着戏谑。

 云影脸微微发红,心中很是得意,只有她才拥有风怀古另外不为人知的一面。空气里渗着暧昧的气息,有一个不识时务的声音进来:“老爷、夫人,如果没有其他事,飞星先…先走了!”说罢,也不等同意,逃也似的离开了。

 云影嗔怪道:“你呀,每每说逸儿是个魔头,我看哪,你才是个大魔头呢!”

 “我是希望下人越少越好,少来烦我们!”

 “风言风语,别磨蹭了!等会儿让我爹看见,又走不了啦!”一个十来岁的小厮脸不耐地催促着身后两个可怜兮兮的大男人,虽是布衣,却掩不住与生俱来的贵气,长得粉雕玉琢,眉间全是慧黠的灵气。他便是风家长子风清逸,让苏州无数教书先生头疼不已,避之惟恐不及的混世魔王。

 “少爷,你就饶了咱哥儿俩吧!老爷知道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两个虎背熊的男人苦苦央求。

 一想到男主人那温温和和、笑眯眯的样子,他们就头皮发麻。并不是男主人待下人不好,而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一做点他不喜欢的事情,他们就像很对不起他似的。这个小主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每每设好了圈套就等他俩傻傻地往里跳。不过上当的次数多了,傻子也会变聪明,他们也有应对的法子,那就是坚决不从,打死不从。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不会出岔子的。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风清逸豪气干云地拍着脯,无奈个子实在太矮了,缺乏说服力,让那两兄弟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气。

 “你们不相信?你们竟敢不相信?”他瞪大美丽的凤眼,这对傻瓜,被他整多了,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了。

 “相信什么呢?”一个温和却慵懒的声音传来,足以让在场的几个人心跳漏一拍。

 “老爷!”两兄弟几乎要对风怀古的及时出现感激涕零了。

 “你们下去吧。”

 二人如蒙大赦般,一溜小跑,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背信弃主!风清逸在心中不地嘀咕,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只得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见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凤眼出小狈般讨好的神色,风怀古不由一哂,善于察言观的风清逸见状,高兴地扑上去,抱着父亲道:“爹,您不生逸儿的气啦?”

 抱起儿子,看他虽着普通衣衫,明眼人却能一眼看出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孩子老爱往外跑,风言风语又不顶用。也许,云儿的建议是正确的,家里是该添些家丁护院才是。只是他习惯了,不希望有太多的人打扰他和爱的宁静生活。算了,此事暂且搁一搁吧!

 “爹,您在想什么呢?”风清逸伸出双手挥舞,试图唤回父亲缥缈的神思。

 收敛心思,风怀古虎着脸道:“穿成这样,又想跑哪儿去玩?别忘了,上次你气走牛师傅的账还搁着没算!”

 “啊?”真笨,刚刚竟不知趁机溜走,现在自投罗网,被父亲紧紧地抱着,总不能说城内新来了个戏班子,他是去看热闹的吧?这次会罚什么呢——面壁、抄书…娘啊,您在哪儿啊,快来救救你可怜的儿子吧!

 “夫君!”说曹,曹到。见救星到了,风清逸奋力挣脱父亲的“毒掌”,跑到母亲身后躲起来。

 风怀古哭笑不得,每次他要训斥儿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总能及时赶到,瞧这母子同仇敌忾的样子,仿佛他十恶不赦似的,叛道真当他要为难儿子?

 “云儿,你不是在房里教岚儿刺绣吗?”

 “这丫头,和她哥哥一个样子,都是不安分的!”云影笑笑,并不为此事着恼“才坐了一会儿,就说这儿疼那儿不舒服,非嚷着要到园子里透气呢!”

 风怀古啼笑皆非,两个孩子都遗传了爱好动的个性,极少有他沉稳内敛的脾,偏生自己又爱惨了子的活泼精灵。说到底,罪魁祸首反而是自己了。

 风清逸这才发现自个儿妹妹也在身后冲他笑。她遗传了云影姣好的容貌,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着一身鹅黄衣衫,娇俏可人,宛然便是云影小时候的模样,可想而知,若干年后又是一个颠倒众生的绝美女子。

 风清岚挣脱嬷嬷的手,拉着风清逸道:“哥哥,你要出去吗?带岚儿一起去玩好吗?”风清逸恼她揭穿自己的目的,又见父亲瞪着自己,仿佛在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不由生起气来,甩开她的手。

 清岚犹自不觉,说道:“刺绣一点也不好玩。你看,我手指头都扎破了!”果然,几个手指头都着白布。

 风清逸心头一疼,握起她的小手仔细地吹着,问道:“还疼吗?”

