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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凌姊姊,等等我啊!”丁当当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凌宜君终于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子。

 丁当当见凌宜君玉容惨淡,仿佛一下老了十几岁,不担忧地问:“凌姊姊,你没事吧?”

 “没事,我、我能有什么事?”凌宜君勉强一笑,空的眼神,就像灵魂已被离似的。

 丁当当愈来愈担心,拉着她在堤防边坐下。“凌姊姊,你、你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哭?我为什么要哭?”凌宜君眼睛望向天际,似傻非傻,痴痴地说。“你知道吗?我十岁之后,就再也没哭过了。”

 “你、你不要这样,我好害怕…”

 “是啊!我以前也会哭、也会怕的。”凌宜君的眼神更寂寞了。“可是自从父亲不要我们后,妈妈就再也不许我哭、不许我害怕了。”

 丁当当抱住她,眼泪已下来了。

 “这些年来,我寻寻觅觅,好希望有个男人能让我倚靠,能用他强壮的臂膀拥着我,让我能放肆地在他怀里哭、在他怀里流泪。”凌宜君忽然凄然地笑了起来。“小宋身手比我差、人又婆婆妈妈的,你说,我为什么会喜欢他?我、我怎么会在乎他?”

 丁当当将她抱得更紧,轻声说:“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姊夫向我大姊求婚时,我大姊曾问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当时姊夫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我要是说得出爱你的原因,我早就当面告诉你了,又何必被你如此折磨?”

 凌宜君全身一震,斗大的泪珠自脸颊滑落,痴痴地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每天一早到办公室,桌上瓶中总是已经了鲜花,有时是茉莉、有时是丁香、有时是百合、有时是玫瑰,漂亮极了。”

 “是小宋的吧?”

 “是啊!罢开始我总觉得,一个大男人整天这些花花草草来讨好女人,真是没出息极了。”凌宜君回忆起往事,带泪的脸庞浮现温柔幸福的神采。“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却天天盼着这些花,看到它们生气蓬地绽放着,我也跟着有了精神。”

 “他真是个温柔的男人。”丁当当忽然想起了燕两行,这个陪她熬夜写小说,为她煮一壶又一壶浓郁芳香咖啡的男人,在冷漠孤独的外表下,不也一样温柔吗?

 “或许,我、我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他了,只是,我不愿去相信、不愿去面对…”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很骄傲的女人,一个自卑又骄傲的女人。”凌宜君忽然掩面痛哭起来。

 “凌姊姊…”

 “我太骄傲了,所以我不能忍受小宋的能力比我差;我、我又太自卑了,我害怕听到别人在背后说,我和小宋的交往,是老牛吃草…”

 “可是,你们才差五岁而已。”

 “五岁对我而言,已经是一条跨不过的鸿沟,阻挡了我的热情,也造就了今天的悲剧。”凌宜君似痴似傻,喃喃地说。“我、我根本一点也不骄傲,我在乎别人的目光、我害怕别人的议论,我、我只是个懦夫,彻头彻尾的懦夫,小宋、小宋为什么会喜欢我?”

 丁当当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愣愣地陪她落泪。

 “我看不起小宋,可是,小宋却比我勇敢、比我了不起,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你说,我、我怎么配得上这么了不起的男人?”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身甘为孺子牛,小宋、小宋的确比许多人都了不起。”丁当当又想起了燕两行,自己的骄傲、自己的自尊,让她不能容许自己先对燕两行示爱,只能不断地试探、不断地冲突…

 凌宜君凄然一笑,痴痴地说:“他、他本来约我今天见面,说他办成了一桩大事,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男子汉了。我、我想,他可能是想向我求婚,而我也已经准备答应了…”

 此时燕两行走到她们两人身边,递给凌宜君一个盒子。“这是在小宋口袋中找到的,我想,应该是给你的。”

 凌宜君颤抖着双手接过盒子,缓缓打开;里头放着一个代表幸福的红宝石戒指,上头还刻有凌宜君的名字…

 凌宜君再也难以遏抑,抱头痛哭起来。

 一片漆黑,燕两行独坐沙发,置身在黑暗中。

 他在想小宋的痴、小宋的死,也在想凌宜君的悲、凌宜君的悔,他发誓,一定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然后,他想起了丁当当,也想起了丁当当眼中的痴、眼底的怨,不涩然一笑,他是否也该将自己碎尸万段呢?!

