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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晚上十九点五十五分整,早早来到参叶家看好戏的那树枫还是拿窝在自家画室里的参叶没辙“出来啦,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为什么不想听?就当作他在说故事也行啊。…要是以前,你说不准还要给他的口才打分呢。”

 参叶放下画笔,瞪着他“没看到我在画画?少烦我!”

 “你有画过一笔?”指着空白的画布,那树枫蹲到她面前“小姐,你一整天没给我好脸色看了。”

 “我不喜欢他!”

 “讨厌他?为什么呢?”

 “他威胁我!”

 “你也做过啊!我讨厌你了吗?我们相处的…不错。”而且做的比柳建廉还绝。

 “我…”接下去再找什么借口呢?总不能直接了当的说是因为柳建廉对她的了解让她不安吧,参叶扔下画笔发呆。

 从一开始就这样,柳建廉总是摆出一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好似她的一切念头都在他面前无所循形,这样的暴让她不安。在周家钨的那段时间尚能说服自己为了在他手里的把柄摆出笑脸,粉饰和平的表象。但是一回到这里她就再找不出理由命令自己接受柳建廉。

 敲门声响了,那树枫丢给她一个“你认命”的眼神就跑去开门了,甚至没问过她的意愿——不问也知道她不愿意开门。

 “柳警官,,进来吧。”听着那树枫在门外热络的招呼,参叶心时颇不是滋味,他当这是谁家?

 “不用换鞋啦,这里又不是尊贵的地方!”

 …,早知道还是自己开门算了,那树枫居然这么贬低她家?

 一阵甜香飘来,参叶回过头,瞧见他站在画室口,手里拿着一大束…茉莉花,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我家没有花瓶。”

 “真的?”柳建廉走到她身边,把花放在她怀里“这里就有一个合适的。”

 这算是拐弯骂她?

 “你很合适茉莉。”拢过她的发,柳建廉突然转向呆在门边的那树枫“你说是吗?”

 “啊?在我问?”那树枫不明白柳建廉为什么会问自己,稀里糊涂的答着“是啊,是啊,她比花瓶合适。”

 柳建廉轻笑一声,在参叶耳边低声解释:“我没这意思。”

 我知道。心里的话险些口而出。参叶半张着的口,又立刻闭上。

 “要说什么就说吧。”

 “我第一次来你家就送花,你…也不请我喝杯茶?”柳建廉撇了那树枫一眼。

 参叶理所当然的命令那树枫:“倒茶去!”

 两分钟后,柳建廉优雅的小口啜着温热的茶,夸奖那树枫“以一个男人而言,你泡的不错,改天我们切磋一下?”

 居然会这种骂人法?参叶白了他一眼“你真是警察呀?真怀疑你抓到过多少贼!”

 柳建廉讶然:“我没说过我不是刑警?”

 当然没说过,参叶和那树枫一同跳起来:“你不是刑警?!”

 “我任职特殊警察学校,研究犯罪心理和侦询的。算是学者一类的文职吧。”柳建廉很痛快的说了出来。

 “当老师的呀?怪不得查不到,我是让他们按工作辖区找人的嘛。”那树枫不的念叨。

 “怪不得我觉得你不象警察,说话文绉绉的。”参叶的困惑终于有了答案。

 “语气吗?因为我是从中文系转到心理系的缘故吧。”柳建廉把茶杯放在窗台上“参叶,我们可以开始了?”

 “等等,如果你是老师,为什么会轮到你查案?”这次是参叶喊停了。

 “这个我会告诉你,毕竟…我们有一整夜的时间。”柳建廉凝视着参叶的神态如此专注,很显然这个“我们”是把那树枫给踢出去了。

 “参叶,从我懂事起就知道你。虽然没见过一面,但是我知道这世上有你存在着,就象我知道我父母的存在一样。”柳建廉象是站演讲台上一样挥了下手“直到我有了认知能力,才明白你对我意味着什么。说的通俗一点,你就是我所谓的前世的恋人。”说到“恋人”两字,他停下,无可奈何的动了动,象是在讥笑什么。

 “说下去。”明白他在测试自己的接受能力,自认比之白天有了心理准备,参叶便示意他可以继续了。

 “追寻你的踪迹对我而言并不难,何况这已不是第一次,命运总是会把你送到我面前的。于是我的责任就是如何把自己充实成一个可以吸引你的男人,我的生活、学习、工作都是为了与你相爱而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直到某一天等到你。”

 “…这样浪费人生?你从来不怀疑自己是错的吗?”参叶有些尖刻的问。

 柳建廉轻晃着头,带着一丝丝苦涩“在你看来是浪费?呵,你的存在与我是理所当然的。参叶,你已经做过两次过去的梦对吗?”