 “不疼了!”虽聊胜于无,清岚也开心地笑了。

 “你看,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心再多,也不知道今后是怎么回事呢!不如顺其自然,嗯?”偎在夫君怀里,云影总能找到最舒服的位置。

 “就依你!”风怀古眼中是无限的温柔与爱恋,得如此,夫复何求?儿女虽精灵古怪,却遗传了他善良的天,又何必强求其他呢?

 “爹、娘!”看到父母恩爱的样子,风清逸眼珠转了转,一脸慎重地说:“孩儿决定了,今后一定要找一个像娘那般美丽无双的女子为,才不枉此生!”

 “风、清、逸!”风怀古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出来,而肇事者早已溜之大吉,惟留风清岚不明就里和一群早已笑倒的嬷嬷丫环,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元宵夜,苏州城内挂了各式好看的灯笼,兔儿灯、鱼儿灯、蝴蝶灯、仕女灯以及走马灯等等。处处光溢彩,让人目不暇接。天上月光,地上灯光,加之烟花纷飞明灭,映在每个喜气洋洋的人的脸上、身上,也映红了半个苏州城的夜空。其间有达官贵人,香车宝马,骆绎不绝;也有布衣百姓,安步当车,摩肩接踵;甚至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女子也在人群中左顾右盼,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听人声鼎沸,环佩叮当,箫管悠扬,好似太平盛世般。

 风府早已挂好了灯笼,比不得街上的种类繁多,却精美异常,盏盏出自名家之手。风清逸牵着盛装的清岚,连在这些美丽、精致的灯笼之间,饶有兴致地猜着谜语,倒也自得其乐。只是在听到外院人呼朋引伴之声后,不又心起来。实在忍不住了,便跑到母亲那儿去磨蹭。

 云影哪会看不出他的心事,便含笑对风怀古道:“难为他老实在家待了这么久,就放他出去透透气也好!”

 风怀古抵不过爱的软语相求,只得应允。风清逸顿时像僵的野马般兴奋,不巧看见母亲语还休的样子,纳闷道:“娘,您可有何要吩咐的?”

 云影淡然一笑“没什么,早去早回,路上可要小心。”

 他正待再问,清岚扯着他的手道:“娘,我也要去!扮哥,带岚儿一起去!”

 “不行,女孩子家是不能随便抛头面的,知道吗?”好不容易才有这一个机会,他可不想被这个小麻烦扰了兴致,故而风清逸恶形恶状地对清岚说道。

 “不嘛,岚儿也要出去嘛!娘好偏心,只让哥哥去玩。”她嘟着嘴,眼眶都红了,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

 无奈,云影只得抱起她,哄道:“岚儿乖,你还小,过两年大些,娘就让你出去玩,好吗?”风清逸则趁机带着风言风语溜之大吉。

 “云儿,你有心事?”风怀古并未放过爱脸上一闪而逝的不安的神色。

 “没有,也许是这阵子过节,有些累了。”摇摇头,云影不想告诉他自己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以为是自己操劳之后产生的幻觉。

 “你呀,要我说多少次,有什么事让下人去做,别累着自己!”猿臂一伸,将爱娇女纳入怀中,享受着天伦之乐。

 云影不祥的预感很快变为事实。

 “老爷、夫人,前面来了一群强盗,你们赶快逃吧!”管家带了几个年轻家丁冲进后院。

 “什么?”风怀古大惊,不想太平盛世竟有人如此猖狂,随即又镇定下来“强盗此番前来,定是为了风家财富。管家,赶快叫大家能躲便躲,能逃便逃!”

 “不,我们不走,我们誓死追随主人!”风家的下人们站了出来,他们都是穷苦之人,在最危难的时候是风怀古出手相救,现在风家有难,他们岂会袖手旁观,一走了之。

 “唉,胡闹!那好,大家一起从后门走,之后再四散离开,知道吗?”风怀古出难得一见的霸气,让在场诸人均吓了一大跳。

 “来不及了。”云影看着前后近的火把,喃喃道。马上清醒过来,把没有一点危机意识的清岚往飞星怀里一,道“带岚儿藏起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可是,夫人你…”

 “别说了,赶快走。”

 “娘…”清岚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大大的眼睛里蓄了泪水。

 “岚儿…”云影有些哽咽,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又别开眼去,对飞星道:“若我夫妇发生不测,可到蜀中峨嵋找我师兄于寒之,他会抚养岚儿的。快走!”