 “还没睡?”灯光一亮,眼前突放光明。

 “你不也还没…”燕两行看着由卧室走出的丁当当,话声戛然而止,目光却再难移动半分。

 “怎么了?”丁当当羞涩一笑。

 燕两行愣愣注视俏立眼前的伊人——

 长长的头发如云、似飞瀑,倾泻而下,娇颜似花、星眸如醉,红的双语还休;一袭淡紫丝质连身睡衣,遮掩不住姣好的身形,而睡衣里头,肤如凝脂,侵霜赛雪,却是不着片缕!

 “睡不着?”燕两行好不容易将视线移开,脑中却仍萦回不去那骄人的双峰、轻颤的蓓蕾。

 “一闭上眼睛,就想到小宋的死状,我、我怕得紧。”丁当当似有意、若无意,莲步轻移,羞怯怯地站到燕两行跟前。

 燕两行再也无法避开目光,鼻中隐隐传来的淡淡幽香,令这一切如梦如幻。

 “我早叫你不要看,你偏不听,这下自讨苦吃了吧!”燕两行勉强说出这些话,声音却嘶哑得难听。

 丁当当心中一动,浅浅一笑,忽然将整个身子投入他怀中。“我怕,可是我是女人;你不怕,你就该护着我啊!”

 燕两行犹疑地从背后搂住她的身子,心中却是成一片。“你、你别这样,我不是圣人,我会管不住自己…”

 “我、我也不要你做圣人。”丁当当将身子贴近他,低语呢喃。

 燕两行愣住了,轻叹一声。“为什么选择我?比我优秀的男人多得是…”

 “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好的。”丁当当小脸向后微仰,痴痴地说。

 “是吗?”燕两行目中却有痛苦之,喃喃地说。“可是、可是我却是个眼睁睁看着心爱女人遭人凌辱,却、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懦夫,你知道吗?我、我甚至吓得说不出话来…”

 丁当当吻住了他,也吻掉他滑落的泪水。

 “当当,我、我这种懦夫,不可能给你幸福的。”燕两行离了她的,眼中却是眷恋之意。

 “我的幸福,靠我自己争取。”丁当当倚在他怀中,双眼直视着他,定定地说。“我虽然是文艺小说作家,可是,我明白什么是创作,什么是现实。”

 燕两行不明白她的意思。“当当…”

 “小说里的男主角,可以无畏、可以从容,可是,现实不是。”丁当当脸上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我只知道,每个人都会害怕、都会恐惧,都曾有怯懦的时候;若没有这些情绪,人生,也就不成为人生了。”

 燕两行忽然紧紧抱住了她,仿佛害怕她从自己的生命中远扬,就像、就像那个越南女孩一样。

 “我不想要一个完美无缺的男人,那太无趣,也太不切实际了。”丁当当轻抚他的脸颊,柔声说。“我只想要一个深爱我的男人,也是我所深爱的男人;一个能陪我哭、陪我笑,陪我欢喜陪我愁的男人。”

 “我、我能是那个男人吗?我做得到吗?”

 “我知道你是,我也知道你做得到。”丁当当看着他,定定地说。“就凭你能为一个从没交谈过的女孩,放弃那么多东西、吃那么多苦,我就知道你做得到!”