 参叶慎重的点了下头“是。”

 “你应该知道了吧,我们有的是不止一世的缘分而是生生世世的鸳盟啊。”

 “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柳建廉重复了一遍。

 “第一世是…对了,你画过一幅画对吗?”不用参叶指给他方向,柳建廉路的走到堆放画作的角落,掀开布幕,出了参叶那晚画的人体。

 “第一世还长的不错吧,参叶,你不会不满意我现在这张脸吧。”柳建廉扬了扬眉毛“我的体格到是可以比一比的。”

 “…”能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参叶尽量以平常心回答“我没有特别的喜好。”

 “从母系社会到父系社会的过渡,我们最初的相遇就在那里。”柳建廉突然充怀念的低语,手指划过画上的岩壁“你是一个大部落的领导者,我却是代表父系氏族的新势力。我本应属于我母亲,但是时代在改变,我的母亲选择了加入父亲的氏族。起初这是一个难以被人理解的选择,使我从小就被别人以奇怪的眼光看待,直到我长大到可以猎回比自己大几倍的猎物才可以直起来做人。”

 “我们是一个部落的?我是领导者,你是人下人?真象青蛙王子的童话。”

 柳建廉似乎也早料到她会这样说,并末出丝毫不快“是童话就好了。参叶,你总是那么固执已见,即使有我这个实例放在你面前,你也不肯接受时代已改变的事实,一味的拒绝像其它部落一样让父系参与部落中的重大决定,包括一再的拒绝我…明明你并不讨厌我的。”

 又是一脸忧伤的表情,好象她多对不起他一样。

 “你真的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吗?小时候,只有你是族里唯一不排斥我的,我一直想成为你最出色的配偶。”

 “少来,还不是让你给吃干抹净了吗?”

 柳建廉忙辩解:“是长老们决定的,我们用决斗来解决分歧。”

 “你告诉我的却是为了顾忌长老们的面子先私下商谈,我信任你才赴约的。”参叶不齿的回答。

 不对,她说了什么?参叶有点害怕,刚才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是什么啊?

 柳建廉一脸的兴奋“你果然还记得…。”只有一点也好,过去的记忆正在恢复。

 “行了,天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先别管,快说下去啊。”

 柳建廉楞住了,脸色变的苍白,语调十分不自然“后来就没什么好说了…即使我得到你,我们的一生也过的不快乐,所以我对天上的神许了一个誓言,”他深了一口气“无论花多少时间和代价,我都要挽回你的心。”

 因此而许下生生世世的誓言还真是够可以的“第二次呢?”参叶无力的问,随着柳建廉的叙述,脑中开始浮现出零的片段“是你扔下我忽然不见的吧。”

 柳建廉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当时出于安全考虑,我把食物转移到附近的山;可是…”他握紧了拳头“我回来时你已经死了。被别人杀死了。”

 又是饥荒又是凶杀,真是多灾多难人生啊,参叶回想着奇特的梦境“你很不甘心?”

 “当然!”柳建廉大步向她走来,半跪在她面前“你可知道在此之前我花了多大功夫拉近我们的距离?整整几十世啊,好不容易才让你全心全意的依靠我…我们的心从没有那么近过,我都相信你已经完全的爱上我了,只要我带你去到中原避开这场饥荒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语气中凝聚着狂暴和愤慨“参叶,这是为什么啊?你死的这样轻易,如此简单就逃开了我,你知道我为了你手刃了全镇的人吗?你不知道我为你报仇雪恨了吗?为什么你在下一世又开始疏远我,让一切回到了原点?”他伸手抓住她的双肩晃动“无缘无故的又遭你冷遇,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当然不明白,相对于他而言,参叶冷静多了“我并不知道原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树枫在一旁听得一楞一楞的,呵,怎么听着都象外星语言。参叶的运气还不是普通的差,这种前世的恋人真够呛的,能这样撑着一张冷脸是只有参叶的冷血才能做到的吧。

 “我想知道为什么。”柳建廉的手又移到参叶脸上“帮我,参叶。”

 “我不要!这么不幸的话我为什么要想起来。”

 “这是唯一的方法!”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

 “不准你说不要,我现在就想知道。”

 深夜十点,参叶家的灯还亮着,不时传出男人愤怒的吼声。

 参叶窜到那树枫身后躲了起来“我不干!”

 “参叶…”柳建廉耐着子哄道:“别怕,催眠一点也不可怕,很安全的,我保证。”

 “你的保证又不值钱!”参叶瞪着他,把那树枫往前推“帮我挡!”

 他哪里挡得了,那树枫傻笑着:“有话好好说。”千万给他留条小命吧,柳建廉的表情活象要杀了他一样。

 “参叶,过来!”柳建廉试着绕过那树枫抓住参叶,无奈参叶滑的象泥鳅一样,每每从他手里溜走。“我们慢慢的商量一下好了。参叶,我以我的心理学硕士学位保证不会有问题。”

 “我才不要被你催眠!谁知道你的水平究竟如何?”如果她被催眠,那树枫这个笨蛋那里应付得了柳建廉?万一让柳建廉下了什么暗示的话,她不全完了?参叶敏捷的闪避着,脑子都是推理、悬疑小说中的情节。

 柳建廉火大的想杀人,她就非躲在这个男人后面吗?一丝阴谋在他脑中成形,他沉住气,道:“我们可以做个实验。”他别有用意的指着那树枫。

 “…,”好象没有理由拒绝,参叶伸手推推挡箭牌的肩膀“你去试试。”完全忘记前一秒还在靠别人挡驾。

 那树枫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参叶“你真是…,你一点也不念旧情吗?枉我这两年来对你…。”真是让人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女人连已之不勿施与人的道理也不懂!