 “云儿,你也走!”风怀古第一次用命令的语气对爱吼道。

 “那你呢?”见风怀古脸上一怔,她笑道“我知道你不会留下他们不管的,那我又岂会抛下你独自苟活。何况,这里面会武的仅我一人!”说罢,自下人手中取饼闲置已久的寿玉剑,护在丈夫身边。

 “云儿,是我无能,害你受苦,但是,我曾发誓,定要让你远离江湖是非,如今,我既无法做到,却不愿让你沾上血腥。”说罢,轻轻把子推在身后,独自面对数十个凶神恶煞的强盗。

 “胡说,夫本是同林鸟,哪有大难来时各纷飞的道理?”云影与丈夫并肩而立。

 “哈哈哈,好一对短命鸳鸯,死到临头还卿卿我我。好,老子送你们到间做夫去!弟兄们,上。”为首的刀疤脸俨然是强盗头子,大刀一挥,一群蠢蠢动的亡命之徒迫不及待地蜂拥而上。

 “强盗,我跟你们拼了。”管家率领众家丁敌,风怀古要阻止,已然不及,他们哪是这些如狼似虎的强盗的对手,不消片刻,便死伤无数,惟有云影手持寿玉剑,舞得密不透风,剑光闪处,无不血纷飞。

 一时间,双方互有伤亡,众强盗也不敢再自恃人多,均立在原地迟疑不决,刀疤脸脸一沉,怒斥道:“他妈的,谁敢再退后一步,老子就先宰了他,上。”

 虽迫于yin威,但众强盗仍不敢欺身上前,云影冷笑道:“我当有什么能耐,原来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的酒囊饭袋。”

 “云儿。”风怀古出声阻止,他思的是身之法,虽一时小胜,但敌众我寡,这样相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遂轻声道:“你右边的人手较少,呆会儿你杀出去,或可有一线生机。”

 “那你呢?”云影瞪他。

 “我自有身之法,别忘了,我们还有孩子。”

 “休想。”云影喝道“自从嫁你后,什么事儿都依着你,现在,听我的。”不愧是被人宠坏的“武林第一美女”,即便是嫁人了,也是本难移,仍然刁蛮任

 显然风怀古无心计较这些,他额上急出冷汗,脸上出现少有的严厉之,低声喝道:“不要管我,现下是能走一个是一个。”

 “不。”

 “你…”

 这边僵持不下,那边也在想对策,只见一个白衣秀士在刀疤脸耳旁嘀咕几句,那刀疤脸便扬起大刀高声叫道:“弟兄们,那男的不会武功,先将他拿下。”

 众强盗又是一拥而上,专攻风怀古,饶是云影武功卓绝,双拳也难敌四手,顾首难顾尾。一回头,突见风怀古被两个强盗按倒在地,再一分神,两把明晃晃的钢刀已架上脖子。

 “夫君。”

 “云儿。”

 夫二人不顾自身险境,却为对方担忧。形式陡转直下,让刀疤脸得意地仰天狂笑“没想到苏州首富竟如此窝囊,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了,哈哈哈!”

 “呸,强盗,我夫君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岂容你这种人污辱。”

 “哟呵,连骂人的声音都这么好听,想必这身子更销魂吧,哈哈哈!”闻言,一班强盗纷纷附和。

 “放了我子,你要什么条件,我都依你。”即使被挟持,风怀古依然镇定自若,从容不迫。

 “放?你以为我会留下一个活口吗?”

 “打劫风家,无非是为了钱,风家财富不是单靠抢就能得到的,你们今天所能抢到的不过十之其一,而风家基脉根本就没动到丝毫。”他说的是实话,天下富庶,莫过苏杭,苏州首富,说穿了和全国首富没多大区别。

 见刀疤脸有些心动,风怀古继续道:“若放了我子,这些身外之物我大可拱手相让,而这些财物,让你们再建一个苏州城都绰绰有余!”