 “原来,你已经猜到了。”

 “你说故事的技巧并不好。”丁当当眨了眨眼睛,浅浅一笑。

 “是吗?”燕两行涩然一笑,缓缓地说。“那你也应该猜得到,你眼前这个男人,是个身上背负着数不清的人命官司,手血腥的杀手…”

 丁当当用手指捣住他的嘴,轻声地说:“我只知道,你是个见了女人就害羞,捉起贼来不要命的热血警察。”

 “可是,我还是…”

 丁当当不让他说完,已用温柔的封住了他的话。

 燕两行感受到她的舌尖,轻轻画过自己的嘴,笨拙地挑逗着自己;他心中一热,早将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舌端呼应她的热情,似游龙戏水,恣意绵。

 丁当当小脸微仰,陀颜如醉、星眼离,双手攀着他的颈项,脸上尽是动人;燕两行更是动情,一只手由她身后绕至前,自低浅的领口探入,盈盈一握。

 “啊!”丁当当一声呢喃。

 “怎么,痛你了吗?”燕两行无限爱怜地看着她,指尖还是忍不住捏她轻颤的蓓蕾。

 丁当当又是一声呢喃呻,才脸娇羞地说:“我、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魅力,你才会老是看着天花板,不用正眼看人家一下。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会、会…”

 “你要是知道,我每天晚上憋得有多辛苦,你就不会这样想了。”燕两行莞尔一笑,双手又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丁当当又喜又羞,紧张地闭上眼睛。

 “啊!”燕两行忽然发出一声哀嚎。

 “怎、怎么了?”丁当当好奇地张开眼睛,却见到“咪咪”口脚并用,龇牙咧嘴地攻击燕两行的肩膀。

 “这、这大笨猫发什么神经…啊呦!”燕两行惨叫一声,肩膀又被咬了一口。

 丁当当“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它大概…大概以为你在欺负我,所以、所以才咬你。真是可爱…”

 “可爱个!快把它走啦!”燕两行气急败坏地说。

 “啊!糟糕!”丁当当忽然一把推开燕两行,翻身站起。“我忘了给‘咪咪’消夜了。”

 燕两行这下真的傻眼了,眼睁睁看着丁当当抱起大胖猫,往厨房走去。“这、这丫头,脑袋瓜究竟在想什么?就这样一走了之?”

 他无打采地往浴室走去。“看来,只好洗个冷水澡灭火了。可恶!澳天非宰了那只大肥猫不可!”

 丁当当此刻却躲在厨房后头,小手拍着心口,脸通红地回想适才的情…

 旭初升,云淡风清,略带寒意。

 “哈啾!”

 “咦?怎么感冒了?”丁当当正好从卧房走出,一脸睡意。

 “冬天洗冷水澡,又在客厅窝了一晚,你说会不会感冒?”燕两行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丁当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嗫嚅地说:“对、对不起嘛!人家、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还说不是故意?”燕两行擤了擤鼻涕,黑着脸说。“你倒好,煽风点火完,倒头就睡;我可是被你害惨了,整晚看着天花板发呆!”

 丁当当脸一红,小声地说:“我…我也没怎么睡。”

 “既然没睡,我敲你的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丁当当脸更红了。昨晚燕两行绕室徘徊的声音、敲门的声音,甚至叹气的声音,她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可是自己主动挑逗惑他的那股勇气,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整晚只是紧张得捉紧棉被,脸红心跳地胡思想…

 燕两行见她垂着头,手指紧张地互绞,怯生生地站着,浑然不似平常天不怕地不怕、顽皮骄态的模样;心中怜意大起,叹了口气,柔声道:“你过来。”

 丁当当含羞带怯,一步三回头,期期艾艾地走到他身边。

 燕两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忽然一把拉住她,揽在怀中。“我有这么可怕吗?你这样子简直和老鼠见了猫没两样。”

 丁当当羞涩一笑,温顺地倚在他怀中,呢喃低语。“我、我才不怕猫呢!我最喜欢猫了…”

 “我可是怕极了猫,怕它又坏了我的好事。”

 丁当当一愣,还来不及反应,嘴已被封住;她又惊又羞,双手轻抵燕两行的膛,身子不安分地挣扎。

 燕两行的望却被她这还拒的动作挑起,恋恋不舍地离了她的,低沉着嗓子,似笑非笑地说:“小东西,昨晚你欠我的,现在我可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喽!”