 再说啊,参叶一点愧疚也没有,站在一边的柳建廉眼里都得出火来了,不怕死的话再说好了。

 那树枫被她的薄情寡义气疯了,摆出校园贵公子的架子“你以为我全听你的吗,别太看得起自己!平里不和你计较是我大人大量的让让你,少自以为是了!你算什么?你这种程度的我随便都找的到,忍受你两年只不过是我懒得换人而已。”当然罗,以他艺术世家的名气,多得是想当他搭档的人,何苦迁就参叶?

 自掘坟墓尤不自知,参叶笑出一口白牙,语气森之至:“那-树-枫,别太嚣张!我手里可不止一张王牌,不想死得太惨最好乖乖的听我的话。”

 “是啊,助人为快乐之本。”柳建廉说的毫无诚意“相信我,只是做一个小实验让参叶安心,帮同学这点忙也无可厚非吧。”

 “可以说不吗?”被不知何走到他身后的柳建廉扭住手臂在画架上,那树枫帅气的脸和雪白糙的油画布料做着亲密接触。

 “那树枫!你帮不帮忙?”参叶拿着刮刀在手上比划。答应当牺牲品顶多让人整一顿而已,不答应的后果可就没怎么好过了。

 “不好吧。”那树枫咬牙道:“参叶,你真够朋友的!”

 参叶接受赞美,对柳建廉说:“看他的样子已经准备好了,你开始吧。”

 深夜十点零五分,参叶家开始发出奇怪的异响取代嘈杂的人声。

 参叶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待宰,既然已经有人牺牲过了,她心里也平衡一点。

 “好吧,快开始。”

 那树枫不解的看着柳建廉突然温和起来的笑脸和参叶一脸认命的表情,徒劳的回想失去意识的半个小时内究竟发生过什么。

 柳建廉用带着无限温柔的声音轻声细语的说:“别怕,你看到了,并不可怕对不对?不会有事的。”

 如果不是参叶上刑场的表情做怪,那树枫绝对会相信柳建廉的说词。

 参叶白了他一眼,一副“头在这里,你尽管砍吧”的表情“动手吧。”

 柳建廉无可奈何的轻笑一声,伸出右手覆盖在她的双眼上,口中发出低柔的听不出内容的话语。渐渐的,参叶的神情松驰下来,已经进入了催眠状态。

 柳建廉眼中滑出一丝得意,看得一旁的那树枫汗直竖。

 小心的抱起失去意识的参叶,柳建廉对那树枫道:“开门,让我抱她去卧室。”

 这小子果然有阴谋!那树枫叫糟的同时,发现自己正按他的命令行动着…相信他不会动手脚的参叶和自己一样傻!

 柳建廉把参叶安置在卧室的上。靠在边,手指悠闲的沿着她的脸部线条游移,仿佛这个房间没有别人。

 “说真的,听到你亲口说恨不得把参叶大卸八块时…我松了一口气。”柳建廉似笑非笑的表情很具亲和力——那树枫行动自由的话会这样想。

 他真说了?好可怕的催眠术,怪不得参叶的脸色那么差。想到参叶未来的报复,那树枫决定对眼前发生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对我的催眠术有信心,以前在侦询罪犯时查到过不少线索,当然不能为外行人知道的。”柳建廉在参叶上轻点一下;然后又路的走到卧室的书柜前,从容的取出了那面古老的铜镜。“你不会对参叶说你看到什么吧,当然,我也不怕你,只要后果是你承担的起的…”铜镜在柳建廉手中发出幽深的青色光华,镜面上的月桂仿佛就要飘落下来一样“那树枫,任何和我争参叶的人都要有死的觉悟,你也一样。”

 在那树枫惊恐的目光下,他将镜子放在参叶身边,自己也在她身边躺下;伸手拥着她,一同闭上眼入睡。

 “我知道痛苦,只回想一次就好。我发誓,不会再让你受这种苦了。”明知道参叶听不见,他还是忍不住的说出口。

 天上的弦月被青铜镜所掩,纷飞的花雨落在她身上,如堕落的星星一样。参叶难以置信的看着脚边哭的死去活来的女人,这次梦境不是依附在她身上吗?算特别待遇?

 “参叶。”耳边的低语响起,微侧过身就看见柳建廉站在身后,忧伤的注视着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离开我?”他问。

 “你不该问我。”参叶有些无奈,所以当柳建廉轻拥住自己时选择了沉默:“时间差不多了吧。”

 是啊,柳建廉收紧双臂,不愿让参叶离开自己分毫。

 时间,她被杀的时间近了。

 失去她的时间…

 让她从指间溜走的时间近了。

 几百年来纠在他心间的疑问啊…你为何要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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