 “夫君,你…”

 “闭嘴。”刀疤脸犹豫不决,那白衣秀士又嘀咕了几句,只听他骂道“呸,你已在我手中,不怕你不说,再说,就今天抢到的,也够我们弟兄一辈子享用不尽了。想蒙我,没那么容易。”

 风怀古暗叹口气,正展开三寸不烂之舌,继续游说,却见一个鹅黄身影冲过来捶打着刀疤脸“放开我爹娘,放开我爹娘。”

 “哪儿来的野狗!哟!啧…好一个美人胚子,过几年卖到窟子里,能得不少钱呐!”刀疤脸两眼冒出yin秽之光,伸手向清岚脸上摸去。

 “畜生,不许动我女儿。”夫二人同时骂道,心中泛起了一丝绝望。

 “哎哟。”

 趁他不备,清岚一口冲那只黑肮脏的大手结实地咬下去,痛得刀疤脸一巴掌将她扇了出去。

 “岚儿。”风怀古与云影心疼不已,却挣脱不了强盗的钳制。

 “小姐。”随后赶到的飞星赶紧扶起清岚,转头愧疚地对云影道:“夫人,是飞星的错,没能看住小姐。”

 “不怪你,这是命。”云影惨淡地笑道。

 “连丫环都这么俊,看来我们弟兄今福不浅哦。”

 “下。”飞星一巴掌扇在刀疤脸脸上,让那条疤顿时红了起来。

 捂着火辣辣的脸,刀疤脸恶狠狠地掐住飞星的脖子道:“你这臭娘们,敢打老子,老子这就让你见阎王。”手起刀落,可怜飞星哼都没哼一声,就成了刀下之魂。

 “飞星!”云影大声叫道,怒目瞪向刀疤脸“你这个杀人魔头,你良心何在?”

 “哼,这是她自找的。”刀疤脸犹不解恨,提刀又在飞星尸身上砍了几刀,突觉耳边传来一阵巨痛“啊——”原来是清岚咬住了他耳朵,想也不想,一把抓起清岚小小的身子,往地上一摔,只见脑浆迸裂,顿时气绝。

 “岚儿。”风怀古只觉口中一甜,一口鲜血涌而出,染红了月白衣衫,云影则已昏厥过去。

 “放开我。”风怀古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挣脱强盗的挟制,踉踉跄跄奔到爱女身边,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在怀里撒娇的女儿,此刻竟与他天人永隔。

 抱起清岚,轻轻拂去她脸上的尘埃,道:“岚儿,乖,醒醒!别贪睡了,啊。”

 悠悠醒转的云影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她的夫君就像平时哄岚儿起一样,轻声慢语,脸上是无尽的慈爱,不由伤心绝,奋力推开两个已然发呆的强盗,奔向夫君爱女,抚着清岚那了无生气的小脸,细细审视,喃喃道:“夫君,岚儿睡着了,不会再醒了。”

 “是吗?”风怀古抬头,目光茫然地问道。

 云影心头一痛,她的夫君何时是这副模样,又想起一件事,问道:“夫君,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娶我,后悔我的刁蛮任…”

 “不…”风怀古止住她的话,深情地看着她道“我要感谢上天,感谢它让我遇见你,感谢它让你成为我的,感谢它让我们度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

 “够了,你们有完没完?”刀疤脸气急败坏地吼道,从没见过哪个阶下囚不把他放在眼里。

 真没把他放在眼里,云影径自道:“有这些就够了,别忘了,我们还有…”话语陡地结束,原来云影趁他不备,将一把钢刀刺向自己口,像往常一样,在风怀古怀里找到最舒服的位置,似叹息地吐出最后两个字:“…孩子。”

 “云儿…”风怀古目眦裂,搂着爱娇女,脑中已是空白一片。半晌,才轻轻拔出云影口那把刀,看着爱的鲜血自刀尖上滴落,在火光下显得森诡异。

 轻轻地,把至爱放在地上,蓦地,大吼一声“强盗,我跟你们拼了。”谁知,几把钢刀同时进他的身体,扬起的手无力地松开,刀落地,手垂地,人倒地。拼着最后一口气,他把女拢在自己身旁“云儿…你…你和岚儿…走…走慢一点,等我…等…”说完,便断了气,眼竟不闭,怒视着厚重的夜空。

 “都他妈的硬骨头。”刀疤脸气哼哼地嚷道,转头看着白衣秀士道“老二,怎么办?风家还有个孽种没找着。”

 “料这种纨绔子弟也没什么作为。”白衣秀士阴沉着脸“此地不是久留之地,一把火烧了。”他从此隐姓埋名,任谁也找他不着。

 看着那美丽而空的凤眼,刀疤脸冷不丁打了个灵,抬头看看四周道“那敢情好,咱们快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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