 丁当当惊呼一声,又想逃跑,燕两行却已翻身住她,解开她的上衣,吻住她的浑圆。

 丁当当一声呢喃,绌细娇,身子下由自主地颤抖着。

 “你别怕,我会很温柔的。”燕两行低语安慰,一只手已褪下她的裙子。

 丁当当又紧张又害怕,心中却又有一丝丝的期盼;她羞红了双颊,轻轻闭上眼睛,两腿在燕两行的**下缓缓分开,准备要承受…

 “铃、铃、铃!铃、铃、铃!”燕两行的手机忽然响起。

 燕两行总算还没昏了头,手忙脚地拿起放在桌上的行动电话。

 丁当当忽然发现身上的重量不见了,好奇地张开眼睛,却发现燕两行正在穿子。

 “燕两行!你这是在做什么?”丁当当又羞又窘,拿着衣服遮掩身上泻的春光。

 “小宋的死因有眉目了,我得赶到警局一趟。”燕两行穿好子,吻了吻丁当当的面颊,转身离去。

 丁当当快被气死,她涨红了脸,将燕两行睡觉用的枕头往门边丢去,气急败坏地说:“燕、两、行!你这个大猪头、大混球!本姑娘要是再让你碰我一下,我就跟你姓…”

 话声戛然而止,丁当当又将枕头捡了回来,愣愣坐在沙发中。

 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红了脸颊,将头埋在枕头里,小声地说:“姓、姓燕也没什么不好,我早晚要嫁给他,就、就跟着他姓燕好了…”

 凌晨六点四十二分,市警局。

 “有头绪了?”

 雷允文见是燕两行,喜形于,但随即又黯淡下来。“你要我检验报告一出来,就马上通知你,不过,只怕没什么用…”

 “怎么说?”

 “结果实在出入意料之外。”雷允文叹了口气,缓缓地说。“我本来也以为会如丁小姐所推测,小宋指间的白色粉末,应该是白粉没错。谁知道…”

 “难道不是?”

 雷允苦笑摇头。“不是,是面粉!”

 “面粉?”燕两行也愣住了。

 “一切又回到起点了。”雷允文长叹一声,有些烦躁地说。“这下连小宋究竟是不是因为追查兴仁街那件毒品案而惹来杀身之祸,都无法确定了…”

 “只怕未必!”燕两行目中寒芒一闪,表情忽然变得说不出的阴沉。

 雷允文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可怕的表情,心中一震,正要说话,却被一阵话声打断——

 “母老虎又请假?”

 “马长青!你说话客气点!”女警队队长郭美丽眉毛一扬,冷冷地说。“宜君心里不好受,我让她休两个礼拜的假,关你什么事?”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马长青对小宋的死。既伤心又愤慨,说话不刻薄起来。“小宋生前对他不理不睬,死后才来掉两滴眼泪,作戏啊?!”

 “老马!少说两句。”燕两行沉着脸,冷冷地说。

 马长青见头儿发话,不敢再说;郭美丽却动了肝火,怒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头脑简单,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我告诉你,要是真那么容易,就不会有那么多情爱纠葛了!”

 “不过就是喜不喜欢几个字,我就不明白有什么难的?”马长青虽然不敢回嘴,却还是忍不住嘟囔一句。

 “看似容易偏生难,否则我对当当…”燕两行忽然想起了丁当当,轻叹一声,脸上却尽是温柔。

 “头儿,你刚说什…”马长青话刚出口,一瞥间,就看到燕两行脸上神情,心中一惊,顿时接不下话。

 “看来你是输定了。马长青,你等着帮大伙儿买一个月的午餐吧!”郭美丽附在他耳边,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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